二人唱雙簧似的一唱一和。
女兒抹著眼淚說：「從小我媽就苛待我，我的學費、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掙的，我小學暑假就去洗盤子了。」
李婉也一臉痛苦：「我作證，我是林菲的閨蜜，我經常見到孩子的手泡在水裡十分紅腫，我都忍不住流淚。」
女兒又開始哭哭啼啼：
「我知道很多人瞧不起我年紀小未婚先孕，可你們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是你，你一直身處一個無比窒息的家庭裡，突然有一個人對你好，你會不會沉淪其中？」
「我就是渴望有個溫暖的家庭，我追求愛情有什麼錯？誰對我好，我跟誰不行嗎？」
「但現在我跟我男朋友沒有經濟能力，我媽又徹底斷絕了我的一切生活費，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想問問大家，身為母親就該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去死嗎？」
網友們分成兩派，一派覺得她活該，不自愛，自甘墮落。
一派又覺得她的不幸都源於有個卑鄙無恥的母親，她是可悲又可憐的。
女兒每天都開直播控訴我，靠著收禮物和帶一些小商品，居然也賺了不少錢。
隻可惜，這些錢都被趙川拿去喝酒賭博了，女兒的日子是一點沒變好。
像前世一般，女兒趴在我骨頭上吸幹我的每一寸血，用以填補她永不滿足的野心。
但這都不是最令我驚訝的，我最驚訝的，是短短幾個月不見，女兒居然老了這麼多。
厚厚的美顏濾鏡都擋不住她的眼紋眼袋，甚至她年紀輕輕，頭發就大把脫落了。
臉上也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丈夫肺都要氣炸了：「這個不孝女，連同外人一起詆毀自己的親生母親，我這就澄清事實，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們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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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阻止了丈夫：「現在還不是時候，女兒正在趙川家裡享福，就讓她再享受享受吧。等她享受夠了，我還有份大禮要送給她和李婉。」
親子鑑定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女兒和李婉的基因，符合遺傳規律，親權概率大於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不，我不該叫她女兒了，我該叫她的名字，宋雨。
這段時間，我發動一切關系去找涉事醫院當初給我接生的醫生，以及李婉曾經的混蛋男友。
那塵封了十八年的真相，就快要被徹底揭開了。
丈夫心疼地揉揉我的頭發：「都怪我，這些年一直忙於工作，把爛攤子都丟給你。」
可我知道這並不是他的錯，當初我一味縱容宋雨，她要什麼我給她買什麼。
丈夫不忍心看我勞累加班，選擇一個人拼命工作賺錢養家。
說到底，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電視開著，新聞聯播裡主持人談及目前，江邊已經被開發出來了，房價被炒得火熱，各種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商業資本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張。
丈夫忍不住感慨：「之前那裡的房子半價都沒人要，現在我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了。要是早有遠見在那買了，你也不用受苦了，是我沒用。」
「誰說的？」
我神秘兮兮地拉著丈夫走到臥室，抽出一個小紅本給他看：
「喏，快到你生日了，我之前背著你用項目獎金買了套房，記在咱倆名下。你打開看看。」
房本打開的瞬間，丈夫嘴巴張得活活能塞下一個雞蛋。
12
這天我下班買菜回家，一個鄰居阿姨叫住了我：
「之前是我們對你有誤解，現在想來都是我們的不對，你明明很有禮貌人也很好。」她很不好意思地說著，突然面色嚴肅了幾分：
「對了，今天下午你不在家，你那閨女又挺著個大肚子帶她男朋友來這了，我聽他倆在嘀咕，準備帶人上門，逼你把房產證拿出來賣錢。」
我愣住了。
我知道宋雨無恥，可沒想到她這麼無恥。
我匆忙給阿姨道過謝後趕回家，和丈夫說了這件事。
丈夫找了個搬家公司，我們連夜就把所有東西都搬到了新家。
所幸我之前都找人把新家收拾好了，這晚我們打掃了一通衛生便可以安然入住。
現在鄰居們自發成了我的內線，第二天不停有好心的鄰居打電話給我，通報那邊的情況。
一大清早，宋雨和她男朋友帶了好幾個社會青年拿著棍子上門，把門都快敲爛了。
見一直沒人開，他們又去騷擾鄰居，才得知我們已經搬家了。
可現在我們現在居住的具體地址在哪，沒有任何人會告訴他們。
要不是礙於那些社會青年在場，鄰居們高低得指著宋雨的鼻子痛罵一場。
最後，那些男人無比不滿，把怒氣都轉到宋雨身上，要求她給錢。
宋雨的男朋友不僅不幫她說話，卻反過來幫著別人推搡她，還扇了她一巴掌。
……
我聽到這些，沒有絲毫憐憫之情。
這都是宋雨咎由自取。
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警方發來的一份調查結果。
當年涉事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被找到了。
他們承認，當初我難產大出血，我的孩子剛生下來就死了。
是李婉買通了他們，將自己的孩子換了過去。
這個結果我早有預料，我用力閉上了眼睛。
這場鬧劇，是時候該收尾了。
我聯系了時下最熱門的媒體記者，又給宋雨打電話，將我現在的小區地址發過去。
「宋雨，」我冷冷地說，「好久不見了。」
13
我果然沒有猜錯，宋雨是和李婉一起出現的。
她們還高高地舉著手機進行直播。
直播標題就是：
【上門找惡母討說法】。
我笑了。
現在我和丈夫的工作收入都很豐厚，兩個人的工資一月加起來有十萬塊，我大發慈悲給她倆買了個大熱門。
看著直播間人數飆升，宋雨和李婉激動得眼睛都紅了，覺得這回要發了。
宋雨大叫道：
「老鐵們，我那個惡毒的媽跟我說她住這，可笑不可笑啊，她有沒有錢我還不知道？恐怕就是隨便編了個地址騙我的吧！」
「她跟我爸的工資我還不清楚？兩人加起來就一萬多點，她從來都沒什麼本事！」
「看，那個女人來了。」
「滴」的一下，我刷卡出了門。
已經有觀眾察覺到不對了。
【這個小區我知道，隻能業主刷卡出入，主播你媽媽確定不是隱藏的富豪？】
【這麼高檔的小區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就算租現在一個月租金也要五六萬呢，能在這住的都不是普通人啊。】
【搞錯了吧，你媽脖子上那條項鏈我見過，官網售價三十多萬，她怎麼可能窮啊？】
宋雨看著這些彈幕有點慌了：
「我去，短短幾個月沒見，我媽真的發財了？中彩票了這是？」
她求助般地看向李婉，李婉遞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沒事，她有錢了正好讓她給你撫養費。」
「你是她女兒，她的財產最後都是你的。」
宋雨聽完後又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神情：
「確實，她的財產還不都得我繼承，早晚都得給我。嘖，這個小區可真不錯啊。」
她抬起眼睛打量著這個小區，仿佛已經開始暢想住進這裡的生活了。
然而我卻是微笑著，直接越過了她們。
她們身後，正是剛剛趕來的記者們。
「今天，我有個重磅新聞想向大家宣布。」
隨著接連響起的震動聲，我笑著抬起手機。
「這份親子鑑定書我已經傳到在場所有人的手機裡了。」
「我在此鄭重地向大家宣布，面前這個一直嚷嚷說被我棄養的宋雨，根本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我伸手指向李婉，厲聲道：「而是她的！」
我沒想到，宋雨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她此刻眼珠子飛快眨著，明顯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世。
倒是李婉臉色慘白。
她立即想要撲過去把宋雨的直播關閉，卻被對方閃身避開。
我拍拍手，從側方走來一個留著寸頭、穿著洗得發白襯衫的男人。
「李婉！還認得老子不？」
14
當昔日的男友再度出現時，李婉幾乎是本能地身體顫抖起來。
她連連退後，嘴巴裡一直嚷嚷著「我不認識你」「你別過來」。
「臭娘們，原來當初你沒把孩子打掉，還背著老子把她和別人的孩子偷換了，你賤不賤吶！」
「怎麼，現在又裝成不認識老子了？老子這就幫你回憶起來！」
男人上前就扯過李婉的頭發，對著她的臉左右開弓。
李婉疼得不停尖叫，一直喊著宋雨的名字。
可宋雨連幫的意思都沒有，她此刻一心隻想怎麼撒謊賣慘，為自己掙得最大利益：
「天吶，我也是才知道這件事，沒想到我還有這種身世，我真的太慘了，我一出生就被親媽遺棄，養母又這麼對我……」
可我怎會再給她愚弄大眾的機會？
「宋雨，別裝了，是時候讓大家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下一秒，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放出了宋雨在家裡所作所為的監控視頻。
畫面拍得很清楚，聲音記錄得也很清楚。
宋雨就像一個面目猙獰五官扭曲的惡魔，瘋狂地砸著家裡的一切東西。
「你要是不同意我的事，我今天就血濺三尺讓你給我收屍！」
「死老女人！你就算去給我爸打電話也沒用！」
「窮逼沒錢生什麼孩子，你不會豁出你的老命去掙麼？沒錢就去死啊！」
「你這個黃臉婆，隻會洗衣做飯，做你女兒真丟人。」
「喂，寶寶，那個老賤人今天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一分錢都不給我。」
「我好想弄死她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
這一刻，不僅直播間的觀眾炸了，圍觀的群眾也都沸騰了。
「禽獸！畜生！」
「這種人還活在世上天理難容！」
「不行，我肺都要氣炸了，我忍不住了，我要扇死她，替天行道！」
「忍不住就別忍，一起上啊！」
……
「你/你居然……原來你一直都是裝的，你早就想好要設計我了……」
迎著宋雨震顫的目光，我無聲地笑了。
重活一次，我當然要長個心眼，在家裡各個地方都安了監控，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眼見著就要有路人衝上來打她了，宋雨突然大喊一聲：
「媽！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被那個女人蠱惑了！求求你別不要我！！！」
「之前那些都是李婉教我的，是她挑撥咱們母女關系，也是她發抖音視頻汙蔑你, 我攔都攔不住！」
她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號啕大哭：
「媽，你永遠是我媽，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 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對嗎？」
「求求你了媽，你要是不要我，我真的就去死了，我帶著我肚子裡的孩子去死！」
「媽, 我真的改了, 我給你養老, 你反正這輩子也就隻有我一個孩子了，原諒我行嗎？」
我隻是麻木地任她哭倒在我腳邊。
全部真相都被揭開的這一刻，我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釋然。
相反，我的心口像是被刀活生生剖開一塊似的, 火辣辣地疼。
十八年，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 竟因為這樣一場惡毒的陰謀，被硬生生毀掉了。
曾經我很喜歡看山看水, 可自從有了女兒後, 我的生活被徹底框在了柴米油鹽中。
當初跟丈夫約好, 結婚後也要像談戀愛時一樣輕松自在，去野餐, 去度假，去看演唱會。
可那些, 我都失約了。
我強忍著淚水抬起頭，對著她說：
「我絕不原諒。」
……
這天，以李婉被警車帶走而終。
宋雨和趙川身敗名裂，他們的抖音也被封了, 兩個人唯一的收入來源也失去了。
可趙川還是喜歡打牌喝酒，而宋雨懷著孕也需要定期產檢等各項支出。
一個晚上，趙川趁著酒勁，直接把宋雨打到了流產。
而他本人也因故意傷害罪被捕入獄。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宋雨居然還說要等他出來。
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大喊道：
「我隻有你了啊, 趙川，無論多久, 我都等你！」
可我知道，她根本就沒想自殺，隻是為了逼我就範，同時迫使我做出更大讓步。
「《我」至於那些人對宋雨做了什麼, 我們也不得而知。
隻是後來，聽人說，在大街上看到一個撿垃圾吃的，精神失常的女人, 很像宋雨。
再後來, 江邊出現了一具屍體。
聽人說是個女流浪漢，餓急了去喝江水，結果一不小心栽了進去，命也搭上了。
而我, 正美滋滋地坐在二百平的大房子裡，和丈夫一起喝茶看電視。
「今晚我訂了一家餐廳，也買了電影票。」
丈夫遞給我一杯茶：「咱們也像年輕人一樣過過二人世界。」
我笑著接過：「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