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禮上,父親贈予我一隻鮫人。
我有些不解,坦言道:「父親,您知道我沒有愛人的能力……」
所以根本無法與獸人締結契約。
父親卻隻是摸了摸我的腦袋,說:「別人有的,我寶貝女兒也要有。」
無奈之下,我將鮫人豢養在自己的浴室。
他看起來有些痛苦。
於是我撫上了他發紅的眼尾,細細地摩挲:「你難受的時候,會哭嗎?」
他拍開了我的手,有些煩躁:「我不會哭。」
可是後來,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掉落了滿地的珍珠,捧到我的跟前。
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阿嫵,我會哭了,你拿去做珍珠項鏈好不好?」
1
新元七年,人類流行與獸人締結契約。
隻要人類擁有獸人的身契,並與他產生感情,便可締結契約,廝守一生。
從小到大,我都想擁有一隻鮫人。
想要將他弄哭,讓他落下一地的珍珠,為我做一串全世界最漂亮的珍珠項鏈。
十七歲那年,我被診斷出失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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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愛人的能力,甚至不能夠愛自己。
所以,我喪失了與獸人締結契約的機會,那個根深蒂固的念頭也就此打消。
時間過得很快。
成年禮上,父親還是贈予了我一隻獸人。
我有些不解,坦言道:「父親,您知道我沒有愛人的能力……」
所以根本無法與獸人締結契約。
父親卻隻是摸了摸我的腦袋,說:「別人有的,我的寶貝女兒也要有。」
最終,我拗不過父親,收下了那隻鮫人。
並將他養在我的浴室裡。
他喚作聿澤,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我嘗試與他搭話:「聿澤,讓你受委屈了。等過段時間,我就放你走。」
話音剛落,他便呆滯地對上了我的眼睛。
語氣悶悶的:「你不喜歡我?」
不喜歡?不知道。
喜歡?不知道。
我沒有情感,也不擁有愛人的能力。
於是隻好如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聿澤明顯地松了口氣,沒再繼續說什麼。
可是他的生命體徵卻一天比一天虛弱。
我有些著急,又往浴缸裡換了些新鮮的水,可聿澤並沒有好轉。
還憤憤地朝我生氣:「笨蛋。」
2
我也有些生氣了。
畢竟是第一次養鮫人,有些地方不太懂很正常。
他又不肯開口說,我能怎麼辦?
看著他越來越沒血色的嘴唇,我終是不忍心,耐心地詢問:「我要怎樣做,你才能好受一點?」
聿澤的眼裡終於有了點情緒,嘴唇微微地張合:「和我做……」
做?
做什麼?
有些聽不清,我便湊到了他的跟前:「你說做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竟被聿澤兇狠地咬住了耳朵。
在快要滲出血的時候,他又微微地松開,細細地舔舐。
在我耳畔呢喃低語:「阿嫵,好甜。」
……這是什麼癖好?
來不及細想,我看見了他發紅的眼尾。
突然就記起來,那個關於珍珠項鏈的夢想。
於是我用手輕輕地撫上,又細細地摩挲,不自覺地問:「你難受的時候,會哭嗎?」
聿澤拍開了我的手,有些煩躁:「我不會哭。」
啊?
竟然還有鮫人不會哭嗎?
我不相信。
於是找來了幾本古書,細細地研究。
終於在一本《鮫人錄》,我找到了相關記載。
「鮫人落淚,化珠而生。
「多數為白色珍珠,少數為粉色珍珠。粉色珍珠需要鮫人在……」
還沒等我看完。
聿澤竟化了雙腿,走到我的跟前,將手中的書抽走了。
我有些不甘心,向他攤出手:「還我,我還沒看完呢。」
聿澤並沒有理會我的抗議,反而抬手撫摸我耳垂上的傷口。
那是他剛剛留下的印記。
我被他摸得有些痒,不免呆住了。
聿澤勾了勾嘴角,用帶著蠱惑般的嗓音開口:「別看書了,我們直接實踐。」
我偏了偏腦袋,問:「怎麼實踐?」
聿澤沒有回答。
反而將我攔腰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
又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細細地把玩我的腳踝。
「現在開始,將我弄哭,就能有粉色的珍珠。」
這麼簡單嗎?
疼痛,就是讓一個有知覺的人掉眼淚的最快方式。
我躍躍欲試,一口咬在了他的鎖骨上。
血漬慢慢地滲出,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更加妖媚動人。
聿澤應該很難受,一直在悶哼。
我於心不忍,收了牙關,準備換一種方式。
他卻不讓我抬頭。
緊緊地我的腦袋,似是安撫:「阿嫵,就是這樣。
「繼續咬,咬狠一點。」
鐵鏽般的味道已經進了我的嘴裡。
可是聿澤依舊沒有松手,也沒有哭,隻是脖頸上的青筋暴起,享受般地喘氣。
這魚,還真是奇怪。
一分鍾後,我有些難以呼吸,他才松手放開了我。
眼眶紅得有些嚇人,卻一滴淚都沒有掉。
我推了推他,有些泄氣:「不好玩,我不玩了。」
聿澤卻抓住了我的手腕,親昵地舔了舔我的指尖。
有些不容拒絕:「可是阿嫵,我還沒好。」
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他欺身而下,將我緊緊地在床上。
手指綿延點火,自上而下。
在我快要忍不了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
湊到我耳邊低語:「阿嫵,我們鮫人一生隻有一個伴侶。等你確定喜歡我了,我們再繼續。」
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一顆珍珠也沒哭出來,狀態還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獨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凌亂。
這壞鮫人!!!
3
那次過後,我食髓知味。
總是在日常生活中,情不自禁地懷念那種感覺。
可是我和聿澤,並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
他喜歡看書、玩水,以及偷看我。
但不喜歡和我說話。
常常都需要我主動地去找話題,他偶爾回答幾句。
在這段感情中,我是個十足十的舔狗,小醜。
準確地來說,是這場遊戲中。
因為我沒有感情。
還沒思考出答案,父親敲響了我的房門。
「方嫵,下樓吃飯,今天做了你愛吃的魚。」
「咚咚。」
聿澤手中的玩具球掉落,一臉驚慌失措地看著我。
我起了逗他的心思,眨了眨眼笑道:「聿澤,下樓和我一起吃點吧。」
他僵硬地轉過了身,說話有些磕磕巴巴:「我……我……不喜歡吃魚。」
看到了預想中的樣子,我湊到了聿澤的跟前,勾了勾唇角:「這樣吧,你今晚讓我吃,我就不吃別的魚了。」
隻見他白皙的皮膚上,開始微微地泛紅。
又僵硬地推了推我,轉移話題:「先下樓吃飯吧,你父親在催促了。」
說完,他就起身往樓下走去。
我便一直跟在身後,捂嘴偷笑。
父親慣會洞察一切,給了我一記眼神警告,才迫使我忍住笑意。
其實,我從小到大都不愛吃魚。
但是父親說魚湯的營養價值高,總是會哄著我喝一些。
我不願辜負父親的好意,所以經常性地裝作很愛喝魚湯的樣子。
久而久之,父親便以為我真的愛吃魚。
這都是小事,沒想到能把聿澤嚇一跳,就也成了趣事。
飯桌上,聿澤安靜乖巧地吃飯。
所有的菜都夾了一筷子,唯獨沒有碰那條魚。
他又再順便接受父親的盤問,並一一地認真作答。
看起來正經極了。
可我不喜歡他這樣,於是偷偷地伸出腳,勾起了聿澤的褲腳,再一路往上……
看著他的眉頭微皺,神色不悅。
我的目的便是達到了。
很快,我收回了腳,開始認真地吃飯,而且吃得很慢,很細致。
努力地忽略聿澤看向我的,那諱莫如深的眼神。
4
半個小時後,我終於吃完了飯。
起身上樓,聿澤便一直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後。
剛回到臥室,他就鎖了門,將我抵在牆上。
又將腦袋埋在我的頸窩處,像是在狠狠地吮吸我身上的味道。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問:「剛剛——吃飽了嗎?」
聿澤輕哼了一聲,抬起頭,用他好看的眼睛望著我,有些悶悶的:「沒吃飽,得加餐。」
我還沒想好,該怎麼去接下一句話,再狠狠地拿捏他,便被他扛了起來。
又輕輕地放在綿軟的床上。
鮫人的力氣很大,我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隻是象徵性地推了推他,嗔怪道:「你想幹嗎?」
聿澤笑了笑,溫熱的呼吸曬在我的耳畔:「阿嫵,是你先勾引我的。」
是嗎?
我還想繼續裝傻。
他卻打起了直球,追問道:「阿嫵,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嗯?」
一隻急於求愛的小魚,讓人不得不心軟。
我撒了謊。
開始勾住他的脖頸,說起了騷話:「聿澤,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呀。」
純情的魚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立馬紅了臉,嘴裡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一個字。
但是身體卻很誠實。
他將手臂隨意地搭在我的腰上,盈盈地握住,溫度不斷地攀升。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湿潤的眼睛凝視著我,像是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鼓起勇氣,吻上了聿澤綿軟的唇,像是在訴說小心藏匿的少女心事。
幾秒後,他開始回吻,像是在品嘗自己珍視許久的食物。
……
第二天清晨,我從床上艱難地爬起,感覺身體已經累到不屬於我一般。
可是聿澤卻眉目舒展,像是睡了一晚好覺。
我抬了抬眼皮,感覺沉重到撐不起來,於是又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聽見了聿澤好聽的笑聲,又感受到他替我攏了攏被子。
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使我沉沉地睡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接近中午十一點。
我起身去浴室洗漱,一股甜香味時不時地飄來。
回頭一看,聿澤端了碗湯,直愣愣地站在我的身後。
對視上我的眼睛,他才開口:「我給你熬了玉米排骨湯,你試試好不好喝。」
此時的我,已經飢腸轆轆。
沒有一點扭捏,接過他手中的碗,一飲而盡。
餘光中,我敏銳地捕捉到他嘴角勾起的壞笑。
但仍然配合表演,稱贊道:「很好喝耶!」
聿澤連忙用水潤的眼睛看著我,滿是真誠,又帶了一絲小心翼翼:「那……以後可以盡量地不要喝魚湯了嗎?」
我點了點頭,不想掃興:「可以呀。」
反正我也不喜歡喝魚湯。
5
對於我的「好說話」,聿澤非常開心。
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扣上了我的後腦,使人反抗不得。
又趁機吻上了我的唇,氣溫灼熱。
我放棄了掙扎,閉上眼睛享受這個漫長的深吻。
三分鍾後,聿澤才松開了我。
兩人的臉頰都有些泛紅,氣氛也很微妙。
此時此刻我隻想逃離,於是找了個借口,說:「我去換衣服了。」
聿澤點了點頭:「嗯,那我去收拾一下房間。」
兩人就這樣各忙各的。
唯一不同的是,我在衣帽間時,一直在偷看專心致志地收拾臥室的聿澤。
半框眼鏡下,一張斯文禁欲的臉,足夠使人浮想聯翩。
我不禁看入了神。
以至於沒有注意到,他在收拾床頭櫃時,看見了一張白色的報告單,臉上那種微妙的變化。
也許是我隨手亂放的圖紙吧。
畢竟聿澤也隻是看了一眼,便收進櫃子裡了。
直到晚上吃飯時,我才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之前每次吃飯的時候,聿澤都會為我挑好愛吃的菜,在碗裡堆上高高的一層。
吃完之後,又會立馬舀一碗湯遞過來。
今晚卻什麼也沒做,隻是悶頭吃飯,看起來心事重重。
就連父親也發現了我們的異樣。
吃完之後,聿澤獨自上樓,父親便將我拉去了小花園敘話。
「你……和聿澤吵架啦?」
「沒有。」
「那他怎麼不理你?」
「不知道,要不然你去問問他?」
……
「聿澤是鮫人族最珍視的小殿下,從小嬌生慣養地長大的,卻唯獨喜歡你。現在還背井離鄉,入贅咱家,你要多讓讓他,知道嗎?」
「知道了。」
6
聊完之後,我回到了臥室。
打算哄哄這位嬌貴的小鮫人,問問他是因為什麼原因不理人。
承受莫名其妙的情緒,我也很委屈。
可是他卻先紅了眼眶。
抱起自己的枕頭,在臥室早早地等我。
聿澤:「今晚,我打地鋪。」
我:「?」
聿澤:「不想和你睡一張床。」
我:「哦,行。」
氣性這麼大,我不想哄。
一個人睡兩米的大床,倒也樂得自在。
隻是凌晨一點半的時候,我依然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外面倏然響起了一聲悶雷。
風雨欲來。
我是害怕打雷的,趕緊往被子裡縮了縮。
又用手將耳朵緊緊地捂住。
預想中的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沒有來,卻意外地聽見了小聲的啜泣聲。
還是從地面傳來的。
用腳指頭想,我也猜到了是聿澤在哭。
於是伸出了手,想要去戳一戳他。
在黑暗的環境裡,什麼也看不見,人的感知能力卻格外靈敏。
我沒有摸到聿澤柔軟的皮膚,反而碰到了什麼硬質的物品。
疑惑之下,我按開了床頭燈。
發現我的床邊散落了許許多多顆白色的珍珠,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床邊。
而聿澤,眼睛通紅,像是哭了很久。
被我發現後,他有些驚慌失措,趕緊用手揉了揉眼睛。
又趕緊側過身去,不願讓我看他。
我從地上抓了一捧珍珠,又讓它們在我的手心隨意地滾落。
漫不經心地開口:「說說吧,為什麼哭?」
聿澤僵硬地轉身,回答:「沒什麼,我隻是想家了。」
手指緊緊地抓住潔白的床單,嘴唇輕抿。
他不知道,這是他說謊的表現。
我早就發現了。
可我從來不喜歡為難人,更不喜歡探聽別人的隱私。
所以並不打算多問。
隻是安慰道:「等我有時間了,可以陪你回去玩兩天。現在時間很晚了,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情呢。」
聿澤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7
鬧劇結束,我沉沉地睡去。
在夢裡,好似下起了滂沱大雨。
一聲接著一聲的驚雷,擾得我不得清靜,又十分害怕。
再後來,我好像落入了一個溫熱結實的懷抱。
那人用寬厚的手掌,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以示安慰。
小時候,媽媽也是這樣哄我入睡。
可是她已離去多年了。
這樣的感覺,很久沒有再出現過,卻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
後面,我便沒了印象。
一夜安眠。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聿澤已經躺上了床,修長的五指隨意地搭在了我的身後。
昨夜是他嗎?
來不及細想,聿澤也蘇醒過來,將我緊緊地錮在他的懷抱裡。
清晨的嗓音帶了些慵懶:「乖,再陪我睡會兒。」
真是會勾人。
可我今天還有正事需要做,不能沉淪在溫柔鄉裡。
於是冷漠地推了推他,拒絕道:「松開,我得起床了。」
聿澤有些不情願,蹭了蹭我,最終還是放了手。
掙脫束縛,我光著腳下床,卻被腳底下的東西硌住了。
這才想起來,我們小魚昨晚哭了許多的白色珍珠,還散落在地上。
見我愣神,聿澤有些不好意思,趕忙開口:「你去洗漱吧,這裡我來收拾。」
我沒走,反而從地上撿起來了一顆,緊緊地握在手心。
又回頭看他,嗔怪道:「聿澤,我喜歡粉色的。」
他卻倏而紅了臉,說話有些結巴:「現在……現在不行。」
我挑了挑眉:「那什麼時候行?」
聿澤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等……等晚上吧。」
我收了繼續逗他的心思。
認真地點了點頭,答復:「好,那你要在家乖乖地等我回來。」
8
收拾一番後,我準備出門。
父親有些愁眉不展:「你真的,不打算帶上聿澤嗎?」
我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我一個人能行。」
實在沒必要讓聿澤和我一起去冒險。
父親卻依舊憂心:「聿澤是鮫人,擁有最好的療愈功能。如果你受傷了,他還能幫幫你……」
不等他說完,我連忙打斷:「父親,你知道的,他幫不了我。」
說不定還會受傷。
我沒有感情,無法與聿澤締結契約。
他就算有再好的療愈功能,也幫不了我。
所以還不如待在家裡,安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