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在填高考志願最後那天悄悄登上了我的賬號。
卻因為誤操作給我換了第一志願。
我心急如焚,想登上電腦換回來。
卻發現她不小心讓我電腦中了病毒,使得網頁無法打開。
我幾欲崩潰,對她大吼大叫。
她卻輕描淡寫,不以為然:
「填錯了就填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沒有我你怎麼參加的了高考?難道一個大學還比你媽重要?」
1
剛回家,我媽就殷勤地湊上來說:
「今晚上給你燉的排骨,記得多吃點。」
我「嗯」了一聲,有些疑惑她突如其來的溫柔。
這幾天因為我不願意告訴我媽填報志願的密碼,她和我冷戰了好久。
隻要一打照面,她就會對我陰陽怪氣:「喲,這不是翅膀硬了的大學生嗎?」
對於她突然的示好,我還是有點受寵若驚。
正要回臥室,我媽從廚房探出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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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幫我把菜洗了。」
我依言,於是一個晚上我都在廚房打下手。
飯桌上,我爸問:「今天好像填志願最後一天了,你檢查沒?」
我正要說話,我媽搶答:「哎呀,人家早填好了,不就是京海大學嗎?」
我一愣:「媽,你怎麼知道我填了京海大學?」
我隻給家人說了我的第一志願清遠大學,京海大學是我的第二志願。
我媽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振振有詞地說:
「我是你媽!我能不知道你報的什麼學校嗎!」
不對,我心下不安:「媽,你登我填志願的網站了?」
其實這句話說出口我自己也不信,因為我沒有告訴過她密碼。
但我媽被我一問,立馬衝我吼道:「你電腦就擺在那兒,還不能讓我看啊!」
可我出門時明明關了網站,關了電腦。
我有些緊張,還是平心靜氣地問:「媽,你怎麼登上去那個網站的?」
我媽不吱聲了,我爸從飯桌上抬起頭:
「下午你不是跟你老師打了個電話嗎?我們在旁邊聽了一嘴。」
「你媽也想關心關心你。」
我血壓一下子升高了,下午班主任問我志願填報得怎麼樣,問了我密碼說幫我檢查一下以備萬一。
那個時候我全程關了臥室門,我媽卻還是偷聽到了。
我壓抑著怒火,輕聲問:「那你沒改信息吧?」
回答我的是沉默。
我媽夾著一筷子土豆,對我爸說:「這個好吃。」
我腦子中的弦啪一下斷了,我把筷子一摔:「問你話呢!你動沒動?!」
見狀我媽立馬把碗扣桌上,瞪大眼睛:「你和誰說話呢,我是你媽!」
我爸也幫腔:「看你聲嘶力竭那樣,什麼態度?」
我問:「動沒動?」
「動了又怎麼樣?動了你也不該這麼和我說話!」
我心一涼,趕緊跑回臥室。
我的電腦早就被換了位置,連關都沒關。
網絡非常慢,根本登不上去網站。
我一個下午都被我媽叫著幹活,現在距離截止時間不到十分鍾。
我手抖著刷新了好幾次,第三次的時候直接藍屏了。
我崩潰得叫起來:「我電腦怎麼回事?你用我電腦做了什麼 !?」
這是我剛用獎學金買的新電腦,不可能這麼快就壞了。
我內心焦急不安,隻見我媽還坐在原位泰然自若地吃飯。
倒是我爸站起來,走到門口問我:「咋樣了?」
我根本無力搭理,雙手顫抖地找到手機,撥通班主任的號碼。
第一次沒接,我看著時間一點一點走動,幾欲崩潰。
清遠大學是我夢想了三年的學校。
這種頂尖大學,錯過這次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第二次撥通時,老師終於接了。
我聲音顫抖,立馬說:「老師,你可以幫我等一下填報網站看一下嗎?」
「我的志願好像有點問題,但我這邊登不上去。」
班主任聽出了我的焦急,立馬說:「好,我馬上看看。」
這時候距離截至還有五分鍾,我心七上八下的。
「登上了。」聽著老師的聲音,我松了口氣。
還沒等我放松,老師疑惑的聲音傳來:「周喬,你第一志願改了嗎?」
「怎麼報了個我不知道的學校啊?」
我深吸一口氣:「老師,你幫我改回去一下吧。」
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說道:「好,改回去了。」
「這剩下幾分鍾我給你盯著,你放心吧。」
聽到這句話,我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直到截止時間過,我才掛了電話。
重新回到飯桌上的時候,我媽已經收拾碗筷了。
我爸看出了我的不悅,來打圓場:「诶,我們還沒吃完呢。」
他招呼我:「來,快吃飯。」
他對著我媽說:「你也是,看就看嘛,還亂動什麼呢?」
我媽聽這句話立馬又橫起來了:「這能怪我?要不是你女兒天天藏著掖著,我至於搞不懂網站亂點嗎?」
我剛平復的怒火又被點燃:「還不是因為你每次都要偷偷幫我做決定?說了多少次都沒用!」
「這次是高考!我努力了這麼久!你為什麼非要動?我差點就上不了大學了你知道嗎!」
我嘶吼著,我媽被我嚇了一跳,愣了幾秒。
隨後她眼含淚水,有些哽咽:「你就為了一個大學,這麼跟我說話?」
「你能高考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我供你上的學?」
我一口飯沒吃,站起身冷冷地說:
「那你別把我生下來。」
2
這已經不是我媽第一次這樣了。
剛上高中的時候,她半夜起來翻我書包,還一頁一頁看我的草稿紙。
發現我在草稿紙一頁上寫滿了一個男生的名字,她立馬把那一頁拍照打印出來。
一天回家後,我發現滿屋子都是她打印的那一頁草稿紙。
震驚,憤怒,羞愧。
我媽在旁邊把那頁紙扔給我,陰陽怪氣:
「諾,你喜歡的男生,方便你隨時隨地觀摩。」
後來清遠大學舉辦夏令營,我老師給我報了名。
可在報道那天,我媽堵著我不讓我出去。
「什麼夏令營?別以為我不知道,同行的還有你喜歡的那個男生。」
「你就是想去早戀!」
我當時苦口婆心告訴她裡面有很多同行的同學,不止我們兩個。
也說了這個夏令營機會多麼珍貴,能給我帶來多麼大的幫助。
可因為我氣急說了一句:「你根本不懂。」
她怒了,直接放言:「你懂!你就懂怎麼頂撞父母!我告訴你你今天別想出去!」
最後我錯過了報到。
還是班主任得知後第二天來到了我家將我接過去,並且和我母親說明了夏令營的重要性。
在此之後她收斂了很多。
沒想到現在又來這一出。
第二天早上,我爸來敲門。
「喬喬,你媽也不是故意的,而且現在不是有驚無險嗎?」
「你媽媽昨天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來,咱們去修修你的電腦,然後出去吃大餐。」
我跟著爸走了出去,隻見我媽正把幾件衣服鋪在沙發上,見我出來,指了指:
「給你買的新衣服。」
我媽確實在每次吵架後都最先求和,可這次,我不想這麼快原諒她。
我淡淡嗯了聲。
可我沒想到,這一個字就觸怒了她。
我媽把衣服往我臉上一扔:「你冷起個臉給誰看?沒完了是吧?」
衣服上的金屬裝飾打在我臉上,火辣辣地疼。
「不是沒事嗎?不是都報上了嗎?你在這裡擺臉子是我欠你的?」
她氣得不行,攥著我的手把我扯到身邊,她力氣很大,我手臂上留下紅紅的指印。
她撥通了家庭群裡的視頻,那邊剛一接通她就喊起來:
「你們看看,看看,這個不孝女。」
「我拼死拼活供她讀書,供她上最好的大學,結果就因為我動了她的電腦,就忤逆不孝!」
先接通的是我二姨和舅舅,他們見狀也不敢吱聲,隻聽我媽一個勁地說:
「我這輩子就養了這麼個獨生女,結果養出個白眼狼!」
我氣得渾身哆嗦,舅舅開口了:「哎喲,什麼事哦,周喬,你快給你媽媽道個歉,看把你媽氣成什麼樣了!」
二姨也說:「就是呀,喬喬,你快道個歉,道個歉你媽還能不原諒你嗎?」
我媽見狀得意洋洋地看著我,好像說:看吧,你就是個不孝女。
我呼吸急促,一掌拍開她的手機:
「夠了!」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差點就報錯了志願,沒書讀了!?」
我媽不以為然:「沒書讀?沒書讀正好去打工,讓你知道我養你多麼不容易。」
我被她輕描淡寫的態度驚呆了。
所以我過去幾年每天學習學到凌晨,她都根本沒當回事是嗎?
我努力的成果,我的未來,在她眼裡比不過她的「權威」,她的「地位」。
我眼含淚水,胸口起伏著。
「不容易是吧,好,從此以後都不用你養了。」
我有考上頂尖大學高中給我發的獎勵。
以後上了大學也可以勤工儉學,自己養活自己。
我媽笑了:「喲喲喲,了不起,那你先把我養你這麼多年的錢還回來啊!」
3
熟悉的語調。
但已經不能刺傷我了,我壓抑著怒氣,轉身往臥室走。
從小到大,我媽一直用「養你這麼多年」壓著我。
可悲的是,我不知道如何反駁。
客廳裡我媽還在說:「瞧她那樣,自己也知道理虧吧!」
後面的幾天,我一直和我媽冷戰。
這天,我媽來敲臥室門,語氣很緩和:
「喬喬,我請了你舅舅二姨他們來慶祝你考大學,晚上做小龍蝦。」
這是求和好的意思。
我背著身,語氣硬邦邦的:「哦,知道了。」
晚上,飯桌上擺滿了一桌大菜。
我爸看著我:「喬喬啊,你看,你媽忙一下午做的。」
二姨幫腔:「是啊,你媽媽知道你上了個好大學多高興!」
我沉默不語。
表妹拿出個蛋糕:「姐,給你買的,慶祝你考上好大學!」
我道了聲謝:「好,我待會兒就吃。」
我媽卻突然用胳膊肘捅我:「怎麼待會兒吃呢?你不是最喜歡吃蛋糕了嗎?吃呀。」
一股無名火起。
其實我是有點胖的,但之前我很喜歡吃蛋糕。
我媽每次就說:「喲,這麼胖了還吃蛋糕。」
「來來來,多吃兩口,再多長幾斤肉好出門叫人笑話死。」
「胖死個人!都是吃蛋糕吃的!」
後來一次餐桌上,上了個小蛋糕,我媽就陰陽我:「吃啊,快吃啊。」
結果我一下子沒忍住,就爆發了。
我媽還跟同桌人哭兮兮地吐槽我的不孝:
「我就好心讓她吃個蛋糕,結果她突然就生氣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麼。」
從此以後,我就很反感我媽在我面前說蛋糕這個詞。
這次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分不清她是真心還是假意。
我忍著火氣,就當沒聽見。
這時表妹問:「姐,我能看一下你錄取通知書不?我還沒見過清遠大學的通知書長啥樣呢?」
舅舅也說:「是呀,你還不拿出來給我們開開眼?」
我說:「還沒到呢。」
飯桌上幾人面面相覷:「不是說已經收到了嗎?」
我一愣,就見我媽從茶幾底下掏出個已經拆封的錄取通知書,洋洋得意展示出來。
「看吧,沒事兒。」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我媽在我睡覺的時候已經籤收了。
我不悅:「都籤收了,你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那有啥,你不現在也知道了嗎?」
舅舅他們已經開始傳閱我的通知書,表妹「欸」了一聲:
「這中間怎麼破了?」
我一下子衝上去把通知書拿起來。
4
清遠大學通知書別出心裁,是立體的,中間是紙做的學校建築。
可現在,那個建築的紙被撕破了一半,上面還有幾個折痕和油汁。
可這個通知書是我做夢都想拿到的,我曾經跟朋友說:
「等我收到通知書,一定拿個相框好好保存著。」
類似的話,我也當著我媽面說了無數次。
心中積攢的怒火一下子達到頂點,我把通知書抱在懷裡,朝我媽質問道:
「你為什麼不經允許就動我的東西!你為什麼每次都這樣!?」
「你明明知道這個通知書對我有多重要!可你為什麼還把它撕破了?為什麼一點都不珍惜我的東西!?」
我媽愣了一下,隨即紅了眼眶:「是不是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又來了,每次都用一件所謂的「小事」把我逼瘋,看著我聲嘶力竭又委委屈屈說隻是一件小事而已。
到頭來她成了受委屈的父母,而我是脾氣暴躁的不孝女。
二姨果然開口:「一件小事而已,隻是髒了點嘛,還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