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四年的男友瞞著我上了戀綜,我瞞著他當了戀綜的跟拍攝像。
開拍第一天,宋銘和我面面相覷,語氣嫌惡:
「清禾,你知道我討厭女人死纏爛打。」
我忍下心底翻騰的苦澀,盡可能平淡道:
「我知道,所以我同意分手。」
可後來。
節目結束,一夜沒睡,蹲在我酒店門口的是他。
一臉憔悴,卑微求我再一次機會的,也是他:
「清禾,你曾經那麼愛我,我不信你說放棄就放棄。」
我不耐煩地繞過他,隻留下一句話。
「宋銘,別做這麼掉價的事。」
1
宋銘在節目組人員中看到我時,先是一滯,隨即不悅地皺起眉頭,趁著麥沒開,快步走到我面前小聲質問道:
「你怎麼非要追過來?
「陸清禾,你知道我最煩人纏著我,哪怕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也不例外。」
當時我正忙著調試相機,突然被他單手按住,抬頭對上一道盛滿怒氣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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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宋銘罕見地打了電話來:
「清禾,等我錄完節目回來見一面吧。
「我有事跟你說。」
我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莫過於分手,給他身邊騰出空來。
宋銘的語氣不容置喙,帶著自上而下的睥睨,和他在閃光燈下謙遜禮貌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甚至沒有詢問過我的意見,隻是單方面通知。
就好像我在他那永遠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慢慢合上鏡頭,定定看向他:
「我知道。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女朋友了。」
意料之中的,我說完這句話,宋銘愣了半秒,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有點大,引得周圍的工作人員視線凝聚過來。
「宋老師認識我們新攝像啊?」有一個問道。
「不認識。」
「認識。」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是我,後者是他。
我不得不改口道:「有過幾面之緣。」
宋銘的臉色有點難看,他似乎沒想過我會主動提出分手。
「陸清禾,你想好了,別忘了上一次分手後你是怎麼求我復合的。」
之前有一次吵架,我賭氣提了分手,隻是想讓宋銘主動低一次他那高貴的頭。
可宋銘不肯。
他說:「陸清禾,當初是你求著我和你在一起。」
哪來的資格和他強硬?
後半句他沒說,但話裡話外就是這個意思。
就像有人說愛情裡愛得多的人是輸家,又或是誰先愛誰就輸了,放到我和宋銘身上,愛得多的是我,先愛上的也是我。
徹頭徹尾的輸家。
隻是這一次,我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說出宋銘期待已久的那句話。
「我同意分手,如你所願,宋銘。」
2
直到開機,宋銘似乎都沒從我主動提分手的衝擊中脫離出來。
他大概預料過提分手後我會哭得撕心裂肺地問為什麼,或是執拗地要個原因然後痛罵他是負心漢。
可唯獨沒想過我會是這個反應。
「宋老師!準備開機了!」導演的聲音適時傳來。
其他嘉賓的大巴車停在院門口,宋銘眼帶復雜地看我一眼,轉身往門口走去。
從車裡第一個下來的是陳芯,宋銘已經在院門口等著,見到是她,十分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仿佛一對相識多年的好友。
我連忙給了個特寫。
鏡頭先落在兩人交遞行李而誤碰的手,接著移到臉上,宋銘一改片刻前的冷臉,換上如沐春風的笑容。
微笑,嘴角略微上揚,給清冷的面容增添幾分平易近人。
「宋老師,好久不見。」陳芯羞澀地展顏一笑,然後落落大方道。
郎才女貌,單從外表上看,兩人再適配不過了。
陳芯從出道就被稱為純情似水的小白花,一臉初戀相和誰都極有 CP 感。
而此刻我隱在攝像機後面,從屏幕上看著這一幕,就像一個旁觀的路人觀賞兩人絕美的愛情。
屏幕上的男人臉上是我四年來都鮮少見到的溫柔。
「陸老師?陸老師!
「鏡頭追上!追上!」
導演的聲音適時在耳麥裡響起,對我使了個眼色,將我偷偷叫了過去。
「陸老師啊,你就緊著這兩個人拍,多拍點他倆互動,記得給特寫。
「不用在意構圖光線,就把最本質的互動呈現出來。」
這部綜藝的導演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最懂網友愛看什麼,拍的第一季大獲好評。
陳導的話突然點醒了我,我想起大學時在社團裡也有人說過,攝影不是技巧的堆疊,而是感情的迸發。
我給宋銘拍過無數張照片,當時省吃儉用小半年,買了人生中第一臺相機,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他面前拍一張照片。
不懂構圖,不懂光影,隻是單純地把人像記錄下來。
那是宋銘第一次誇我,他說:
「清禾,你很有攝影天賦。」
於是我苦練攝影技術,學構圖,學光影,整日泡在攝影社團裡琢磨影集。
當時的社長是路琛,見我如此沉迷,特地把家裡的影集都借給我觀摩。
以至於我在攝影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愛好變成職業,還大大小小拿了不少獎項。
隻是越拍,越局限於現有的能力裡,怎麼也找不到突破。助理蔣椿提議我來做綜藝的跟拍,這才給節目組投了簡歷。
我深呼一口氣,窩在角落裡架起相機,拋去所有的技巧和經驗,試圖做一個單純的記錄者。
上午的拍攝結束,六位嘉賓忙著調試設備,突然有人過來叫我:
「陸老師,陳導要你去拍些空鏡。」
我了然,重新拾起相機。
拍景是我最擅長的領域,圈裡關注攝影的都了解,陸清禾的作品風格堪稱技藝絕佳,哪怕是科班老師也挑不出毛病。
第一站拍攝是在江南周鎮,古香古色的水鄉,拍起來格外輕松。
我收好東西,轉身,正對上宋銘的視線。
站在他旁邊的是陳導,示意我把素材交給他過目。
「怎麼樣,這是我們重金請來的陸老師,技術不錯吧?」陳導越翻越滿意,忍不住對一旁的宋銘誇贊道。
相機屏幕中,兩隻嬌小的麻雀停在電線上,當泛著金光的暖意從雲層透出的那一刻,其中一隻麻雀輕顫幾步,義無反顧地朝陽光飛去,身影隱沒在光暈裡。
宋銘的視線從相機上移開,最後落在我的身上。
他沒有作答,隻是眼底復雜。
他無法否認,這段素材的確是業內頂級水平。
這些年,宋銘在娛樂圈裡一步步爬升,大概是忙得腳不沾地,無暇顧及我的情況。
我第一次獲獎時,激動得話都說不穩,連忙給他發消息報喜,回應在第三天遲遲傳來,隻有簡短的兩個字。
【恭喜。】
從那之後,我便再也不向宋銘分享我的任何成果。
滿腔熱忱和欣喜在沒有盡頭的等待中慢慢消磨的時光,我不想再經歷了。
我轉身走進院子,陳導還在欣賞後面的素材,宋銘注視著我離開的背影,沉默在原地。
我想起上午拍攝間隙,宋銘趁著無人之際,在我耳邊留下的一句:
「陸清禾,欲擒故縱這招對我來說並不好用。」
他很篤信我不會真的想提分手,這次莫過於見他和陳芯太過曖昧,吃醋罷了。
當時陳芯就站在不遠處,一邊喝水休息一邊用餘光看向宋銘,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我忍下心中那點微乎其微的堵塞,皺著眉道:
「你認識我這麼久,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做不來這麼掉價的事,宋銘。」
宋銘嗤了一聲,大抵是不相信的。
但在剛剛,他的沉默很好地為他幾小時前愚蠢的發言做了回答。
3
下午的錄制依舊在室外。
《青春在途》雖說是公認的戀綜,但真正標碼出來的是旅遊宣傳綜藝,節目組為了增加默契,兩兩一組完成任務才能獲得資源。
第一個遊戲就是隨機找一個路人協助完成答題。
我倒著走在宋銘前面拍攝,好在不是旅遊旺季,路上沒什麼人,有的是單單過來追星的,被隔離在警戒線外。
宋銘瞄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年輕攤主身上,他兩三步走上前,開口道:
「您好,方便幫忙做個測試嗎?」
攤主戴著口罩,卻蓋不住出色的眉眼,他隻看了一眼宋銘,接著看到一旁扛著攝影的我。
挑了挑眉。
我沒想到在這還能碰到熟人,路琛是我大學時攝影社的社長,當時學會攝影,多虧了他指點。
沒想到許久不見,竟是在這碰上。
還在這……賣文玩?
路琛思索片刻後答應了宋銘的請求,題目是有關周鎮的歷史,對於極其熱愛古代文化的路琛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宋銘毫無懸念拿下第一,所得食材最豐富。
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路琛看了看宋銘,又看了看我,視線在我和他之間來回轉換。
最後偷偷掏出手機,打了幾個字。
下一秒,我收到一條新消息。
【你倆分手了?】
是路琛發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最終的決定,回道:
【對。】
不知道路琛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作答。
宋銘並沒拍板同意,但也沒拒絕。
其實半年前就應該分手的。
那時宋銘剛認識陳芯,兩人合作拍了第一部網劇,合作結束,宋銘第一次提了分手。
他說:
「清禾,四年了,你不膩嗎?」
我有些納悶,為什麼會膩呢?宋銘依舊是我喜歡的樣子,我在盡力向他喜歡的方向靠攏。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變化。
結果宋銘突然說他膩了。
「你太無趣了,約會永遠是吃飯逛街看電影,衣服穿來穿去就那一種風格,隻會不停提醒我好好吃飯注意保暖……
「總之,太平淡了,平淡到我牽著你的手都感覺不到心動。」
那時我不明白他如何將插人刀子的話說得這麼坦然。
我們也去過五千米的雪山看日出,去過雲南大理的街邊彈吉他,在海邊感受潮落的風,在呼倫貝爾大草原上馳騁。
宋銘說我穿淑女衣服好看,於是我和他出門很少再穿中性休闲;他說拍戲忙得厲害,我就定時定點點好外賣。
到頭來,都成了他嫌膩的借口。
我止不住心底的難過,更想不通他為何突然提出分手,如果真就這麼答應了,如了他的願,我想難過著哭到半夜的隻有我一個。
所以當時的我拒絕了。
或許是看我挽回得可憐,又或者是他和陳芯八字還沒一撇,宋銘同意了暫時不分手。
從那一天起,我慢慢收起對宋銘的喜歡,靠時間和忙碌一點點填補宋銘佔據的思緒。
我以為這個過程會很艱難,現在看來並不算不可完成。
當天的拍攝結束後,思來想去,我又走回路琛的攤子。
大學時和路琛很熟,算得上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後來談了戀愛才慢慢減少交流,如今久別重逢,不好好打個招呼說不過去。
路琛依舊坐在樹下的躺椅上,優哉遊哉地搖著蒲扇,一副退休老大爺的模樣。
見我來,他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