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看到業主群裡紅包發得火熱。
我一看，原來是樓上住戶的寶寶從床上摔了下來，在微信群裡討要百家錢。
我沒有理會，關掉了手機。
過了幾天，我的家庭住址被人扒出來放在網上。
原來是他家孩子又從床上摔下來，摔到了頭，直接沒了氣。
我被眾人冠上「沒有同情心的殺人兇手」名頭，被網暴致死。
重活一世，我加了樓上住戶的微信。
不是愛討錢嗎？
我們這一小區的住戶怎麼夠。
1
我猛地從沙發上驚醒，汗水濡湿了我的鬢角。
我不是跳樓了嗎？
身上的痛感還清晰可見，我怎麼又回到了家裡？
手上的手機不斷震動，我打開看了一眼，瞬間瞪大了眼睛。
業主群裡正在一個接一個地發紅包，這不是半年前發生過的事情嗎？
難道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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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的今天，我剛下班回家，便看到業主群裡炸開了鍋。
【我們寶寶又摔下床了，真是麻煩大家了，不過大家別擔心，多虧了大家的百家錢，我們孩子隻是擦破了皮，現在已經沒事了，還請沒有發錢的住戶趕緊自覺地發一下。】
【真是可憐，孩子沒事就好，我看頭都摔破了。】
【已發，希望孩子沒事。】
我打開上面發的圖片。
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額頭上綁著繃帶，面色慘白，眼裡滿是淚水。
當時的我心裡厭煩極了。
樓上住戶的孩子，從半年前就開始頻繁摔下床，每次摔了後，他們都要討百家錢給孩子壓驚。
雖然每次隻要一塊錢。
但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積少成多，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了。
不僅如此，他們還要求收到消息的人，轉發朋友圈，讓更多人看到，美其名曰「廣而告之」。
我很討厭這種道德綁架，所以每次看到這種消息，我都直接關掉手機，不去理會。
但是沒兩天，事情出現了轉機。
他們的孩子居然又摔了。
這一次，他磕到了頭，還沒送到醫院呢，孩子就沒了呼吸。
這件事被家長放在了網上，我實在看不下去，評論了一句：
【你家孩子怎麼三天兩頭地摔？真的不是家長不負責任嗎？】
誰知就是這麼一句話，我的家庭住址就被扒了出來，被人掛在網上攻擊。
樓上的戶主更是直接站出來，道明了我一次也沒支付過百家錢，把孩子的死亡怪到了我的頭上。
而我，成了網友眼中沒有同情心的殺人兇手，承受著無盡的網暴。
【這人怎麼這樣，大家都是鄰居，一塊錢也不舍得給嗎？守財奴！】
【就是，鄰居之間應該互相幫助，發個小紅包能耽誤多少時間精力？】
【不是自己的娃不心疼唄，要我說，現在的社會是怎麼了？年輕人一個個都這麼冷漠。】
我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心裡五味雜陳。
我隻是不想被道德綁架，隻是識破了樓上鄰居利用孩子做網絡乞丐的陰謀，為什麼到頭來，卻成了殺人犯？
我一開始也試圖反駁，但一張嘴終究抵不過網上無數個人的惡言惡語。
看著那些陌生的面孔，聽著他們一遍遍重復那些惡毒的話，我眼淚止不住地流。
後來，有人開始找上門來，在我的門口扔垃圾，潑狗血。
小區裡的住戶嚷嚷著讓我滾出去。
有人去我工作單位的樓下鬧事，拉橫幅喊話。
老板為難地遞上了辭退信，讓我體諒體諒他。
網暴讓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朋友，甚至失去了家人。
我被所有人孤立，隻能獨自面對那些無休止的謾罵和指責。
最終，我還是沒能承受住網暴帶來的傷害，跳樓自殺了。
重活一世的我，看著業主群裡再次熱鬧起來，一切都還沒發生。
我知道，隻要我乖乖交錢，一切就不會發生。
但是那樣的人，憑什麼放過他？
這一次，我不會讓悲劇重演。
2
我點開了樓上住戶的頭像。
微信名是「劉德良」，就是他本人的名字。
頭像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大叔，也是他本人的照片。
我點擊「添加到通訊錄」。
【你好，我是 1501 的住戶，看到你家孩子摔了，很擔心，想問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劉德良很快就通過了驗證，還發來一個哭泣的表情。
【孩子疼得不行，一直哭，我們做家長的心裡也難受。】
【可以理解，孩子那麼小，摔一下肯定疼得很。】
我假意關心幾句，順帶著發了個大紅包給他。
劉德良收了紅包，果然態度緩和不少。
【謝謝，現在這麼有愛心的人不多了。】
【不用客氣，孩子受傷了，該花的錢一定要花，別舍不得。】
劉德良開始跟我訴苦。
【唉，誰不想給孩子治病呢，隻是我們實在沒錢了啊。】
外傷而已，能花多少錢。
上周才看到他們家新換了個大彩電呢。
我撇撇嘴，假裝同情的樣子，繼續跟他聊下去。
【怎麼會呢，有醫保呀。】
【你是不知道，這孩子從小體質就弱，動不動就出點問題，看病就是個燒錢的無底洞啊。】
我笑了。
他家孩子確實經常進醫院。
不過都是外傷。
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嗎？
我繼續回復他。
【你們可以發起眾籌啊，現在網上很多人都會幫忙的。】
劉德良來了興趣。
【眾籌？你是說在網上求大家捐款嗎？】
【對啊，現在網絡這麼發達，隻要是真的需要幫助，大家都會願意伸出援手的。】
【可是，網絡上的人又多又雜，眾籌需要提交個人信息吧？不會出事嗎？】
如果不是心虛，他怎麼會有這樣的顧慮？
【你們家孩子的病都這麼嚴重了，你就把最真實的照片放上去，用最誠懇的話打動網友。】
【眾籌的意義不就在這？就是用來幫助真正困難的家庭的。】
我耐心地給劉德良分析。
【你想啊，咱們小區一共就這麼多住戶，大家都很想幫忙，但力量是有限的，孩子治病可耽誤不得呀。】
【眾籌面向的是全國人民，相信孩子馬上就能湊夠治病錢，早日康復的。】
劉德良沉默了一會兒，上方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知道，他動搖了。
隻要他敢發一些和實際不符的東西，我就有機會曝光他的行為，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3
之後的兩天，劉德良沒有再聯系我，我也沒主動去問。
第三天早上，我剛起床，就看到微信上劉德良給我發了十幾條消息。
我打開一看，全是一些感謝我的話。
【你真是我們家的恩人啊，沒想到網上真的有這麼多好心人，才兩天時間，我們就籌到了五萬塊錢，孩子馬上就有救了！】
【太感謝你了，要是沒有你的建議，我們真的要走投無路了】。
【這次真是遇到貴人了，我替我們家孩子謝謝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我看著這些消息，已經能想象到他的興奮了。
五萬塊錢，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可能是一年的收入。
但對於劉德良來說，這隻不過是個開始。
他這樣的人，一旦嘗到甜頭，肯定不會輕易收手。
果然，劉德良很快又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你看，我們能不能再發起一次眾籌，這次把孩子的病情寫得更嚴重些，說不定能籌到更多的錢。】
【孩子病情惡化了，當然可以呀，需要新的治療嘛，確實也需要更多的錢。】
我的話模稜兩可。
至於劉德良會不會這麼做，那是他自己的事。
我隻是個局外人，我又不知道他的孩子病情是否惡化。
【那這次，我們把孩子的病情寫成「腦癱」吧，這樣應該更容易引起同情。
【那些明星不也經常用這種方式炒作嗎？再說了，我們不也是為了給孩子治病嘛。】
我沒有再回復他。
劉德良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我不免有些心寒。
為了錢，他竟然可以詛咒自己的孩子，這樣的人，簡直毫無底線。
4
晚上回到家，我點開劉德良的博客主頁。
果不其然，他還是發了。
那條動態下面，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評論。
【這麼小的孩子就得了這種病，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看照片就知道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
【希望孩子能早日康復，可憐的寶寶。】
我看著這些評論，心中卻一片冰冷。
網友就是這樣，很容易被人引導。
弱勢一方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改變他們的言行。
不過沒關系，這個社會總還是有清醒的人的。
有些東西發多了，可就要讓人看出破綻了。
當劉德良消耗光了網友的熱情，他終將會被反噬。
我隨手刷新了一下，發現劉德良又發了一條新動態。
【孩子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求大家幫幫忙，轉發一下這條動態，讓更多人看到，謝謝大家。】
下面依舊是孩子的照片，但這次的照片更加觸目驚心。
孩子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雙眼緊閉，頭上纏著繃帶，看起來十分悽慘。
我冷冷地看著這張照片，心中卻沒有任何波瀾。
我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劉德良自導自演的戲碼罷了。
我繼續往下翻，發現自從我和他說了眾籌這件事之後，劉德良幾乎每天都發這種動態，有時候是孩子昏迷不醒的照片，有時候是孩子因為疼痛而哭泣的視頻。
每次他發完動態，都會有不少人給他留言安慰，還有一些人直接給他捐款。
我看著劉德良收到的那些捐款，應該有不少錢了。
可惜了，他還是太貪了。
如果現在收手，可能還不會被發現。
5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早起，守在電梯門口，等著劉德良出現。
電梯門打開，我主動和他打招呼。
「劉先生，早上好啊。」
劉德良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是你啊，上次真是謝謝你了，幫我們出了個好主意。」
「不用客氣，孩子現在情況怎麼樣？」
劉德良卻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