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高中生靠著賣環保配件，一步步從加工廠發展到環保公司。
錢是賺到了，但沒有上大學也是他們的遺憾。
而江梨，隻考出 420 分成績，比上一世低了將近 200 分。
我和她正在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而去。
她，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
在她從同學那得知我的高考分數後，隻嘲諷般的撇了撇嘴：
「死讀書有什麼用，出來還不是進他爸那個破廠，有什麼了不起的。」
「論實力，我家公司吊打他們家兩個工廠綽綽有餘。」
這番話在我這裡並沒有刺激到我，反而讓我更加看清楚她的本質。
想起上一世，為她做的種種，我便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現在隨便她怎麼折騰都和我無關。
回到家，手機上突然收到孟瑩的微信。
這段時間她對我挺熱情的，經常會給我發信息，大概是因為我幫她講的題比較多吧。
她問我：
「賀揚，你準備報哪裡的大學啊？」
「京市大學，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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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想好。」
我不知道她突然問我報考哪裡是什麼意思，隻當她是想參考一二。
直到兩天後我再次收到了她的短信。
「我分數沒你高，報了京市醫科大學，到時候我們可以常常見面。」
「那挺好的，到開學你可以跟我車一起去。」
她發了一個開心雀躍的表情包。
不知道為何，我腦海突然浮現孟瑩整日一副認真模樣的白皙清麗的小臉。
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感，我趕緊搖了搖頭驅逐自己荒唐的想法。
14
臨開學前，在商場買物品時，偶然遇到了江梨。
才兩個多月未見，她狀態看起來很差，整個人無比虛弱的樣子。
在電梯間她看見我，快走兩步到我面前：「來買東西啊？」
我內心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見我沒回應，她自嘲般笑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告訴我，
「我又分手了。」
我依然面無表情盯著電梯上不斷跳動的數字。
「你是對的，我不該愛上那樣的男人，他簡直就是個瘋子，他打我，我都懷了他的孩子，他還打我，我……」她泣不成聲。
我提著手提袋的手緊了緊，心裡嘆了口氣。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會有零碎的記憶，這些記憶有的是我和你一起在一所大學讀書，有的是我爸媽意外去世，但更多的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你說，那些記憶是不是真的呢？」
她望著我，大大的眼睛帶著茫然和困惑。
我心中警鈴大作，不自覺後退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
難道她也回來了！
這也太荒謬了。
被機車撞飛後，重重摔在堅硬的水泥地面的疼痛感似乎又隨風裹挾而來，我的大腦出現片刻空白。
「叮」一聲，電梯來了。
我一腳踏入電梯，沒想到她也像狗皮膏藥一樣跟了上來。
她根本不顧電梯廂裡還有其他人，開口問我：
「你是不是和那個孟瑩在談戀愛？之前在學校就看你們經常眉來眼去的，前幾天我還聽同學說刷到你們一起吃飯的朋友圈。」
電梯人紛紛向我看來，帶著看好戲的表情。
我一個頭兩個大。
電梯停在二樓，我直接隨其他乘客一起走了出去。
和她待在一起我會瘋的。
她快步追了出來，雙手張開攔住了我的去路：
「她就是個鄉巴佬，哪裡配得上你，她除了身材比我好一點，還沒我長得漂亮。」
「你想找她刺激我，讓我回頭，麻煩你也找個拿的出手的。」
「她比你漂亮多了！」我斬釘截鐵。
這是我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江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們倆肯定有一腿，怪不得突然對我這麼冷淡，原來是有了新歡了。」
看著面前雙眼猩紅，一副癲狂狀態的女人，我知道和她做再多的解釋都沒有用。
所以，我點點頭，告訴她：「是的，我喜歡孟瑩，你根本比不上她！」
江梨卻瞳孔一震，如遭雷擊般，連著後退兩步。
15
自那以後，江梨從我的世界徹底消失了。
我也落的清淨。
隻是，自從那天和她說出喜歡孟瑩那些話後，再面對孟瑩，我的情感發生了變化。
但上一世失敗的情感，讓我自卑，也讓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所以我隻將它埋在心底，對待孟瑩依然像普通朋友般。
一晃眼到了大二。
那天和爸媽打電話的時候，我媽告訴了我江家父母意外翻車掉入河中的消息。
這一天，還是來了。
我媽說，江梨高中畢業後沒去上學，一直跟在她爸身邊學習打理公司事務，估計也能勉強經營下去。
隻有我知道，她撐不了幾天。
江家的公司裙帶關系十分嚴重，尤其是管理層多是江家夫妻兩方的親戚。
兩位在的時候，這些親戚還算兢兢業業，好管理。
他們去世後，那些親戚都怕對方的人上位，盡可能為自己撈好處，哪裡還管公司的死活。
當時我管理後，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陸續把重要崗位替換掉。
替她得罪了一大幫親戚。
而她隻躲在我身後，和親戚們解釋，說她並不想裁員，都是因為我手段強硬，她沒辦法才這樣。
我還因此被她家那些親戚追著罵了許久。
現在，由她來接手管理。
我猜最多三年，最快兩年，偌大的江氏企業也要走到盡頭了。
可，我沒想到。
江氏企業倒閉的時間竟比我預料的還要快。
16
陸浩宇改邪歸正了。
他接手了他爸的一家小小分公司，居然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
在得知江家二老去世後，他在江梨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幫她處理兩位老人的身後事。
和前兩年相比，現在的陸浩宇儼然一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沒了前兩年的戾氣和痞性。
而江梨永遠不懂，偽君子遠遠比真小人更可怕。
陸浩宇的偽裝隻是為了吞下更大的獵物而已。
這個獵物就是江氏企業。
陸家財產被她後媽掌控，陸家的公司也隻會留給那個繼子。
他一輩子再努力，大概也就是幫他爸或者他弟管理管理分公司。
數月後，陸浩宇代替了我上一世的位置。
成為江梨最信任的企業管理人。
於是，一年後，江氏企業就進行了破產清算。
在江梨都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陸浩宇已經帶著錢跑路了。
他賣了江氏核心技術，然後又用企業的設備做了抵押貸款。
陸浩宇留給江梨的，隻有巨額的債務和空空蕩蕩的廠房。
所有的籤字和蓋章都是江梨親自處理的。
所以即便江梨報了警，還是因證據不足不予立案。
重重打擊下，她被刺激到精神狀況出現異常。
當江梨被送進精神病院的時候。
我和孟瑩也大學畢業了，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是孟瑩主動和我開口表的白。
當我知道她的心意時，我心中隻有震驚。
原本，這一世我已經做好一個人走到生命盡頭的打算。
可終究是上天憐憫，讓我遇見了她。
17
陸浩宇攜款逃了東南亞國家。
他在那邊園區租了設備和廠房，準備在那邊建廠大幹一番。
那邊比國內混亂多了，更方便他吸食那些東西。
在一次吸食後，他精神巨嗨，騎著機車去飆車。
不幸的是，他和一輛貨車相撞，車毀人亡，整個人都飛出去，骨頭都摔碎了。
這也是他應得的報應吧。
得知這件事後，我去了一趟精神病院，把這件事告訴了江梨。
她聽後，空洞的眼睛中恢復了些許光芒，然後癲狂拍手大笑：「活該，活該。」
之後，又撫上自己的肚子：「寶寶，殺死你的那個大壞蛋死了，媽媽給你報仇了，哈哈哈。」
說完，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拍著手走了。
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和被剪光的頭發，我心中生出些許唏噓。
這難道就是她上一世想追求的生活嗎？
我甚至都沒有任何的報復，隻在邊上做個旁觀者，她就已經一步步走進深淵。
但這就是她的選擇，怪不了任何人。
18
三年後，我見到了出院的江梨。
而這一天，也恰巧是我被撞身亡的那一天。
我抱著不滿周歲的女兒，牽著孟瑩的手。
看得出來，江梨過的很不好，甚至可以說被蹉跎的很苦。
不到三十歲的她，臉上全是幹巴巴的周圍，眼窩深陷，臉上都是斑點。
可她化著誇張的濃妝，血紅的口紅都遮不住她嘴唇上層層疊疊的死皮。
她站在我面前，久久看著我們一家三口，渾身都在顫抖。
孟瑩走上前，扶住她關切的問：「江梨，你沒事吧。」
她隻絕望搖著頭，淚水隨搖頭動作灑在空中。
她喃喃自語：「我就知道，那不是夢，可是我醒來的太遲了，實在是太遲了。」
孟瑩看看江梨，又看看我, 知道她有話要說。
她貼心抱走我懷中的女兒，然後和我說：「我先去車裡等你, 囡囡餓了，我去喂她。」
我衝她感激笑笑。
之所以留下來, 是我想聽聽江梨的解釋。
那是她上輩子就欠我的。
江梨哭到泣不成聲：
「賀揚，對不起, 上一世自從你離開後, 我的遭遇也和如今差不多, 陸浩宇騙得我把爸媽的公司都賣了，然後卷款逃了, 我吞藥自殺了。」
「我是死後才真正回到這裡，可是已經晚了，你已經不要我了……」
「是我對不起你, 你打我罵我都行, 我不奢求你還能和我在一起, 隻要你肯原諒我。」
她哭到彎下腰身, 很是痛苦的樣子。
我對她的道歉沒有任何感覺, 隻冷冷問她：「那我爸媽呢？他們怎麼樣了？」
江梨止住哭聲, 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我閉了閉眼, 不敢再想下去。
我平靜和她說：
「我不會原諒你，但也不會恨你, 因為想到你我隻會惡心, 再也沒有其他情感, 這輩子最好永遠別再見面。」
說完我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江梨情緒崩潰後歇斯底裡的哭聲。
我知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19
回到車裡，女兒已經在安全座椅上睡著了。
孟瑩正在副駕駛位上發呆, 我開車門的時候，她似被嚇到一般。
「怎麼了？」我小聲問她，牽住她的手。
她突然眼眶微紅緊緊抱住了我。
「我和她爸就她這一個女兒，還等著以後退休把企業交她手裡，可她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怎麼能放心。」
「作（」我摸摸她的頭，安慰道：「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我還在你身邊呢。」
她抱著我的手又緊了緊。
「上輩子, 你就是在今天……」
我整個人僵住了。
她？
感受到我的僵硬，孟瑩用頭發蹭了蹭我的下巴，啞著聲音道：
「你不知道, 當我看到我準備搶救的人是你時, 我是什麼心情。」
「盡管我用盡了力氣, 我還是沒能搶救回你，我恨自己以前為什麼不能勇敢一些, 走到你身邊。」
「所以，這一世我不再躲在角落裡看著你……」
我心中揪痛, 反手緊緊擁住她, 淚水滴落到她的頭發上。
原來, 我也有屬於我的救贖。
女兒不知道做了什麼夢，熟睡中的她突然笑出了聲。
我們回頭看向女兒，我親在孟瑩額頭, 告訴她：
「別怕，這一世，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