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張開嘴，又要拿當年那件事說話，我強行打斷她，指著服務員端來的咖啡。
「表姐，我給你點了杯咖啡，喝了再走吧。」
表姐這才平靜下來，坐在了椅子上。
她咖啡剛端起來，正要喝。
「媽的，終於找到你了。
一道大吼聲突然出現，嚇得表姐手一抖，滾燙的咖啡潑了她一身。
表姐尖叫著拍著胸口，我瞥了一眼她被燙傷的皮膚，強行壓著上揚的嘴角。
而後臉色「無奈」地看著衝進咖啡廳的一群人。
其中領頭的男人三十多歲，名叫劉剛，身後跟著幾名二三十歲的年輕男性。
「劉剛，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老婆的死，和我沒關系，你怎麼就不明白，又來找我幹什麼？」
「你他媽的還想騙我？要不是聽了你的建議去吃藥，我老婆年紀輕輕，至於丟了性命？」
劉剛的臉憋得通紅，大吼出聲。
他身後的男性也隱約間呈現合圍的趨勢，把我和表姐包圍在了中間。
表姐被咖啡燙得上蹿下跳，好不容易緩過神來。
正準備找劉剛的麻煩，見這種架勢，又脖子一縮。
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捂著燙傷的胸口，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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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劉剛說：「不是告訴過你，我當時給你提的建議，隻是基於你口中你老婆的情況，具體怎麼治療，還要去醫院檢查了才知道嗎？」
「你自己不聽，現在又來找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別想騙我，我咨詢過律師，就算主要責任不在你這裡，你也有次要責任。」
劉剛雙眼通紅地死死盯著我。
「律師說了，我老婆這種情況，可以要到一百二十萬賠償，你至少也要支付五十萬。」
我臉上浮現出驚慌：「我哪裡有那麼多錢？」
「現在知道慌了，之前不是欺負我不懂法，騙我你沒有責任嗎？」
「老子就把話撂在這裡，你今天要是不把錢拿出來，老子就要你給我老婆賠命。」
劉剛提著咖啡廳的椅子，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急得團團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表姐。
「表姐，你能不能幫幫我？你那裡有五十萬，借給我三十萬，加上我本來打算借給你的二十萬，剛好夠賠償。」
表姐立即不幹了，「我的錢有用，怎麼能借給你？」
「表姐，我們是親戚，你不能不管我啊。
「你要是不借給我，我就毀了，我之前都答應借給你錢，你為什麼不願意借給我？」
表姐這一家人喜歡道德綁架，我倒要看看，她被道德綁架時，會怎麼辦。
「你願意借錢給我是你的事，跟我不願意借給你有什麼關系？」
表姐說著，就想要從人群中擠出去。
意料之內的無恥回答，我並不慌，好戲還在後頭。
我攔住她：「表姐，就當是我求求你好不好？幫幫我。」
「要不這樣，這些年來，你家裡借我爸媽二十多萬從來沒有還過，你就當是把錢還給我家好不好？」
「我，我，我……」
表姐被我這句話問得下不來臺，她支支吾吾：
「這是兩回事，反正我的錢要用，不能給你。」
表姐說完，推開人群就跑了出去。
看到表姐走遠了，王剛臉上的兇狠瞬間消失。
他擠眉弄眼地靠近我，用隻有我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剛才的演技咋樣？」
我扯了扯嘴角，「民間奧斯卡小金人非你莫屬，要不是知道是演戲，我差點真的被你嚇到了。」
6
沒錯，王剛的確是我請來的演員。
前兩年我做自媒體的時候，免費幫很多人解決了生病問題，讓不少人少走了彎路。
因此積攢了不少人脈，今天來的這群人，都是這兩年或多或少受過我幫助的人。
隻是王剛長得兇狠一些，便由他帶頭演戲。
別人幫了我忙，自然是要請人家吃飯感謝一下。
我給王剛發了個餐廳地址，讓他們先過去。
等他們走後，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悄悄探出頭來。
她是親戚家的一個妹妹，今天來醫院看病，這也是我讓表姐今天來拿錢的原因。
這一出好戲，自然是要有個見證人才好。
這樣一來，口口相傳，大家都知道我出了事。
我爸媽為了幫助我解決麻煩，不借錢給表姐，很說得過去吧？
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媽媽飯店的生意，我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直接跟表姐一家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我爸有穩定的工作，平時在單位悠悠闲闲的，一個月有將近兩萬的收入。
但我媽開了個飯店。
飯店裡面的菜品，中規中矩，並沒有出彩的地方。
生意能做得下去，其實客人很大程度上都是衝著我媽的人品去的。
當然，平日裡也靠著血緣關系或遠或近親戚們幫襯一些。
親戚又會帶一些朋友過去。
我們這地方不大，這個群體，差不多有飯店生意的二分之一。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媽性格稍微潑辣一點，但骨子裡還是跟我爸一樣，是個善良又心軟的人。
表姐家當年幫助過我爸。
雖然隻是一件小事，甚至是拿錢辦事。
但這些年來，被表姐一家吹噓的，像是幫了我爸天大的忙一樣。
估計在親戚心中，也是這樣默認的。
為了不讓表姐從我家再掏走一分錢，我隻能想這種辦法。
這個世界上，就連壞人都會希望好人多一點。
一旦世界上壞人太多，壞人想要在一群壞人中獲利，也會變得更加困難。
無論是好人壞人，其實都還是喜歡和心地善良、品行端正的人打交道。
正是因為這樣，有很多客人，才會在口味、價格都相差無幾的飯店中，潛意識地選擇照顧我媽飯店的生意。
今天這場戲，算是比較好的解決方式。
一來我可以不用借錢，二來就算表姐去找我爸媽借錢，我爸媽也有合理的理由不借。
這樣一來，不但穩住了我媽的人設，還不會影響飯店的生意。
對錢比較友好。
7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親戚家的妹妹，竟然將王剛找我麻煩、再到表姐不願意借錢給我而離開的這件事錄了視頻，發到了家族群裡。
原本我隻是想讓她當個見證人，可沒想到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個視頻傳出去，表姐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我打開手機，家族群裡很多人都在問我有沒有事，很是熱鬧。
至於表姐的無恥表現，沒有人說話。
隻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表姐做得不對。
但真要挑出來說，很明顯會得罪人，大人一般不會這樣做。
大人不說，不代表小孩子不會說。
親戚家的妹妹就在我身邊，知道我現在沒事，便在群裡面發了一條消息：
【有些人真的是不要臉，一點良心都沒有。】
原本熱熱鬧鬧的家族群，因為這一句話，變得很是安靜。
原本假惺惺在群裡面關心我的，想要拉回一些顏面的表姐爸媽，此刻也不吱聲了。
幹得漂亮。
我摸了摸親戚家妹妹的腦袋。
尋思著過年得給她包一個大點的紅包。
打了個車，將她送回家，我轉身來到提前約好的飯店。
王剛一群人正坐在桌子上，菜也陸陸續續開始上了。
見一群人都在等我，我正要進飯店包廂，卻發現包廂內坐著一個熟人。
是表姐夫。
此時，之前在咖啡廳陪我演戲的一個年輕人，正坐在包廂內和他有說有笑。
「我還真是長見識了，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年輕人口中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當然是說的表姐。
而表姐夫聽著他的話，臉上的表情一寸寸復雜起來。
這些天來，我不止一次聽我媽說，表姐夫是個痴情的娃兒。
表姐那樣對他，他最近還多次去挽回表姐。
我站在包廂門口，心裡咯噔一下。
上次表姐和他說分手，他好像都已經誤會是我支持表姐生混血兒的。
這一次又知道我安排人演戲騙表姐。
他該不會為了討好表姐，去揭發我吧？
這個可能性很高。
我揉揉額頭，生平第一次有點厭煩戀愛腦。
我萬萬沒想到，請來演戲的一群人中，居然有表姐夫的朋友。
又這麼巧合地在一個不熟的飯店中遇見了他。
可如今表姐夫都知道了，我也隻能硬著頭皮進了包廂。
表姐夫看了我一眼，沒說話，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我叫住了他，喊他一起吃飯，打算吃完飯後和他好好聊聊。
8
頭痛地吃完飯，大家都散伙了。
我正想著該怎麼開口和表姐夫說。
沒想到他倒是先開口了：
「我看你緊張了一晚上，是不是擔心我把這件事說出去？」
見我猶豫著想著措辭，表姐夫笑了笑。
「放心吧，你表姐是什麼人，我心裡很清楚。
「我很理解你，不借錢給她是對的。」
我有點意外，第一次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知道她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多年還願意那樣對她？
「她用你的錢，去還你的房子的房貸，這些小動作你應該都知道吧？」
表姐夫嘆了口氣，「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
「那為什麼你還……」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路邊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臉色。
表姐夫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
「你應該聽你表姐說過，我是個孤兒吧……」他徐徐道來。
我這才明白，表姐夫明知道表姐是什麼人，還戀愛腦發作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表姐夫當年上學的時候，因為沒有父母，在學校裡面，始終是被欺負的對象。
在長達多年被霸凌的歲月裡，隻有表姐伸出過援手。
盡管表姐夫知道，表姐那時候可能隻是心血來潮。
又或許是出自什麼他至今都不知道的原因，幫助了他一下。
可對於一個常年被欺負的孩子來說。
表姐伸出的那一次援手，是表姐夫十多年生命中唯一的光。
我家庭完整，又愛自己的父親母親，無法真切地共情他當年的感受。
但也能大概明白，那對表姐夫來說，意味著什麼。
可人性總是復雜的，我曾見過奸殺少女的惡人，有過幫助失明老人的經歷。
偶然一次的善良，並不能掩蓋一個人的惡。
表姐夫告訴我，他曾經問過表姐原因。
可表姐自己都忘了，當年為什麼幫表姐夫。
哦。
現在不該叫表姐夫了。
他告訴我，已經買好了去往另外一個城市的車票，徹底離開，今生都不會回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能在心底默默祝福他，餘生所遇皆良人。
9
道別過後，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晚上十點。
距離親戚家妹妹發布視頻到家族群裡，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按理說，我出了這麼大的事，爸媽看到了一定會打電話問我。
可手機沒有任何未接電話。
我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等下了網約車，我連忙趕回家中。
還在門口，我便聽見了爸媽的爭執聲。
我還是有些低估了表姐的無恥。
她竟然趁著我出事的功夫，打了電話問我爸媽借錢。
她知道如果等我處理好，爸媽一定會先處理好我的事，就沒錢借給她了。
所以，她打了一個時間差，想趁著爸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錢給借走。
「這不要臉的狗東西。」我捏緊了拳頭。
還好，根據爸媽的對話內容來看，表姐沒有把錢給借走。
我打開門，就看到我媽揪著我爸的耳朵，把他按在沙發上爆捶。
「你個沒腦子的東西，這麼多年你給他們借了那麼多錢，他們有還過一分錢嗎？你還想借給王甜，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我爸不敢還手，抱著腦袋。
「這不是想著當年王甜的爸幫助過我嗎？所以我才……」
「你還敢提當年的事，都快三十年了，這個人情，你是不是打算還到死？」
我無奈地揉了揉腦袋。
表姐他爸幫助我爸這件事說起來，還真算不近人情。
二十多年前，我爸沒什麼正經工作。
剛好表姐她爸在一個私營企業工作，還當了個小領導。
當時這個企業發展還不錯，我爸媽尋思，找我表姐她爸把我爸弄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