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們的所有親昵,都隻發生在私密場所。
連窗簾都要拉得密不透風,才會開始享受欲望。
然而昨天晚上,我們在一個百平米大的大廳,一張能坐十幾個人的長桌上,在上百個怪物的圍觀下……
我不敢再往下想。
……
與此同時,來自高緯度的人群,仍舊在圍觀我們:
【昨天晚上怎麼回事?怎麼大廳是黑屏的?】
【哈哈哈哈,可能是尺度太大,不便觀看】
【沒想到,這女的竟然還活著,也是命大】
【那女玩家,她身上那件風衣,怎麼看著那麼眼熟?】
【我怎麼覺得,像是影帝懷笙的衣服啊】
【我的天,這女玩家什麼來頭?還是遊戲又升級了?】
10
白天的別墅,恢復了昨日的繁華與虛偽。
大廳裡的那些怪物,又恢復成了衣香鬢影的上流社會面目。
然而,隻有我知道,昨天晚上,這些卸下偽裝的怪物,露出了怎樣醜陋、古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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襯衫男給我們盤點目前的遊戲進展。
襯衫男:「現在,我們還剩下五個人。其他兩人都是老玩家,他們單獨行動,比我們搜索的地方更多。目前,隻剩下了三樓的臥室,還有二樓長廊盡頭的服裝間。雖然,服裝間裡藏賬本的可能性不高,但是為了避免遺落,我們也必須去查看。」
肌肉男問:「賬本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徵嗎?」
襯衫那解釋:「昨天晚上,有個老玩家找到了賬本的說明圖。賬本藏在一個深藍色的櫃子裡。所以,除了保險櫃,我們還需要尋找密碼。」
分享完所有信息,我們決定冰分兩路。
我和肌肉男去尋找服裝間,而襯衫男去更危險的地方——BOSS 的臥室。
決定好分工,我們很快開始行動起來。
因為遊戲的時間,極有可能被提前,所以,我們目前隻剩下不到 60 個小時的時間。
如果不能在這 60 個小時裡,找到遊戲通關的物品:賬本。
那麼,等待我們的,極有可能就是被抹殺的結局。
我和肌肉男沒有再說話。
為了避免被一樓的那些怪物看到,我們隻能匍匐著身體,一邊觀察著二樓的每一扇門,一邊往長廊盡頭的服裝間前進。
因為是匍匐前進,我們的行動有些緩慢。
肌肉男不小心,撞到了牆邊的一個展架。
一個太陽花手作,從展架上掉了下來。
我怕那玩意兒發出聲音,連忙伸手接住。
「小心點。」我說。
肌肉男後怕地長喘了一口氣,繼續往前爬。
我準備將太陽花放在一旁,繼續前進。
令我沒想到的是,那朵手作太陽花,忽然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巨大的嘴裡,吐出了一條長長的舌頭,在我手心舔了一下。
那舌頭,靈活、黏膩,還很長……
一瞬間,我就想起了昨天晚上。
我兩手發燙,將太陽花放得遠遠地。
終於,我們順利地爬到了服裝間門口。
令我們沒想到的是,服裝間裡,竟然有『人』。
11
服裝間裡的人,準確地來說,是一個怪物。
她打扮得十分時髦,然而卻在頭上插著一排粉刷。
那些如同玫瑰花枝幹一樣的粉刷,從她的頭蓋骨直接捅進去,有著血淋淋的大洞。
我和肌肉男都愣在了當場,不敢動彈。
然而,怪物卻像是沒有認出我們,站在門口,擠出僵硬的笑容,對我們說:「粉底液放在哪裡了?我要給影帝化妝,粉底液怎麼不見了,你們快去找。」
她詭異的、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令人頭皮發麻。
我們如果逃,化妝間外就是長廊,會暴露在一樓怪物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如果不逃,我們就要直面這個頭上有九個骷髏的化妝師怪物。
肌肉男有著與他外表截然不同的膽量,已經嚇得臉色發青了。
我壯著膽子走進去,走到了化妝臺前。
桌上擺著許多不同品牌的化妝品,每一個都是我認識的品牌。
肌肉男問我:「怎……怎麼辦?該挑哪個?」
我回想著沈淮之上妝的粉底色號,內心仍舊充滿了忐忑。
就在這時候,那怪物化妝師陰涔涔的聲音從我們背後傳來,像是有一道涼風,吹過後脖頸。
我感覺她就站在我們身後,垂涎欲滴地盯著我們兩人。
我牙關顫抖,從桌上挑出了雅詩蘭黛 1W1 色號,遞給她:「這……這個。」
她頓了頓,伸手接過了我的粉底液,臉上還是詭異而僵硬的笑容:「很好。」
緊接著,她看向肌肉男:「她找到了粉底液,那你,你把口紅找出來……」
肌肉男整個人都愣住了,臉色蒼白,汗珠從他的寸頭頭皮順著鬢角往下滑,一直滑到下颌線上。
他看了我一眼,我用眼神示意他拿唇膏。
沈淮之的唇色非常漂亮,上唇有顆唇珠,吻起來特別過癮。
他不擦口紅,在上妝的時候,隻擦一點點唇膏。
肌肉男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掉頭就跑。
而那怪物化妝師頓時追了上去。
他們的腳步聲很重,引得一大批一樓的怪物往二樓看。
肌肉男大喊了一聲:「關門!」
我完全被嚇蒙了,這才回過神來,將門關上。
關上門,我還來不及為即將赴死肌肉男哀悼,就在化妝臺前,看到了一個背影。
鏡子反射出他的正面,仍舊是那雙寒霜般的眼睛,下半張臉戴著黑色的口罩,整個人像是被冰雪塵封般,沒有絲毫活人的氣息。
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昨晚的那個人,我覺得……十有八九是沈淮之。
但是,白天的影帝懷笙,跟夜晚的沈淮之,真的是一個人嗎?
我靠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開門逃跑。
可是,門外……難道就有活路嗎?
我進退不得,隻能僵在原地。
而就在這個時候,影帝懷笙忽然轉頭,他的聲音也如同玉珠般冷清動聽。
「你還愣著幹什麼?過來。」
……
與此同時,恐怖遊戲直播間的彈幕,飛快地滾滾而過。
【我的天,影帝懷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隱藏劇情嗎?怎麼以前沒發生過?】
【什麼情況?怎麼忽然黑屏了?】
【這女的……身上有點邪性。她怎麼總是招 BOSS 啊?】
12
離開化妝間的時候,我兩條腿都發軟。
身上的裙子被蹂躪得不成樣子,隻能在化妝間裡另外換了一套衣服。
長袖搭配長褲,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身後,影帝懷笙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重新回到了昨晚躲藏的雜物間,與剩餘的玩家匯合。
肌肉男身上有傷,胳臂上的紋身被劃破了一大片,但是並沒有死。
襯衫男撕開了布料,為他止血包扎。
見到我,他們兩人都是一愣。
「你沒死啊,太好了!」我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隻是在恐怖遊戲裡簡單地認識了幾天,但是在這種特殊的地上,幾天時間也已經足以建立其友誼。看到肌肉男沒死,我心裡松了一口氣。
肌肉男說:「我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密室裡,然後那些怪物,沒有發現我。」
我和襯衫男都敏銳地從他的話中,得知了信息。
所以,那些怪物,其實也並不是完全知曉別墅裡的每一個機關。
這有沒有什麼深意呢?
不過,我們還來不及討論這個問題,存活的老玩家,為我們帶來的新的消息。
他在 BOSS 的臥室裡,找到了傳聞中的保險櫃。
按照遊戲提示,賬本應該就藏在保險櫃裡。
「現在的問題是,保險櫃有密碼,我們不知道密碼是多少。」老玩家說。
「密碼有提示嗎?有可能是什麼呢?不可能讓我們從零開始猜吧?」襯衫男說。
「我看到過攻略,密碼據說跟 BOSS 臥室裡的畫像有關。」老玩家說。
我們商量了半晌,最終決定,在夜色降臨的時候,偷偷摸去 BOSS 的臥室。
因為,根據時間猜測,今晚是 BOSS 的生日宴,BOSS 會出現在大廳。
對於我們來說,這是最後的機會。
要麼,找到密碼,打開保險櫃,離開恐怖遊戲。
要麼,可能就隻能永遠留在這裡,以死亡的方式。
我不想留在這裡。
我想要離開,想要帶著沈淮之一起離開。
雖然他從未開口,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作為 BOSS 的他,其實也想要和我一起,回到我們原本存在的世界裡。
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想要一直停留在一個隻有怪物的世界。
他也同樣思念我,就像是我思念他這樣。
商量完了對策之後,我們沉默了下來。
至此為止,參與遊戲的十個人如今隻存活了四個。
我不敢去想象,沈淮之作為遊戲 BOSS,他的手裡到底沾染上了多少玩家的血肉。
或許,我的骨子裡也藏著深深的自私。
我不想去管別人的生與死,我隻想讓愛人,留在我的身邊。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十二點的鍾聲敲響。
皮鞋的腳步聲,在長廊遠處傳來。
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地提了起來——大家都知道,外頭的那個『人』,是恐怖遊戲的大 BOSS,影帝懷笙。
他的腳步聲,走到雜物間時,忽然停了。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發奇想,推開這扇擁擠的雜物間小門,將我們一網打盡。
13
好在,他隻停駐了片刻,然後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樓下,怪物們發出了歡呼聲。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然後準備出去執行任務。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準備爬過長廊,去往三樓的樓梯。
然而,聽到樓下那些歡愉的聲音,我卻心裡忽然升騰起一個詭異的想法。
昨天晚上,沈淮之的表現,跟這些怪物沒有什麼區別,根本就沒有羞恥心,將我放在桌上就開始了。
那今天晚上,我沒有出現,他會不會和其他的怪物……
我心裡又惡心又難受,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內心的折磨,在爬到樓梯口的時候,借著柱子的遮擋,2 悄悄往樓下看了一眼。
樓下,已經是一幅不堪入目的場景。
而沈淮之,卻像是遺世獨立的謫仙,並沒有參與這些荒誕的『遊戲』。
他坐在宴會廳一角的沙發上,手裡端著個紅酒杯,像是看戲般,冷漠又戲謔地打量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一瞬間,我仿佛又覺得,他其實並不是怪物。
他在理智層面,仍舊是一個人。
人會在看到狗爬跨的時候,產生衝動嗎?
顯然,正常人都並不會。
我正要收回目光,往上走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道視線。
我大意了,是站在影帝懷笙身邊倒酒的獨眼保鏢。
那一瞬間,獨眼保鏢兇相畢露,渾身繃緊了,蓄勢待發。
然而,他被影帝懷笙按住了。
懷笙將紅酒杯遞向他,朱唇輕啟:「倒酒。」
獨眼保鏢就如同被打斷了執行程序一樣,收回了那副目眦盡裂的表象,給懷笙倒酒。
我松了一口氣,正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懷笙看著我。
他衝我攤開了左手的手心,一條靈活的、豔紅的舌頭,在手心舔了一圈,然後立起來,在空氣中抖了幾下,抖成靈活的 S 型麻花。
那一瞬間,我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了某些場景。
那種滋味,嘗過一次,那真是永世難忘。
我簡直懷疑那舌頭上的唾液,或者黏液,是不是有什麼古怪的作用,讓人意亂情迷。
我回過神來,不敢再多想,小心翼翼地溜上樓。
影帝懷笙的房間,是繁復的歐式風格,有一面巨大的穿衣鏡。
房間裡掛著好幾幅他的自畫像,還有一些雙人的合照。
肌肉男困惑地開口:「怎麼照片上的這個女人,沒有臉?」
我站在一旁,詳端那照片。
照片上,那個臉部被打了馬賽克的女人,是我。
我清晰地記得,這是我和沈淮之一起去日月灣旅行時拍的合照。
照片上,沈淮之笑容淺淡溫柔,與女人牽手,依偎著,站得很近。
襯衫男和老玩家正在搗鼓那個密碼箱。
他們連續試了幾次,都沒能填對密碼,急得滿頭大汗。
我看了眼密碼箱旁邊的照片,心裡忽然生出一個詭異的想法。
「你們試一下,0718.」
襯衫男咽了口口水:「密碼鎖隻能嘗試 5 次,現在已經是第四次了……」
老玩家也有些猶豫:「我們剛剛試過的密碼,都是在別墅裡看過的數字。你這個數字,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