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鋪室友是我前男友。
我們分手鬧得很難看。
我原本想裝不認識,顧嶼卻不肯。
開學第一天他毫無顧忌地對我說。
「祁川,我沒內褲穿了,給我買幾條內褲。」
1
我蒙了!
另外兩位室友聽到這話都默不作聲地收拾起自己的床鋪,一副很忙的樣子。
我吞了下口水,打算裝作沒聽到。
久久等不到我的回答,顧嶼直接從上鋪探出頭來。
「祁川,你怎麼不回我啊,不是吧,我們這種關系,你還……」
我猛地起身捂住他的嘴,將他推進床簾裡,自己也跟著探了個頭進去。
我小聲怒斥。
「你發什麼神經?」
他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撩了下我額頭被汗湿的發,才慢悠悠道:
「我在宣示主權,你沒看出來嗎,林洋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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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洋,睡在對床的室友,我在樓下時他得知我們是一個寢室的,好心幫我提了個行李箱,結果剛到宿舍就被顧嶼看見了,然後這小子就開始憋大招。
我冷冷道:
「那和你有什麼關系,別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前男友。」
是的,我和顧嶼分手了。
高考完的那個晚上顧嶼和我表白,我其實也是喜歡他的,於是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本以為我倆雙向奔赴,一定會迎來美好的結局,可開學前夕,我們就猝不及防地分手了。
分手原因很簡單,我受不了顧嶼那強烈的控制欲和佔有欲。
陌生人對我釋放一點好意,他都要吃上好一番醋,我得費老大的力氣才能將他哄好。
一開始我覺得還可以忍受,畢竟和顧嶼做朋友時,我就知道他佔有欲強,但後來他越來越過分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洗澡時沒接到他的電話,他當晚就跑到我家樓下。
2
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我洗完澡給他回電話時,他已經在雨裡站了有一陣了,全身都湿透了,我趕緊將他拉進門。
一進來,顧嶼就劈頭蓋臉地質問我。
「祁川,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我不想和他吵,立馬柔聲哄。
「我剛剛在洗澡,沒看到,我下次會注意的,你先洗個澡好不好,等會要感冒了。」
他沒聽我的,還在繼續斥責。
「祁川,你洗澡為什麼沒有給我發消息。」
是的,顧嶼的控制欲已經到了,我每時每刻在做什麼他都要知道的程度。
我知道他這毛病,我也願意配合他。
但那天太意外了,我點的外賣不小心倒在了身上,我有很強的潔癖,當即起身拿起衣服去洗澡了。
我沒想到顧嶼會在那個時候找我,但我顧念著他的身體,隻能一邊和他解釋,一邊將他推進浴室裡。
做完這些事,我癱在床上,心思飄遠了。
顧嶼他有病,心理疾病。
他父母都是工作狂,他是由保姆帶大的,由於長期遭受父母的忽視,慢慢地顧嶼變得有些偏執和病態。
他對於自己想要的或者喜歡的都會想盡辦法佔有,將他們牢牢地抓在手裡。
我正思考著,沒注意到顧嶼已經從洗手間出來了,他站在門口看了我良久,驟然出聲。
「祁川,你在想誰?」
我嚇了一大跳。
我的動作在顧嶼眼裡無疑是心虛的罪證,他揪著不放,一把將我按在床上逼問。
「你在想誰,我他媽的人還在這裡,你在想哪個野男人?是昨天給你送水那個,還是我們上次去爬山,和你要微信的那個。」
顧嶼又發瘋了。
我調整了下姿勢,將他的頭抱在懷裡,慢慢地輕撫他的後背,安撫他。
「我剛剛在想你。」
顧嶼不信,他雙目赤紅,神色癲狂地嘶吼。
「你說謊,我人都在你面前了,你怎麼可能是在想我。」
說完,他一口咬上我的脖頸,故意懲罰我讓我痛。
後來的事情不言而喻。
我記不清自己是不是哭了,可我看到顧嶼哭了,明明痛的是我,他卻表現得像他才是那個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我不明白他在委屈難過什麼,我也沒精力去探究他的心思,我隻覺得疲憊,從身到心都累。
我和顧嶼的這段感情終究是出了問題,也不能這麼說。
那些問題其實早就存在,隻是我一直不在意,因為我覺得顧嶼雖然難哄,至少還是能溝通的,但現在我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顧嶼他太瘋了,已經完全不聽我的話了。
不管我怎麼和他解釋,不論我怎麼求饒,他都不管不顧,自顧自地陷入自己的邏輯怪圈裡。
我到這時才徹底意識到,我和顧嶼不合適。
我沒辦法成為他想要的二十四小時回應,完全生活在他監視下的戀人。
所以,第二天,我和顧嶼提了分手。
他不同意,哭著和我道歉,說他錯了,以後不會了。
他學著做我最喜歡的幹煸魷魚,將手燙出好幾個大泡,卻還笑著和我說這也不難。
我心煩意亂,直接消了手機號出國散心去了。
直到開學前,我才再次見到顧嶼。
3
顧嶼神色暗了下來,我平復了下心情才冷冷開口。
「既然清醒了,那就不要再做些讓人誤會的事情,我希望我們大學四年不要再有任何交集。」
話說得很重,顧嶼聽完臉上的笑早就收斂得一幹二淨,我估摸著他生氣了,可我現在不想哄他了。
我剛準備從床梯上下來,脖子一緊,顧嶼摟著我的後腦勺面無表情地吻了過來。
我兩手扶著床邊,沒辦法反抗,隻能由著人親。
終於,他親夠了,松開了我。
我當即破口大罵。
「你發什麼瘋!」
顧嶼垂下眼,如蒲扇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半晌,我聽見他小聲開口。
「祁川,我難受。」
熊熊燃燒的怒火一下子就消了,喉結滾動了幾下,我才不自在地移開眼。
「顧嶼,這次算了,下次你再發瘋,我就真的生氣了。」
說完,我沒再看他,迅速下了床。
我承認,聽到顧嶼那句話,我還是會心疼,他太會拿捏我了。
眼睛往下看,眉頭微蹙,臉上再帶著點不知所措和迷茫,嘴裡說著示弱的話,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原諒他,毫無底線地原諒他。
我去了趟洗手間看了下我嘴唇的慘樣,順便整理了下衣服,剛收拾好出來,就看見顧嶼大爺一樣枕著我剛鋪好的枕頭,懶洋洋地問我。
「去吃飯嗎?」
我無視他,拿起自己的手機出門。
顧嶼立馬起身跟在我身後,他那雙大長腿很輕易就追上我了。
「應我一下唄,小川。」
我和他並肩走著,他一路上喋喋不休,即使我不回他,他也能自娛自樂地說好久。
我在一處沒人經過的角落停下來,然後怒斥他。
「顧嶼,你是聽不懂話嗎?我說我倆玩完了,徹底地玩完了,所以麻煩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顧嶼停在我面前,臉上沒什麼表情,黑沉的眼珠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過了很久,他才開口。
「我不要,祁川,我做不到,我知道錯了,我去看了心理醫生,也正在吃藥,我已經在慢慢改正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我知道那天我弄得你很疼,你生我氣是應該的,但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我會變好的。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漠好不好。」
我依然愛著顧嶼,但我也明白我們之間其實不太合適。
顧嶼需要一個時時刻刻陪伴他,關心他,在他掌控之中的愛人,但我很難做到。
一直以來我都在遷就顧嶼,和他在一起後,我完全沒有了正常的人際關系。
我基本上沒有單獨見過我的朋友,每一次顧嶼都在,而且每次我和朋友聊得特別開心時,他臉色陰沉得像是要吃人。
他不會在我朋友面前落我的面子,但回去後一定會鬧脾氣,如果我沒有將他哄好,那我那個朋友就要遭殃。
我嘆息一聲,目光沉沉地看向顧嶼,直截了當地開口。
「顧嶼,我們不合適。在一起一個月,你鬧了快十五次脾氣了,基本上兩天一次,即便這次我原諒了你,我們的感情也撐不過下個月,就這樣吧,顧嶼,我們好聚好散。」
說完,我沒看顧嶼慘白的臉,推開他轉身離開。
4
或許是我的話起作用了。
那天後,顧嶼沒再靠近我,他甚至主動和我保持距離。
室友雖然知道我們是前男友的關系,但也沒往外傳。
我的大學生活過得悠闲平淡。
直到有一天,我下課回寢的路上,一個最近新交的朋友徐喬大大咧咧地從後面攬住我的肩膀。
「祁川,一起走啊。」
我下意識地蹙了下眉,我不太習慣這樣親密地觸碰,哪怕我第一眼就有好感的顧嶼,也是成為朋友三個月後,才能這樣摟我。
我剛準備將徐喬的手拿下去,餘光瞥見顧嶼站在不遠處的欄杆下。
他表情陰鸷,瘆人的目光遊移在我和徐喬之間。
以往這種時候,顧嶼一定會怒氣衝衝地過來掰開徐喬的手,我得用盡全力安撫他,才能讓他松手。
顧嶼眉頭緊蹙,眼神不善,雙手死死地攥緊,像是下一秒就要衝過來給徐喬一拳,可他大概顧及我說過的話,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要是不和顧嶼解釋,徐喬就麻煩了,我當即甩開徐喬的手,朝顧嶼走了過去。
他站在原地沒動,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裡暗流湧動,似乎極力壓制著憤怒的情緒。
我在他面前站定,深吸一口氣後,才和他說。
「我和徐喬沒什麼,剛剛是意外,你不要找他的麻煩。」
顧嶼倏地冷笑一聲,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我立馬追在他身後。
我太了解顧嶼了,他要是沒給出確切的回答,那就是他還沒消氣。
「顧嶼,你回句話啊。」
顧嶼繼續保持沉默,我隻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哄他。
「顧嶼,你不要生氣,我和徐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而且我們也是過去式了,你不要因為我的關系傷害我的朋友。」
「顧嶼,你聽到沒有。徐喬他不是……」
手腕突然一緊,顧嶼猛地把我拽進雜物間,他將我抵在門上,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
我下意識掙扎。
「顧嶼,你……別……」
顧嶼按住我的後腦不讓我躲,他吻得很重,像是要將一腔怒火全部發泄出來,我被他這個侵略性的吻弄得喘不上氣來。
過了很久,顧嶼松開我,他眼底一片猩紅,咬牙切齒。
「徐喬,徐喬,徐喬,你句句不離他還希望我放過他?我和你做朋友過了多久你才讓我抱你,他徐喬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比我快,祁川,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他看著我,目光冰冷。
「回答我,祁川,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顧嶼的眼神很可怕,比以往都可怕,我直覺我要是說喜歡,顧嶼一定會弄死徐喬,顧嶼他太瘋了。
我連忙回他。
「不喜歡,我不喜歡他的,顧嶼,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我抬手撫上顧嶼的腦袋,將他的頭按在胸前,然後一下又一下地輕拍他的脊背。
我一邊拍一邊哄。
「我和他沒關系的,你不要生氣,阿嶼,別這麼衝動。」
顧嶼的頭埋在我的胸前沒動彈,過了很久,他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5
窗外的夕陽落下,隻留一層餘暉,顧嶼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但他依舊抱著我不撒手,耍著無賴。
我再次和顧嶼解釋我和徐喬的事,剛剛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聽進去,顧嶼隻要生氣,就聽不見任何話。
「所以,你可以不找徐喬的麻煩嗎?」
顧嶼再次裝作沒聽見,我倒也不著急,就這麼抱著他。
過了好一會,他才抬頭,眼裡的血紅已經退去,他定定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