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寫情書?
「講什麼屁話呢?你被創到腦子了?寫情書要這麼多人圍著?」
「他問我為什麼他喜歡的人都喜歡我,我說可能因為我擅長寫作並建議他寫個情書跟人家表白,再然後他就被你踹飛了。」
「?」
這合理嗎?
「嘶……我去!下手真狠啊……」
地上的徐迅站起身,摸了摸剛剛被我踹過的大腿龇牙咧嘴地說道。
「報一絲啊!徐訊,我以為你要打他呢,不小心一下就踹上去了,畢竟上次好像你也是這麼堵別人的。」
我毫無誠意地隨口道歉,拉著江故羿要走。
這一腳不算冤枉,他跟我同一個高中,他多會來事兒我還不清楚?
「林延北!你有病啊!」
原本他在高中就因為背著好幾個處分被家裡人批了很久。
上次群架他被我踹了好幾腳,我居然還能全身而退。
想到這裡,徐訊也是一下子火氣上頭,對著我叫囂著。
「你倒是可以試試我有沒有病。」
我歪頭,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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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過我的人幾乎都知道我打架下手狠,也沒人願意找不痛快。
徐迅不是不知道。
我靠近,在他耳邊說了句:
「也不是小孩了,過來復讀的還玩混子那一套,你事兒逼吧?」
我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補充道:
「我隻是變得愛學習了,不是死了。你最好離他遠點,別讓我聽見什麼流言蜚語。要不然無論我聽見什麼,無論是誰說的,我第一個找你麻煩。」
說完,我拉著江故羿就走了,留下他們蒙逼的一群人。
「你獨自出去應戰?不怕挨打嗎?」
在回家路上我忍不住對他說教,心想這人也太沒有防範心了。
他這副玻璃骨,萬一碎了呢?
「我打得過,我知道你會來。」
「哈?」
我心想:你打得過?怎麼可能……
「上次,你也來了。」
上次……
難道那次群架為我作證的那個無名同學,是……
「可我萬一沒來呢?」
「那我等你。」
他淡淡的垂眸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睫毛顫動。
我本來是想讓他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先跑為妙。
看他這個樣子,我心中綿軟一片,隨即嘆了口氣。
算了!我還是看緊點吧。
9
「撲通!」
地上是散落的作業本和模擬卷子,江故羿雙膝重重著地,看著就很疼。
即使是疼痛難忍,他的反應也隻是皺著眉頭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
「哥!沒事兒吧?怎麼摔了?」
我陪著江故羿交今天收上來的作業本,今天課代表請假了,所以班主任讓他代收。
隻是今天的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下樓梯的時候沒注意,落空一腳。
我的心一下就被揪起來,瞬間後背發涼。
還好隻剩四五級階梯就到平面了,如果在樓梯口的話,那將……
我不敢往下想,也不敢輕易扶他。
隻是把手上的本子放在一邊,先查看他的傷勢:
「能站起來嗎哥?扭到了嗎?」
「等我,等我緩緩。」
江故羿緩慢地換了個姿勢,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緩慢地站了起來。
還好,還能站起來。
「剛剛沒注意,扭了一下。」他艱難地笑了笑,我卻能感受到他肩膀上輕輕的顫抖。
膝蓋該破皮了吧?
我扶他在樓梯坐下,轉頭收拾起地上的作業本:
「你在這等我,我喊董子把這個交了,我陪你去一趟校醫室,很快的。」
我幾步跨上樓梯,跑到教室胡亂把兩疊作業本塞在董一方的懷裡:
「董子,幫我交了,我陪羿哥去趟醫務室,他摔了。」
我也不管董一方在我身後問江故羿的情況,飛速跑回他的身邊。
路過的幾個女同學看見江故羿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腳踝,問他需要幫忙嗎?
我此時跑到樓梯口,俯視著這一幕。
隻見他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不用。
我一時不知是該吃醋,還是該吐槽江故羿真的不會找人幫忙。
如果我不在場的話,他是不是孤單地、一瘸一拐地扶著牆去醫務室?
「哥,我來了。」
我走近他身邊,將他扶起。
江故羿靠在我身上,我一隻手拉著他搭著我肩膀的手,另一隻手環在他的腰上,慢慢往醫務室走去。
本來還在胡思亂想的我,被這隔著一層單薄布料的體溫拉回了思緒。
他的味道很好聞,是剛洗完的衣服被太陽曬過的味道。
帶著他獨有的清冷和疏離感,一時之間,我好像被包裹著。
等到校醫阿叔按著江故羿的腳踝時,他那永遠坐懷不亂的表情此刻才終於表現出了幾分痛苦。
那得是有多疼?
我看著他的表情,也忍不住皺眉。
「問題不大,沒傷到筋,注意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校醫攙扶著他在床上坐下,把消毒水塞到我手上,囑咐了幾句,被一個同學叫走了。
留下我和江故羿兩個人。
我蹲下身,看了看他已經擦破血的膝蓋,忍不住也倒吸一口氣:
「哥,疼嗎?」
江故羿的臉色很差,幾乎是沒有血色地抿著薄唇。
可以說他平時也是沒什麼血色的一個人,像一盞漂亮的青花瓷器。
一碰就能摔碎。
「能忍。」他說。
我拿著棉籤蘸了消毒水清理他的傷口,聽到他輕輕吸氣的聲音,我便對著傷口吹了吹:
「疼不需要一直忍著的,這裡沒有別人。」
我知道,江故羿從來就不是那樣遇事不驚的人,隻是他習慣了不述說自己的需求,也不會表現出自己的痛苦和情緒,怕人念叨,也怕有人真的擔心。
所以他下意識選擇自己承受。
就算是面對詆毀或是約架,就算是現在。
他隻是不說,但不是因為他不需要。
「疼。」
氣氛冷了好幾秒,我聽到他低沉而有些喑啞的聲音。
我抬眼,與這雙眼底暗含洶湧的眉眼對視。
他的膚色白得像一盞瓷器,如同虛化後的場景。
耳廓和臉頰漸漸染上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緋紅。
江故羿伸出手輕柔地拂過我的後頸,我看見他抿了抿唇。
一時間,我的心髒狂跳。
他的手又抬起,覆在我的眼上,我感受到他有些顫抖。
感受到唇畔的柔軟,我的腦子一下被抽空。
時間仿佛放緩了下來,除了那唯一能感知到的最熱烈的觸感和自己逐漸發燙的臉,我幾乎無法動彈。
不知何時分離,他的手移開後我才愣愣地站起身看著他。
江故羿的雙眼明亮,不知名的情緒在眼底湧動,似乎盛滿了所有的碎光般,它們沉底聚集。
清澈得能看見我自己的身影。
「對不起,我想我應該是失去理智了。」
他低下頭舔了舔唇,帶著似有若無的顫音。
「不用說對不起。」
因為我早已用我的眼睛,吻了你千萬次。
我拉住他的衣領,頭腦發脹地含住他的唇,報復性地輕輕咬著。
卻又被他幾乎掠奪了全部。
這一刻,周遭的世界似乎慢慢褪去,隻剩下兩人有些躁動的鼻息,和帶著酸澀的甜意。
如果說第一個吻是衝動的試探。
那這第二個,就是一場默契的互相告白。
等到校醫回來時,問:
「你倆什麼時候嘴破了?剛剛好像沒發現啊?」
我們倆並肩坐著,紅著臉,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隻是兩人的手指,有幾根相互纏繞在一起。
似乎這樣,就能永不分離。
10
偶爾,江故羿也有請假的時候。
以往在他不在時,董一方就會樂呵呵地霸佔他的位置跟我聊天。
而現在——
「為什麼不給坐啊?林延北,你他媽偏心是吧?」
「是。」
我趴在桌上厭厭地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身邊空落落的,我總是習慣性地朝旁邊看。
我看一次,心就空一塊。
好想見他。
「延北,班主任叫你。」
班長喊道。
我應了一聲,拉開椅子就去了辦公室。
班主任把上次摸底結果告訴我後,又講了一會兒錯題率高的難點,順便要我幫她整理班級同學的資料,她要去隔壁班監模擬考。
我敷衍地應了一聲,心想你還真能順便。
我看了一眼表格,上面是班級每個同學的報考意願,身份證號碼之類的資料。
我一眼落在江故羿的資料表上,他的報考意願空空如也,但他成績一向很好,我正奇怪著思考他是不是忘了填了,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其他信息上,挑了挑眉。
很好,有見他的理由了。
「江故羿!」
我笑眯眯地出現在他家門口。
隻是進門看到許海晴時有些怔住。
她眼眶微微發紅,但面上還是笑著,頭發也多了幾分不自在的凌亂,匆匆忙忙地說讓我和江故羿好好玩,自己出去一趟。
江故羿從房間出來,面色如紙,頭上還貼著退熱貼。
看見我時目光閃爍了一下,冰冷的氣氛柔和不少。
「江故羿,19 歲生日快樂。」
我把藏在身後的小蛋糕拿出,在他面前晃了晃。
而江故羿撓撓臉,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日歷:
「今天好像……不是我生日啊?」
「啊?不是 7 號嗎?」
「我們那邊一般過陰歷。」
「……」
「沒事,我正好很想吃蛋糕,我們切蛋糕吃吧?」
眼看著他搖搖晃晃地要去餐桌,我連忙扶著他坐下:
「你別折騰了,放著我來。」
江故羿順著我的意乖乖坐好,託腮笑著看我拆開綁帶,然後插上蠟燭。
樣子像一隻緬因貓。
頭上貼著的退燒貼讓他與平時的疏離不同,今天他看起來很乖。
「哥,許願吧?」
「不是生日也要許願啊?」他帶著鼻音,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這樣也很可愛。
「許啊!公歷生日也有人過的!」
「好吧,那我希望……」
江故羿有些蒼白的臉上,突然間多出幾分傷感,嘴邊的話峰回路轉,皺著眉像是努力地想了很久。
最後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他語氣裡仿佛帶了些哽咽,隨後輕輕地說道:
「我希望,林延北永遠健康快樂。」
诶?
我奇怪道:
「怎麼希望我起來了?你自己呢?」
「隻要你快樂,我也會快樂。」
我笑了笑,給他切了塊大大的蛋糕,低聲說了句:
「哥,你絕對猜不到,我到底有多喜歡你。」
「你也猜不到我的。」
兩人相視一笑,我在他額頭處的退熱貼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看著他的模樣,心頭像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一時間酸軟一片。
「哥,快點好起來啊,我想跟你一起上課,一起升學。」
江故羿略有所思,許久後才說了聲好。
蛋糕很甜,上面的藍莓卻是酸的。
但沒關系,桌底下我們的手還緊緊牽在一起。
11
臨近高考,可我總覺得高興不起來。
每個人由於先前失誤過一次而壓力很大,堆成山的課本習題模擬卷,分秒必爭的壓抑氛圍。
全班都沉浸在一種恹恹的情緒裡,除了哈欠聲,就剩下筆紙摩擦的聲音。
其中狀態最不對的,當屬江故羿。
他總是一隻手拖著額頭,好看的臉上沒有什麼蒼白無血,薄唇抿成一條線,手上的筆片刻不停地寫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