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媽媽虐打後，我發現了她在網上炫耀的帖子。
【十八年前，我偷換了親生女兒和閨蜜的女兒。
【如今，我女兒被她養得膚白貌美、聰慧過人；她女兒在我這裡吃糠咽菜，準備過幾天就賣給老光棍。
【我費盡全力，將我的女兒託舉到了上流階層。
【等她考上清北那一天，我再辦個認親儀式，把她搶回來！】
我靜靜看完，甚至點了個贊。
媽媽不知道，我早就偷偷做過親子鑑定。
她所期待的認親儀式，將會成為她的噩夢。
讓她悔恨終生。
1
剛看到帖子時，我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我媽媽發的。
直到看見發帖人的頭像。
一個鑲著珍珠和蕾絲的小兔子發夾。
這是向玥玥十歲生日那年，媽媽親手做了送給她的。
向玥玥，就是媽媽閨蜜的女兒。
當時我見小兔子發夾好看，也想要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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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卻一巴掌朝我扇過來。
「就你這麼個賤貨，能跟人家玥玥比嗎？玥玥聰明又漂亮，是金枝玉葉的小公主，你算個什麼東西？」
媽媽好像，從來沒有愛過我。
她給我取名「李賤生」，意思是「下賤的一生」。
而「玥玥」，是「傳說中璀璨的神珠」。
高低貴賤，一覽無餘。
就連向玥玥的媽媽都看不下去，勸媽媽：
「春蘭，她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改個體面點的名字吧。」
媽媽卻不屑一顧。
「就她？一個克死她爸的倒霉玩意兒，有個名字就不錯了！」
轉頭又笑眯眯看著向玥玥，眼睛發亮。
「還是玥玥乖，有福氣，我一看就喜歡。我給玥玥買了金鎖金手鏈，快戴上看看。」
媽媽恨不得把一切貴重的東西，都送給向玥玥。
從前我不懂為什麼。
如果向玥玥才是她的親生女兒，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
然而。
我的目光投向書包的夾層。
那裡面，有我三個月前偷偷做的親子鑑定書。
裡面清楚顯示，我的確是媽媽的女兒。
那這個帖子又是怎麼回事呢？
2
思來想去，我決定去向玥玥家，問個清楚。
心裡還抱著微薄的僥幸。
萬一呢？
萬一上次親子鑑定做錯了，向玥玥的父母真的是我的親生父母呢？
我見過向玥玥被眾星拱月的樣子。
她好像沒有煩惱，毫不費力就可以獲得所有人的愛。
如果我才是向家的親生女兒，是不是也可以擁有那樣的愛，不必再像陰溝裡的老鼠那般惹人厭惡？
媽媽帶我去過向家很多次。
大多數時候，都是逢年過節，她帶著親手做的酸菜和醬料上門拜訪。
她曾說，希望玥玥記得她的味道。
但向家根本不需要這些。
我家住在巷子裡的老破小，向家卻住在市中心的大別墅。
向玥玥的媽媽，名叫季芸。
據說當年讀大學時，季芸和我媽是同宿舍的閨蜜。
季芸長得漂亮，畢業後就嫁入豪門，跨越階層。
我媽嫁給了家境小康的我爸，婚後才發現他是個賭徒。房賣了，車賣了，欠了一屁股債。我爸不堪重負，跳樓了。
我媽就在這時候發現懷孕。
剛好，季芸也懷孕了。
兩個人預產期幾乎一致，季芸見我媽可憐，就幫忙安排了隔壁的產房。
所以換孩子這件事，完全有可能。
我按響了向家的門鈴。
保姆還記得我，大概因為，我是所有來向家的人中，最落魄的一個。
她下意識朝我身後看看，警惕地問：
「你一個人？來找夫人？」
我局促地點點頭。
「是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夫人很忙，我幫你轉達就行。」
「這……」
我躊躇著，不知如何應答。
就在這時，季芸牽著向玥玥的手，回來了。
「小生，你怎麼來了？」
季芸很溫柔，她從不叫我「李賤生」，而是回避了那個難聽的字，叫我「小生」。
我鼓起勇氣走上前。
「季阿姨，我想跟您單獨談談。」
話一出口，季芸向來溫和的面容，微微凝固。
她似乎預感到什麼，轉頭囑咐：
「玥玥，你自己上樓看書，媽媽有點事。」
「好。」
向玥玥輕快地應了一聲，像隻花蝴蝶般上了樓。
季芸這才把目光落回我身上。
「我們去茶室聊。」
茶室在別墅的偏角，很安靜。她大概是怕打擾到向玥玥，一直到進了茶室關上門，才低聲問：
「你來找我，什麼事？」
我直接把媽媽在網上發的帖子給她看。
又指出，發帖人的頭像是媽媽親手給玥玥做的小兔子發夾，獨一份。
IP 屬地也是本省。
我嚅嗫著，試探著：
「季阿姨，有沒有可能，我媽真的把我和玥玥偷換了？」
季芸淡淡反問：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我的女兒，玥玥是她杜春蘭的女兒？」
很奇怪，她的神情沒有絲毫激動，很平靜。
像是早就知曉了一樣。
「我不知道……」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坦誠：
「我做夢都希望這是真的……可不瞞您說，我做過親子鑑定，我的確是我媽的女兒。」
我把那份親子鑑定掏出來，遞給季芸。
說起來，做親子鑑定的錢，還是她給我的。
每次我媽帶我登門拜訪，季芸總用同情的目光看我。
向玥玥被養得如花似玉、亭亭玉立。
而我瘦得像隻枯黃的猴。
幾次下來，季芸於心不忍，總會私下塞給我紅包。
叮囑我：「別讓你媽知道，多吃點好的。」
但我沒有全用來買吃的。
而是把大部分存下來，拿去做了親子鑑定。
我做夢都希望季芸能當我的媽媽。
此時此刻，季芸翻完了親子鑑定書。
戒備的面容，終於有所緩和。
她凝視著我的臉，一抹難言的心疼之色從她眼中掠過。
「你是個好孩子。
「你看到帖子，卻沒有去打擾玥玥，而是單獨來找我。
「也沒有哭鬧著要認親，而是主動拿出了親子鑑定。
「你媽媽那樣的品行，能養出你這樣的孩子，也是奇跡。
「小生，你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是不是？」
我猛地抬起頭，不由攥緊了褲子。
「您知道嗎？」
季芸嘆息一聲，像是陷入了邈遠的回憶。
「當初，杜春蘭偷換你和玥玥的時候，我其實看見了。
「她以為我睡著了，但我其實是裝的，就想看看她大半夜想幹什麼。
「所以，我全程都知曉。之後，又悄悄把你們換了回去……」
我的手止不住顫抖，心也跟著下沉。
「我媽……不知道你換回去了？」
季芸微微頷首。
「這些年，你媽媽以為玥玥是她的親生女兒。
「而你，被她當成我的女兒，極盡折磨。
「我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了她，她卻這樣恨我。
「我沒有告訴她真相。一是害怕她事情敗露，狗急跳牆，對我和玥玥做出不好的事；二是因為我的私心，我也想看看，自以為偷換了女兒的她，會落得什麼下場……」
她看著我，目露悲憫。
「隻是，苦了你……」
最後一絲僥幸破滅。
心髒處的鈍痛，此刻變成一把銳利的刀反復翻攪，疼得我喘不過氣。
原來，真相是這樣啊……
媽媽並不是真的討厭我，而是討厭季芸的女兒。
可這又怎麼樣呢？
承受傷害的始終是我。
我隻覺五髒六腑都在痛，忽然一股氣血上湧，生生咳出血來。
「小生？小生！」
模糊聽見季芸慌張的呼喊聲，我暈了過去。
3
再醒來時，我已躺在醫院。
醫生告訴我，我得了胃癌，晚期。
長期的不良飲食和過度勞累，或許是誘因。
「如果治療，應該可以再活個幾年。如果不治，應該就是這兩三個月的事了。」
季芸悲傷地站在病床邊，神色裡帶著愧疚。
「小生，一直瞞著你，是我不對。你不用擔心治療費，我可以……」
「不用了。」
我打斷季芸的話：「我不想治了，再治，不過徒增幾個月折磨而已。」
我咽下喉頭的腥味，自嘲地笑了笑。
「我媽不想讓我讀書，一考好就打我；她也不想讓我有朋友，發瘋罵退所有試圖關心我的同學；她想讓我自卑自賤，隻讓我穿垃圾桶裡撿來的最破最舊的衣服；我得胃癌，大概多虧了我媽給我吃的那些剩菜嗖飯……
「我這個人，早就已經廢了啊……」
季芸泣不成聲。
「小生，對不起。」
我默了默，空洞的眼神看向天花板。
「季阿姨，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
「你把我和玥玥換回來的事，不要告訴我媽。」
季芸微微一頓。
「可她帖子上寫了，等高考出分，她就要舉行認親儀式，把玥玥搶回去。她那時總會知道的。」
「那就等那時再告訴她。」
我在心裡默默算了算。
「高考出分，還有快兩個月呢，那時候，我也差不多該死了……」
這些年，我對媽媽的期待和愛，早就被磨沒了。如今剩下的，隻有怨，隻有恨。
得知真相後，這種不甘和怨恨更甚。
若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我還可以說服自己，或許這世上還有人愛我。
可我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我好恨。
恨到希望當她得知真相時，一切已來不及彌補。
我就是要讓她永生懺悔。
讓她痛不欲生。
4
「你個小賤貨！瞎作什麼，還鬧到醫院來了，我哪有錢給你治病！」
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我媽吵吵嚷嚷就進來了。
我看向季芸。
她面露難色。
「之前你吐血暈倒，我就給她打了電話。」
杜春蘭「嗤」了一聲：
「什麼吐血暈倒，都是裝的！她這種小賤皮子，我最了解了，就是故意博同情，屁事沒有！」
她快步走到病床邊，正要拽我起來，忽然驚叫一聲：
「怎麼回事？你……」
我臉色萎黃，唇邊帶血，手上插滿了輸液管。
而這些，她好像統統看不見。
她隻是盯著我穿的拖鞋，怒氣衝衝喊：
「這是向家的拖鞋，我見玥玥穿過的！你去向家找她了？你是不是嫉妒玥玥，想打擾她高考？！」
這句話，每個字，都在我意料之中。
本就絕望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我別過頭，不想說話。
杜春蘭卻一巴掌呼過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人家玥玥是考清北的料，要是被你幹擾沒考上，你負得起責嗎你？」
我反問：「我為什麼要對她負責？」
杜春蘭氣急，又要給我一巴掌，被季芸拽住了手。
「有你這麼當媽的嗎？小生躺在病床上，你不聞不問，她剛查出來胃癌你知道嗎？」
杜春蘭一愣，嗤之以鼻。
「胃癌，裝的吧？」
「病歷就放在床頭，你但凡對她上點心，也不至於這麼荒唐。」
季芸把我的病歷塞給杜春蘭。
我知道，她這樣做，是希望杜春蘭對我好一點。
但很顯然，她要失望了。
杜春蘭翻了翻病歷，沒看我，反而瞟了眼季芸。
那一眼，幸災樂禍。
「依我看——」
杜春蘭觀察著季芸的表情，意有所指。
「得了這個病，要怪就怪她基因不好，天生命賤。反正都晚期了，幹脆順應命數，別治了。」
季芸忍不住爆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