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中人:喪屍時期的友誼》, 本章共4610字, 更新于: 2025-03-06 14:55:28

她不斷掙扎著身上的繩子,即便皮膚破裂,滲出鮮血,她仍然不知疼痛地掙扎著。


繩子被她一一掙斷,她開始撞擊鐵籠,每一下都發出震顫巨響,令人懷疑那堅固的籠子,是否真的能困住她單薄的身子。


終於,她停了下來。


她聞到了籠中活人的氣息。


那名未被注射過的校服少女,蜷縮在角落中,驚恐地看著。


她撲了上去,尖叫聲,混合著咀嚼骨骼的聲音,通通傳向這臺 dv,傳至我耳機中。


13


「這是什麼?!」我問張啟明。


「你有沒有看過喪屍電影?」他的手臂也在顫抖。


「很小的時候看過,前幾天也夢見過……」


「那老師因為拍到了這一幕,被他滅口,偽裝成了自殺。」他說:「而姓趙的那老頭,他把我媽,變成了喪屍……」


14


「你說過,會幫我告訴你父親。就把這個給他看吧。」他說:「把我的媽媽救出來。」


他發現我眼神裡出現了遲疑。


他失望地轉過頭:「你那時隻是隨口一說,是嗎?」


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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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的是,趙國生有錢有勢。


他有太多的辦法,來證明這個視頻是假的。


警方是相信他的律師,還是相信我們兩個毛頭小子?


「他能把謀殺變成自殺。」我說:「就能讓你我消失得天衣無縫,像她們一樣。」


很遺憾,這是我從小就明白的事實:


哪怕是完美犯罪,也是有權有勢人的專場。


我說:「過早暴露,對我們不是好事。」


他說:「我自己去找那個畜生。」


我拉住了他。


我說:「我會幫你,給我點時間,我需要去見一個人。」


他說:「誰?」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未來的你。」


15


我戴上了耳機,選了個舒緩的音樂,連番困意,就那樣昏沉地睡去。


——城市被綿綿陰雨覆蓋,我孤身行走在裡面。


街道上滿是報廢的車輛,像是曾經發生過一連串的交通事故。


城裡不見一個活人,高樓大廈,如同巨人骸骨,爬滿吸飽了水的綠植。


這座城市的雨仿佛從沒停過。


這就是未來世界的樣子啊……我想。


但是,未來的張啟明在哪裡?


而且我怎麼從公寓裡出來了?


慢慢地,我前方終於出現了遊蕩的人影。


一道閃電在我背後亮起,那些人影朝我看了過來。


下一秒,他們的嘴裡發出了低頻的嘶吼,同野獸一般一齊奔湧而來。


皮膚腐爛,骨骼暴露,分明是喪屍!


我調頭就跑。


我眼看就要被一隻喪屍抓住,從遠處突然摩託引擎疾馳而至。


一根棒球棍帶著慣性,砸在了我面前喪屍的腦袋上。


那隻喪屍飛出了數米,頭顱當場崩裂。


摩託車堪堪停在我身後。


我愣愣地回過頭,那人摘下了頭盔。


張啟明。


依舊是那張滄桑堅毅的臉龐。


16


他拽著我上了車。


引擎轟鳴,我們撞破細雨。


一番對話我才知道,當時出現在公寓門外的「東西」,把我們的大門攻破了。


我們在撤離出逃的路上走散,還好他在公寓外藏的車沒被發現,他冒死回去拿回了車子,好歹是找到了我。


「門外的,是喪屍?!」


他打量了我一眼:「搞什麼?你又失憶了?」


好在他沒有細究:「人類,是那些掠奪派的幸存者。」


「掠奪派?」


「趙國勝那老頭和他的手下,一群亡命徒,掠奪物資,殺人為樂……我曾經看到他們抓住了一對幸存者夫妻,他們奸淫了那個女人,對男人剝皮,切割四肢……遠比喪屍還像怪物。」


看來,就算在末世,也一樣會有惡人存在啊。


但我真正想問的是另一個問題——


我說:「兄弟,話說我們是怎麼,怎麼就……那個就……」


「你舌頭捋直了再說話。」他翻了個白眼。


我說:「我們是怎麼走到同居那一步的?」


他說:「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那就往簡單了說!」


他回憶了一會兒。


他說:「你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


他說:「你說,我在你的眼裡,愚蠢,衝動,會為了別人奮不顧身,就是個黑體加粗的二百五。」


我咂摸著:「確實像我會說的話。」


他說:「但是,你又說,在這個喪屍橫行的世界,你隻有在看見我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人。」


他說:「你想要每天都能看到我這個二百五,而我……我說不清楚,大概就是想保護點什麼吧」


後視鏡裡,細雨紛飛。


我說:「好矯情。」


「幹。」他很不爽:「不是你要問的?」


「謝了。」我說。


他沒說話,載著我駛過了一個路口。


我轉過頭,那是我們的學校。


它本該熙熙攘攘,每間教室坐滿學生。


現在裡面全是雜草與無名屍骨。


我說:「病毒是什麼時候爆發的?」


他說:「五年前,2011 年的 6 月 5 號。」


他說:「6 月 5 號的清晨,趙國勝在警局、學校、農貿市場……所有人員密集的場所都釋放了病毒。」


我還要繼續追問。


身後,傳來了車輛的疾馳。


我回過頭,那是這片廢土上格格不入的人類車隊。


車體全都改裝了厚鋼板,道路上的喪屍不知躲閃,被迅速卷入車底。


掠奪派。


面目可憎的人們抓著刀具與槍支,叫囂著癲狂的語言。


「小心!」我大喊了一聲。


有人探出身子,扣動扳機。


無數的子彈撞破雨幕。


一枚子彈擦著我的耳畔過去。


那滾燙的灼燒感,使我從夢中瞬間抽離。


17


我猛地摘下了耳機。


張啟明雲裡霧裡地看著我,我按著耳朵半天,才發現沒有任何擦傷。


我看了一眼時間:2011 年 6 月 1 日。


距離喪屍爆發,還有 4 天。


我看向張啟明。


喪屍還沒有來,末日還沒有來。


他的面容上,還沒有被傷痕攀爬。


他一頭霧水地看著我:「你這就是去過未來了?」


「嗯,回來了。」


夏夜裡,我和張啟明走出了網吧。


我仰著頭,望著夜空。


張啟明說:「你在想什麼?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在想什麼?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喪屍爆發,我就會和你小子同居。


為了咱倆不同居。


我得拯救世界了操。


18


第二天,我爸的單位收到了我的匿名舉報信。


裡面舉報的是趙國勝在做極殘酷的人體實驗,以及,我們在網吧裡看的那份視頻的拷貝。


和我預料的一樣。


當天下午,趙國勝的助理,帶著律師,出現在了警察局。他們證實了那系捏造合成的視頻,警方畢恭畢敬地送他們上車離開。


但這就是我要的。


引蛇出洞。


我們就坐著張啟明那輛摩託車,一路悄悄尾隨在助理的車後面。


我們看見他和律師分開,之後,他從學校接走了一個人,去了一家酒店。


和他一起進酒店的人,竟然是一個少年。


約莫一小時後,助理從酒店出來,重新上了車。


我拍了拍張啟明的肩膀:「車給我,我去看看他家住哪。」


「啊?那我呢?」


「你留在這,等那男生出來,搞清楚他們在裡面都做了什麼。」我說.


他說:「他倆幹了啥一猜就知道吧?」


「萬一猜錯咱倆就完了。」我騎著他的車揚長而去。


19


當晚。


距離喪屍爆發還有 71 小時。


助理收到了一則短信——上面自稱是孩子家長,已經知道了他和自家孩子幹的齷齪事,找他聊聊,就在今天的那家酒店,那間客房。


助理獨自下到停車場,來到自己的車旁。


我們已經在暗處埋伏了許久。


當他聽見動靜回過頭,迎接他的就已是張啟明手裡的棍子。


20


助理悠悠轉醒。


這是一個留著寸頭,戴金邊眼鏡的幹瘦男人,喉結很粗。


這兒是張啟明的家,時間倉促,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了。好在是棟老樓,樓上樓下沒什麼住戶,我們用隔音棉簡單處理了門窗。


助理抬起頭,看清了面前的我們。


「知不知道你們招惹的是誰?」助理發出了一聲冷笑。


張啟明一聲不響地走上前,接連在助理的臉上拳頭爆 cei。鼻血不斷濺在了張啟明的臉上。


「那個女人!那個籠子裡的女人,她被你們關到哪裡去了?!」


「那封舉報信,就是你們遞的?」助理開口,卻是這麼說。


「說你該說的!」張啟明揪住他的衣領。


可助理看著張啟明年輕的軀體,喉結竟上下翻動了一下。


他舔著流下的鼻血,怪笑地看著張啟明:「你們躲不了多久的。孩子,相信我,我是唯一可以保護你的人。」


張啟明還要動粗。


我看助理那副挨揍還挺享受的樣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來吧。」我拍了拍張啟明的肩膀。


「大叔。」我在助理的面前蹲下,給自己戴上了橡膠手套:「別光說保護他啊,還有我呢?」


拿起小刀消毒時,我對張啟明說:「如果一會你覺得不舒服,就出去。」


21


張啟明在客廳幹嘔了好一陣。


他擦掉了自己嘴邊的嘔吐物,重新走回了房間。


裡面是恐怖片一樣的場景:


助理一條腿上的皮膚,被完整地剝離了下來。


那條腿的肌肉組織暴露在外,猶如一條尚未來得及腌制的火腿。


而他的好兄弟——我,抓著小刀,在細心地切割助理的皮膚。


地上的盤子裡,擺滿了切下來的小塊皮膚,每一片幾乎都是相同尺寸的方形。


助理的臉上帶著失血的蒼白:「求求你,孩子,求求你,我什麼都說,停下……」


我不為所動,繼續著手裡的工作。


張啟明抓住了我的肩膀:「可以了。」


他的聲音終於使我從亢奮中回過神來。


22


「視頻裡的院子,它不在郊區,當然你們找不到它……它在趙總的山莊……不對外開放的後院那兒……


「被打藥的那個女人,她已經被趙總轉移了,我不知道她在哪……


「你們那個老師,她是裝扮成員工混進來……她離開沒多久,我們就在監控裡找出了她……之後偽造自殺……」


說來,其實在拯救世界的,不止我和張啟明。


隻是,她倒在了黎明前。


張啟明用碗給他喂著糖水,我盯著他:「趙總接下來幾天什麼行程?」


還算好消息。


趙國勝作為學校最大的贊助商,後天,將會出席我們學校的誓師大會。


也不知道,那老頭看著滿校園即將陷入末日的學子,是什麼心情。


「最後一個問題。」我擺弄著小刀:「趙總搞這個病毒,圖什麼呢?」


「對啊。」張啟明也一頭霧水:「世界都完蛋了,他那些錢上哪花去啊?」


「為了……他的兒子。」助理說。


23


助理一番交代,我才弄懂。


由於他說的很復雜,我簡單點說——


趙國勝的獨子,幾年前因天生疾病無法治愈死去。


遺體被趙國勝一直保存了下來,冷凍在私人醫院裡。


對於一個喪子的富豪,復活孩子,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尤其是,制藥企業的富豪。


趙國勝花了很多年時間,在亞馬遜的叢林裡,找到了一種據說「能將死者復生」的病毒。


可在實驗的過程中,他們卻發現這種病毒極其可怕——


我們在視頻裡看到的,張啟明的母親死而復生,卻變得嗜血,狂暴;


以及我在夢裡看見的,那些腐爛的遊屍,追逐活人,都是病毒的副作用。


但趙國勝卻認為,他的兒子終於有救了。


他隻需要散播病毒,讓其自然傳播演化。


海量的感染者群體中,必定會演化出攜帶抗體的人。


到時候,捕捉攜帶抗體的人。


借助病毒與抗體,就可以將他的兒子,復活為「人」。


他將用整個世界的毀滅,來換他兒子的新生。


24


眼看助理的嘴裡,已經挖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我用眼神示意張啟明出去。


小城的夜平靜如空,可刺刀見紅的對局卻已開始。


無論如何,我必須殺掉這個助理。


多一張活口,就是多一層敗數。


張啟明猶豫著沒有起身。


我懊惱地看向他。


到這個時候,你給我心軟了?!


他小聲說:「我來吧,人命,應該我來背。」


他說:「我希望你一直是幹淨的。」


25


我和張啟明擦掉了身上的血,來到了老樓的樓下。


我的拷問,他的殺人……此刻坐在臺階上,我們一同沉默了好一會。


「你真的見到了未來的我?」張啟明突然說。


「見到了,夢裡。」


「未來的我,帥嗎?」


「都是二百五吧。」


不知為何,我回憶起未來裡那堅毅成熟的張啟明,又改了口。


我說:「他是你會成為的那種人。」


張啟明仰望星空,發出了憧憬的「哇……」


他說:「陳也,那你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好吧,其實我是知道答案的。


是被你守護的家人。


26


第二天清晨,我和張啟明坐著摩託,在道路上疾馳。


距離喪屍爆發,還有 48 小時。


我們的計劃其實很簡單。


提前殺了趙國勝這個始作俑者,病毒就不會爆發。


但我和張啟明產生了分歧:


他認為,到誓師大會那天,他拿著小刀,一個馬步向前,一記左勾拳右勾拳,趙國勝就會當場死翹翹。然後溜之大吉,壞人追悔莫及,全部萬事大吉。(張啟明:三押!)


我說你是不是二百五?當眾殺人?


「哎呀你不用擔心我,有事我自己擔著。」


我絕望地拍腦門:「他出門都帶保安,你個小身板還想亮刀子?你不被保安一頓華麗連招我跟你姓。」


我說:「而且你直接把他宰了,誰來告訴你你媽的下落?」


「也對哦……」


「去那家私人醫院看看吧。」我說:「如果能混進去,或許就能找到他落單的時機。」


可話音未落,一輛提前加速的車子衝來。


我倆直接飛了出去。


27


傍晚時分。


我們在鐵籠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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