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貪吃，被人販子拐走。
又因粗暴，被人販子連夜丟棄在路邊。
幸運的是，我被爺爺收養，從此開啟了在王府吃白飯的生涯。
我隨世子入京，爺爺給我尋了個劈柴的差事。
第一日，我劈死了一個壯漢，世子給了我十兩銀子。
第二日，我又劈死了一個壯漢，世子給了我一百兩銀子。
第三日，世子與我一起摸黑蹲牆角，劈死了二十個黑衣蒙面壯漢。
1
八歲時，人販子用一串糖葫蘆，輕輕松松地把我拐走了。
吃完糖葫蘆，我大哭大鬧，要找爹娘。
人販子不依。
我在哭鬧中胡亂抄起一根木棍，打斷了他的胳膊，又在他臉上劃了一條血口子。
人販子遂用黑布捂住我的口鼻。
於是我又睡著了。
次日醒來，我被人販子丟在路邊。
河州王府的管家見我可憐，心生憐惜，將我認作孫女。
Advertisement
從此我多了個爺爺，爺爺有了孫女。我們兩個一起住在王府裡。
不同的是，爺爺當差，我吃白飯。
晚飯時，爺爺說皇上下了聖旨，召世子進京。
聽說京城又大又繁華。
我在河州王府吃了八年的白飯。
馬上要進京吃白飯。
好期待！
十日後，我隨爺爺住進了京城的府邸。
爺爺讓我在廚房打下手。
嗐，白飯吃不成了，還得幹活。
爺爺溜達了一圈：「劈柴這個活最適合你。」
我劈柴又快又好，半天的工夫，就夠小廚房用兩天了。
李嬸子看我劈柴辛苦，給我做奶酪喝。
我一口氣喝了三大碗，可真好喝。
李嬸子的廚藝了得，我每次都要吃撐。
夜間肚子發脹，我迷迷糊糊地從榻上爬起來去廁所。
蒙眬間，我看到有個黑衣蒙面壯漢翻牆進了院子。
我揉了揉眼睛，沒看錯。
好家伙，來活了，我悄悄拎起砍柴刀……
連續三夜，我劈死了三撥刺客。
我和世子輕車熟路地打掃幹淨院子中的屍體。
世子朝我豎了個大拇指：「漂亮。」
我也給世子豎了個大拇指：「帥！」
世子愣了一下，面上泛起紅暈。
爺爺從漆黑的牆角鑽出來，顫抖地圍著我檢查了兩圈。
我拍了拍爺爺：「爺爺莫怕，我保護你。」
爺爺幾乎要抹眼淚了：「不怕不怕，隻要丫頭好好的，我什麼都不怕。」
我好感動，爺爺真疼我。
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對爺爺好。萬一哪天爺爺突然死了，我連報答養育之恩的機會都沒有。
2
爺爺總是隨身供奉一個牌位，那是秋芬奶奶。
很多年前，秋芬奶奶難產去世了，剛出生的小嬰兒也夭折了。
爺爺時常望著我走神，我問爺爺盯著我幹什麼，爺爺說我是他的小福星，我是個好孩子。
我好心疼爺爺。
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加倍對爺爺好，讓爺爺高興。
自打來了京城，我都好久沒有練劍了。
九歲的時候，爺爺誇我有練武的天分，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都是笑的。
為了讓爺爺更高興，我打算每日卯時早起練劍，爺爺一定很欣慰吧。
每日，我站在爺爺窗戶外面，手握劍柄，隻覺劍招猶如流水般連貫，身形飄逸如風。
不一會，屋子裡傳來我爺爺的低吼：「回去，老子要睡覺。」
爺爺真小氣，我不就今日晚起了一刻鍾嗎，發什麼火嗎？
我衝著窗戶喊：「我明日早起一刻鍾不就好了嗎？莫生氣，對身體不好。」
次日卯時未到，我已提劍立在爺爺門外，招招式式如同行雲流水，飄逸如風。
爺爺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隻聽屋內「撲通」一聲。
我焦急地喊：「爺爺，爺爺，你做噩夢了嗎？」
爺爺「吭哧吭哧」從地上爬起來，還不忘安慰我：「丫頭，你還在長身體，無須早起，午後練習，最好不過了。」
我不同意：「那怎麼能行？！爺爺，爺爺，以後我來保護你。」
爺爺屋內又傳來「撲通」一聲：「丫頭呀，大可不必。午後練習，讓李嬸給你烤羊肉吃。」
「好嘞。」想到李嬸子烤的羊肉，我忍不住流口水。
李嬸子會用削尖的柳木把切好的羊肉串起來，放在鐵架子上炙烤，香氣撲鼻，一口咬下去，肉汁流出來，饞死我了。
我跑出去時，聽見爺爺自言自語：「造孽呀！造孽呀！」
爺爺一定也饞烤羊肉了。
經過上次刺殺事件，世子要給我請一位教習師傅，每日督促我練劍，還要求我學習一堆破規矩。
我有點煩，暗戳戳地罵世子。
可是一想到，世子會給我帶燒鹿筋和荷包裡脊，我便罵得小聲了一些。
「趙婉兒，你在嘀咕什麼？」
我被世子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世子，我……我會好好練習，保護爺爺。」
「也保護你。」我趕緊找補了一句。
世子看起來有點感動，走的時候還誇我：「真是你爺爺的好大孫女。」
我咧開嘴笑：「爺爺開心，我就開心。」
畢竟還要繼續在王府蹭飯，我又找補了一句：「世子開心，我更開心。」
3
近日，王府裡的氣氛有些緊張。
好幾天沒看到世子了，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聽說皇上給世子封了官，每天都要早起上朝。
上朝很辛苦的。
我溜進爺爺房間，翻了三個櫃子，從長衫下面的小匣子裡掏出一包茶葉。
又找了套像模像樣的茶壺，還有兩個杯子。
一杯給世子喝，一杯給我喝，剛剛好。
李嬸子看我跑來跑去：「丫頭，給你爺爺泡茶呢？」
我小心翼翼地端下爐火上沸騰的開水：「爺爺的茶葉，泡給世子嘗嘗。」
李嬸子忙給我換了套新茶具，比之前那套更像模像樣。
看來李嬸子也覺得世子辛苦。
我端著泡好的茶去書房找世子。
梁毅在書房外守著：「世子在商談要事。」
我嘆了口氣：「可惜了，這麼好的茶，隻能我自己喝了。」
「梁毅，讓她進來。」書房內傳來世子的聲音。
世子和一名俊俏的年輕男子面對面而坐。
年輕男子穿著一襲青色長衫，身材挺拔，宛如一株高山上的松柏。
世子則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衫，五官精致，眉目靈動，烏黑的長發隨意挽起。
我盯著他倆有些出神，真俊吶。
年輕男子問我：「我們倆誰更好看呀？」
我毫不猶豫：「世子。」
畢竟，我還吃著王府的白飯呢。
世子哈哈大笑。
我也跟著笑，世子笑起來更好看了。
我給世子倒完一杯茶，看著第二個杯子，有點糾結。
給這位年輕男子喝呢？還是給我自己喝呢？
我忍痛割愛地把第二杯給了對方。
他還沒來得及喝就走了，我又端回來自己喝。
聽說朝中各方勢力鬥得厲害，看來他也挺忙的。
我跟世子吹牛：「這茶口感絲滑，香氣迷人，仿佛置身於茶香繚繞的仙境。」
世子抿了一口，低頭笑道：「你喝過了？」
我老實交代：「我聽爺爺說的。」
我伸手去捏桌子上的點心，手腕上的紅腫露了出來。
世子好像有點不開心：「以後不要自己煮茶了。」
我低頭「哦」了一聲。
小氣鬼，我不就打碎了三個杯子嗎？不煮就不煮。
4
我問爺爺：「爺爺，我美嗎？」
爺爺點頭：「美，你是河州第一美女。」
我暗自得意。
我又問：「爺爺，那我是京城第一美女嗎？」
爺爺點頭如搗蒜：「是是是，你是天下第一美女。」
我繼續問：「那誰排第二呢？」
爺爺拿下巴指了指我腳邊的斑斑：「它。」
斑斑是入京途中撿來的小奶狗，才兩三個月大，肥嘟嘟的。
我哼了一聲：「敷衍。」
這幾日，爺爺不讓李嬸子給我奶酪喝：「這丫頭喝多了睡不踏實，半夜起來亂竄。」
我爭辯：「我沒有亂竄，我隻是想上茅廁而已。」
晚飯沒有奶酪喝了，但是辣子雞吃多了。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出院子溜達。
咦？隔壁院子有什麼聲響？
爺爺歲數大了，我不忍心吵醒他，自己去看看吧。
刀劍碰撞的刺耳聲越來越清晰。
梁毅機敏地躲閃著刺客的攻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擊。他的招式十分凌厲，對面的黑衣刺客始終遊刃有餘地躲避著。
世子呢？世子呢？人群中沒有世子的身影。
我順著院牆，想要悄悄挪到世子的房間門口。
「你踩著我腳了。」頭頂忽然響起世子的聲音。
「咦？又來刺殺了？」我抬頭，看見完好無損的世子貼牆站著，懸著的心，放下去了。
「世子，世子……」爺爺的聲音由遠及近。
爺爺一路小跑過來，忽然站定：「咦？」
我聽見世子嘆了口氣：「有你們是我的福氣。」
爺爺拍著自己的腦袋：「老糊塗了，老糊塗了，我反倒給刺客指路了。」
刺客發現世子了，迅速從梁毅身邊散開，轉而朝我們這邊圍攻。
爺爺囑咐我：「丫頭，保護世子。」
我拍了拍胸脯，把世子護在身後：「都衝著我來。」
可能這句話太挑釁了，他們真的都衝著我來了。
一聲尖銳聲響起，一支黑色的箭矢劃破夜空，刺向世子。
我眼一閉，心一橫，要當肉盾了。
沒有想象中的刺痛，箭矢擦著我的胳膊飛過，刺破了我的衣袖。
我仰頭看到世子放大了的鼻孔，他生氣了。
這半月來了四輪刺客，太多人想殺他，確實讓人生氣。
世子奪走了我手中的劍，把我腦袋按在他的胸口。
我想去砍刺客，可是我的腦袋被他按得太緊了，動不了。
一刻鍾後，我和梁毅熟練地打掃幹淨院子中的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