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犯欺君之罪,褫奪封號,貶為答應。」
安陵容本就虛弱,無意失了孩子又忽地被貶,更是難以承受,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你當然也想到甄嬛今晚可能會有所動作,隻是未曾預料她竟會如此麻利。
離宮之時,珠兒悄悄貼在你的耳邊,同你匯報這一路的消息。
按你的吩咐,珠兒今晚一直盯著甄嬛身邊的宮人,便瞧見崔槿汐將順妃宮中的合歡花偷偷挪了去,在外頭處理掉了。
你心下了然,想來甄嬛早就開始謀劃此事,隻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隻不過,被你搶先罷了。
今夜,因你在皇上的衣襟中藏了香粉,加上合歡花的作用,更是加重了催情香的藥效,所以安陵容和皇上才會情不自禁,釀成如此後果。
這麼說來,也有可能是你的突然動作打亂了甄嬛的計劃,讓所有事情的發生提前了。
你不敢細想,可你也知道,甄嬛必然不會就此罷休,她手裡還捏著一張王牌——她那因舒痕膠失了的孩子。
你預想的沒錯,沒過幾日,甄嬛又故技重施,在皇上面前揭發了安陵容之前做的腌臜事。
甄嬛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楚楚動人,加上端妃和敬妃的推波助瀾,皇上龍顏大怒,毫不留情地將安陵容貶入冷宮,又賜死了其父安比槐。
安陵容早就沒了活著的念頭,還未等到宣旨,便服了藥,躺在寢宮的榻上,緩緩沒了氣息。
如此一來,皇後失了一大助力,便隻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隻是未曾想到,皇後還沒有動作,甄嬛卻搶先對你下了手。
翌日傍晚,蘇公公行色匆忙,帶著一眾太監來到儲秀宮中宣旨,神色相當凝重,你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瓜爾佳鄂敏買賣官爵,私通朝廷後宮,廢為庶人,祺嫔褫奪封號,貶為答應。」
你還未緩過神,珠兒搶先一步大呼道,「不可能!我們娘娘久未踏出宮門,如何同宮外之人私通買賣,一定是有人陷害!」
Advertisement
蘇公公瞥了一眼珠兒,語氣有些不耐煩,「這麼說來,你是要抗旨咯?」
珠兒還想再辯解些什麼,你先一步攔住了她,「蘇公公,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這嘴刁的丫頭計較,隻是此事我確實不知,還望蘇公公能網開一面,讓我能親自向皇上說明緣由。」
「哼。」
蘇公公從前便多次受你折辱,更何況如今倒戈向甄嬛一派,看你自然是處處不順眼。
「祺答應這番境地,還指望見皇上呢,還是先保住命的好。」
你頓時慌了神,萬萬沒想到盡管自己處處小心謹慎,卻還是讓人鑽了空子。
蘇公公見你一言不發,眼中毫不掩飾露出輕蔑之色,「這後宮風向輪轉,但數那永壽宮福氣最盛,誰叫你自個兒長不好眼睛,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永壽宮……
新仇加上舊恨,甄嬛已經等不及對你出手了。
你也懶得理睬那些見風使舵的閹人,目送他們離開儲秀宮後,心裡便開始盤算。
樹倒猢狲散,宮裡人向來吃裡扒外,如今見你大勢已去,便早早投奔了新的去處,現如今也隻有珠兒和一小太監李圓德留在你身邊。
珠兒從小侍候你,算是你的陪嫁丫鬟,她的忠心自然不必言說,隻是這李圓德,自己從未注意過有這號人存在。
「你倒是眼生得很,是從哪裡調來的?」
李圓德垂下頭,低聲嗡道,「奴才原是在養心殿伺候。」
養心殿……你暗自嘀咕,從上到下將其打量一番。
瞬間,你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難道這是皇上指派過來的人?
你按耐住心中的揣測,又試探道,「如今形勢,你留在本宮這裡百害而無一利,你若是有去處便盡快走吧。」
怎料李圓德似乎看穿了你的想法,直言不諱道,「皇上讓奴才過來跟著小主,小主莫要心急,假以時日定能重獲聖恩。」
你嘴角微微一彎,看來之前做的都沒有白費,皇上對甄嬛愈加猜忌,如今也隻不過是假意逢迎,為的卻是要尋到機會將其斬草除根。正如當日甄嬛和皇上聯合起來捧殺年羹堯、華妃一派,現如今倒是反噬到自己身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李公公了。」你福了福身子,讓珠兒遞了些金飾。
你早該想到,皇上雖然降了你的位分,卻未曾讓你遷宮,賞賜的財物也任留你身邊,想來是要你配合他,按計劃行事。
隻是你雖然明白這是皇上的計策,卻也隻能猜個一二分出來,下一步棋要如何走落,你思索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在儲秀宮待了小半月,也未曾見有拜高踩低之人來宮中騷擾,你倒也落個清淨。
這日,你正在宮中同珠兒繡著手帕,見李圓德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貼近你的耳邊,小聲道,「今夜三更,小主從後門入養心殿。」
你點了點頭,賜了李圓德口茶水,讓他好生歇息,自己稍作準備。
9
今夜的紫禁城分外寂靜,宮牆上烏鴉噪雜盤旋,在夜色的映襯下,活脫脫生出幾分詭異之感。
你踩著月色,順著一條不經人的羊腸小道,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養心殿。
殿內隻有星星燭火,昏暗異常,你抬眼打量,卻瞧不見有人,但宮規森嚴,你也不敢胡亂走動,便老老實實待在原處。
等了些時候,一位身形雄武,身著侍衛服飾之人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朝你微微作揖,「小主,皇上在裡面等您。」
你點點頭,眼神偷偷打量起來,隻覺得此人有些熟悉。
「你叫什麼名字?」
他語氣波瀾不驚,淡淡回道,「奴才夏刈。」
夏刈!
你心底一陣愕然,皇上如此大費周章,連蘇培盛都有所防範,還派了最心腹之人來迎你,想來定是有極其要緊之事。
你不敢妄加猜測,隻是低著頭默默跟在夏刈身後,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內顯得格外清晰。
入了內堂,你見那熟悉的身影弓著背在桌案前批閱奏折,幾日不見,皇上似乎蒼老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採。
「來了?」皇上聽到腳步聲,卻並未抬頭,隻是揮了揮手,讓夏刈退下。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案牍勞形,卻也要顧念身子呀!」你福了福身子,臉上盡是擔憂。
皇上咳了兩聲,招手示意你上前,「你,不怪朕革了你父親的官,還貶了你的位份?」
「臣妾自知清白,皇上也定不會罔顧忠臣,臣妾猜測皇上如此定然有所顧慮……」你堅定地看向皇上,最終緩緩道,「臣妾信皇上。」
果不其然,皇上看向你的眼神閃過一絲光芒,臉色也有所緩和,「朕就知道,你擔得起朕的期望。」皇上拉過你的手,在你手背上來回摩挲。
「後宮不寧,朕難安心,若你幫朕解決了心患……」皇上語氣一頓,看向你的眼神諱莫如深,「朕便恢復你的位份,你父親之事朕也不加追究。」
你佯作驚喜,連連謝恩。
皇上見你如此識趣,越發滿意,便也不再繞彎,「朕,懷疑六阿哥並非龍脈,隻是貿然動手,朕隻怕打草驚蛇,多生禍端。」
你眼神中隱隱透露出一股震驚,如此宮闱禁密之事,皇上竟然毫不避諱,坦然告知。
「過幾日便是花朝節,朕會與闔宮嫔妃一同前往別苑。」皇上緩緩轉動起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面色凝重起來,「即日,你便親自前往弘瞻所居宮中,刺肉放血,集此器中,莫要讓他人察覺。」
你點了點頭,隻見皇上面露笑意,你卻隻覺後背發涼。
你突然明白,皇上不過是把你當作一件趁手的工具罷了。此事若是成功,皇上定了心性除去甄嬛,你也將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匕首,替他斬去禍首;若是失敗,所有過錯推到你一人身上,也不過是瓜爾佳氏死性不改,妄圖謀害皇嗣,又怎會懷疑到別人身上?
你雖面色如常,心裡卻不免打起了鼓。風波平後,你是唯一知曉如此宮闱禁事之人,皇上可還會留下你這條命?
無從知曉。
花朝節如約而至,眾嫔妃乘著轎撵浩浩湯湯出了宮,春景優然,一路風景如畫,引得眾人連連贊嘆,心情也隨之舒爽起來。
你本就是戴罪之身,花朝節自然輪不到跟前,你隻得獨自待在儲秀宮,思考要如何才能悄無聲息地前往六阿哥所處的宮殿,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
你眉頭緊鎖,心裡鬱鬱寡歡,這後宮當真是個吃人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珠兒見你臉色不虞,有些擔憂地開口道,「小主可是哪裡不舒服?可要請太醫照看一番?」
「太醫?」你低聲嘟囔道。
忽然,心底打定一個主意。
「珠兒,你去把新院判周太醫請來。就說,是皇上的旨意。」
周盛本是藥監司之人,去年九月突然升遷太醫院院判,而今同溫太醫平起平坐。隻是此人來得突然,摸不清底細,後宮中人便有些忌憚。
而今想來,此人是滴血驗親之事後才被調到太醫院處,應是皇上安插之人,負責監視各宮動向,如今你既有任務在身,更是少不得此人的助力。
等了半晌,你在寢殿把弄著皇上賞賜的翡翠手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後沉穩的男聲兀然響起,「微臣周盛參見祺小主。」
你微微抬眸,便瞧見那白面書生模樣的高挑男子,長眉如柳,一雙桃花眼攝人心魄,發鬢自然垂了幾束青絲,生出些許肆意之感。
「起來吧。」你有些心虛地移開眼神,示意道。
周盛起身微微作揖,安靜地待在殿前等候吩咐。
自你被貶作答應後,原本在儲秀宮伺候的人早就沒了蹤影,而今說些什麼倒也無需忌憚。
「你本是在藥監司從俸,如今怎麼突然到了太醫院?」剛說出口,你便有些後悔,如此明顯的試探,也不知此人是否會對你徒生防備之心。
「微臣受皇上旨意入太醫院侍奉各位小主,小主若有吩咐,微臣定盡心竭力。」周盛身形穩健,深沉的眼眸下沒有一絲波瀾,似乎看穿了你的想法。
你點了點頭,深思半晌,佯作不經意地詢問,「本宮聽聞民間有方,凡身患淤腫而久不愈者,皆可用放血之術治之,可屬實?」
「放血之術並非民間獨有,本是從宮內傳出,並不罕見。」
你眉頭緊鎖,顯得氣氛有些凝重。
熹貴妃跟隨皇上前去別苑,但宮內必有其安插的眼線,接近六阿哥談何容易。且葉瀾依本就知道六阿哥是果郡王一脈,如今稱病未同前往,想來也是以防萬一,如果自己貿然出手怕是會打草驚蛇。
更何況根據李圓德打探的消息得知,甄嬛出宮後,小允子便一直守在六阿哥宮內,想來更是難以下手。
你思量片刻,又詢問道,「既然如此,宮人跌打損傷可否用此術?」
周盛一五一十回答,話鋒一轉,又補充道,「放血之術並不常用於淤腫,更適用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