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我這種想法太過偏激,但大腦卻在瘋狂的叫囂。
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劫機這種萬分之一發生的概率,短短十年之內發生了兩次。
而且,被劫持的對象還都是我所認識的人。
三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還有顧萌。
顧萌不會是那樣舍己為人的人,她不會大義凜然到讓劫匪隻劫持她一個人就夠。
貪生怕死、膽小如鼠才是她的本性。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難得勇敢一次,也絕對不會在如此危難的時候,下意識做出那麼得意的小動作。
除非——
除非她和劫匪是一伙的。
那駕駛室裡的應祁呢?
目標一旦明確,思維也跟著大膽起來。
劫匪指名道姓要和機長溝通,隻和機長溝通,還不允許我們其他人在場。
這是不是也說明了,應祁和他們也是一伙的?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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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是被剛才的劫機嚇出來的,還是被自己的所思所想嚇出來的。
我又想起了當初在員工餐廳,聽到的應祁和顧萌說的話。
「我和周總,都不會讓她好過的。」
我猛的閉上眼睛,心中的想法荒唐而又真實。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導自演呢?
如果他們的目的——
是要把應祁塑造成英雄機長,把顧萌塑造成英雄空姐。
他們名利雙收的同時,把我拉入劫機的泥潭之中,讓我百口莫辯呢。
10.
飛機緩緩進入降落軌道,飛機下的景象逐漸開闊。
我聯想到十年前,雖然被奉為英雄機長的周剛,將飛機落地後,避免了乘客傷亡,但劫匪,卻因為周剛降落的地方適合逃跑,而多年查無所蹤。
應祁他,會走周剛的老路,選擇一個便於劫匪逃脫的地方降落嗎?
會的。
濃霧撥開,我看到飛機停在了一個修繕了一半的島嶼上。
劫匪眼裡的興奮顯而易見,顧萌,也在飛機落地前,眼裡迫不及待的露出了激動和貪婪。
飛機的緊急逃生艙被打開,劫匪警惕的舉著槍對準所有人,然後彎腰,準備從逃生艙溜走。
我首先急的冒出了汗水。
剛剛的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
我沒有確切的證據。
如果歹徒真的能像十年前一樣逃跑,哪怕我能拿出,可以引起警方懷疑周剛他們的東西來,也很難去落實他們的罪名。
怎麼辦。
難道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他們陷害我嗎?
不——
我不甘心!
我猛的抬頭,就在兩個劫匪其中之一離開飛機,另外一個同樣準備逃走時,我忽然動了。
我不顧證明劫匪手裡有槍,在他放松警惕準備我也要離開的那一瞬間,忽然撲了上去,死死摟住了他的腰。
我撲開顧萌,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直直的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劫匪的槍口。
與此同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從我口中迸發而出:「別讓他逃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後座的一名乘客,他眼裡隻閃過兩秒鍾的猶豫,就抄起了手邊的行李箱,擋在了自己身前,朝著劫匪奔來。
劫匪大罵了一聲髒話,狠狠踹了我兩腳,想要把我甩開。
我不顧一切死死抱著他。
這一秒,我從劫匪眼中看到了濃鬱的恐懼。
他下意識的想要開槍將我擊斃。
機槍扳手扣動的那一瞬間,我閉上了眼睛。
耳邊,心跳聲大的震耳欲聾。
機艙裡其他的乘客已經準備發出尖叫,可慘叫聲和槍啞火的聲音,卻仿佛給所有人都按上了暫停鍵。
我全身的冷汗唰的一聲流了下來。
所有的情緒都仿佛在身體中聚集成了一團烈火,然後迅速遊走向大腦,左衝右突的想要從後腦勺中釋放出來。
頭皮一鼓一鼓的疼。
歹徒神色崩裂,破口大罵了一句髒話,又猛的從袖子裡拔出一把匕首。
寒光乍現,他面目猙獰,瘋狂的不顧一切的朝著我的身體捅過來,好像,不把我捅成篩子,誓不罷休。
前世被連砍八十多刀的恐懼重新浮現,那一瞬間,我想松手,想抱頭鼠竄,可目光觸及到顧萌和應祁震驚不可思議又飽含期待的眼時,我忽然不怕了。
老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不是讓我沒有尊嚴的活著的。
我再次加重了拖延歹徒的力道。
那一瞬間,內心隻有一個想法在呼嘯。
不能,讓他們得逞!
否則,迎接我的,將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地獄!
11
乘客的救援來的恰到好處。
歹徒的匕首即將刺進我心髒的前一秒,那名乘客大哥手裡的行李箱砸中了他的腦袋。
匕首偏離,直直刺入我的胳膊。
歹徒不管不顧,猛地拔出匕首,再次朝著我的喉管劃來。
「還愣著幹什麼,救人!」
第一個幫忙的大哥怒吼一聲,離我最近的小姑娘從恐懼的僵持中回過神來。
她尖叫著,手忙腳亂的,幾乎是下意識的去用手去捂我的脖子。
「瘋了!」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大罵了一聲。
歹徒的匕首淺淺劃過小姑娘的手,不曾在我的動脈上留下致命的傷害。
無數人蜂擁而至,你一拳我一腳的將歹徒死死按在地上。
嘈雜的車廂有一瞬間的安靜。
所有人都好像齊刷刷的松了口氣。
詭異的同步帶起劫後餘生的戰慄。
顧萌不敢置信的尖叫。
我也終於從巨大的心跳聲中回過神來。
竭力爬起來,我忽然搖晃著起身,狠狠的,死死的一腳,踹向了她的心口。
「跪下!」
12
警察恐怕得很久才能到。
應祁停留的小島不但信號不好,路途還十分偏遠。
來接應劫匪的小船焦急的在海上盤旋,最終還是在我冷靜地指揮大家將機艙所有通道全部封死後,失望的逃走。
一名劫匪被留在了機艙裡。
但在警察來之前,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我的嗓子幾乎失聲,含著沙碩與鮮血:「你們如果信我,就把機長,和這名叫顧萌乘務員,綁起來!」
「不許!憑什麼!」顧萌終於抑制不住,大聲的尖叫起來:「嚴妍,你瘋了!你在拿全機的乘客的性命開玩笑!這劫匪手裡可是有槍,萬一槍擦槍走火傷到了人……」
剛剛大家雖然團結一致,共同制服了歹徒,但劫後餘生,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還是向我投來了厭惡後怕的目光。
有人不滿的大喊:「對啊,機長和這名叫顧萌的小姐才是英雄,你隻不過是逞風頭罷了,你有沒有真正為我們的安全考慮過?」
「萬一槍不小心走火傷到誰,我們的性命誰來賠?」
「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投訴!」
「投訴!這種逞個人英雄的人不配當服務人員!我要讓她坐牢!」
謾罵和指責蜂擁而至,飛機上一片混亂,有脾氣暴躁的人,甚至衝過來想要打我。
我身體上,幾乎貫穿了整條胳膊的刀傷,讓我因為失血過多而無力眩暈。
應祁在慌亂過後,也冷眼瞪著我,煽風點火:「乘務長,我理解你想抓住歹徒的心,但是,這飛機上不隻有老人,還有孩子,每個人都是一個家庭的希望!」
「你為了你自己個人英雄主義不顧一切,可萬一剛剛沒有人舍命救你,你能保證,你現在還能好好活著,你死了不要緊,萬一歹徒手裡的槍有無數發子彈,那我們整個飛機裡的人該怎麼辦?」
「你這和謀殺,有什麼區別!」
13
一石激起千層浪,顧萌也鎮定了下來,哭著指責我。
「嚴妍姐,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但是工作是工作,私人生活是私人生活,你怎麼能把對我的誤會,帶到工作裡,還是在剛剛劫匪劫持飛機,那種危險時刻。」
她給出了眾人遐想的方向,迫不及待的要把我公報私仇的帽子扣穩。
原本因為聽了我的話,躍躍欲試的,想要將顧萌和應祁綁起來的人徹底站在了他們那一邊。
對顧萌和應祁英雄機長英雄空姐的呼聲接連不斷。
眼看著警察還沒有來,而局勢卻即將失控,我大吼一聲:「槍裡,沒有子彈!」
「我篤定,槍裡,不可能有子彈。這一點,我以我的性命擔保!」
雖然我也在賭,但如果不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我也絕對不會拿著自己以及全飛機乘客的性命去冒險。
我太了解顧萌的性格了。
膽小嬌氣做作。
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腦袋被一柄真槍抵著?
當然僅僅憑借這個猜測,不足以讓我下定決心。
真正讓我決定冒險賭一把的,是——
「你們,太急了。」
14
「兩個劫匪來回對視的目光裡,總時不時流露出擔憂和迫切,他們沒有一把真正的槍作為底牌,而且……」
「劫匪雖然蒙混過了第一道安檢,但乘客在登機前,身體上攜帶的東西以及行李,都是由我親自掃描。」
「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猜測和判斷,但是。」
「我相信自己的工作能力,以及國家掃描器械!」
「如果劫匪身上真的有子彈這種高危易爆品,我不可能掃描不出來。」
「這,就是我的底氣!」
一番話說完,我的嗓子已經好的幾乎撕裂。
疼痛讓我的思緒更加清明,我目光直直望向顧萌和臉色慘白的應祁,一字一頓的開口。
「但是歹徒能持槍度過第一道安檢……在飛機上,一定有工作人員,是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