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口吐人言的小狐狸擄到青丘。
「小叔快看,我給你找了個老婆回來!」
當晚我發燒了。
小狐狸美麗的小叔誤把發燒當發情。
「我沒做過,可能會做得不太好。」
他臉紅紅,「但我會努力的。」
1
我是個 coser,收到遊樂園的萬聖節邀請。
決定今年 cos 一下蘇妲己,斥巨資定做了尾巴。
尾巴又大又蓬松,非常靈動,我很滿意。
去遊樂園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被窺視感。
放眼望去,也沒瞧見可疑的人。
倒是在地鐵口碰見一隻小博美,衝我狂搖尾巴。
它好像把我認成主人了,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面。
小短腿一顛一顛,捯得很快。
我停下,試圖和它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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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的主人喔,你是不是走丟啦?」
它晶亮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瞅我,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我這才注意到它的尾巴和一般的博美不太像。
更長一些。
嘴筒子也長得不一樣,看起來有點像……狐狸?
我嘀咕了句:「這狗怎麼長得和狐狸似的。」
它動動耳朵,嘴巴一張一合——
不是狗叫也不是狐狸叫,而是人話。
「對呀對呀,我是狐狸呀。」
聲音清脆稚嫩。
我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壓力太大,得精神病幻聽了。
就聽見它又說:「你的尾巴真漂亮,跟我回去做我的嬸嬸好不好?」
???
「不拒絕就是答應咯。」
它非常草率地得出結論,用爪子打了個響指。
夜色中憑空升起一陣紅煙,我瞬間失去意識。
2
再醒來,我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古色古香的房間,木頭床石板地,窗戶雕有繁雜精美的花紋,上面糊著桐油紙。
房間裡沒有會說話的小狐狸。
難不成是夢?
我一頭霧水地環顧四周,想下床出去看看。
腳剛沾地,門開了。
迎面走來一位美得慘絕人寰,美若天仙,人間絕色的古裝女……男子。
「你說的就是她?」
他一開口,低沉中帶著戾氣的嗓音和仙氣飄飄、出塵優雅的外貌簡直割裂。
一道黃色的身影氣喘籲籲小跑而來,把我拐來這裡的小狐狸邊吐舌頭邊喘氣說:「對對對。」
……不是夢。
它輕巧地跳上床,挺起胸脯,一副邀功的神情:
「這我給你找的老婆。」
小狐狸俏皮地眨眨眼,「怎麼樣,還不錯吧?」
對面的美男面色黑如鍋底:「不錯個屁。」
他撈起一條我的假尾巴捻了捻,「你那雙眼睛是擺設麼,這都能認錯?」
「我當然知道她是人類。」
小狐狸不服氣地抬起下巴。
「但她能把狐狸尾巴做得這麼漂亮,說明她喜歡我們狐狸。」
?這個邏輯有點怪。
「她喜歡狐狸,那就有可能喜歡你。
「你娶她,她就可以當我的嬸嬸啦!」
???我不理解它的腦回路!
顯然它的小叔也不理解。
「哈?你腦瓜子秀逗了吧?你問過我的意見嗎?我不和人類結婚。」
小狐狸炸毛了:
「你又拒絕!
「本族你一個也看不上,狼族你嫌人兇。
「兔族的姐姐那麼溫柔,你說你看見她就想吃烤兔子,把人嚇跑了。
「討厭貓科動物,還不喜歡天上飛的。
「你都成妖界著名老光棍了!還在這挑三揀四!」
當「妖界著名老光棍」幾個字從小狐狸嘴裡蹦出來的時候,它小叔捻假尾巴的手失了分寸。
大力一攥。
我心疼地捧起一大撮掉下來的毛:「把你的手從我尾巴上拿開!」
這掉的哪是毛啊,這是人民幣掉地上的聲音啊。
男人眯起狹長的丹鳳眼,面色不善地盯了我兩秒,冷哼一聲收回手。
還不忘毒舌一句:「人類就愛大驚小怪。假尾巴而已,至於嗎。」
「至於!」我也炸毛,「我們人類怎麼了?」
我陰陽怪氣學他前面說的話:
「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我——不——和——人類——結婚——
「哼,說得我多想和你結婚似的。」
小狐狸用爪子戳了戳我。
我沒理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以為是又沒有紳士風度。」
小狐狸倒吸一口氣,嘴巴咬住我的袖子使勁拽。
我氣性上來根本收不住話頭:「這破性格,你不打光棍誰打光棍!」
小狐狸秒變飛機耳。
它縮起脖子,絕望碎碎念:「完了完了完了。」
3
口無遮攔的後果是——
喜提三天禁閉。
小狐狸捂著腦門上的大包,生無可戀坐在角落。
「你說你惹他幹嘛呀。
「不過講道理。」
它狐狐祟祟地把腦袋探過來,放輕音量。
「你這話大家伙兒早就想說了,隻是沒人敢。
「我小叔什麼都好,就是這脾氣。
「嘖嘖,比你們人類的鲱魚罐頭還要臭。」
……它居然知道鲱魚罐頭。
「對啦,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
「葛蔓蔓,你呢?」
「姓樗裡,名獲安。」
「樗……裡?」
有這個姓氏麼?
小狐狸見我迷茫,用爪子在地上寫給我看。
邊寫邊說:「獲安是小叔給我取的,寓意是希望我這一生平平安安。」
寫完抬頭。
水汪汪的棕紅色大眼睛眨巴眨巴。
用盡全力在安利:
「我小叔刀子嘴豆腐心,對我其實很好的。
「你要是做我嬸嬸,他肯定也會對你很好的!」
「想都別想。」
這狐跟鬼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忽然出現。
他那張美貌的臉上盡是嫌棄:「我想了想,還是盡快把這個脆皮的人類送回去。
「別回頭在我這生個病什麼的,麻煩死了。」
他背起手,微微仰頭。
用一種令人討厭的高傲姿態,語氣傲慢地說:
「至於你對我言語上的冒犯。
「哼哼。
「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計較了。」
我看著他的鼻孔,緩緩吐出一個:
「6。」
「……」
美男的臉氣綠了。
小狐狸抱頭躲回角落:「死了死了死了。」
4
出言不遜的後果是——
回家路上,他把我放在了一朵上蹿下跳的雲上。
整個天空回蕩著我中氣十足的女高音。
而他,端莊地站在旁邊乖巧的雲朵上。
欣賞我狼狽的尖叫。
我感覺把這輩子的跳樓機都坐完了。
強烈的失重感下。
我吐了。
腳下的雲閃得極快。
它見我的尖叫聲斷了,臉色不對。
「嗖」地離我而去,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旁邊雲上的人眼疾手快接住了我。
我吐了他一頭。
嘔吐物從他火紅的長發上滑落。
他美麗的眼睛瞪得極大。
眼珠子隨著滑落的嘔吐物轉動。
氣得整隻狐都紅溫了。
宛若一座爆發的火山:「我要宰了你!」
這句話我沒聽著。
我受驚嚇過度。
兩眼一翻,暈菜了。
5
我發起了高燒。
迷迷糊糊間聽見床邊有兩道聲音。
一道帶著哭腔:「蔓蔓姐被你玩死了嗚嗚嗚。」
一道略顯慌亂:「不不不會吧,人類也太脆弱了吧?」
「水……」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伸手要水。
床邊的小狐狸一蹦三尺高:「太好了!她沒死!」
另一個則是默默給我遞了杯水。
明顯面上一松。
小狐狸搖著尾巴跳上床蹭我的腦袋:「蔓蔓姐,你還好麼?」
我雙目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沒力氣再說話,隻能搖搖頭。
它的爪子探上我額頭,怪叫一聲。
「小叔!她好燙!!!
「她這麼燙!不會是發情了吧?!」
???
哈?
我是人啊喂,人類哪裡會發情?
這麼簡單的道理,小的不懂。
大的總能想明白吧?
……不,他不明白。
床邊的另一隻狐已經僵掉了。
他目光呆滯,像一根美麗的木頭。
半晌:「那那那怎麼辦?」
「自己捅的婁子,自己解決。」
小狐狸神色認真地囑咐腦子掉線的老狐狸:
「小叔,到你獻身的時候了。
「加油!」
它一溜煙跑走了。
留我和某狐面面相覷。
我艱難出聲:「人……類……不……」
卻見眼前的男人一點一點變粉了。
「那個什麼。」
他扭扭捏捏坐到床沿。
「對不起,不應該嚇你。
「我會負責的。」
你可以負責。
但誰要你用這種方式負責啊!
我急了。
「我不!唔?」
「噓。」他慌張地捂住我的嘴。
「你、你小點聲。
「等、等會兒也小點聲……」
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臉紅得滴血。
「我沒做過,可能會做得不太好。」
他閉了閉眼。
下定決心般一把扯掉腰帶,露出白中透粉,結實勻稱的上半身。
「不過我、我會努力做好的。」
6
燒得發昏的我,沒出息地眼前一亮。
我抿了抿嘴,防止口水流出來。
艱難移開視線,把頭扭到一邊。
以此平復被美色打亂的心緒。
我在心裡和自己說:
死嘴,別分泌口水了!
快點咽啊!
咽下去然後開口拒絕他!
身上的狐狸愣了愣:
「脖子是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你把脖子露出來……
「是要親親的意思嗎?」
??!
正在和內心做強烈鬥爭的我虎軀一震。
他的腦回路也沒比小狐狸好到哪裡去!
「啵!」
脖子被親了一口。
「啊啊啊!流氓!!!」
「啪!」
我的脖子天生敏感。
穿不了高領毛衣,也戴不了項鏈。
尤其討厭別人的觸碰。
那種感覺,和大蟑螂飛到臉上沒什麼區別。
他這一親,親得我垂死病中驚坐起。
揚手就是一個大比兜。
一巴掌把毫無防備的他扇下了床。
他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捂住臉。
眼泛淚光——被我打出來的生理性眼淚。
粉白的胸膛起伏得厲害——挨了巴掌,氣得。
他「騰」地站起來。
一臉的風雨欲來:「你幾個意思?」
憤怒中夾雜著憋屈:
「聽說我是第一次。
「瞧不起我是吧?」
……?
7
我生怕他會說出「我努力給你看」之類的話。
趕在他說話前啞聲解釋:「人類不會發情。」
他迷茫歪頭。
「發燙是因為我生病了。
「這叫發燒,不是發情。」
他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你沒發情?」
我點點頭。
「那我……」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的上身。
惱羞成怒地奪門而出。
「樗裡獲安!」
他的怒吼傳出去很遠。
「你小子給我滾出來!」
……脾氣真是夠差勁的。
自己會錯意,為啥衝孩子發火?
「Hello。」
窗檐下跳出一隻小狐狸。
它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說你那麼實誠拒絕他幹嘛?
「他衣服都脫了,多好的機會啊!
「將錯就錯知不知道呀!」
嗯?
將錯就錯?
「你知道人類……」
「不會發情。」
它狡黠地咧嘴笑了。
「我在人類社會生活了近百年,怎麼會不知道。
「也隻有我這在青丘生活了一輩子,沒怎麼接觸過人類,又從不近女色的傻小叔會信。」
它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狐裡狐氣的。
很欠揍。
我算是明白它小叔為什麼生氣了。
這孩子,的確該打。
我計上心來,身子一軟倒回床上。
枕頭發出一聲沉悶的「砰」。
小狐狸嚇了一跳:「你不會真有事兒吧?」
我快準狠用被子蒙住跳到枕邊的它,衝外頭大喊:「快來啊!你侄子在這裡!」
被子裡的小狐狸瘋狂掙扎:
「蔓蔓姐,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完蛋了,小叔肯定會揍扁我的嗚嗚嗚!」
8
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揍的小狐狸終於老實了。
滿頭大包地趴在床角,耳朵蔫蔫地耷拉下來。
它美麗又暴躁的小叔揍完它後輕咳一聲:「抱歉,剛才是我唐突了。」
話是對我說的。
眼睛是不敢看我的。
耳朵是瞬間就紅了的。
暴躁但純情。
我盯著他緋紅的臉出神,心尖莫名痒痒的。
色令智昏。
脫口而出:「沒事沒事,我隻是脖子比較敏感。」
小狐狸的耳朵登時豎得老高:「噢?脖子?
「小叔你親她脖子啦?
「嗬嗬嗬,那也不算毫無進展嘛。」
它的兩隻爪子放在嘴筒上,眼睛眯成一條彎彎的線。
「……嗷!」
它的頭上又多了個包。
換了個方向趴,頭朝裡屁股衝外,徹底自閉了。
它小叔繼續對著地板說:「抱歉,是我管教不周。」
這下我也不敢看他了,害怕自己再說些沒腦子的話。
索性閉上眼睛:「沒事兒。」
「喏,治發燒的藥丸。」
「放我手上吧。」
我閉眼伸出去的手精準落在了,他攤開的手掌心上。
倆人都跟觸電了似的,默契一抖。
藥丸咕嚕咕嚕滾到床上。
倆人又默契地去撿藥丸。
我撿到了藥丸。
他撿到了我的手。
再次觸電般彈開。
兩隻煮熟的大蝦在房間裡:
「啊,抱歉抱歉抱歉。」
「啊,沒事沒事沒事。」
趴著的小狐狸憋笑憋得整個身子都在抖。
9
吃下治發燒的藥丸後,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神清那個氣爽。
全好了。
「蔓蔓嫂……姐,吃早飯啦!」
小狐狸恢復了活力,蹦蹦跳跳進房間叫我。
「來了。」
我穿好鞋走出去,院子裡的石桌上擺了滿滿一桌早點。
我疑惑:「你們妖的胃口這麼大的麼?」
小狐狸又開始「嗬嗬嗬」地笑:「不是不是,小叔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起了個大早,每樣都做了點。」
我驚訝:「這一桌都是他做的?!」
「對!我小叔做飯可好吃了!
「你要是做我嬸嬸,包有口福的!」
「獲安!」
小狐狸當即閉上嘴。
我轉頭看去——
樗裡臾端著兩籠面點走來,寬大的袖子挽到肘間,額前的紅發沾了一小塊面粉。
本應人夫感滿滿的畫面,被他的圍裙破壞了。
他穿的是。
白色蕾絲洛麗塔女僕圍裙。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小狐狸買給他的。
看來這孩子挨的每一頓揍都不是沒理由的。
「怎麼了?」樗裡臾放下籠屜,「你這個表情,是不合胃口麼?」
「沒有沒有。」
我強行穩住抽搐的嘴角,隨手拿起一個包子。
驚為天人的美味!
包子好吃,雞蛋餅好吃,生煎好吃,蔥油拌面好吃,排骨粥好喝……全都好好吃!
小狐狸:「好吃吧?」
我嘴裡塞得滿滿當當:「嗯嗯嗯!」
口齒不清地朝樗裡臾豎起大拇指,「你好會做飯!」
樗裡臾傲嬌地哼哼:「小爺我確實挺會做的。」
「噗!」
小狐狸噴出一口飯。
我和樗裡臾齊刷刷扭頭。
小狐狸擺擺手:「沒事,不用理我。」
過了一會兒,小狐狸放下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