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親媽有精神病,那你是不是也是個小精神病呀。」
一幫看戲的少爺小姐們都捧腹大笑起來。
有人搭腔道:「快,瘋個給我們看看。」
佣人隻是在一旁袖手旁觀。
「我聽說她媽媽呀,是做皮肉生意的,然後得了髒病才自殺的。」
謠言越說越離譜。
我氣得發抖,用力擰著熊孩子的小腿肚。
秦宇疼得龇牙咧嘴,把腿從我肚子上挪開了。
我握緊拳頭,站起來就朝著他眼睛「碰碰」兩下。
他的眼睛瞬間青紫起來。
和他抱團的其他的三個男孩子,齊齊朝我撲了上來。
我靈活走位躲開。
向著一個男孩肚子一拳,向另外一個男孩嘴巴一拳,又一腳踢向第三個男生的襠部。
和他們一起的女孩嚇壞了,尖叫出聲。
一旁的佣人見狀不好,幫著他們鉗制住了我。
四個男生臉色陰沉地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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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著我的臉左右開弓,輪著巴掌都出現重影。
我吐了血,乳牙和著血掉落。
他們覺得還不夠解氣,把我推進冰冷的池塘裡。
冬天,寒風凜冽,溫度隻有零下,我被凍得奄奄一息。
宋阿姨聽到了動靜衝了過來,她招呼著人把我救上了岸。
我被帶回去換衣服。
聽見走廊上,爸爸在和宋阿姨吵架。
聲音很大。
突然,宋阿姨尖叫了一聲。
聽見一聲沉悶地響聲,有什麼從樓梯上滾落了下去。
不好的預感襲來,我摸了摸口袋裡的玻璃碎片,推開門衝了出去。
樓梯欄杆斷裂,宋阿姨倒在血泊之中。
爸爸匆匆離去。
一些不好的回憶再次湧入腦海,我抱住宋阿姨,她下身不停流著血,呼吸微弱。
宋阿姨氣若遊絲小聲求著救救她肚子裡的孩子。
我整個人不住顫抖著,開合著嘴,撕心裂肺喊著,聲帶震動著,但沒有聲音。
我急得淚流滿面,媽媽已經沒了,宋阿姨不可以再有事情。
破碎的聲音,終於從我嗓子裡冒了出來。
「來人……救……命……」铆足了全身的勁。
很快一群人急吼吼地衝了進來。
爸爸首當其衝,一耳光把我扇得眼冒金星。
他急聲怒吼,堵住了我所有的話頭:
「你個不孝女,和你親媽一樣是個瘋子。
「溪語對你那麼好,你竟然害她。」
我的爸爸像陰溝裡的老鼠在害怕,怯懦,謹防我揭發他,急不可耐給我安上罪名。
我護著宋阿姨,和他對峙著,眼中滿是鄙夷。
他一靠近宋阿姨,我就死死咬住他的手臂,生生咬下一塊肉。
他失態尖叫著。
我吐出嘴裡的肉,呸了一口。
爬起來,陰森森盯著他背後,冷冷開口:
「爸爸,媽媽在你背後跟著呢?
「她一個人在地下好孤單,想要你陪她。」
我捏住玻璃碎片,利落地向他刺去。
見了血,爸爸吃驚瞪大了眼睛。
這時,醫護人員已經趕到了。
我才松了口氣,卸掉力氣,癱倒在地。
幾個大人過來控制我。
我瘋魔地大笑,注視著爸爸:
「虧心事做多了,小心白日裡也夢魘喲!」
(4)
當再次醒來時,我被用束縛帶緊緊捆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嘴被止咬器堵得嚴嚴實實。
我被親生爸爸送了進來,花重金讓醫生給了我最危險的評語。
護士看到我清醒過來之後,先是給我注射了一支肌肉松弛劑,然後小心翼翼松開了我的束縛。
我整個人昏昏沉沉手腳無力,連筷子和勺子都拿不住。
護士給我插了一根軟管在胃裡,用注射器注射著流食,以此讓我進食。
我反胃得直幹嘔,嗓子裡疼痛異常。
在 7 天觀察期之後,肌肉松弛劑被停了,我被允許在食堂和病房之間活動。
我緩慢地走向食堂。
迎接我的是劈頭蓋臉的一身飯菜,鐵制飯盤重重砸在我腦門上。
我一整個重心不穩,晃蕩著就要摔倒。
罪魁禍首們哄堂大笑,鼓掌、跺腳。
這時,有人從後面扶住了,將我打橫抱在了一旁幹淨的椅子上。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挺拔颀長,手臂上滿是文身,他穿著和我一樣的病號服。
他撿起地上的飯盤,掂量了一下重量。
步步緊逼地走向戲弄我的病人。
其他人都畏縮地退後。
青年拽住手裡空空,笑得最張狂的那一個的衣領,冷聲道:
「是你的飯盤吧?不想吃飯你就自己餓著去。」
青年也不等那人作答,揮舞著飯盤朝他腦袋使勁招呼。
戲弄我的人跪在地上連聲求饒,腦袋破了,血糊了他一臉。
「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算什麼本事。」
青年扔下手中的飯盤,拖著那個人衣領,提溜到我面前。
「跟小姑娘好好磕頭道歉。」
青年按著那個人的頭往地上猛地一磕。
那個人忙不迭地向我道著謙。
「我不原諒。」
我握緊拳頭對那個人吼出來。
攢足了力氣瘋狂踢在那個人身上。
拿過一旁的熱湯,整碗倒在他頭上。
「如果你出現在我面前,我見一次揍一次。」
幫我的青年看到這一幕,笑出了聲,走過來揉了揉我的頭發。
「快去換一身衣服,一會兒得餿了。」
換好衣服回來,食堂已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其他病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唯獨那個幫了我的青年,這座精神病院的實際掌權人,還坐在食堂裡。
他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又指了指桌上熱氣騰騰的陽春面。
我乖巧地坐下,大快朵頤。
「你今天做的非常好。」
抱著面碗的手頓了頓,我的眼睛一亮。
好久沒有被誇獎過。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煙,放在嘴裡:「我叫沈明軒。」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掏打火機的手停住了,想要把煙收回去。
「不好意思,忘記有未成年了。」
我愣了一會兒,開口:「成年了,昨天滿的 18 歲。」
「太瘦了,看起來像營養不良。那,不介意我抽煙吧?」他低聲詢問。
我搖搖頭:「不介意。」
他點著了香煙,眯著眼睛享受地吸了一口,對著天吐著煙圈。
「你看起來沒病,怎麼會進來呢?」
吃飽了,我放下了筷子。
「因為有個渣爹。
「他自己含著金湯匙出生,向往愛情,可勁霍霍我媽媽。
「一見鍾情,死纏爛打,又未婚先孕,害得我媽也就勉強高中畢業。
「本來我媽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女孩子,學習成績好,指望著讀書改變命運的。
「運氣太差了,被畜生诓騙,為愛私奔。
「生活的一地雞毛很快就磨沒了渣爹的浪漫愛情,轉頭就計劃拋妻棄女跑路,偏偏貪戀我媽那張好看的臉。
「跑之前擺了我們一道,誘導小迷妹毀了我媽媽的容。
「簡直豆腐渣炸汁,渣到了極致。」
我搶過他手中的煙,放在嘴邊,猛吸了一口。
對著沈明軒的臉,我模仿他的樣子去著吐煙圈,很可惜失敗了,被嗆得不停咳嗽。
沈明軒彈了一下我的額頭,奪過我手裡的煙,掐滅:
「小孩子,就別學大人抽煙了。
「對付人渣,你得比他更瘋才行。」
我張牙舞爪對他扮鬼臉:
「放心,我可瘋了。」
「你呢,沈明軒?」
「你看起來也沒病,為什麼會在這裡?」
沈明軒伸手揉著我的頭發。
我被揉得哇哇亂叫。
「那你算是看走了眼,我是真的神經病,比整個精神病院任何一個病人都可怕。」
沈明軒笑得花枝亂顫,捏了捏我的臉頰。
「我曾經有過一個妹妹,和你挺像的,但沒你勇敢。」
他從口袋裡找了一根棒棒糖遞給我。
「遲到的成年禮物。生日快樂,孟曉悅。」
話畢,他轉身離開。
我呆呆盯著手裡的糖,眼圈微微泛紅,湿乎乎的。
(5)
接下來的日子,我越來越適應精神病院的生活。
適當發瘋,有助於我的身心健康。
半年裡,我吃得好,睡得好,人也圓潤了不少。
沈明軒夜以繼日地訓練我體能,教我文化知識和各種格鬥技巧、防身術。
沒有想到,我竟然在精神病院裡茁壯成長。
參加了高考,還成了市狀元。
(6)
又是媽媽的忌日,爸爸應該收到了我精心為他準備的禮物了吧!
從天而降的雞血,可以驅邪擋災,淨化他骯髒的靈魂;
他心愛的大奔上紅色油漆寫的【償命】,能夠幫他贖罪積陰德。
我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監控直播。
爸爸胖了很多,看起來肥頭大耳,挺著啤酒肚,完全沒有一點記憶中帥氣的痕跡。
他罵罵咧咧跺著腳,心疼地圍著愛車亂轉。
哎呀,他踩空了,一腳掉進了下水道口。
我出院的病友戴著頭套,吭哧吭哧推著糞車,整整兩桶新鮮糞便,齊齊倒了下去。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爸爸的崩潰,味道一定很刺激。
我笑得直捶桌子。
爸爸好不容易爬出了坑。
被收到風聲的網紅和記者堵個正著,按快門的聲音此起彼伏,閃光燈持續閃爍,更有甚者開始直播了起來。
孟氏集團董事長被潑糞了、淋狗血,這可是個編八卦的好素材。
爸爸火暴脾氣一點就著,搶過一個網紅的直播設備就摔在地上,網紅想要搶回吃飯家伙,被爸爸踹了幾腳。
周圍圍觀的其餘同行看不下去了,蜂擁上去一起把爸爸群毆了一頓。
爸爸掛了彩,還斷了一條腿,被 120 直接送進了醫院。
但是,記者和網紅的筆並沒有放過他。
【孟氏老板疑似狂躁症無故暴揍網友】,【孟氏老板孟雲生宣揚封建迷信】,【驚!孟氏老板對屎有特殊癖好!】,【薄情寡義負心漢被天降神罰】,【暴力傾向,危險人物——孟雲生】……
一頓操作猛如虎,孟氏股票連連暴跌。
爸爸還住著院,就被董事會撸掉了全部職權。
宋阿姨接手了他的所有工作。
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宋阿姨端坐在會客室裡對我揮著手。
我開心地衝進她懷裡。
宋阿姨笑著,摟緊我。
最後那個孩子沒有保住,宋阿姨休養了 2 個月才完全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