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惦記竹馬很久了。
這天我喝了點兒酒,故意裝醉,撲在他身上強吻他。
卻被他猛地推開。
我的心一下子碎成了八瓣。
等我接受現實,決定放棄時,他又把我堵在牆角。
「好好,你真的不對我負責嗎……」
1
昨晚強吻沈末,我為此模仿了一下電視劇裡的經典橋段。
就比如女主角喝醉不小心親到男主角這種。
不過不同的是,我是裝醉。
沈末來酒吧接我時,我偷偷眯起眼睛看了看手機。
離我給他打電話還不到半小時。
他來得匆忙,身上穿著家居服,頭發順從地垂在額前,罕見一副奶狗的樣子。
可快步走到我面前,搶走我手裡的酒杯時,又霸道十足。
「趙初好,誰讓你大半夜自己跑來酒吧喝酒的?」
一向對我春風和煦的人,薄唇微抿著,連看我的眼神都染上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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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看到我側過身,露出的半截光潔的後背時,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可我的心裡卻高興得不行。
他是在緊張我吧!
看了看桌上的威士忌,我自信地拍拍胸脯:
「還差這一杯正好一瓶!」
這下沈末不跟我廢話了,直接把我從椅子上拽起來,拖著我往門外走。
邊走邊說:「趙初好,你真的是活夠了。」
語氣很兇,態度很不好。
可他把我塞進副駕駛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地護住了我的後腦勺。
沈末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他側身想幫我系安全帶,被我一把勾住了脖子。
這麼近的距離,我的胸口心跳擂動。
我看到他的喉結在我眼前滾了滾,再抬眼,是沈末微微抿起的唇,然後是他錯愕又炙熱的眼神。
氣氛突然變得曖昧,酒精味混著他身上清新的柑橘香,像冰與火一般糾纏。
「好好,你喝多了。」
還是他先開口,邊說邊拿下我的手。
可我卻不肯放開了。
手指摩挲著他的脖頸,我腦子一熱,一下就吻上了他的唇。
真軟啊。
我的心幾乎顫抖,手心逐漸湿潤起來,可我還是不要命地將舌尖送進去。
我想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如果他喜歡我的話,一定不會拒絕我吧?
可下一秒,他卻狠狠地、不遺餘力地,把我一把推開。
腦袋磕在玻璃上,悶悶地疼,我差一點就哭出來,可是想起我在裝醉,我還是硬生生把眼淚憋回去。
咕哝地喊了一聲:「我還要喝。」
就靠在車窗上裝死。
2
我是被沈末扛上樓的。
雙腳離地的那一刻,我還擔心自己的短裙會不會走光。
不過還算他有良心。
沈末已經用外套把我裹起來了。
電梯裡,我透過裡面的反光板看到自己的臉憋成了豬肝色,突然想起某偶像劇裡的經典臺詞:
「當你眼淚忍不住要流出來時,如果能倒立起來,這樣原本要流出來的淚,就流不出來了。」
通過我親身實踐,這招確實有用。
不過千萬不要在喝了酒之後。
我現在就覺得腦袋有點兒暈,還想吐。
忍了半天,沈末終於扛著我走出了電梯。
他拽著我的手指頭解開密碼鎖,一進房間就把我丟在客廳的沙發上。
像丟垃圾一樣!
心裡流下兩行熱淚。
難道我不要面子的嗎?
這樣還不醒的話就顯得假了。
慢悠悠坐起來,我硬著頭皮將裝醉進行到底。
耍酒瘋似的,我大喊道:
「我要睡覺!」
心虛地咬到自己舌頭,疼得我眼淚直飆。
餘光裡,沈末幽幽轉過頭,對上他探究的眼神,我幹脆裝死癱在沙發上。
按照劇情,他應該將我抱到床上,等他給我蓋被子時,我就拽起他的手不松,嘴裡再哼哼唧唧喊他的名字。
類似:「沈末……*#@%,別走……」
然後就……
嘿嘿。
身邊的沙發陷落,沈末朝我走來,在我身旁坐下。
我的手已經蠢蠢欲動了!
他蹺起二郎腿,側過身靠近我,眼神似笑非笑。
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我條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想入非非前,沈末目光越過我,長指將我散落的頭發別向耳後,話鋒一轉。
「好像阿飛。」
我們學校裡的老學長
——一隻肥臉加菲貓。
「你……!」
我差點沒忍住。
沈末微挑起眉,眼神裡透著玩味。
「你什麼?」
我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猛地一收,眼神重新渙散,臉急得紅透之前,憋出來一句:
「你倒是喝啊。」
沉默半晌,他越來越篤定地看向我。
難道他發現我是裝的了?!
上次看到他這副樣子,還是我小時候弄壞他的航母模型,拒不承認的時候。
那眼神似乎要把我看穿。
我心虛地咽了咽口水,胸口怦怦打鼓。
總不能跟那時候一樣,被他拆穿以後抱著他的大腿痛哭吧?
心越來越緊。
可下一秒沈末卻隻是空張了張唇,移開了眼。
什麼也沒說,走進廚房,給我衝了一杯蜂蜜水,遞到我面前:
「喝了再睡吧,要不明天會難受。」
可我現在就很難受。
心裡。
尤其看到他此刻又回歸淡定的神色。
見我發愣,他以為我不願意喝,開口又是一副哥哥的口吻。
「好好,別耍小脾氣。」
可我不想要他做我的哥哥。
不隻做哥哥行不行?
我低下頭,沒忍住的眼淚啪嗒掉進杯子裡。
嘴裡的蜂蜜水泛著苦澀。
勉強喝了幾口,我就逃似的鑽進臥室裡了。
後悔,羞愧,憤怒……
好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在沈末的關門聲中,一股腦地把我淹沒。
我終於放聲大哭。
3
沈末並不喜歡我,其實我早就知道。
我不敢跟他表白,怕多年的感情因為一句喜歡變質,以後連見面都尷尬。
隻能用裝醉這種方式偷偷得到一個吻。
然後勸自己放棄:看吧,他真的不喜歡你,算了吧。
卑鄙,又有些可憐。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的腦袋昏昏脹脹地疼,不是因為喝酒,是我斷斷續續哭了一整晚,缺氧了。
冰箱裡還剩一根冰棍兒,我拿出來給眼睛消腫。
回頭就看到家裡的門半掩著,門口還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最近小區業主群裡總有人說丟東西。
莫非——
不過現在的小偷,都能解開密碼鎖了?
我隨手抄起身邊離得最近的武器。
——廚房裡的一根大蔥。
壯著膽子走到玄關,下一秒一雙黑色運動鞋勾開門,沈末迤迤然走了進來。
他手裡提著早餐袋子,掀起眼皮看我,目光停留在我手裡的大蔥上,又十分淡定地從我身邊路過。
「醒了?」
有點選擇性無視的味道。
這讓我和我手裡半舉著的蔥哥都有點無可適從。
看我僵著,沈末無奈道:
「先去洗漱,然後過來吃東西。」
餐桌上,他帶來的糕點和粥已經被他擺好。
我後知後覺,趿拉著拖鞋跑進洗手間,一抬頭被自己鏡子裡的臉嚇了一跳。
重重的黑眼圈加上哭花的睫毛膏和眼線。
活脫脫一個女鬼啊。
捧了把水胡亂抹了抹臉,才看出個人樣。
磨蹭了半天。
再出來時,沈末已經把粥盛好了。
「快來吃吧,現在剛好是溫的。」
他的語氣溫柔和煦,嘴角微微勾起,在廚房裡翻出個陶瓷勺子,路過餐桌時還順手幫我擺好椅子。
自然得跟以前沒兩樣。
要不是昨晚腦袋磕在車玻璃上的地方腫起個大包,現在還悶悶地疼,我都以為昨天發生的事隻是我荒唐的一場夢。
我一屁股坐下,耷拉著腦袋,心裡酸酸的。
下一秒,眼前出現一隻修長的手,沈末把勺子插進碗裡,推到我面前。
「以後少喝點酒。」
我握著勺子把,有一下沒一下,心不在焉地攪著碗裡的白粥,聽他提到「喝酒」兩個字,心裡咯噔一下。
勺子和碗碰出清脆的一聲響,惹得沈末抬起了頭。
「怎麼了?」
我幹扯了扯嘴角。
「沒事……」
氣氛有些尷尬,我開始沒話找話。
「昨晚你送我回來的啊。」
一個謊言總要用很多個謊言去掩蓋,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提起昨天,沈末忽然換成略帶嚴肅的語氣,微皺起眉頭問我:
「你不記得了?」
我說:「我喝太多了。」
我說的聲音小,幹脆心虛地把臉埋進碗裡。
他隻要現在看我一眼,大約就能看出來我的不對勁。
可他隻是稍微頓了頓,點了點頭,神態回歸正常,又拿起一個雞蛋,啪地一下敲在桌子上,細致地剝起雞蛋殼,從容地掰開,把蛋白放在我的碗裡,語氣淡淡的,隻說:
「是挺多的。」
沒再多說一句話。
我愣了愣,無端心裡感覺很失望。
就在前一秒,我居然想他主動提起那個吻。
鼻子酸酸的,眼淚要往下掉,我胡亂抓起一塊小米糕塞進嘴裡,倒是掩飾得很好。
風卷起落地窗的紗簾,又吹在我的臉上。
碗裡的白粥上兩瓣潔白的雞蛋白慢慢沉了下去。
好像我無論做什麼,他都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
從小時候換的新發卡,特意穿給他看的新裙子,到青春期第一次化的妝,沈末的評價永遠隻是不鹹不淡地說:
「挺好的。」
早就應該習慣這種失落了。
我又想起昨晚那個讓我心動的吻,看著沈末的臉,在心裡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自我和解。
就算我心裡對他目的不純,可在沈末那裡,那可能隻是簡單的嘴唇意外碰到嘴唇而已吧。
那就這樣吧,試過了,就不會再有妄想了。
起碼能陪伴在彼此身邊已經很好了。
我苦笑著,猛地灌了一大口粥,才用力把眼淚又憋了回去。
4
沈末走後,我坐在沙發上發呆。
好煩啊,他甚至把堆亂的衣服幫我疊好,把垃圾帶下樓走的。
這樣的男人為、什、麼、不、能、是我的?
我很鬱悶。
非常!
幼稚地把衣服重新抖開,心裡才舒服一點。
周圍重新安靜下來,我想起沈末走時看我的欲言又止。
他到底不喜歡我什麼??
明明從小到大追我的男生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這下真的有點想借酒澆愁了。
憤懑地抓起手機,我點開閨密範琳琳的微信對話框,和她哀號:
【我失戀啦,陪我喝酒去嗚嗚嗚。】
範琳琳幾乎是秒回,語氣鄙夷:【你談哪門子戀愛?】
【暗戀也算戀好不好!】
【算個屁。】
聽聽,這是哪門子的閨密?!
範琳琳沉默三秒過後,想起什麼似的,直接彈了條語音過來:
「那這下我可以把我哥介紹給你了吧!」
「???」
重點不應該是我失戀嗎?
重點不應該是陪我喝酒嗎?
「都說忘記一個人的方法是喜歡上另一個人,你確定不試試?」
範琳琳手快,下一秒已經把她哥的微信推了過來。
我看著這個黑色頭像,手指不自覺點開。
昵稱是一個大寫的 F。
見我還沒回她,範琳琳催我:
「你快點呀。」
我還在狀況外。
按現在的情況……
「不太好吧?」
「這怎麼是沒道德呢?」
我沒說沒道德啊?
範琳琳義正詞嚴地強調:
「我哥就喜歡你這種沒道德的。」
我想到沈末推開我時的決絕。
靠!
沒道德就沒道德!
壯士斷腕一般,我咬咬牙,認命地發了好友申請過去。
5
範琳琳是行動派第一人。
完全不給我一點後悔的機會,明明是陪我買醉的局,讓她直接爆改成我和她哥的相親現場。
我爸媽都不讓我相親的喂!
我給她使眼神。
範琳琳直接選擇性無視,幹脆地往我手裡塞了杯酒,不容拒絕地按著我坐下,向她哥介紹我。
「哥,這就是我好閨密,趙初好。」
接著語氣裡又帶著五分篤定,五分不懷好意,偷偷在我耳邊道:
「我哥可是萬千少女的理想型,包你忘了你前男友!」
我無奈地搖起頭。
從記事開始,沈末就與我所有的記憶有關,到後來讀書,青春時眼裡的驚鴻一瞥,再到第一次怦然心動,就連如今的初吻……
忘了沈末除非她哥能開顱摘除我的海馬體。
直到下一秒,卡座裡的男人轉過身來,待我看清他的臉,才知道範琳琳這話,不是平白無故說的。
男人一雙微挑好看的狐狸眼,眼神含笑,正一瞬不瞬地看向我。
他微微欠起身,伸出手與我碰杯,酒杯碰撞出清脆的一聲響,聲音低沉又慵懶:
「我是琳琳哥哥,範淮。
「終於見到你了。」
我沒心思想他話裡的「終於」是什麼意思了。
從小看見帥哥就說不出話的毛病好久沒犯了。
我愣愣點頭,一杯酒見底,直到酒精灼燒著我的食管,我才反應過來這是杯高度烈酒。
把我辣得直飆眼淚。
身體裡像是多了一股熱火,橫衝直撞,最後湧上腦袋,倒是被它找到了出口。
沒想到是鼻孔。
兩股暖流從我鼻子裡流出來,範琳琳跟見到外星人一樣大吼道:
「我靠!
「好好,你怎麼流鼻血了!」
6
明明是酒太烈,不管我怎麼解釋,範琳琳就是認定,我被她哥迷住了。
她抓起包包跑路,美其名曰給我們留二人空間。
我有嘴說不清。
走之前她拍著我的肩膀,眼神堅定地說:
「好好。
「記住。
「人不風流枉少年。」
???
風流?
怎麼風流?
瘋子還差不多。
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我解開鎖,坐在對面的範淮朝我晃晃手裡的手機,他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我表面強行假笑,內心仰天長嘯。
隨手退出聊天頁面,剛好看到沈末對話框的置頂。
上一條消息還是我裝醉播出的語音通話。
再往上翻我們的聊天記錄,全都是我跟他分享的消息,而他隻是過了很久才回復幾個字。
我心煩意亂地點,置頂一取消,他的頭像很快沉到下面去。
或許我早該明白的,隻要我不主動找他,他也不會想起我。
把手機幹脆地丟進包裡,再抬起頭,正好對上範淮半笑的眼睛。
我尷尬得用腳趾原地挖別墅。
不過範淮倒是看起來神色如常。
心理素質是不錯。
我現在鼻子裡塞著兩團衛生紙,他還能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出:
「你很特別。」
特別什麼?
特別蠢啊?
我幹笑著,又聽到他繼續開口:
「琳琳說,你失戀了?」
想起範琳琳挖苦我的話,我自己反自己的水。
「也不算,暗戀而已。」
範淮嘖了一聲,像是不滿意我的說法,略有深意地反問:
「暗戀就不是戀了?」
我眼睛亮了亮:「你覺得暗戀也算談戀愛?」
範淮若有所思:
「玩暗戀的才是真的純愛啊。」
好家伙,這是同道中人啊。
酒逢知己千杯少,到最後,我和範淮兩個醉鬼抱頭互相訴苦。
沈末那個家伙……
「我暗戀他十幾年啊,他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嗚嗚嗚……」
範淮一副「你這算什麼」的表情。
「你好歹近水樓臺,我隻見過我喜歡的人兩面!」
我不服氣。
「你知道總是看得到卻吃不到,有多煎熬嗎!?」
範淮又怒幹兩杯酒。
「你知道看著喜歡的人喜歡別人,有多煎熬嗎?!」
好吧,這場舔狗王爭奪戰,算他贏。
沈末雖然不喜歡我,但是他也沒喜歡別人。
不讓我親總比被別人親好。
我看範淮,心裡湧上同情。
這小子,比我還慘啊。
再開口連語氣都苦口婆心。
深深嘆出口氣,也像是對自己說的。
「哎呀,人生何處無芳草。」
我給範淮倒滿,塞進他手裡,又自己拿起酒杯。
「都在酒裡了!」
「幹!」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到最後酒保都跑來說店要打烊了。
範淮掏出張黑卡拍在桌上,突然站起身,身上的黑色夾克襯得整個人肩寬腰窄,長腿一邁,轉到我身後。
我倆交換著眼神,得出個統一的結論。
「走!換場子!」
說幹就幹!
7
出了酒吧,天都蒙蒙亮了。
我和範淮兩個醉鬼,誰都沒看牌子,走了半天,終於見著一家開門的飯店,一頭扎了進去。
「老板!上酒!」
範淮酒量還不如我,出門見了風,傻乎乎地隻知道跟著我吆喝。
「上酒上酒!」
一身使不完的牛勁,差點把桌子拍塌了。
老板遇見事情絲毫不慌,先拿出手機先發了條朋友圈,才對我們幽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