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招的實習生，沒有你帶著跟無頭蒼蠅一樣。」
我松了口氣，順著他的話玩笑了幾句。
這才掛掉了電話。
我跟傅宴很少這樣暢快地聊私事。
這樣以同齡人的身份溝通，還是第一次。
等我回去，顧行手上的冰淇淋已經融化得一幹二淨。
視線過去，他手上黏糊糊的。
我沒忍住皺眉：「怎麼不去洗洗？」
他看著我，張了張嘴。
最後還是化成了一抹無言的微笑。
「你聊了好久。」
帶著委屈和討好。
但都被我下意識抹去了。
12
他沒有糾結這件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但在接下來回程的路上，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宣示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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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飛機上，我問他。
「你好像沒有給朋友帶特產或是手信？」
顧行一點都不在意。
「我是陪你出來的，為什麼要給他們帶？」
我輕扯了下嘴角，隻當沒聽見。
窗外是連綿的白雲，陽光刺眼得很。
我幹脆戴上眼罩，假裝睡覺。
隱約裡，我感覺到有視線在我臉上注視。
很久很久。
顧行沒給他的學妹買包。
耐心陪我給林林買完東西後，他就跟我回了國。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交差的。
倒是章瀟那兩天停更了。
導致我都覺得索然無味。
林林還特地來問我：「你跟出軌男攤牌了？」
現在他連名字都不配有了。
我搖頭，她皺眉很是疑惑。
好在第三天她又恢復了更新，我和林林這才放心下來。
就像追劇一樣，沒追到大結局，總是會不舒服的。
她先是解釋了這兩天停更的原因。
原來是因為他沒給帶包鬧了兩天脾氣，誰知對方直接也不回復。
她上線就是想問問，怎麼能破冰，還能不著痕跡主動和好。
我覺得挺有意思，直接笑出了聲。
卻忘了還在開會，忙收起手機正襟危坐。
等會議結束已經到了中午。
看了看手機，顧行昨天最後一條消息是問我今天有空吃飯嗎？
我想了想，回復道：「現在。」
有些話還是要盡快說清楚。
要不然一直拖著，對誰都不好。
13
好在公司離他學校並不遠。
在章瀟還沒出現在我們生活裡的時候。
我和顧行時常約著一起吃晚飯。
他喜歡提前到。
然後就傻乎乎在路燈下等我。
他說公司附近都是燈火通明，但是有一盞下面站著他。
我在樓上也能看到。
就知道他會一直在等我。
但現在他沒有出現。
我也不再期待那抹身影。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越走越遠了。
我把車停在外面，慢慢走進去。
門口保安室認識我的。
我們公司和學校的相關合作都是我在進行溝通。
隻是每次來我都不會主動去找他。
除了他的舍友，沒人知道我們在交往。
因此當我出現在他宿舍樓下時。
他直接從陽臺上冒出腦袋看我。
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同樣不可置信地還有站在我面前的那個女生。
她仰著腦袋，以為他這麼激動是因為她，臉噌地就紅了。
然後害羞地揮揮手：「學長，我來找你了。」
我心下頓時了然，發了條消息給林林。
「我看到女主角了。」
「！」
14
我沒有上前戳穿，隻是揮了揮手。
他很快就下來了。
連衣服上的扣子都沒系好，腳上拖鞋都穿反了。
他下來後看也不看羞澀的學妹，直接衝到我面前。
「你怎麼來了？」
我衝他微微一笑，伸出手熟練地幫他重新打理。
「不用那麼著急，上去重新換衣服再下來。」
他遲疑地看著我。
又想去看身後的章瀟。
我了然點頭，順著視線往後看。
章瀟臉上已經從羞澀的紅潤到現在的蒼白。
她幾乎是搖搖欲墜。
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場面。
我想了想，在章瀟的博文裡，似乎並沒有提起男主角是否有女友。
不過看她這副毫不意外的樣子。
應該是知道，我男友有另一半。
隻是不知道我會真的殺到學校裡來。
我看著她強裝淡定走上來。
小心翼翼看著我，怯生生問：「學長，這位是？」
她還存著僥幸。
但我並不打算給她面子。
幹淨利落伸出手：「你好，我是他的女友。」
章瀟眼裡的光，噗得滅了。
但我接下來的話，讓她直接變得活人微死。
「你在社交網站上發的 crush，我也在追更哦。」
我故意語調上揚，很是自然。
男友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什麼，下意識看向章瀟。
「什麼社交網站，什麼 crush。」
15
不怪他對點如此敏感。
章瀟一上來就撩撥他，說他是她的 crush。
一次外向換來終身內向。
章瀟表面上的平靜，終究是藏不住了。
她搖搖頭，眼圈泛紅。
「我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麼。」
我冷笑一聲，感覺自己就像小說裡的惡毒女配一樣。
在用盡辦法玷汙他們之間的感情。
隻可惜，我不是。
我輕飄飄道：「關於你的出軌全記錄，包括你們的聊天記錄，我全看到了。」
多虧章瀟愛分享的性格。
從我看到那玫瑰花紋身後就留了個心眼。
第一篇到現在，足足有幾十篇。
一篇就有九張記錄。
將顧行對她的感情，一點點全部鋪在我面前。
他是如何心動、開始試探性將自己的心分成兩半。
就連跟我在一起時在跟章瀟聊什麼，我都一清二楚。
諷刺得要命。
章瀟臉色很難看。
顧行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勉強支起笑，還在試圖解釋。
「程錦，難道你現在是不相信我嗎？」
我定定地看著他，嘆息。
「我也很想相信你，顧行。」
「但是先跨出這條線的人，是你。」
我不止一次告訴過他，我在感情方面有極度嚴重的潔癖。
或許是父母愛情的美好。
讓我對自己的感情也充滿憧憬。
我媽生病十幾年，我爸依舊能十年如一日陪她、愛她。
哪怕家裡已經因為這個病傾家蕩產。
但我爸還是會努力去賺錢。
白天上班，晚上擺攤。
五十不到的年紀，硬生生像七八十歲。
我不止一次看到爸爸背著媽媽在哭。
但他不肯承認。
他說自己是一家之主，怎麼會輕易流淚。
後來我才知道，爸爸不想讓媽媽覺得愧疚。
才會故意佯裝不在意。
等我開始賺錢，家裡壓力變小。
爸爸就會在三輪車上鋪上厚厚的毛毯和被褥，拉著媽媽四處走四處看。
他說媽媽在床上躺了十幾年。
就算出去也隻是在門口的院子裡。
現在空闲了，他想帶媽媽也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們在年輕時許下承諾。
為了這個承諾，互相守了一輩子。
原本我以為我和顧行也會是這樣。
我爸爸教了我很多事。
但他忘記告訴我，有些男人的嘴，是最會騙人的。
16
「顧行，我今天過來，就是要跟你提分手的。」
顧行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他抓住我的手腕，眼尾上挑，帶著莫名的執拗。
「不可能。」
「程錦，這輩子你都別想分手。」
我看著淚如雨下的章瀟。
「那她呢？」
顧行遲疑了。
我甩開他，冷聲道：「顧也，一個人的心不大，容不下兩個人的。」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顧行像是才意識到，慌忙解釋。
「程錦，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就是我跟你說的小學妹，我們出來吃飯也隻是因為課業。」
我嗤笑：「顧行，你還真把我當傻子騙。」
「那你要我怎麼說？」顧行開始不耐煩。
「程錦，我真的很厭惡你這樣咄咄逼人。」
「你難道沒發現，每次隻要我們有矛盾，你就會不斷地來指責我。」
顧行的聲音浸滿了痛苦。
「難道你真的不能為我改變嗎？」
我幾乎快要笑出聲來。
心髒卻在一抽抽的痛著。
我再也無法顧忌章瀟還在身邊，直接跟他撕破臉。
「那你還需要我為你改變什麼？
「你生病的時候，我放下和客戶吃飯馬不停蹄趕來照顧你。
「為了能配上你，我沒日沒夜地賺錢談合同
「甚至為了顧忌你的心情，我甚至還放棄了升職機會。
「可是你呢？」
我盯著他的眼睛，步步緊逼。
「你當初選擇考研，心裡有多少是為了逃避現實，你自己心裡清楚。」
17
顧行大概是覺得沒了面子，也沒忍住大著嗓音反駁我。
「這些都是你自己要做的，沒必要壓在我身上。」
我眼淚順勢流了下來。
就算再如何告訴自己不要因為他難過。
但聽到他親口說出這些話，我還是沒忍住想哭。
這就是我選擇的男人。
是我想要攜手一生的男人。
看著旁邊看戲的章瀟，我沒有再回話。
隻是狠狠地，用力地給了他一巴掌。
「顧行，以後你過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顧行的視線像是被我的眼淚燙到。
他很快嗫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他再多的解釋也無法彌補我們之間的關系。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大家瀟灑一點，何必一直糾纏。
那天過後，我刪除了顧行所有的聯系方式。
還搬了新家，距離公司更近，連通勤都方便了許多。
看著場地不大的出租屋，裡面隻有我的東西。
一下子有了家的安定感。
或許接下來，我應該給自己買個小房子。
我分手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公司。
因為我不需要有事請假，也開始和同事們一起出差。
他們都說，現在的我已經隱隱有了女總裁的氣魄。
也許，這才是我沒有顧行之後該有的狀態。
傅宴也開始主動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老板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再說了，傅宴出手向來大方，每次隻要請客就不是便宜地方。
創業初期他自己勒緊褲腰帶，但隻要請客戶吃飯喝酒, 那是什麼貴點什麼。
我感動他的格局。
結果後來我才知道。
他們家創業和吃喝玩樂的錢是分開的。
傅宴能在這上面這麼大方, 完全是因為那張付款的卡，綁定在他爸的名下。
得知真相後，我後悔到肉痛。
要不是為了給他省錢，我不至於每次吃飯都小心翼翼的。
因此每次遇到他給團建或是請實習生吃飯, 我都要大吃特吃，來者不拒。
現在也是一樣。
「這次不怕男友生氣了？」
我嘿嘿一笑：「這不是準備分了嘛。」
分手這件事, 閨蜜知道, 公司知道，老板也知道。
隻有當事人男主角, 他不知道。
就像他的心遊離在我和章瀟兩人身上。
我不知道是一樣的。
18
老板就是財大氣粗。
傅宴直接帶我來了預約制的西餐廳。
無功不受祿, 我吃得戰戰兢兢。
結果菜剛上來，我就很巧地碰到了如今在網上小火的章瀟。
她對面坐著的人, 不是顧行還有誰。
傅宴也看到了。
「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我挑眉：「你確定不是去破壞？」
傅宴審視的眼光在我臉上來回掃視。
最後抱胸垂眸低笑。
「你這女人還真是狠心，說不愛就不愛了。」
「我已經不是學生了。」
看著說說笑笑的章瀟。
那張臉上青春洋溢, 樣貌不是很出色，但勝在氣質絕佳。
娃娃臉上笑意盈盈。
讓人忍不住一看就心生暖意。
我幽幽道：「原本我還在想他出軌的理由是什麼, 現在我明白了。」
「哦？」
是笑了笑，突然意識到對面的男人並不適合聊這個。
擺擺手道：「沒什麼。」
傅宴收了笑, 正色看我：「對於我，你沒必要防備。」
我一怔，愣愣看著他。
「或許你現在可以試著改變對我的態度。」
「不隻是把我看成老板。」
「也可以把我當作林林。」
當初我們剛開始創業, 吃飯都是不準時。
有次我出去談業務, 喝酒到胃出血。
林林直接哭著在我床邊守著。
還衝到公司大罵傅宴是無良老板。
兩人就這樣認識了。
後來林林幹脆隻要聽到我要加班, 就開車過來給我送飯。
有時候也會給傅宴帶上一份。
林林沒事也喜歡在辦公室陪著我。
盡管她等著等著人就睡著了。
用她的話來說，這叫精神陪伴。
想到我那位抽象閨蜜，我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傅總, 其實大可不必。」
20
我們吃完飯，外面華燈初上。
我看著外面的裝飾，原來已經到聖誕節了。
真快啊。
傅宴看出了我感興趣, 就提出在街上走走。
我想了想也同意了。
一開始我們並沒有什麼話題。
明明我是他第一個員工, 又有一起創業的緣分。
按理來說應該天南海北的十分熟稔。
結果等我們走完一條街，都沒有人張口說一句話。
我覺得尷尬, 就想找借口離開。
這時候有個人來到我面前。
是久違的顧行。
他孤身一人，看著我身邊的傅宴, 愣了一下。
旋即苦笑道：「原來你的分手早有預謀。」
我不想跟他解釋過多，隻是冷冷地撇頭, 想從他身邊離開。
沒想到他攥住了我的手腕。
冰冷的溫度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對不起。」
他低低地說著。
我鼻頭沒忍住酸澀, 很快甩開。
他卻不肯輕易罷休。
「章瀟的博文我看到了, 網友的評論我也看了。」
「我現在才知道, 這些行為對你而言傷害有多大。」
他絮絮說著, 好像要將埋藏在心底的那些難受盡數告訴我。
「現在我跟章瀟已經斷聯了，博文我沒讓她刪除。」
「我會用這個告訴我自己，當初的我是有多麼愚蠢。」
我依舊是靜靜地不說話。
他聲音輕下去, 直到消失不見。
顧行在等我的回應，可惜什麼都沒有等到。
我隻是平靜地站在那，然後扭過頭對上他的視線。
那雙澄澈的眼如今血絲遍布。
連帶著兩頰都凹瘦下去。
一看就是憔悴了很多。
但這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顧行笑得很勉強。
「（一」「其實你不用跟我解釋的。」
「顧行, 我們就這樣到此為止吧。」
我轉過身往前走。
傅宴追了上來。
至於顧行，已經被我甩在了身後。
我要往前走。
一直一直往前走，不會再回頭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