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等結果,嚴澈去給公司上市敲鍾。
有個女孩,被他用保護的姿態,親昵半環抱著。
看著他們對視的笑臉,我意識到夢是真的。
我的物理天才男友,在虐文女主蒲柳出現後,會遠離我的世界。
他心疼她經歷的一切,將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
我在遭遇背叛之後,得癌離開,客死異鄉。
夢醒,清淚落下,我決定放手:
「親愛的天才男友,我會在你最愛我的時候,先一步忘卻離開。」
1
我的腿骨折了,不能下床走動。
但不妨礙嚴澈的兄弟,發來慶功照片。
【嫂子,你沒出現,有點可惜。】
【幸好有蒲柳,她替你張羅宴會事宜。】
【澈哥最喜歡的菠蘿啤也準備了,不用擔心他喝醉哈!】
照片裡,跟我相知相許了八年的嚴澈,穿著手工黑西裝,意氣風發。
他是天生的物理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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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聰明的最強大腦,年紀輕輕斬獲多項專利,再開公司將成果轉變成生產力。
前途無量。
小學妹蒲柳笑著坐在身邊,不時湊到他耳旁,羞赧說著什麼。
除我之外,一向不近女色的嚴澈,溫柔聽著。
旁人灌酒時,自然而然替她擋在面前。
那是我為他做過無數遍的事。
天才的精力都放在學術上。
公司起步之初,訂單全靠我去跑去談。
病秧在那時落下。
捏著剛收到的胃癌確診單,我深深感受到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沉默的手機,隻有嚴澈三天前發來的信息。
【寶寶,等我帶你一起去敲鍾。】
之後再無隻言片語。
2
側身躺下,盡管有暖氣,我依然身體發涼。
凍入骨髓。
三天前,我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夢裡,我是物理天才嚴澈的白富美初戀。
如果說富裕璀璨,是我冷雨葳的人生。
他的天命女主蒲柳,就是悲慘的對照組。
蒲柳的媽媽被人販子拐到大山深處,生下了她。
懷孕時,生母嘗試用捶打腹部,跳河自殺的方法,都沒能把腹中胎兒除掉。
頑強的蒲柳出生,遭到重男輕女的奶奶和父親的嫌棄。
可她沒放棄自己,想方設法往牛棚送吃的。
十四歲,蒲柳找準機會,用慘烈代價,幫生母離開大山。
十八歲,她刻苦讀書,考上城裡大學。
可當她滿懷期待找到生母家裡時,發現外公外婆根本不知她的存在。
生母嫁給帶著繼女的男人,嚴厲警告她:
「強奸犯的女兒,不許壞我好事,滾!」
蒲柳落荒而逃。
3
我以為那隻是個夢。
可當天,在我給自己名下公司談業務的路上,接到嚴澈好兄弟章強的電話。
「嫂子,澈哥的新產品還有點問題。不過別擔心,有蒲柳看著,你隻管準備慶功宴。」
「蒲柳?」
「是啊!導師名下同專業的學妹,做事仔細,以前在實驗室總是最後一個走,跟澈哥一樣刻苦!
「這三個月,她都在研發中心,幫澈哥解決最棘手的問題。」
事情瞞得一點風聲都沒漏。
我一時失神,從樓梯摔下,腳踝嚴重骨折。
嚴澈來看了我一眼,親吻我的額頭:
「寶寶,這陣子分身乏術,委屈你請護工照顧。」
他匆匆走了。
帶起的風,殘留著女主最愛的栀子花香。
4
夢境裡曾經出現過,嚴澈和蒲柳是如何產生愛情的。
同樣出身寒門,緊要關頭一起埋頭研究,說不完的專業話題……
更重要的是,蒲柳身上有著令人憐惜的命運。
但她從未放棄自己,拿著虐文女主劇本,靠自強不息翻身。
耀眼奪目地出現在天命所歸的男主眼前。
起初,他們沒有背叛,隻有惺惺相惜。
是我醉心事業,跟嚴澈日漸疏離,才提出分手出國。
嚴澈買醉時,那幫曾對我尊敬有加的兄弟,因心疼蒲柳愛而不得,開解道:
「澈哥,冷雨葳出身豪門,生下來什麼都有了。」
「她不辭而別,肯定是找到了更門當戶對的對象,跟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蒲柳對你的付出,大伙都看得見。」
「她身世那麼慘,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給嚴澈提供第一桶金的我,會被淡忘。
他徹底愛上了蒲柳,
給她買別墅、珠寶,讓她當上名正言順的嚴太太。
隻是很偶爾,腦海浮現不辭而別的白月光。
但很快,嚴澈會被蒲柳和她的三胞胎兒子簇擁。
一家人幸福地鬧著,笑著。
永遠錯過了我吞槍自殺的新聞。
5
嚴澈來找我,已經是一周後。
他穿著黑色羊絨大衣,長身玉立,滿身矜貴之氣。
跟昔日住在貧民窟的學霸少年,相去甚遠。
「雨葳,抱歉。最近事情太多,我忙得沒時間接你出院。」
我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安靜看著他。
在嚴澈眼裡,隻是過了七天。
可經歷了認知變故的我,知道此生山高水長,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一起走下去了。
他抓住我冰涼的手,冷峻眉宇,添了幾分真切的擔憂:
「不舒服嗎?怎麼這麼冷?」
我不去直視他的目光。
生怕一旦對視,那些被刻意按下去的心疼與不甘,會排山倒海肆虐而來。
嚴澈皺了皺眉,抬手松了松領帶,將我一把擁入懷裡。
心尖被熟悉的關懷猛撞了一下。
有酸意湧上喉頭。
可我是個內斂的人。
輕易不訴苦,也不愛哭。
章強喝醉時,跟嚴澈調侃過:
「冷姐太獨立了,出車禍都自己搞定,生怕耽誤澈哥的研究進程。
「你和她像兩個獨立的靈魂,合則天下無雙,分則各自為王。
「不過我私下覺得,澈哥是傳統男人,肯定更想找個相夫教子的老婆。」
嚴澈的下颌線湊了過來。
動作很熟悉,氣息很陌生。
我的眼淚終究沒忍住,掉了一地。
6
「寶寶,怎麼哭了?」
嚴澈眼底閃過一抹痛色,緊緊抱住我。
他跟我一樣,情緒從不外露。
很少說親昵的話。
直到那天,我提著親手做的排骨湯,送到他的實驗室。
有對情侶在說話。
女的聲音很甜:
「親愛的,你知道老婆餅裡為什麼沒老婆嗎?」
「嗯?」
「因為你老婆就在眼前呀!」
嚴澈的時間幾乎都花在事業上,從未認真研究過怎麼談戀愛,如何說情話。
可他突然看向我,目光幽深:
「葳葳,你好像從來沒跟我撒過嬌。」
當晚,獨立而美麗的冷大小姐被抱在書房,吻得喘不過氣。
嚴澈抓著我做菜時被刀劃傷的手,忍著起雞皮疙瘩的風險,開口道:
「寶寶,你的手劃了一道口子,那我就劃另一道口子。」
「為什麼?」
「這樣我們就是兩口子了,老婆。」
他與我十指緊扣,吻得越來越深。
正如眼下,嚴澈抱緊了我。
帶著熾熱的吻繾綣而來,讓我四肢變得綿軟。
我輕哼一聲,白皙指尖,插入他濃密烏黑的發梢。
嚴澈眼裡露出濃濃情欲。
他將我打橫抱起,撞開旁邊虛掩的房門,把我輕輕放在柔軟的床榻。
7
我的腦子一片混沌。
直到被人強勢解開衣扣,身上傳來陣陣涼意。
理智才收回籠中。
「不要!」
嚴澈抱著我雪白光滑的後背,悶聲道:
「老婆,我怕我忍不住了。」
我們有過很多共處一室的夜晚。
好幾次差點擦槍走火。
嚴澈都在最後關頭剎車。
他說:
「婚後,才是對你真正的負責。」
我教會他很多東西。
如何建立商業帝國,拓展人脈,招攬忠心的部下……
唯獨情之一事,我無法在他擺明立場時,強行索要。
事到如今,才知他是為了真正的女主,守身如玉。
我起了壞心。
想破除他堅守的男德。
誰讓陪在他身邊八年的人是我,教會他在這個世界叱咤風雲的也是我。
好不甘心。
憑什麼我是千金大小姐,就該給虐文女主作配。
隻因我擁有過一切,享受過一切,所以活該為別人讓路嗎?
我攀著嚴澈的脖子,眼底起了一片霧色。
仰頭主動吻了上去。
可他剛熱烈回應,手機響了。
「澈哥,我是強子。蒲柳生父找上門來了,人還拿著刀子,你趕緊來一趟。」
電話那頭,是蒲柳聲嘶力竭地叫喊:
「別過來,再逼我就跳樓。」
嚴澈趕緊放開我,衝著手機大吼:
「小柳,別做傻事,我現在來找你。」
他急得提起褲子。
我心下一沉:
「報警不可以嗎?」
嚴澈啞聲開口:
「老婆,乖,我很快回來。」
可他不知道,愛他的冷雨葳再也回不來了。
8
我一瘸一拐到醫院換藥。
路過蒲柳病房。
她被生父傷得不輕。
手臂被劃出一道長長血痕,小臉蒼白,蜷縮成一團。
像即將凋零的玫瑰,惹人心疼。
她哽咽著,用流淚的雙眼,依戀地看著嚴澈:
「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親人,沒有依靠。
「學長,我隻有你了。」
心疼一個人的眼神,怎麼藏得住?
他頓了頓,輕輕把人攬進懷裡:
「有我在,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說不清的情愫在他們之間縈繞。
我成了多餘的那個。
那瞬間,仿佛有根針刺入心髒。
疼得我喘不過氣來。
不知站了多久。
蒲柳終於發現站在門口的我,臉一紅,扯了扯嚴澈的衣袖:
「雨葳姐,你別誤會。學長隻是太擔心我了。」
嚴澈轉過身,看見我腿上還沒拆的紗布,擰了擰眉:
「老婆,來醫院也不告訴我。」
我垂了垂眼,嘴角勾出一抹不經意的嘲諷:
「怕你忙!」
他噎住了,端詳著我的臉:
「你瘦了好多,臉色也不好。」
我側過臉。
躲避他的觸碰。
這雙手剛碰了女主。
膈應!
嚴澈強行環上我的腰:
「以後不會了,公司上市,蒲柳他們可以幫忙,就有更多時間陪你。」
離開時,我回頭看了一眼。
蒲柳看著他扶我離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嫉妒神色。
9
大總裁難得下廚。
自從公司籌備上市,嚴澈沒進過廚房。
菜色很豐富。
可除了一鍋排骨湯,其餘全是辣菜。
水煮魚、麻婆豆腐、辣椒炒腰花,連青菜都扔了兩根朝天椒。
胃痙攣了一下 。
我遲遲沒有動筷。
桌上全是蒲柳愛吃的。
她出身貧寒,從小缺衣少食。
有時得了隔夜饅頭,就抓一把辣椒,掩蓋食物餿掉的味道。
漸漸變得無辣吃不下飯。
「怎麼不吃?」
「辣!」
嚴澈開著玩笑:
「大小姐,你是衣食無憂,蒲柳以前過年都吃不上這麼好的食物。」
他頓住了。
想起我一貫吃得清淡。
但最近總跟蒲柳一起,難免沾染她的喜好。
我勉為其難地喝了一口排骨湯。
油膩的味道,讓胃想作嘔。
我把湯倒了。
嚴澈目光沉沉:
「雨葳,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我們談談。
「但浪費糧食是可恥的,你沒吃過苦,不知道蒲柳以前能吃到肉,就是天大的喜悅了。」
左一句女主,又一句女主。
我掃了一眼被他幹掉一半的飯菜,淡淡道:
「沒胃口。」
他嘆了口氣:
「在怪我最近沒陪你,還是氣我沒帶你一起敲鍾?
「大小姐,鬧性子就不像你了。」
我一陣恍惚。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從前那個叫我撒嬌多依靠的嚴澈。
10
氣氛沉悶。
嚴澈換了話題:
「我記得你二哥,是 A 城第一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
「能不能找他幫忙,讓蒲柳父親多坐幾年?她被傷得不算厲害,要是很快被釋放,她還會每天過得提心吊膽。」
我心裡有氣,生硬拒絕:
「不行,我二哥隻管經濟案件。
「倒是嚴總,公司有法務,抓人的事有警察。你日理萬機,居然有工夫操心女員工的家務事?」
「隻是幫個忙,沒必要尖酸刻薄吧?」
我露出了在談判桌上的鋒芒,寸步不讓:
「請嚴總說說看,假如是貴司清潔工出事,您會不會親力親為?」
「夠了!蒲柳很可憐了,別說風涼話了。」
我偏要說:
「你想哄誘她父親,讓他主動開口勒索一百萬,再讓我哥把他釘死在牢裡,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