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耐煩甩開他：「好了，我還要開會，單我買了，你自便吧！」
8
陸震真的沒再纏我。
我每次想到那晚的不歡而散就心梗，索性把國內工作對接一下，開始專注發展國外業務。
直到從財報上看到他的名字，我才恍惚。
我和他已經離婚三年了。
這三年，由於我耳提面命，不許周圍人跟我提起他，大家也就沒和我說過陸震的相關消息。
倒是沒想到他開了個娛樂公司，短短三年就賺了不少錢。
我翻了翻財報，沒有他的照片，有些微妙的遺憾。
但這點遺憾隨著我看到陸震即將訂婚的消息戛然而止。
我把小盧叫來，指著財報問她：「怎麼個事兒。」
小盧很意外：「黎總……您不是不讓我關注陸總的一舉一動嗎？」
「少廢話！」
我氣得不行：「他結婚這種大事怎麼能瞞著我！」
小盧小聲回答：「那個，是訂婚不是結婚。而且陸總的婚姻狀況好像和您沒關系了吧？」
我瞪她。這話說得多冒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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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盧閉嘴了。
我煩躁得讓她立馬滾蛋，開始在我的豪華辦公室裡走來走去，說不出的煩躁。
雖然我和他離婚了，但是大家的聯系方式都還沒刪，陸震這什麼意思？這麼大的事都不值得告訴我一聲嗎？
而且他憑什麼比我先找到下家？
越想越氣，我拿著手機翻出他的號碼，撥過去。
9
對面依舊接電話接得很快。
快到我還沒準備好我第一句臺詞。
「黎霜？」
陸震的聲音響起，我莫名其妙打了個激靈，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直接把電話掛了。
「……」
我開始後悔，思考要不要再撥一遍。
可那股勁兒一過去，我再沒有勇氣按下通話鍵。
「叮叮。」
我回過神，看到陸震給我發了個消息。
「有什麼事？」
這句話上面顯示著日期。
日期上面，是他三年前給我發的一句：「胃還疼嗎？」
非常簡單的問候，我忘了當時在幹什麼，沒有回復。
深吸一口氣，壓下繁雜的思緒，我一字一句地敲：「沒事。就是聽說你要結婚了，想祝你新婚快樂。」
他也沒有回復。
成年人的時間總是分外寶貴，誰也不能因為誰停下自己的腳步。
我很快把這件事拋在腦後，讓小盧準備一件新婚禮物到時送過去，就不再惦記了。
卻沒想到陸震的訂婚沒了下文。
10
「我不會結婚，所以你不用祝福我。」
收到陸震這條消息後，我蒙了整整一天，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按照夢裡那些劇情，這會兒和陸震結婚的應該就是他那個歸國白月光。
他和那個白月光在劇情裡你追我逃的，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怎麼就不結婚了？
他們不結婚的話，劇情怎麼辦？主角的劇情亂套了，這個書中世界會不會完蛋？我用不用準備點什麼末世逃生之類的東西……
「叮叮。」
又是陸震的消息：「黎霜。你今晚有空嗎？我想見你。」
我虎軀一震，一句至理名言閃現在腦海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震是不是和我一樣，腦子摔壞了？
是的，這幾年陸震離開我之後，我慢慢也意識到了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我的腦子可能真的摔壞了。
現實的事有很多都和我的記憶有極大偏差。
比如我居然真的找到了我和陸震的高中和大學畢業照，但是記憶裡，陸震家裡貧困得根本上不起昂貴的私立高中。
而且記憶中，我是在大一認識陸震，並且「包養」他的。
甚至我還找到了和他大學四年一起拍的各種照片。
每張照片上，我們兩個都笑容燦爛，那種滿滿的戀愛感簡直要溢出來。
塑料閨蜜知道後，還嘲諷我：「我就知道你遲早會意識到你腦子是真的病了。」
我：「……」
所以說塑料閨蜜就是塑料，當初她說我腦子壞掉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讓我找這些高中照片。
塑料閨蜜一邊抱歉，一邊笑嘻嘻地說她很喜歡追夫火葬場這種戲碼。
無聊至極。
塑料閨蜜那時候還建議我立馬回頭是岸，和陸震趕緊復婚，然後百年好合。
我最後拒絕她的建議，是因為那些真正發生過的記憶，在我腦海裡一點兒不剩。
而且我對陸震說過的那些話，足夠他一輩子不原諒我了。
結果，他現在又跟沒事人一樣，大大方方約我吃飯。
我心動了。
11
再見到陸震，他依舊貌美扎眼，舉止有禮大方，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倒是我越來越尷尬。
又忍不住在心裡蛐蛐他，是不是故意的。
尤其他還特意關心了一遍我的胃病和腦子，總感覺陰陽怪氣。
想了想，我幹巴巴地給他道歉：「對不起，三年前那些話，傷害你了。」
陸震笑笑：「我知道，你腦子有病。」
「……」
該死的！這男人果然是在陰陽我！
咽不下這口氣，我瞪他一眼：「男人，不要輕易挑戰我的底線！」
他默了默，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
「黎霜。我以前就說了，讓你少看一點兒那些土味霸總文學……」
我被他笑得有點莫名羞恥：「你腦子有病吧？我從來不看那種東西！」
陸震一直在笑：「我腦子沒有問題。不過你腦子肯定有問題。」
我們就「對方腦子有問題」這個沒營養的話題吵鬧一通，無形間消弭了三年的隔閡。
陸震送我回家，然後理所當然留了下來。
起因是他非說身上沾了飯菜的味道不好聞，一定要在我家洗個澡。
我尋思洗澡就洗澡吧，做過五年的老夫老妻了誰沒看過誰。
然後他洗著澡還在作妖，我嫌他煩還罵了一句。
接著他說他摔倒了，骨折了，向我呼救，我嚇得不輕，進了浴室發現他騙我，怒不可遏地咬了他一口。
最後，一切順理成章。
浴室，真香。
12
我和陸震的關系從冰點滑到一個奇妙的方向。
但我和他都默認這種關系，並且小心維持。
關於和他的過往記憶，我不是沒想過，但隻要稍微深入想想，就頭疼得好像要原地猝死。
陸震知道後安慰我：「沒關系，不要勉強自己。」
他越是坦然，我就越是自責。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現在和陸震越來越合拍，自然能感覺到他對我有多真心。
可我偏偏就是不記得那些和他一起經歷過的真實，所以和他之間又總是隔了一層。
陸震也盡量避免在我面前提起以前的話題，努力和我創造新的美好。
用塑料閨蜜的話來說，陸震之前是把我放在心上，現在是恨不得給我套上防護罩放在心上。
「三年生離，肯定把陸總嚇怕了。」
我沒敢說，其實我也有點害怕。
還好三年時光沒真的讓我們徹底分開。
陸震聽到這句感嘆，笑了笑：「我也很慶幸。」
他向我求婚：「所以你願意再次嫁給我嗎？」
13
按照正常劇情節奏，到這裡就該是非常圓滿的大結局了。
我和陸震復婚沒有任何阻礙，塑料閨蜜說的什麼追夫火葬場也沒有出現。
一切都美好得像個夢境。
直到我們在婚禮路上發生車禍。
我再次陷入昏迷。
14
光怪陸離的夢境多少有些驚悚的荒誕感。
我醒過來後，頭疼得要命，真真假假的記憶穿插在一起，有點惡心。
塑料閨蜜和我說陸震死了之後，我就更惡心了。
我抓住她，厲聲質問：「他怎麼會死？明明隻是一場小車禍！」
不過是撞在防護欄上而已，車內有安全裝置，根本不應該有生命危險！
「你在說什麼啊霜霜？」
塑料閨蜜淚眼蒙朧地看著我：「車上隻有你一個，陸震好幾年前就死了啊！」
什麼東西？
我頭痛欲裂，根本聽不清她說的什麼，滿腦子都是——
陸震怎麼可能死了？
逗我呢！
他可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啊！
我在醫院大鬧一通，堅信是這裡的庸醫害了陸震，一定要親自看到陸震的屍體。
然後被我媽扇了一巴掌，慢慢清醒起來。
我震驚地瞪著我媽，在她話中意識到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
過去那幾年，我的記憶真的被什麼東西篡改了。
又或者說，某個東西把現實發生的事篡改了。
否則……我媽怎麼從來沒出現在我的任何回憶裡？
15
在我媽的責怪和難過痛罵中，我又得到這樣一個故事。
陸震在很多年前和我結婚的當天就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至於高中和大學，我和陸震的確一直在一起。這些記憶我都想起來了。
我告訴媽媽，說我和陸震明明結婚後一直過得很幸福，不過在婚後第五年，我出了車禍，所以和他離婚了。
但是離婚三年後，我又和他復婚。
我們在去復婚婚禮的路上發生車禍，所以我才昏迷不醒。
「媽，你相信我。陸震真的好好的，他沒有死。」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總之我媽看起來特別害怕，態度格外小心翼翼：
「霜霜，乖，媽媽知道你和陸震……但是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就……你就忘了他吧，啊？」
我沉默。
我很想歇斯底裡朝所有人大吼：「陸震真的沒死，你們為什麼不信我？」
但是我又怕媽媽難過，不管怎麼樣，媽媽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我失而復得的珍貴存在。
我不能讓她傷心。
陸震的事，還有那些記憶，我堅決不相信那隻是其他人嘴裡的一場大夢。
我一定要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16
我借著養病的理由，把公司的事堆給了妹妹。
是的，隨著時間流逝，我慢慢記起了所有親人朋友，還有關於陸震的一切。
唯有和他結婚後的記憶在慢慢模糊掉。
我知道這個過程不可抗力，但在記憶徹底被模糊前，我努力記下和他結婚後的點點滴滴。
為了查清楚所有事，我拼命汲取有關物理學、量子學，還有關於科幻和夢境的知識。
最終，我鄭重其事寫下結論。
我和陸震，是在平行時空經歷了婚後五年。
這個結果實在令人絕望。
我開始思考，如果是平行世界，那個陸震屬於這個時空的我嗎？
這真是一個充滿了智慧的問題。
不知道另一個時空的陸震過得怎麼樣。
我和他的相遇恐怕就是因為第一次婚禮上的車禍。
可是我沒有那場車禍相關的記憶。
等等，車禍？
難道隻有瀕死狀態才能穿到那個平行世界嗎？
17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永恆的話題。
哪怕我敢大膽確定陸震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也不敢輕易處於瀕死狀態去尋找他。
我這邊的世界裡，所有的家人朋友也都是真實的，如果我「死」了，他們怎麼辦？
以及如果我在這裡「死」了，真的能順利找到陸震嗎？
我頭痛得要命。
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幾乎已經陷入死胡同了。
我在家人朋友的呵護下，漸漸麻痺自己。
「其實陸震就是死了，我和他的緣分早就走到了盡頭。」
媽媽難過地抱著我：「乖，你還年輕，人生還很長，不要再想他了。」
不要再想他了。
和陸震那五年婚姻，在這個世界找不到任何痕跡。
隻有一套婚紗照。
我摸著照片上的陸震，一直在心裡說抱歉。
「到此為止吧。」
18
生活卻在跟我開玩笑一樣。
明明我決定放下了，卻又經常夢到陸震。
第一次夢見他，他緊緊抱著我，問：「你真的不要我了嗎？霜霜？」
夢裡的我好像忘記陸震其實「死了」，還在哄他：「怎麼會，我永遠不會不要你。」
我和他從校服走到婚紗，感情真不是一般的濃厚。
夢中的陸震捧著我的臉一下又一下親吻，不停地說：「黎霜，你等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