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掛著的都是何超遠和一個女孩各種各樣的照片。
其中最顯眼的一張是那個女孩穿著便裝,頭戴一頂簡易的婚紗,正與何超遠相視而笑。
兩人望向彼此眼中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我突然想起,剛跟何超遠結婚的時候,我也想在家裡弄一個照片牆。
但是何超遠卻說土氣,跟家裡的裝修風格不相符。
「況且,我這個人也不喜歡拍照。」
他也的確很少拍照片。
除了婚紗照和一些正式場合,他從不與我拍照。
但是眼前的這堵照片牆上,他與他心愛的姑娘,恨不得吃個早餐都要拍張照片記錄一下。
奇異的是,我現在仿佛已經不會心痛了。
我隻是覺得惡心。
更惡心的是,臥室的大門敞開著,裡面一片凌亂,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不可言說的、讓人惡心的情欲的味道。
剛才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我「哇」一聲彎腰吐了出來。
何超遠臉色一變,就要扶我,我急忙退後,唯恐被他的髒手碰到。
洗漱間傳來水聲,是誰在洗澡,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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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聲問:「是誰啊。」
葉晴二話不說,一腳踹開了洗漱間的門。
「姍姍來遲」驚聲尖叫。
葉晴從進門起,就在錄像,此時,她手裡的手持攝像機毫不客氣地懟在了她臉上。
「何總,玩得夠花的呀,老婆剛檢查出懷孕,你就在這金屋藏嬌上了。」
何超遠終於反應過來,伸手便去搶葉晴的攝像機。
我當然不會讓他搶到,拉了他一把。
他反手一推,我整個人便狠狠往地上掼去。
頭上傳來尖銳的疼痛。
我的頭磕在了桌角上。
我摸了一把,有血流下來。
何超遠卻根本沒有注意到我,他忙著去取浴巾,又把浴巾裹在前女友身上。
前女友花容失色,在他懷裡哀哀哭泣。
何超遠臉色鐵青,一邊護著他懷裡的寶貝,一邊不忘斥責舉著攝像機的葉晴。
「誰讓你們進來的,你這是私闖民宅!
「趕緊給我滾,否則就等著收我的律師函吧。」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我仿佛又回到了我爸和我媽離婚那會兒。
我媽去捉我爸的奸。
我爸護著小三,硬是開車拖行了我媽十幾米。
我跟在我媽身後,聽著我媽撕心裂肺的哭聲,心如刀絞。
那一刻我明白,車裡坐著的那個男人,他不是我爸,他是個畜生。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化身烈焰,將世界燒個幹淨。
我用了好多好多年,才將自己身上的毀滅欲平復下去。
現在,它死灰復燃了。
我抓起桌上的暖水壺,擰開蓋,對著何超遠潑過去。
何超遠像一隻滑稽的猴子,嗷嗷亂叫,滿屋亂竄。
這才隻是開始呢。
我又順手操起了投影儀的支架,橫著掃出去,逮啥砸啥。
砰!梆!啪!
原木書架,北歐風桌邊櫃、水晶吊燈……
連同裡面那些一看就充滿回憶的杯盤碗具,手辦紀念品……
稀裡哗啦,倒了一片,碎了一地。
我在這令人愉悅的交響曲中露出笑容。
何超遠痛心疾首地望著我:「你瘋了?!你給我滾出去!」
三小姐裹著浴巾哀號:「你不要這樣!」
「這是我們的回憶呀!」
我對兩人一笑。
高高舉起投影儀,追著他們跑。
他們隻好在滿地狼藉的房間裡,抱頭鼠竄。
葉晴一腳將何超遠絆倒。
我撲上去,對著他胯下就是一腳。
何超遠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這個聲音好聽,我喜歡。
我揪著他的頭發,狠狠扇下去。
啪,啪,啪。
真清脆。
左邊,再來一遍。
等何超遠胯下那個疼勁過了,有力氣反抗的時候,我已經左右開弓扇了他十幾個巴掌。
我的模樣,一定像個瘋子。
我在何超遠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三小姐在一旁哭得稀裡哗啦:「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都是我的錯,不關他的事。」
何超遠憐惜地看著她:「不關你的事,不是你的錯。」
呵,真有情有義有擔當的大男人。
他很快轉向我,眼神裡的厭惡不加掩飾。
「林平平,我以為你一向懂事守禮,沒想到私下竟然是這種潑婦。」
葉晴啐了他一臉:「一個出軌渣男,可別在這叭叭了,茅坑都比你幹淨,有什麼臉指責別人不守禮。」
何超遠氣得胸膛起伏,卻沒接葉晴的茬,而是轉向我:
「你是不是被她慫恿的?
「你要清醒一點,不要被她蠱惑,她自己不結婚,就看不慣你幸福。
「你有沒有想過,像你今天這麼鬧,咱倆怎麼收場?」
我氣笑了。
隻恨自己眼瞎,早沒看出來這個男人這麼爹。
「還 TM 怎麼收場,當然是跟你離婚收場,你這個傻叉。」
我告訴他,我這兩天會委託律師,擬一份離婚協議給他。
「房子,車,存款,都歸我。你公司的原始股,我不多要,一人一半。」
何超遠冷笑:「林平平,我憑什麼給你?」
我收好攝像機,告訴他:
「當然是憑我手裡的錄像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位前女友,她可是在結婚前夕千裡迢迢跑來睡你的。
「你說我把我這個視頻公布出去,丟人的是誰呀?
「你的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出了這種醜聞,你覺得還能上市嗎?
「跟公司未來的前景相比,我要的並不多。」
何超遠勃然變色,怒斥我: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拜金女!
「我果然看錯了你!」
我哈哈一樂:
「看錯我沒關系,現在正好及時修正這個錯誤。
「倒是你沒看錯你這位前女友,你那麼愛她,你當初怎麼不娶她?
「難道是嫌她學歷低,嫌她長得醜,嫌她配不上你?」
仿佛被我戳中了,何超遠與三小姐齊齊變色。
三小姐幾乎要跳腳:「你閉嘴,你根本不了解我們的過去,憑什麼在這裡胡說八道!」
進來這麼久,我終於正眼望向三小姐。
原本,我並不打算為難她。
畢竟她雖然賤,但更賤是男人。
而且跟我建立契約關系的也是男人,外面的屎那麼多,但如果男人不是狗,也舔不到嘴裡去。
我從始至終生氣、憤怒的對象,都是我選的這個狗男人。
但是三小姐非要上趕著來找罵,我也不介意辱罵她兩句。
我輕蔑地望著她:
「你千裡送炮,將自己置身於如此可憐可悲的境地。你怎麼不想想,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愛你,他怎麼不娶你?
「我不信,在社會主義新中國,還有人能因為啥外在原因結不了婚的。
「他不娶你,隻是因為他覺得你不配!」
可惜,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三小姐被我當頭暴擊,卻依然選擇將頭埋在沙子裡當傻鳥。
她近乎執拗地吼我:
「你懂什麼?!
「也是,像你這樣出身優渥,名校畢業,從出生起就站在羅馬的人又怎麼知道像我這樣小人物的不得已。
「是,我今天做的事情,說出去不體面。但是我的愛情卻是高貴的,至少比張口閉口就是用金錢來衡量的婚姻高貴。
「你憑什麼看不起我?」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我跟一個臭蟲,講什麼道理?
我笑了笑:「是是是,我不懂,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鎖死,千萬別出來惡心別人!」
跟何超遠和姜姍姍分開後,葉晴問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知道,她問的是,我想拿肚子裡這個孩子怎麼辦。
我摸了摸小腹,艱難卻決絕:「Ta 的爸爸是個垃圾,如果我把 Ta 生下來,恐怕 Ta 活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會覺得羞愧。」
成年人最大的自知之明,就是不要輕易把一個生命帶到世上來。
回家足足睡了一天後,我到醫院做了檢查。
醫生告訴我,這是一個發育非常健康的胚胎,問我是不是考慮清楚了。
我說是。
出了醫院,我就接到了何超遠的電話,但我沒接。
接下來的一周,他每天給我打無數個電話,我都沒接。
他能說什麼呢?無非就是讓我原諒他,說一堆沒用的屁話。
在託律師將離婚協議送給何超遠後,我讓醫生給我安排了手術。
做手術的當天,我讓葉晴幫我找人,把何超遠堵在小巷裡暴揍了一頓。
雖然我失去的,並不能通過打他一頓就要回來,但隻要我疼,他就也別想舒服。
也許是這頓打,讓何超遠意識到了什麼,他居然打聽到了我在哪家醫院。
他走進病房看我的時候,我剛剛手術完,從觀察室被送到病房。
也許是看上去並無大礙,何超遠並沒看出異樣。
他鼻青臉腫著,撲到我的床邊:「還生氣呢?」
他的表情看得我想吐。
我滿頭虛汗,隻是問他:「離婚協議你籤字了沒有?」
何超遠試圖來拉我的手,被我躲過去。
他並不在意,繼續「演繹」著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