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姜靈。」
可她的臉上卻絲毫不見欣喜，盡管費盡千辛萬苦成了仙，但是她要面對的是九州之內最強的神尊。
我看出了她心裡的顧慮：
「有我在。」
「我現在才徹底體會到你當年說的井底之蛙見明月，一粒蚍蜉在青天。」姜靈笑著說道，「我不怕，隻是有些感嘆，自己竟如此渺小。」
到達仙界時，岑槿與慈杭早已經在此等候。
他們做的事傷天害理，不能讓他人知曉。
若不是這雷劫來得太快太猛，早在凡界，便了結了姜靈，何必要等到她飛升。
「我倒真是小看你了。」岑槿將鞭子橫在身前，「可惜，你活不過今天了。」
慈杭默默站在岑槿身後，這個神尊終究是一條路走到了黑，被情愛蒙住了雙眼。
剛剛為了護住姜靈挨過雷劫，十年之期又即將到來，現在的我無比虛弱。
「姜靈，接下來得靠你自己了。」
「問心無愧，我便也死而無憾。」她笑著對我說道。
「飛升不易，你若是將神髓交出，本尊依舊可以饒你一命，但若一直執迷不悟，今日本尊定是留你不得了。」慈杭淡淡開口。
「執迷不悟？我看執迷不悟的是你！」
姜靈的話顯然讓慈杭有一瞬間的波動，他伸出手卻被岑槿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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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杭，殺她我來便足矣。」說著，那條由數百條性命制成的金鞭便朝著姜靈襲去。
現在的姜靈對上岑槿並不是毫無勝算。
十年飛升的天賦遠遠不是岑槿能比擬的，不過百招，便能明顯看出岑槿落了下風。
岑槿的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看向姜靈的眼神也逐漸帶上驚恐。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敵不過姜靈。
可如今事實擺在了她面前。
就在姜靈的劍即將刺入岑槿的身體時，慈杭動了。
他攔下了姜靈的劍，把岑槿護在懷中，就像十年前那樣：
「究竟為何！」
姜靈不懂，本該守護天下的神尊，卻一次又一次地為了一個女人，不惜殘害天下生靈。
「她是神女，僅此而已，本尊便要護她一生。」
姜靈擦淨臉上的淚珠，明明隻差一點，自己便可以手刃仇人。
盡管設了結界，可天界能人眾多，自然也察覺到了此處的異動。
「那女子是何人？」
「是今日剛剛飛升的仙子。」
「她不要命了，剛成仙就敢冒犯神尊，神女？」
「什麼神女，她對南海龍族做的事真當仙界無人知道嗎？神尊也是瞎了眼，對這樣蛇蠍心腸的人動情。」
此話一出，剛剛還嘰嘰喳喳討論的人全部都噤了聲。
直到一位老神仙開了口：「你們飛升時間短自然不知，萬萬年前，神尊飛升上神時的雷劫是神女替他擋了最後一道。
「若是沒有神女，神尊當時可能就神魂俱滅了。
「而神女因私自介入神尊的雷劫，受到天罰，被貶到凡世萬萬年。」
這個故事，隻有天界很老很老的神仙才知道了。
所以千年前，神尊在下界尋回了神女後，便對神女極盡寵愛。
如今的天道，越發不管事了，又有神尊站在她身後，所以神女的胃口越來越大，行為也越來越殘忍暴戾。
12
結界內，姜靈已經是強弩之末。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不過在慈杭手下撐了十來招。
她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劍已被鮮血染紅，是她自己的血。
岑槿這時又換上了那副神情，走到姜靈面前。
「你天賦這麼好，我要生生剔了你的仙骨，讓你永世不得輪回。」她惡毒的話傳到了在場所有仙家耳中。
慈杭解開封印的本意是既然他們已經看到了，便用早已捏造好的理由糊弄過去，隻是沒想到岑槿來了這麼一出。
「岑槿。」慈杭皺著眉頭出聲。
岑槿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說出的話，被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臉上閃過了一絲慌亂。
「神女，天界不是你一個人的！」有人看不下去，出口說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神女，便應該知道什麼是尊卑，我懲治一個以下犯上的小仙輪不到你們來置喙！」岑槿說道，反正她的身後有慈杭，她何必畏懼。
「神尊，你當真要為了她，棄天下於不顧嗎？」那位老神仙開了口。
可得到的卻是慈杭將劍立於天地間，天下和岑槿，他選岑槿。
岑槿得意地笑了笑。
然後走到姜靈面前。
「你這副表情，令我生厭，希望我剔你仙骨時還能保持這副倔犟的表情。」
冰冷刺骨的刀觸碰到姜靈的臉頰時，她突然爆發，一掌拍向了岑槿。
這一掌她蓄力已久，岑槿被拍飛出去，落地時猛地吐了幾口鮮血。
慈杭見此也不再手下留情，一掌便震碎了姜靈的心脈。
她倒在地上時，正巧遇到天界的落日。
落日染紅了半邊天，火紅灼目，就像那日屠村後，慈杭為了掩蓋痕跡放火燒村的火一樣。
她的目光逐漸渙散，眼淚無力落下。
慈杭將岑槿抱在懷中，替她療傷。
仙界無一人敢上前。
我感受著姜靈的身體越來越冷，也看著十年之期越來越近。
直到身體那股束縛徹底消失。
姜靈死了，十年也到了。
我的封印被解除了。
13
我從姜靈的身體裡走出來時，手中還握著上次贈予她的神髓。
慈杭看向我：「你是誰？」
我並未回答他，隻是輕輕將姜靈抱到一旁，拿過她緊握著的劍：
「我來取你性命。」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得隻剩下呼吸聲。
慈杭安撫般地摸了摸岑槿的手，然後朝我走來。
天邊的雷雲又逐漸聚集，察覺到我已經出來後，竟然不想著逃跑，而是不自量力地想殺了我。
「慈杭，神髓給你。」岑槿將神髓扔給慈杭，卻在半空中便被我捏碎。
「我的東西，用得開心嗎？」
「賤人！你在說什麼！這是上古神衹留下來的東西，怎麼會是你的。」受了重傷的岑槿，嘴卻依舊不消停。
她說出這句話後像是又想到了什麼，瞪大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難道你就是……」
我沒有理會她，而是站在慈杭面前。
「你是上古的神衹？」慈杭面色嚴肅，若我真是上古神衹，那他對我將毫無勝算。
我搖了搖頭，我看到慈杭在得到我否定的回答後，眼裡閃過一絲放松，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真將自己當根蔥了。
若不是偽天道，在他放火燒村時，我便會降下天罰。
雖然世間事萬千，我並非處處管得過來。
但是身為神尊，不僅不護佑蒼生，反而還視蒼生為蝼蟻，淡然殺之。
簡直該死。
隻是在他死前，有件事我得與他說明白。
「慈杭，別與她廢話，快殺了她！」岑槿還真是無處不在。
聽到岑槿的話後，慈杭的眼中殺意升騰。
他揮手，浩然靈氣朝我的命門襲來，卻在半途中就消弭殆盡。
「你到底是誰？」見我安然無恙，慈杭一向淡定的面具在此刻徹底破碎。
天邊滾滾天雷響徹天際。
我不耐地嘖了一聲，這兩人須得盡快解決了：
「你神力天賜，也該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守護蒼生便罷了。
「卻還放火燒村，虐殺南海龍族，更是為了一己之私屠殺凡界宗門。
「樁樁件件，可有冤枉你？」
我將威壓盡數放出, 慈杭的臉色在此刻變得蒼白。
也正是在此刻, 那醞釀已久的天雷終於劈下。
粗壯的紫色天雷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整個天界都搖搖欲墜。
所有仙人都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而我卻直直迎了上去, 徒手抓住了天雷，用力一拽：
「你的力量都是我給的，現在想用來殺我，簡直是可笑。」
天邊出現一個人影, 他穿著素衣, 看到我時, 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你果然還是回來了。」
我懶得與他廢話, 直接用一道天雷將他劈得灰飛煙滅。
萬萬年了, 他在我心中早已什麼都沒留下了。
解決了這個妄想替代我的偽天道，我又看向了縮在角落的岑槿。
而慈杭依舊擋在她身前。
「慈杭, 你可知你護了這麼久的人，到底是誰？」
我的話音剛落，岑槿的臉上就浮現出了巨大的恐慌。
「萬萬年前, 神女替你受雷劫，我一氣之下, 將她貶入凡界。」
「你如何確定，你護著的這個女人就是她？」
慈杭看著慌亂的岑槿，表情有一瞬間的控制不住。
「她身上，有神女的氣息。」
「姜靈身上也有, 不是嗎？」
「可她……」
「可是她身上的氣息，很淡，淡到不易察覺對嗎？」
我接著說道：「那是因為她偷了神女在凡世的命格。」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炸開在慈杭的面前。
岑槿一改往日嘴臉，跪在慈杭面前哭著求他原諒自己。
慈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姜靈, 和跪在自己面前的岑槿，臉頰滑過一滴清淚。
「是我，錯了。」
我收回了慈杭的所有神力, 將他與岑槿關在一起。
現在我隻要靜靜地等待姜靈醒過來, 親手處置她們便好。
14
姜靈以凡人十年壽數封印我，如今凡人姜靈已死。
她已飛升成仙, 封印自然對她不再有影響。
如今的昏睡也不過是因為受了重傷。
姜靈醒來後，恢復了記憶。
我問：「可曾後悔替他擋了天雷。」
「後悔, 無關自己，隻是為那些無辜之人後悔。」
她去見慈杭之時, 我陪同在一邊。
「殺了我吧。」慈杭連看她一眼都不敢。
天空卻閃過一道亮光，將那妖獸斬殺。
「我一」「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人，滋味如何啊。」
「你閉嘴！」慈杭目眦欲裂。
「你要如何處置他們？」我站在一邊, 沒忍住好奇地問道。
姜靈隻是淡淡一笑：「古書上說, 神隕後會為天下帶來福澤，那便讓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贖罪吧。」
慈杭和岑槿被姜靈親手所殺。
這糾纏數十年的仇恨, 萬萬年前種下的因，終於在此結了果。
15
我初誕生時，曾授予一人神力。
並告誡他既然得到了天授, 便要承擔起責任, 守護蒼生。
他說，他一定不辜負我的期望。
所以他成為第一個真正見到天道的人。
可後來，他的野心越來越大, 竟然妄想取代我。
當我察覺到時，已經為時已晚。
我被他設計，踏足凡界。
被他以人族壽數為代價封印。
直到後來我遇到了那個被我貶下凡間的神女。
一切都逃不過因果。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