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睡了後，我在他電話手表上看到他跟他爸爸的對話。
兒子：「爸，你別洗碗，你就說你身體不舒服喊我去洗。媽媽心疼我，肯定不會真讓我動手，到時候哪怕媽媽手疼，她也得幹活。」
老公：「收到，還是兒子知道心疼爹！」
我一瞬間頭暈目眩，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
我的兒子，不僅在我衣服上撒白磷想讓我受傷，還在我原諒他後幫他爸躲避家務，實在叫我寒心。
後來，我退掉了兒子價格昂貴的輔導課程，關掉了一個月五千的親情付額度……
我倒要看看，如果沒有我，他還能不能過的這麼滋潤。
1
今天周六，早上我將兒子肖宇送去補課，回家沒多久就收到了好友陳麗打來的電話。
「安安，肖宇是不是發燒了，他額頭有些燙，上課也無精打採的，你要不要接他回去休息一下？」
要是平時也就罷了，眼看一個月後就是物理化學競賽，那場競賽很重要，兒子要是能得第一，中考直接可以加三十分，有了那三十分，進重點高中強化班也就有了希望。
所以現在我實在不想讓兒子浪費時間。
正猶豫，兒子已經搶了陳麗手機，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吃藥了，等我上完物理課你再來接我。」
兒子雖然與我不親，但在學習方面一直都很聽我的話，這一點我很欣慰。
不過我到底心疼他帶病上課，語氣溫柔下來，「你想吃什麼，媽媽等會就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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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炝鍋魚。」兒子很冷淡，但他向來如此我早已習慣。
掛了電話，我急忙去菜場買魚。
回家時老公竟然也在家裡，見我回來，他慌慌張張洗手，迎上來接過了我手裡的魚。
「你今天怎麼下班這麼早？」
老公笑著給我看他公司群，群裡一眾慶賀消息，我往上翻，原來是老公今天籤了個大單。
他很得意，「這一個單子提成十萬，我現在在公司橫著走。」
我替老公高興，想抱抱他，卻被他躲開。
「好了好了，要慶祝的話等兒子回來一起慶祝。要說你也真是的，兒子早上就說不舒服了，你還讓他去補習，小時候多活潑一孩子，都被你壓迫的不愛笑了。」
我來火，「肖敬宣，什麼叫我壓迫孩子了？當初補習是咱倆一起商量好的，你現在裝什麼好人？況且這個競賽很重要，像咱兒子這樣的壓線生，競賽是他能進強化班的最後機會。」
肖敬宣一副不想跟我吵的樣子，舉雙手做投降狀，賠笑臉哄我，
「女王大人，我錯了！怪我多嘴，怪我亂裝好人，都是我的錯行了吧！女王大人看看現在幾點了，再不做飯，咱家少爺回來可要餓肚子嘍！」
我抬頭看鍾，竟然已經十一點了。
兒子十二點下課，我確實得加快速度。
進了廚房，我穿好罩衣，這時肖敬宣探頭探腦看我，
「女王大人，要不要我幫你處理食材？」
我輕哼，「那就勉強給你個機會吧，你切魚片，我來給排骨焯水。」
說話間，我擰開燃氣灶開關。
一道火苗竄出，我罩衣袖口被點燃，火勢瞬間蔓延開來。
「老婆，快過來衝水！」肖敬宣邊說邊將我往水池邊扯。
但是罩衣是塑料材質，遇火就燃。
等火撲滅，我右臂已經被燒了一串燎泡，看上去觸目驚心。
「怎麼會突然著火？」我疼的大口喘氣，一邊給傷口消炎，一邊問肖敬宣。
肖敬宣也心有餘悸，搖頭，「不知道，是不是燃氣管道漏氣？」
看著猙獰的傷口，我咬牙往上面倒碘伏。
肖敬宣很快將廚房整理好，親自下廚給兒子做了炝鍋魚。
中午接兒子回家，一進門他就衝著肖敬宣擠眉弄眼。
我站在門外，心裡酸澀地看他們父子倆眼神互動，和往常一樣自動屏蔽了我。
「小宇，今天化學課學的什麼？」
飯桌上，我隨意問兒子。
兒子下意識回答，「李老師帶我回顧化學方程式，又復習了一遍各種元素。」
「有磷嗎？」我盯著兒子。
他有一瞬間愣神，並不抬頭看我，筷子扒拉飯的動作加快了很多，含含糊糊回答，「沒有！」
「你還是老樣子，一撒謊就做出副很忙的樣子。」我盡量語氣溫和，問兒子，「媽媽今天燒傷了，你知道原因嗎？」
2
兒子沉默，過了片刻，忽然抬頭與我對視。
「你是不是猜到了！你猜到了對不對！」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兒子突然變得歇斯底裡，看著我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樣，
「我早就跟你說了，我討厭你，特別特別討厭你！你怎麼就是不信？」
「你總是一副什麼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樣子，說實話，我覺得你這樣很沒品，很裝！」
我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這樣的話他說了無數次，隻是我當他青春期叛逆不與他計較罷了。
我一直在等那個小時候會乖乖跟在我身後叫媽媽的兒子回來，但他現在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
見我面色不對，肖敬宣趕忙呵斥肖宇，「怎麼跟你媽說話呢！」
肖宇冷笑，抬手指著我，「爸，我真佩服你的忍耐力。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忍受這個女人的？你不覺得她就是個瘋子嗎？」
「她控制我，也控制你。她不讓你抽煙，不讓你喝酒，連你跟小薇阿姨吃個飯，都要查你手機。說實話，我真同情你，因為我攤上這樣一個媽大不了以後和她斷絕關系，不認她，但是你不行。你要跟這個瘋子過一輩子，要被她控制一輩子！」
「夠了！」
肖宇的話跟刀子一樣刺在我心裡，像是要將我凌遲一般，使我無法呼吸。
看來我的兒子是真的討厭我，真的恨我。
難怪，難怪他要在我罩衣袖子上塗白磷。
不，動手的有可能不是他，而是肖敬宣，但白磷肯定是他提供的。
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去陳麗那裡補物理化學課程，陳麗獨居，二樓設置了化學研究室，肖宇隻要用點心思，拿到白磷並不是難事。
他們父子互相配合，要不是垃圾桶裡還有尚未處理掉的裝白磷的玻璃瓶，我恐怕真會將自己受傷當成意外。
想我當年也是學校數學系的風雲人物，獎狀獎牌多到需要單獨空出一個房間來放置。
要不是懷了肖宇，我又怎麼會在碩士畢業後放棄留校做教授的工作。
我為了肖宇，為了這個家兢兢業業，付出了十多年心血，最終卻落了這樣的下場。
兒子討厭我，說我是瘋子，還說我沒品，控制欲強……
老公跟別的女人聊天曖昧，還一起出去吃飯。
我心跳劇烈，張著嘴大口呼吸，但一口氣卻憋著怎麼都喘不上來。
難道我就這樣被肖宇和肖敬宣氣死嗎？這也太憋屈了！
或許被我的反應嚇到，肖宇慌忙跑過來替我順氣。
肖敬宣也接了杯溫水，拿勺子一勺一勺往我嘴裡喂。
良久，我才覺得雙手雙腳有了溫度，腿也有了知覺。
肖宇臉上都是淚痕，趴在我膝蓋上嗚嗚哭，
「媽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惹你生氣，也不該幹壞事。」
「我隻是想跟你惡作劇，所以才拿了白磷灑在你罩衣上的。」
「爸爸知道後罵了我，還把白磷都清理掉了，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你，沒想傷到你！」
肖敬宣也道歉，「安安，是我沒清理幹淨，兒子年紀還小，你就原諒他這次吧。」
看著我的枕邊人和付諸多年心血的兒子，我閉上眼睛淚水往肚子裡吞。
每次兒子犯了大錯，需要我原諒的時候就會叫我媽媽，老公也會站出來當和事佬。
能怎麼辦？火坑是我自己選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最終還是原諒了兒子，勸自己，哪個小孩不跟父母頂嘴，想我小時候不也跟我媽吵架嘛，等兒子長大就好了！
沒想到，連一天時間都沒過，兒子就給他爸出主意，想讓我帶傷洗碗。
他們父子間的聊天記錄正常都會刪除，今天應該是兒子太累了睡得快，忘了刪。
我坐了一夜，下定決心還他們父子自由。
3
朝陽初升，我緩緩呼出口氣，起身去房間叫醒肖敬宣。
「大清早，你發什麼癲？今天我休息，拜託你讓我睡個好覺行不行！」
肖敬宣說著用被子蒙住頭。
我一把將被子扯開，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潑了他一臉。
「林安安，你有病就去醫院，別他媽折騰人！」
這下肖敬宣徹底醒了，坐起來用被子擦臉。
我看著他，淡淡開口，「起床，去找律師過來，我要離婚！」
「你又要鬧什麼？去照鏡子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爸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還想跟他離婚，你有病吧？」
肖宇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路邊腐爛發臭的死老鼠。
我摸摸臉，這幾年一門心思照顧家庭，確實沒怎麼打扮，加之一夜沒睡，現在臉色肯定蠟黃。
不過，苦日子馬上就要過去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捯饬自己。
我不理會肖宇，固執地盯著肖敬宣，「我說去請律師，我要離婚！」
「靠！你能不能別鬧了，林安安！」肖敬宣扔了枕頭，雙拳狠狠捶著床墊。
這些年他經常忙於應酬，三五日間就要喝一場酒，身材早就走形了，頭頂也禿了一塊。
我看著他這幅樣子，胃裡一陣翻滾，轉身跑進衛生間幹嘔。
等過了難受勁，我聯系了做律師的高中同學。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不再過問兒子學習，也不再接送他上學。
家裡地髒了我當作看不見，做飯也隻做一人份。
拋開家庭枷鎖，我發現自己時間多的像是用不完。
我報了瑜伽課，請了健身房私教，每三天還去一趟美容院做做 spa。
半個月後，陳麗打電話給我，
「安安，上上周肖宇說家裡有事要請假，上周又說肚子疼，這周怎麼還不來上課？他天分差了點，但是多費點功夫補課還是能考好的，要是再像現在這樣松懈，我擔心他物理化學競賽考不到好成績。」
我邊在健身房慢跑，邊回話，
「我打算離婚了，肖宇的事我不會再管，他的課時費還剩多少？」
陳麗驚訝過後查了一下，
「我這邊物理化學科目的課時費還剩一萬，不過你之前託我給肖宇在全託機構報名的一對一暑假衝刺課一點都沒動，還有二十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