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七年結婚三年的老公外面有人了。
他在我們的婚房裡,裝上監控攝像頭。
隻為向那個女人證明,他不碰我。
1
我在某社交軟件刷到一則秀恩愛的帖子。
名叫「梁拌小番茄」的博主曬出一隻愛馬仕 Birkin,配文「先生法國出差給小孕婦帶回來的禮物~」。
定位在 A 市最豪華的富人區。
評論裡清一色羨慕博主家有錢又恩愛,紛紛預約二胎名額。
瞧瞧,多麼令人豔羨。
如果那位「先生」不是我老公的話。
我敲下鍵盤:「嬌妻收收味。」
下一秒,「梁拌小番茄」置頂了我的惡評。
網友 A 立馬回復我:「噠姐,能不能別嫉妒了?」
網友 B 回復網友 A:「老公點了。」?
我笑嘻嘻:「我嫉妒什麼?嫉妒小孕婦出門吃寶寶碗回家用寶寶雞?」
「還真有人上綱上線管別人怎麼稱呼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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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媽又出警了。」
「能不能別這麼敏感啊,我服了爸爸。」
「你簡直和我媽一樣莫名其妙。」
諸如此類的評論瞬間飆升,零星替我說話的言論很快被淹沒了。
我看了看手邊季鈞去法國帶回來的那隻 Birkin,高版本的 A 貨。
切了個號,我給小票和包拍了幾張照片,開始發帖:「老公在法國買的,感覺不太真……」
發完帖,順手買了助流包,我從容地退出軟件。
2
我和季鈞戀愛七年,結婚三年,他卻私下養了個女大學生。
半年前,母校舉行百年校慶,我和季鈞作為傑出校友,受邀回母校進行演講。
梁欣欣就是在這時候搭上了他。
年輕的女大學生,青春靚麗,活潑可愛,天真著一雙杏眼望向季鈞:「學長,剛剛你講的我有些地方不太懂诶,可以加你的聯系方式幫我解答一下嗎?」
彼時季鈞仍是我眼中有分寸有邊界的完美丈夫,他詢問似的看我一眼,我笑著點頭允許。
沒想到這之後,我引以為傲的婚姻大廈會就此崩塌。
季鈞騙人的本事一點也不大。
或許是過去十年他太忠誠,以至於任何貓膩都明顯十分。
一開始是時常對著手機傻笑,卻在我靠近時心虛得將手機飛速摁滅。
上班空隙裡找我聊天的頻率越來越低,還多了很多我從來沒見過的可愛表情包。
再後來是頻繁的出差,以及越來越趨於冷淡的性生活。
直到那一日,他忽然找了師傅來我們的臥室裡裝監控。
我疑惑地問為什麼。
季鈞輕輕撫摸我的頭發:「最近不太平,我又不常在家,這樣心裡踏實一些。再說,出差晚上可以隨時從監控裡看看你。」
當天晚上,洗澡時季鈞將手機落在浴室外。
他的屏幕亮了起來,彈出一條 wx 消息通知。
以往我從不窺探他手機裡的隱私,可他最近的反常卻讓我實在忍不住想探究一二。
密碼依舊是我的生日。
手機跳轉到 wx 聊天框,我驀然瞪大了眼。
「監控裝好了?」
聊天框裡隻有這一條突兀的信息,緊接著第二條消息也彈出來。
「季鈞,你不許碰她,你聽見沒有?」
備注是「小梁」。
我向上滑動,二人過往聊天記錄卻被刪得幹幹淨淨。
至此,我恍然大悟。
季鈞背叛了我們的十年感情,因為梁欣欣。
甚至要在我和他婚房裡裝上監控,以此向梁欣欣證明他不碰我。
我刪了梁欣欣的消息假裝什麼都沒發現,又慶幸臥室裡的監控還沒投入使用。
整理好心情,我甚至在季鈞洗完澡出來時送上一個甜膩膩的吻。
他卻不著痕跡地別過頭,笑著說:「都老夫老妻了。」
好一個,三貞九烈的渣男。
3
發現季鈞跟梁欣欣在一起後,我決定重回公司。
見到我出現在部門裡,季鈞臉色不可謂不震驚。
我漫不經心地欣賞著他臉上繽彩紛呈的神態。
他緩了一會兒才問我:「蓁蓁,你怎麼回來了?」
我貼到他身邊,略顯埋怨地撒嬌:「還不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不著家,人家一個人在家無聊嘛,就讓爸把我調回來了。」
畢業後,季鈞和我一同進了我家的公司。
我爸有意磨煉我,方便以後繼承家業。
季鈞卻說他心疼我忙得日夜顛倒,家裡有他一個頂梁柱就夠了。
從前我愛他,竟傻到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以至於如今他在公司裡的話語權已然很有分量。
「老公,你整日連軸轉,這樣下去身體可吃不消。我在爸那兒給你請了半個月假期,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先斬後奏,此話一出,季鈞的臉色登時變了。
「最近公司許多合作得我去談。」他嘴唇死死抿著,「蓁蓁,你這樣太任性了,如果耽誤了……」
我伸手堵住他的嘴:「哎呀你放心吧老公,爸能應付過來。」
「哼。」我佯裝生氣,「人家還不是因為擔心你才這麼做的。」
季鈞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仍稱不上好看。
他僵硬地將我攬在懷裡:「謝謝你,蓁蓁。」
我攀上他的脖頸,輕聲細語:「A 市這個季節風景正好,那邊別墅也空著,你去看看海,放松一下,怎麼樣?」
我眼看著季鈞臉色多雲轉晴。
他眼神亮起來,握著我的手微緊:「蓁蓁,你真好。」
我心中忍不住笑。
我相信這句話是季鈞發自內心的慨嘆。
誰讓我給他和梁欣欣獨處提供了機會呢?
至於我,我要趁季鈞離開的這個機會,盡可能地將他在公司掌握的權力奪回來。
4
季鈞果然趁著假期,帶梁欣欣去了 A 市那套別墅。
他忘了我馬上要過生日了。
生日那天,反倒是平日裡和我最說不上話的柳中天一大早打來了電話。
「柳蓁,既然季鈞不在家,你來老宅過生日吧,爸給你買了個大蛋糕。」
我知道柳中天有討好我的意思。
除了畢業後在公司工作的那段時間,以及柳中天至今仍每月按時打給我的高額生活費,我和他都算不上是有什麼交集。
直到不久前,我主動找上他,要求重回公司。
柳中天當然高興,畢竟從前我看不出季鈞打的什麼算盤,不代表他這個混跡商場的老油條看不出。
他就我這麼一個女兒,柳家家產我不接手,隻會落在季鈞手裡。
他自然不想自己打拼了一輩子的事業交給一個外姓人。
我到老宅時,柳中天正坐在餐廳裡等著我,身邊餐車上一頂大蛋糕,足足有二十七層。
哦對,我二十七歲了。
我坐在他對面,柳中天突然眼眶微紅,顫著手起身給我切蛋糕:「你小時候最喜歡過生日,就盼著這一口蛋糕……」
我打斷他:「爸,你知道季鈞為什麼不在家休假麼?」
他頓住了,我笑著說:「因為此時此刻,他正陪著別的女人。爸,你說,他還記不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小時候家裡窮,柳中天創業賠了不少錢,但爸爸媽媽從不虧待我,過生日要給我買最好的小蛋糕。
那時候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我吹滅蠟燭,許願和爸爸媽媽一直幸福。
後來柳中天趕上時代風口,狠狠吃了一波紅利,柳家應了他的名字,就此如日中天。
再之後,我常見各種各樣的女人跟在他身邊。
過生日時,我問媽媽:「爸爸怎麼不回家了?他是不是不記得今天是蓁蓁的生日了?」
媽媽喂我吃蛋糕,笑著哄我上床睡覺,然後自殺在浴室裡。
我的生日,就是媽媽的祭日。
此後我住到姨母家裡,不願和柳中天再有一絲一毫的關系,直到大學畢業。
回憶戛然而止,我走到蛋糕跟前,笑著看不再年輕的柳中天:「我會處理季鈞,你隻要配合我就夠了。」
伸手抿了一口蛋糕上的奶油,我遺憾道:「可惜。」
可惜我不是那個盼著一家團聚高高興興吃蛋糕的小女孩了。
5
天有些晚了。
季鈞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給我媽掃墓。
他的電話第一遍撥過來,我沒接,隨即第二第三個電話就響起來。
我接通後,那邊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響起道歉的聲音:「對不起,蓁蓁,我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日子。」
剛上大學那會兒,我和季鈞在一起沒多久,偶然間他得知我的生日與我媽的祭日是同一天,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我隻用「爸爸有了別的女人,媽媽自殺」一句話帶過。
他卻緊緊將我摟在懷裡,說心疼我的過去。
我們一起痛罵這世界上對感情的不忠者和背叛者,發誓永遠虔誠地愛著對方。
打那以後,季鈞就堅持不懈地陪我一起來悼念媽媽。
算起來,十年間,這是我第一次單獨來給我媽掃墓。
從前他說他一定要來而且必須得來。
隻有媽媽看見我有他陪著,才能放心地相信我如今十分幸福。
隻是今年,季鈞記不得了。
當然,也許是顧不上。
你看,承諾隻在說出口的當下算數。
我的聲音飄落在傍晚的風裡,輕輕地:「季鈞,你打算怎麼補償我呢?」
他愧疚地喊我的名字:「蓁蓁……」
「好了。」我輕笑起來,「爸說,過幾天你修休完假,要你去法國出差,嗯……給我帶一隻愛馬仕怎麼樣?」
季鈞在電話那頭連聲應好:「我趕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去陪你。」
我說:「不用了,季鈞,你在那邊好好休假吧。」
他遲疑著應下。
我要求道:「再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好嗎?」
掛斷電話的同時,我的社交軟件上推送了梁欣欣發的帖子。
她的號不久前剛建起來,走的是小資人設,因為長相漂亮且有錢,已經吸引了幾萬粉。
帖子內容是幾張自拍,看背景裡深深的天色,應該拍攝於剛剛。
有一張照片裡,她坐在男人腿上。
男人沒露臉,一隻手舉著手機,一隻手環在她纖細腰間,白皙腕上戴著白金寶璣。
我送的。
在我請求季鈞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時,她正坐在季鈞腿上,聽我和他打電話。
6
我突然就落了淚。
從懷疑季鈞,到坐實他出軌,我一直以為自己風輕雲淡,勝券在握。
其實不是的。
上大學那會兒我一分不要柳中天的錢,認識季鈞的時候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他喜歡我和任何一對普通男女之間的喜歡沒有區別。
如果非得比較一下,我承認,他的愛意更純粹,也更猛烈。
在周圍同學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快餐愛情裡,他真誠地追求,然後鄭重地表白。
他在宿舍樓下等我一起上課,四年間,到教室這條路上晨光熹微,我們牽著手,未來如此分明。
後來我考研,他保研。我日夜煎熬,他抓著我的手說:「蓁蓁,再堅持堅持,就要熬出頭了,我們就要熬出頭了。」
考研成績出來那天,他顫抖著替我查成績,輸錯了兩次我的身份證號。
他忽然就哭了,紅著眼追問我要是考不到一起該怎麼辦。不等我回答,他又罵自己晦氣,念叨著說「我的蓁蓁這麼厲害,我的蓁蓁一定可以」。
我不負眾望,和他上岸同一所高校,此後雲淡風輕。
拍畢業照的時候,大伙都散了,他抱著一捧花和我拍下一張二人合照。
他說蓁蓁,我們的過去和未來,都看得見了。
二十二歲的他,會不會想得到,我們的二十七歲,沒有未來了。
結婚時我曾在媽媽墓前,笑著說我找到了真愛:「媽媽,你也一定很為我感到幸福吧?」
如今卻要她看著我經歷一遍她的痛。
我問媽媽:「人心為什麼變得這樣快?」
就像我不知道我的爸爸為什麼突然開始不回家,就像我不知道我和季鈞十年感情為什麼一朝一夕就能化為烏有。
也許男人本性如此。
也許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人的善變。
風輕輕吹過。
媽媽也不知道答案。
7
回家後我發了燒,燒了一天一夜。
季鈞在大晚上匆忙出現在臥室門口,等我開口問他怎麼回來了,才想起自己迷迷糊糊間給他撥了電話。
他過來探我額頭上的溫度,隨即嘆一口氣:「蓁蓁,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的眼睛有些酸。
我想這句話應該我問季鈞,問他怎麼把我們的感情搞成這樣。
但是算了。
事已至此,算了。
我拒絕去醫院,季鈞隻好找出家裡的藥喂給我,又親手煨了一碗清淡小粥。
就著他的手喝下藥,季鈞像往常一樣,往我嘴裡塞了一個甜蜜餞。
他輕輕笑:「這麼乖,從前讓你吃藥比殺豬都難。」
我眼中的淚珠隨著他的話滾落下來。
「诶?」他伸手拂去我臉上的淚珠,「怎麼了?這麼大個人,生病還哭鼻子?」
我搖搖頭,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看他,扯出一個蒼白的笑。
「季鈞,我隻是太想你了。」
他一怔,後知後覺地,眼裡露出一絲慌亂。
他也愧疚嗎?
季鈞輕輕拍打我的背:「我這不是在這兒嗎?蓁蓁,我在這兒呢。」
我沒說什麼,隻是順勢鑽進他懷裡。
沒有感受到抗拒,男人反而伸手緊緊擁住了我。
出軌的他,面對生病且毫不知情的妻子,當然愧疚吧,也因此格外溫柔。
隻是他的溫柔近來大都給了梁欣欣,實在久違,也實在違和。
我在他懷裡輕輕蹭了蹭,餘光瞥見牆角的監控紅光閃爍。
季鈞喂我喝粥,又削水果,還要隔一段時間就探探我的體溫。電話響了,他隻看一眼就掐斷,專心致志地守在我床邊。
他殷勤得過分,我竟覺得,這一會兒,仿佛回到了我們剛戀愛的十八歲。
可惜我們感情的回春,居然要他出軌作催化劑。
8
季鈞的手機在我幾乎入睡時又響起來,我睡眼蒙眬地看著他:「怎麼不接?」
他停頓了一下:「騷擾電話而已。」
我靜靜看著他,臉上露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