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江赫打死也想不到，他與許月瑩的相知相識，自始至終都是我們精心安排的一場戲。
目的，是為了讓我重獲自由。
許月瑩來到了地下室裡面，她動作迅速地替我解開了身上的束縛：
「快點走，我們時間不多了。」
她拉著我要上去，我有些猶豫：
「江家有監控，你會被連累的。」
許月瑩抓著我的手更緊，她轉頭朝我笑了笑：
「我又不怕。」
「小時候你保護我，現在輪到我保護你了。」
……
跟許月瑩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陽光福利院裡。
那時，我已經算得上是福利院裡的混世小魔王了。
為了不被別的小孩欺負，我努力裝成兇惡又難以接觸的模樣。
我把自己包裹上了一層堅硬的外殼。
沒人願意跟我玩，除了許月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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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來福利院，長得瘦小，還動不動就哭，因此也沒有小孩願意跟她一起玩。
甚至還有小孩會惡意地欺負她。
於是，她可憐兮兮地拿著一根棒棒糖走到我面前：
「我給你糖吃，你能帶我玩嗎？」
她很聰明，用一根棒棒糖就成了我的小跟班，也在陽光福利院度過了安穩的五年。
八歲那年，我跟她同時被領養了。
隻不過我的運氣比她差得多，我遇到了江家……
江赫高一入學時，為了欺負我，特意避開江老太太把我帶去了學校。
他讓我給他鋪床疊被，在室友面前宣稱我是他家的保姆。
也多虧他那次的羞辱，我在他們學校遇到了許月瑩。
即使我已經大變樣，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我也想方設法重新跟她建立了聯系。
許月瑩說要幫我，幫我擺脫江家的掌控。
接近江赫，是她計劃中的第一步。
8
江赫對許月瑩的感情也沒多麼純粹。
要不然，他怎麼會特意遣散了家裡的保姆和保鏢？
說他沒什麼別的心思我是不信的。
也多虧他這心思，我跟許月瑩一路跑出了別墅區也沒人攔著。
許月瑩帶著我回到了她在學校附近租的一間房子。
她帶我去買了一身新衣裳，在家給我做了很豐盛的一頓飯。
在她的小小出租屋裡，我睡了十幾年來最安穩的一次覺。
第二天一早，我給許月瑩留下了一張卡後，離開了她的家。
在江家十年，我總會是有些積蓄的。
我留在這，對她來說，不是好事。
我用剩下的錢在郊區租了一個小房子，每天打打零工，倒也能生活。
雖然苦累，但我的內心卻是自由的。
我開始學習護膚，清晨會早起跑步，打完工回到出租房我會開始學習。
原先，為了讓我做個更稱職的擋災蠱，江老太太供我讀書讀到初中畢業就沒讓我上學了。
所以高中的知識點對我來說是一片空白的。
我需要撿起以前的東西，再不斷學習新知識。
許月瑩給了我一套舊教材，但她也為我擔憂：
「你沒有戶口，沒有學籍，怎麼參加高考啊？」
我低頭看著面前的書本，捏了捏手指：
「總會有辦法的……」
我們在這裡過得歲月靜好，江家已經徹底亂了套。
此時江家大堂。
江老太太風塵僕僕從雲南趕了回來， 她好不容易求到了一對新的擋災蠱回來，可孫子卻跟她說，人丟了。
林顏跑了。
江家查看了監控，是江赫帶回來的那個女孩放跑的。
江赫卻還在面紅耳赤地為許月瑩找補：「奶奶，月瑩隻是太善良了，一定是那個賤人哄騙了她！」
江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
「蠢貨！你自己也說了，林顏的嘴巴是被堵住的！ 她怎麼哄騙？」
「林顏跟那丫頭一定認識，她們就是有預謀地出逃！」
江赫被打得有些恍惚，整個人還是不可置信：「怎麼會……月瑩怎麼會騙我？」
江老太太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捧著裝著擋災蠱的盒子，轉身朝樓上走去。
江赫終於有了危機感。
如今擋災蠱找到了，可人卻沒了，那他還是得完蛋！
他匆忙上樓，拽住了江老太太的衣服：
「奶奶，您得救我！我最近真的很倒霉，而且無論我怎麼健身，身上的肉還是在變多，我不想變成大胖子，也不想變醜！」
江老太太皺眉看著他，最終嘆了一口氣：
「奶奶再給你挑一個人吧……」
9
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瘦了二十斤。
沒有了擋災蠱作祟，我變優秀的道路越走越順。
但是，我好像牽連到了許月瑩。
那天晚上，她來看我，我第一次發現了她胳膊上的傷。
她笑著說沒事。
可我卻沉了臉，那傷根本就不像意外。
我被江赫欺負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傷沒受過？
「你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是江赫？」
許月瑩知道騙不過我，便也沒否認。
她拍了拍我的手：「江赫最近成績下降了不少，臉上開始長痘痘，身材也沒有以前好，連帶著脾氣也暴躁起來。」
「他隻是想出氣，不會拿我怎麼樣。」
我沉默地伸手抱住了她。
直到此刻我才清晰地認識到，我並沒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隻要江家在，我就要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
連帶著許月瑩也沒法安心學習生活。
可是憑什麼？
明明做錯的是他們。
……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月，一個月後，我遇到了轉機。
因為長相身材與以前截然不同，隻要不仔細看，沒人會把我跟那個又醜又胖的江家童養媳聯系在一起，所以，我也能漸漸在市裡接一些薪酬更高的活了。
江赫在家請了專業的英文家教，我在一旁蹭到了不少，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我的口語已經能應付一般的溝通交流。
在市裡找工作的一個月後，我應聘到了一家西餐廳。
這裡環境很好，待遇也不錯。
平時來這裡吃飯的年輕人就沒有條件差的。
這天輪到我值班，傍晚時分店裡進來幾個女生。
她們穿得光鮮亮麗，打扮精致，人手一隻奢侈品包包，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幾人坐下點完餐後就開始聊天：
「清清，自從你訂婚了，咱們還沒好好聚過呢，今天晚上一定要玩個通宵！」
那個叫清清的女孩看起來沒那麼高興，她拿著鏡子不停照著：
「別說了，說起訂婚我就煩。」
其他幾個女孩對視一眼，有人問道：「怎麼了？」
「那江赫惹你生氣啦？」
她這句話一出來，我手裡的杯子差點摔地上。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過去。
「不是說江赫長得很帥，人也很優秀嗎？」
「他家雖然比不上你家，可也算得上是 A 市中上遊了。」
清清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
她說：「我總感覺他們一家人都很邪門，那個江赫看起來人模狗樣，可我隻要一仔細看，就感覺他渾身上下透露著不對勁，就好像他原本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我有些驚訝地看了這姑娘一眼。
她的直覺，還真是敏銳得嚇人。
她朋友們也被她說得有些發怵，不由訕笑：「哪有你說得這麼邪乎啊？你就是訂婚之後太焦慮了，哈哈哈哈。」
清清撇了撇嘴：「也許吧。」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從訂婚後，我這臉最近都變糙了……」
朋友紛紛大笑：「清清，你真是太誇張了！」
沒人相信她說的話。
但我知道，她的所有直覺都是真實的，她已經被江家種上了擋災蠱。
10
我把這事說給許月瑩聽的時候，她表示很不可思議：
「江家瘋了嗎？那可是韓氏集團，A 市龍頭企業，韓清清更是韓家的獨生女。」
「江家能跟韓家聯姻就已經是燒了高香，他們怎麼敢往韓清清身上種那個東西？」
我沉默片刻，沉聲道：「江家不是瘋了，而且胃口更大了。」
江家近幾年的生意越做越好，江家勢力越大，江赫的婚事便會成為他們與其他勢力合作的籌碼。
江家人自然不願意再給江赫找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做媳婦，即使那個媳婦是用來擋災的。
經過千挑萬選，他們把目標放在了韓清清身上。
她家裡有錢有勢，江家勉強能夠得上。
更重要的一點，韓清清是獨生女。
日後變得又醜又胖，江赫隻對她表現出一點耐心體貼，再表一下自己不離不棄的忠心，韓清清必定會依賴上他。
萬一韓清清之後運氣不好，出了什麼事……
那他們江家可就賺大發了。
擋災蠱一事匪夷所思，韓家就算有所懷疑，也根本拿不到任何證據。
隻能怪韓清清自己福薄。
聽了我的話，許月瑩也不說話了，沉默幾秒後，她幽幽道：「江家還真是缺大德了。」
我說：「我們得幫她。」
許月瑩不是很理解：「小顏，你如今勉強能自保，哪裡能去幫得了她？」
她是在擔心我，她怕我幫韓清清不成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
我握著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可是，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我想要的戶口學籍，這位韓大小姐可以幫我。」
「有她在，你也不會在學校受欺負了。」
「最重要的是……」我頓了頓，垂眸看向地面，「我也不想一輩子就隻能勉強自保，我也想換個活法啊。」
許月瑩怔愣地看著我，幾秒後，她笑了：
「從小你就比我勇敢，沒想到都這麼大了，我還是比不上你。」
「你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做吧，我會一直在你背後，當你忠實的小跟班的！」
11
韓家招聘女佣那天，我辭去了餐廳的工作，直接奔去了韓家。
即使是女佣，韓家給的酬勞依舊很可觀，來應聘的人不少。
還有不少大學生，最不濟的也是高中畢業。
所以，我這個初中畢業的相比較下就顯得很沒有競爭力。
管家走到我面前都直搖頭。
比較了學歷，長相，幹活麻利度後，他把我們一行十幾個人帶到了別墅裡面：
「你們要是能留下來，以後是要在大小姐面前服侍的，所以最終還是得大小姐拍板決定。」
其實這也就是走個過場。
大概率下，韓清清會直接聘用管家已經選出來的前五名。
我們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最後一間大房間裡。
韓清清正在敷面膜，透過鏡子瞥了我們一眼。
她應該心情不錯：「各位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從左到右，來應聘的女生大多落落大方，普通話標準。
輪到我了。
我輕聲道：「我是孤兒院長大的……」
旁邊的女生極輕地嗤笑一聲。
她大概是以為我要博取同情了。
我不緊不慢地把自己的經歷大致說了一下，最後道：「訂婚後，我覺得自己的狀態變得很不對，長胖了，變醜了，連運氣也變差了，直到我遇到一位大師，他說……」
我還沒說完，旁邊的管家就皺眉打斷了我：
「編故事呢？搞什麼封建迷信？你！趕緊出去！」
雖然我的話沒說完，但也足夠了。
她那麼敏銳的一個人，一定能察覺到不對勁。
韓清清的臉色明顯變了。
周圍的女孩看向我的目光明顯是在看笑話。
我毫不在意，隻朗聲問了一句：「韓大小姐，您覺得，我能不能留下來？」
管家徹底失了耐心要喊保鏢來把我趕出去。
就在保鏢要衝上來時，韓清清說話了：
「等一下，我覺得她挺適合的。」
韓清清的一句話，讓我成為了韓家的女佣。
……
當天晚上，韓清清支開了旁人，把我一個人叫進了房裡：
「你最好說點我感興趣的東西。」
聲音輕柔，卻攜帶著壓迫與威脅。
我恭敬地走到她身旁站定：
「小姐聽說過擋災蠱嗎？」
「擋災蠱？」韓清清愣了一下，轉頭看著我，「那是什麼東西？」
「是能讓貪得無厭的小人得償所願的髒東西。」
韓清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麼。
我微微彎腰，又靠近了她一步。
等我抓起她的手時，她才驟然回神。
韓清清下意識要縮回手，可我抓得很緊，她居然沒能抽動。
她有些生氣了，正要開口訓斥我。
我握著她的右手放在了她左邊鎖骨處：
「大小姐，你這裡，就藏著一隻擋災蠱呢。」
12
韓家別墅的燈亮了整整一夜。
沒人知道大小姐為什麼會在半夜突然發了那麼大的火。
臥室裡，她最新買的護膚品都被她砸了。
管家看到韓清清鎖骨處的傷口，嚇得臉色煞白：「大小姐！這是怎麼了？」
韓清清臉色陰沉：「沒事。」
我在一旁閉口不言。
那是韓清清盛怒之下用玻璃碎片自己劃的。
她竟想把擋災蠱挖出來。
可擋災蠱是活的，它知道跑的。
平時會盤踞在人的鎖骨下面，可若讓它察覺到了危險，它會第一時間藏起來。
要想把它弄出來，暴力手段不可取。
韓清清也不準備去江家找母蟲。
鬧出這麼大動靜打草驚蛇了她不喜歡，她更喜歡一口咬上對手的脖子，一擊斃命。
豪門大家養出來的大小姐，沒有好惹的。
「白叔。」韓清清喊了管家一聲。
管家冷汗都冒出來了，他從沒見過大小姐這麼生氣過。
此時聽見大小姐喊他，更是連忙應聲：「小姐您吩咐。」
韓清清：「你替我跑一趟雲南，尋一個名叫贊木的蠱師。」
「不管出多少錢，也要把他給我帶回來。」
……
贊木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人，如若不然，他不會把這麼缺德的蠱賣給江老太太，還賣了兩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