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立太子的第三年，府上來了個自稱攻略者的女子。
她同情地看著我，勸我離開：
「這已經是第五個小世界了，我攻略了他四次，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我們注定相愛，我不願為難你，你自請和離吧。」
我不理會女子的瘋言瘋語，看著她和我夫君相知、相愛，琴瑟和鳴，綿延子嗣。
直到她生下第八個孩子時，我疑惑地問她：
「皇貴妃，你現在算攻略成功了嗎？」
1
貴妃這胎難產，生了整整兩日，才生下一位八斤重的皇子。
皇上大喜，大赦天下，晉封貴妃為皇貴妃，一時普天同慶。
皇貴妃的翊坤宮更是熱鬧非凡。
前面的七個皇子公主嘰嘰喳喳地圍在皇貴妃身邊，皇上坐在不遠處看著這其樂融融的景象滿意地點點頭。
見我出現，皇上總算放松了有些僵硬的臉，揉了揉眉心向我迎來：
「皇後來了，皇貴妃剛生產完身子虛弱，還要你多照應著。」
他待我一如既往的溫柔，最初皇貴妃還會鬧一鬧，現在仿佛已經習慣了。
大約是皇上同她解釋過，我能幫他管理後宮，又有家族撐腰，他是皇帝應以大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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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其實提出過和離，是當初還是太子的皇上留下了我。
「崔諾，你是本宮的結發妻子，更是太子妃，自古就沒有太子妃和離的。」
「就算有了靈犀，你在本宮心裡亦是獨一無二的，本宮許諾你皇後之位，你別和離好嗎？」
「崔諾，靈犀聰慧鋒芒畢露，是本宮最好的幫手，她隻要愛，本宮便把愛給她。剩下的，本宮都留給你。」
為了家族，我留了下來，接受許靈犀的各種挑釁不為所動。
可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一邊把我當做這個世界的反派，以鬥倒我為樂趣，一邊活在皇上為她編織的世界裡，不停地生孩子。
「朕政務繁忙先回去了，皇貴妃，朕晚上再來看你。」
皇上一離開，皇子公主們也被嬤嬤們帶著離開。
一時，翊坤宮落針可聞，隻剩我們兩人和一動不敢動的奴才們。
臉色慘白的皇貴妃地躺在床上沒有理會我。
我倒是好奇地盯著她，坐在她的床邊問道：
「第八個了。」
「皇貴妃，你攻略成功了嗎？」
2
十年前，許靈犀突然出現在太子府門口。
那時我剛流產，大出血讓我身子十分虛弱，大夫甚至寓言我活不過那年冬天。
許靈犀說她能治我。
她帶著靈藥住在太子府，僅僅一月便讓我恢復如初。
我十分感激她，許以重金，她卻拒絕：
「你若是真感謝我，就自請和離。」
「我這人有感情潔癖，最討厭和人分享男人，你的夫君就是我的攻略對象。」
「你現在離開還能全身而退，若是我開啟了自己的攻略計劃，你再求我也沒用了。」
我聽著她的瘋言瘋語隻能搖搖頭，還是給了她一疊銀票。
許靈犀神色莫名地收下銀票，喃喃：「你和其他世界的女主倒是有點不一樣。」
「不過這也阻擋不了我的腳步。」
「這是最後一個小世界，我再攻略他最後一次，他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到現代。」
「而他，注定會愛上與眾不同的我。」
許靈犀總是對自己信心十足。
她能救下被下了死亡通知的我，能化腐朽為神奇，或許真的可以讓太子一心一意地愛上她。
我眼裡也透露著渴望，渴望那片草原，渴望自由。
我有多久沒有騎馬在草原上馳騁過了？
從我入京開始我便是外人眼裡的大家閨秀，從我嫁入太子府開始我便是最為端莊的太子妃。
「我不會和離的。」我眼睛晶晶亮地看著許靈犀，「你可以試試能不能把我趕出去。」
我身邊有父親用來監視我的暗衛，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所以我渴望著許靈犀能用雷霆手段攻略太子。
讓太子廢了太子妃放我自由。
可十年過去了，她一步一步俘獲太子的心，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卻始終沒有完全攻略他帶走他。
許靈犀甚至沒有讓太子廢妃。
我一路從太子妃到皇後，離我的自由越來越遠。
3
許靈犀依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我說話。
我見這難得的安靜，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許靈犀，你為什麼要做攻略任務？」
「你在你原來的世界過得不好嗎？」
原本沒了精神的許靈犀渾身一顫，口中喃喃：「我為什麼要開啟攻略任務？」
「我放學回家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被系統綁了過來開啟的攻略任務。」
「它告訴我，隻要攻略成功，就能收集男主所有的靈魂碎片，然後帶他一起回家。」
她幽幽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帶著他回家呢？」
「我真的愛他嗎？」
「還是說，這是系統強加給我的潛意識？」
「我明明是被綁架來的，卻要帶著綁架犯一起回家？這合理嗎？」
仿佛是意識的覺醒，許靈犀原本死寂的眸子瞬間恢復了光彩。
「從九年前起，攻略進度就停在了 90%。」
「往後每生一個孩子，就能漲 1%，可宮裡進了新人進度又會下降 1%。」
「這次小八出生，進度條紋絲不動。」
「歐陽景輝是不是能控制攻略進度條？」
我聽不太懂她說的話，可我看著重新恢復些許活力的許靈犀真心地笑了。
太久了，我太久沒見到這個眼神了。
上一次看到她這樣子，還是她懷上長公主的時候。
那時候她以為攻略任務即將完成。
她可以帶著她的愛人回到久違著的家時，就露出過這樣的眼神。
後來，孩子越生越多，她眼裡的光卻越來越淡。
現在這樣真好。
許靈犀此時雙眼放空，好像在思考什麼，嘴巴不停地說著話。
我正準備推推她再勸說什麼，耳邊突然傳出奇怪的機械音：
「宿主是否確定更換攻略對象？」
許靈犀輕聲回答了一聲：「確定。」
機械音再次響起：「攻略對象已重新綁定，身份：女主，姓名：崔諾。」
「攻略進度 30%。」
我第一次失態地看向許靈犀。
或許她說得對，皇上他可以控制攻略進度條。
我腦海中回憶著當初她救下我時說的話：
「女人保住自己的子宮不僅僅是為了生孩子，更是為了自己的健康。」
「崔諾，你可是女主，就算沒了男主你也能一個人頂住一片天。」
「我救下你，不僅僅是因為攻略男主，也因為你未來是那樣一個傳奇的女子。」
那時候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現在我懂了。
「攻略進度 35%。」
「攻略進度 40%。」
……
「攻略進度 60%。」
機械音一次次響起，直到百分之六十才不再提示。
許靈犀震驚地看著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卻興奮地站了起來，第一次在許靈犀面前失了皇後的威儀：
「許靈犀，我也能控制攻略進度，我們合作吧。」
4
許靈犀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崔諾，你聽得見？」
我點點頭，指著她頭上的數值：「從你綁定我以後，我就能看見你頭上的攻略指數，耳朵也能聽到奇怪的聲音。」
很長一段的沉默。
我想她應該意識到了，如果我能聽到，那皇上從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能聽到她的攻略進度。
怪不得這麼多年，許靈犀用盡手段，生了八個孩子，依然沒有攻略皇上。
她渾身顫抖，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我的手：「崔諾，你恨我對不對？」
「這麼多年，我針對你做了這麼多壞事，奪走了你的夫君，這麼多年了讓你沒有一個孩子，你想讓我走對不對？」
許靈犀越說越激動，暗淡了許久的眼眸驟然亮了起來，
「既然你能控制自己的攻略進度，把進度調到 100%，現在我就能走。」
「到時候你和歐陽景輝恩愛兩不疑，繼續做你們的男女主。」
「我來這裡這麼久了，想回家了。」
她的聲音裡透著一些落寞，我卻有些好奇：
「可他是你曾經說過要一生一世的夫君，你辛辛苦苦生下的八個孩兒，你都不要了嗎？」
許靈犀頓了一下，沉思片刻，抬眼認真地看著我：「不要了。」
「他們不過是被綁架來的產物，從一開始這就不是我的意願。」
「本來我想帶著他們一起走的，可你說過，被攻略者是能控制攻略進度的，不是嗎？」
她那一瞬間的聲音極其清冷，仿佛是局外人看著我們所做的一切。
我沒想過，她能這麼快就想清楚其中的關系，更沒想過，十年的感情，和孩子們的血脈相連，能這麼快就割舍。
現在，我才相信，她是那個所謂的攻略者，是時代的外來人員。
可惜，我並不能讓她離開：「大概是從前我們對立太久。」
「即使我腦海中想著所有你對我的好，攻略進度也不過 60%。」
「許靈犀，我想你暫時走不了了。」?
我把她按回床上，掖好被子：「你剛生產完，好好坐月子，養好身體再想其他的。」
「許靈犀，你都已經來了十年了，不急於一時。」
我轉身正欲離開，許靈犀拉住我的手，眸光閃亮：
「崔諾，你有什麼想要的？」
「愛情、金錢、權利或者是自由？我都可以給你！」
我身體頓在一半，我有什麼想要的？
愛情？我從來沒想過。
自懂事起我就知道我注定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而太子怎麼敢對我這個背靠權貴的世家女生出感情。
如今，看著許靈犀的結局，我更不奢求愛情了。
金錢？我執掌整個後宮， 看過國庫堆著的那些金銀財寶，並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或許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別人苦苦追求的財，在我這是最無用的。
權利？我擁有全天下女子最夢寐以求的權利，並沒有什麼稀奇的，還不是一樣要討好皇上。
自由？這十年，我早就想明白了，沒有了財權，何來的自由。
我所追求的自由不過是片刻的玩樂，若是真正讓我馳騁在草原上，一日還好，一年，我受不了的。
我回眸與許靈犀對望：「我不知道，許靈犀，我是皇後，你覺得我還需要什麼？」
5
那日後，我一直在思考許靈犀問我的問題。
許靈犀卻把她剛生下的八皇子送到了我宮中。
她說我什麼都有了，唯獨沒有孩子。
把她和皇上的孩子送給我，算是彌補了這些年對我的虧欠。
我看著白白軟軟的八皇子，心中迷霧漸散。
不過兩個月，許靈犀恢復好了身子，借著探望八皇子的名義，時常到坤寧宮坐坐，同我聊聊她那個世界的一些事。
原本無聊難熬的時光，竟過得無比地快。
攻略進度一點點地上升，許靈犀眼裡的光芒越來越盛。
我生辰那日，她一早帶來了她們家鄉的特產，提前為我慶生。
「這叫生日蛋糕，吹個蠟燭許個願，願望很容易實現哦。」她眼眸晶晶亮地看著我，「偷偷告訴你，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