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笑眯眯地看著我，隨後抬眼又看了看那塊玻璃。
「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這個世界的脫離方法，就是殺掉賀絨。別擔心，這句話賀絨也會聽到的。」
她端詳我半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支槍。
上膛、開槍。
那槍口對準了她的上顎。
子彈隻輕飄飄響了一下，血花便炸了開來。
「砰。」
那血液，還有些濺到了我的臉上。
笙易從我身後衝了過來。
他看著我，就這麼輕飄飄地掉了眼淚。
他拿著紙，給我擦掉臉上的衣服上的血跡。
「別怕。」
在他眼裡，我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
其實不是。
我已經看過了千千萬萬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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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沒有一次像是秦念給我的震撼這麼大。
最近距離接近的死亡。
秦念的臉上血肉模糊，身體卻像是享受極了般倒了下去。
她看著我，最後口型說了什麼。
地上的血液綻開。
我知道不久之後賀絨一定會來找我。
那麼。
再見了。
秦念。
7
審訊室裡面的血腥氣味濃重到嚇人。
我將目光移開，轉向了旁邊的笙易。
「走嗎？」
「去哪裡？」
笙易看著我，還想接著說什麼。
但他停滯半天，最終卻沒說出什麼。
剛剛他說「別怕」的時候，沒有叫「阿凌」。
我知道審訊室裡面我和秦念的對話一定會被笙易聽到。
他對我的身份一定會有幾分揣測。
我隻是沒想到態度轉變會如此之快。
「你不是笙凌。」
我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是，也不是。」
笙易的眸子殷切又防備：「那她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沒再說話，兩個人就此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直到審訊室大門發出了一聲轟隆聲音。
哐——
仿若是炸彈爆炸的聲音。
我和笙易飛快地對視一眼，下一秒就是電話鈴聲響起來的聲音。
陌生電話。
這個電話似乎將凝固的氣氛拉高了幾分。
我按下了接聽。
賀絨帶著笑的聲音穿過電話線，像是直直傳進了大腦。
「晚上好，是要叫你盛零還是要叫你笙凌？寶貝。」
「你喜歡哪個名字？」
我沉默著。
賀絨的聲音通過外放更加清晰。
他咳了兩下，像是知道這個電話笙易能聽見：
「如果寶貝你自己回來，我會考慮留下笙易的命。」
「如果沒回來的話。」
賀絨停頓了一下，隨後是他狡黠的聲音：「我不介意都殺了然後帶你回來。」
透過電話，我仿佛能看到對面的賀絨是什麼表情。
——眼睛像是狐狸一樣眯了起來，臉上掛著揶揄的笑意，眸色如墨，擇人而噬。
我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電話那頭也沒等我的回復，隻留下一句：「快點回來吧」便緊接著掛斷。
我又重新將目光看回笙易：「抱歉。」
「可能笙凌又要走了。」
我坐回輪椅，再一次朝著外面走去。
8
從審訊室出去的路要經過一條長長的隧道。
來的時候，笙易一直在我後面嘰嘰喳喳，因此我也並不覺得有多無聊。
等到要出來的時候，笙易不在，就會發現這條隧道又長又黑。
像是我馬上要做的事情一般，足以讓人墜入無盡深淵。
我摸了摸蓋在被子下面的短匕首，定了定心神。
那是剛剛在笙易身上摸到的匕首。
輕便、鋒利。
從隧道走出去，我剛剛想叫車，就看到了停在路口的黑色林肯。
他們見我來了，彎腰鞠躬：「小姐。」
我「嗯」了一聲，讓他們把我抱上了車。
氣氛很不好。
前面的那個司機是我重生之前接送我的司機。
旁邊的保鏢也是曾經跟著我的保鏢。
恍如隔世。
「夫人，先生今天生氣了。」司機這麼說著。
改掉的稱呼，似乎在向所有人宣告我的身份。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什麼。
賀絨生氣了，讓我不要再惹他。
可我生來就是個不聽話的性子。
攥著匕首的左手甚至已經出了汗。
「嗯。」我應著，「盛零死了還不能讓他長長記性嗎？脾氣隨地大小發？」
旁邊的兩人顯然已經被我大膽的發言嚇得一激靈。
「為什麼他不自己來？」
「耍大牌？」
我繼續輸出著，「說要接我還讓別人來接。」
這不是我現在想說的。
是我做金絲雀那幾年，都想說的話。
賀絨小牌大耍、賀絨死呆子、賀絨亂發脾氣。
明明是來幫他，他卻不能對我好點。
但沒事的，很快一切就結束了。
車很快到了別墅。
司機平穩地剎了車，賀絨就等在那裡。
9
看見我的身影的時候，他眸子裡面泛起了欣喜之色。
「好乖，阿凌。」
他將我打橫抱了起來，在我的眉心親了一下。
「我知道你會來的。」
「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嗎？」
我抬了眸子看他。
他並不接話：「這個是你當時和我說想買的房子，按照你的要求，給你買了一大屋子的玩具，廚房也按照你的喜好裝修好了，這個地方靠商圈也近，我們每周末都可以一起做——」
我不想聽這些近乎是補償的絮叨：「賀絨，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
「是因為......」賀絨思忖半天，最後像是得勝一般：「是因為我嗎，是舍不得我嗎。」
「別騙自己。」我哼笑一聲，「我帶了匕首來的。」
這回輪到賀絨笑了：「你不舍得殺我的，你是為我而來的，不是啊？」
「你當了我三年的情人，難道是真的一點不喜歡，一點都不愛嗎？」
「我可不相信。」
「你來這裡，該不會真的是怕我殺了笙易？怎麼可能。」
他的語調雖然是肯定，但尾音確實在發顫，手臂上面青筋畢現，像是但凡我說出一個是字就會直接生撕了笙易。
我抬眸看他，嘲諷地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少見的，賀絨沒有立刻爆發。
他依舊好聲好氣地把我放到了飯桌旁邊，還貼心地在我的身上再加了一個毯子。
順手拿走了匕首：「先吃飯，好嗎？」
「吃了飯帶你去看表演。」
我拿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並不吱聲。
賀絨繼續絮絮叨叨：「阿凌，你心裡有怨氣，我知道。」
「不過我們以後還有很久，很久的時間，時間會磨平一切的。」
依舊是沉默。
賀絨像是氣笑了：「別惹我生氣。」
「嗯哼？」我看著他笑：「別惹我生氣。」
「我殺不了你，但是我能自殺。」
賀絨的脖子上面因為惱怒青筋畢現。
但我沒管，繼續低頭吃著飯。
10
餐後，賀絨推著我的輪椅帶我到了後院。
——笙易被人壓著半跪在地上。
「威脅我嗎？」
「不算威脅，隻是為你一直在這裡做個保障而已。」
「你那個系統能救下來笙易嗎？」賀絨笑著，「系統的第一條，就是不幹涉小世界吧。」
我搖搖晃晃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賀絨，你真是死性不改。」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你賭我會留在這個世界嗎？」
賀絨從背後抱住我，往我手裡面塞了一把槍。
他輕輕地牽著我, 抵在了他自己的額頭上。
「或者你現在開槍吧寶貝。」
「殺了我, 你就能從這個世界出去了。」
「——不過你應該不敢吧, 你那麼善良, 怎麼可能會開搶。」
賀絨手心的溫度傳了過來, 像是包裹著我。
瘋子。
瘋子！
我這麼想著，卻轉眸看向已經狼狽至極的笙易：「不是說不管我了嗎, 笙易。」
笙易咳了兩聲：「哪能真不管？畢竟你是我妹妹。」
「盛零、笙凌有什麼關系。」
我驀地笑了出來, 慢慢笑出眼淚來：「妹控真的是無可救藥。」
「但我卻是狠不下心，殺了賀絨, 哥哥，你會原諒我嗎？」
笙易笑笑：「當然。」
身後的賀絨萬分欣喜, 他抱著我, 恨不得把我揉進懷裡面。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賀絨蹭著我的頸窩, 「你肯定舍不得我的, 盛零。」
「當然。」我眯了眼睛，一瞬間從系統空間抓出了一把槍。
轉身，抵住了他的額頭：「當然舍不得。」
「你拿的那把槍, 太輕了。」
即使賀絨特地握著我的手, 來減少我對那支槍重量的感知。
但是我無比清楚, 那支槍根本沒有裝哪怕一枚子彈。
我開槍了, 估計我以後都走不出這個別墅。
而我不開槍, 賀絨反而會放松警惕。
「我有和你說過嗎賀絨, 你真的很賤。」
「我一片真心護著你，你反而不相信我，等我隨便哄你兩句，你又完全放松了警惕。」
賀絨瞳孔猛地縮了縮。
他像是真的看清楚了我對他再無一絲一毫的同情憐憫。
「我能讓你也完不成任務。」
他一抬手，無數的槍對準了我和笙易。
「你敢開槍麼。」
我開槍先對著他的肩膀來了一槍。
血很快淹沒了衣服，我換來的是瞪著我的笙易。
「威脅？」我罵了一聲，「誰和你講那些君子之禮。」
「下一槍是你的命。」
賀絨還想說什麼，但比他更快的是我的槍。
砰的一聲。
心髒處就是一個血洞。
他就那麼看著我, 直直地倒了下去。
就算死了，他還在瞪著我。
仿若不可置信。
旁邊舉著槍的那些手下一下子沒了主意。
虧得賀絨性格實在是太差了，導致整個勢力除了他誰都使喚不動。
我環顧一圈。
「各位, 既然賀絨死了, 我又是賀絨的夫人。」
「那以後，我就是老大了，有問題嗎？」
一陣難言的沉默之後。
天旋地轉。
——我突然被系統拉了回去。
【任務成功了。】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這麼說著。
【我給你一個願望，你可以現在和我說。】
【當時不是說好的兩個嗎？】
【兩個？】
【賀絨任務一個, 笙易一個。】
以為我早就忘掉的系統：【......】
【第一個，我想直接待在小世界, 】
【可以。】系統很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個呢？】
【第二個。】
我擰著眉想了想，【你把秦念復活吧。】
【秦念，她不是殺了你嗎？】
【都是完成任務的, 都身不由己。】
【都是可憐人。】
風吹得太大太冷，我不禁地瑟縮了一下：「賀絨。」
「回秦」【當然可以，隻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的槍，到底是哪裡來的？】
我淡然轉身, 勾唇笑了笑，【有人送我的。】
【誰？】
【秦念。】
臨死之前送的。
所以該再見了。
秦念。
END
臨死之前送的。
該再見了。
秦念。
回到那個世界，我給你副手的位置當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