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桑榆和那個坐在地上向他獻媚的女孩兒……
「今天不行。」
明天呢?
後天呢?
我要是沒有回來會怎樣。
我胸口都快要炸了但是無處發泄,隻能握著那枚堅硬的鑽戒戰慄地發抖。
燈啪塔一聲重新開了。
桑榆坐了起來:「怎麼了?」
我僵了一下。
「哭什麼。」他的語調不知為什麼隱隱有些失控的狂喜。
我抹掉了臉頰上的眼淚。
「抖成這樣,別睡了。」他拽著我的手腕強硬地把我拉起來。「為什麼哭?」
胸口的酸意湧上來:「……沒什麼。」
「你不說,我會胡思亂想。」桑榆死死盯著我,勢必要撬開我的嘴。
我沉默良久:「……他們說了些惡心人的話。」
桑榆臉上出現了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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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說:就這?
他陰著臉站了起來。
「你到哪裡去?」
桑榆心煩地摸了床頭的煙晃了晃。
我看著被剩下的三稜軍刺,重新躺了回去。
?
我剛沾了床,就聽見外頭噗地一聲悶響。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走到門邊上。桑榆站在洞穴中央,就著篝火闲闲點煙,牆壁上留下一道修長的陰影,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安安靜靜,一切都很太平。
我回去睡覺。
我迷迷糊糊眯了不知多久,感到床頭一沉,他回來了。
外頭還有……還有喪屍的低吼!
「別睡了。」他揉了揉我的腦袋,似乎很喜歡我頭發的質感。
我猛地起身,一下子清醒過來。
——進來的通道很曲折而且很深,怎麼會有喪屍?
有人扯著嗓子尖叫,劃破了安靜的地底世界。其他人也發現了異狀,我聽見他們倉皇起身,與喪屍絕望廝殺。
到處都是吞噬和哀嚎。
「嘖,情況不太好,我們去幫個忙吧。」桑榆牽著我走到外頭。
空氣裡都是血腥,活著的人被死人光顧,從奮力反抗到半死不活。
桑榆把打火機丟進了蒙著黑篷布的物資堆上。
裡頭不知道裝了什麼,瞬間炸了,活人死人一道吞沒。
桑榆抓起了手邊的滅火器,一手牽著我,一手拎著罐,嘴裡哼著歌,慢悠悠往洞穴深處走。
?
桑榆對這裡似乎也很熟悉,淌了幾趟水,把喪屍甩了。喪屍不會遊泳,隻能在水底走,速度很慢。
不過底下通道裡已經到處都是煙霧,分不清東西南北。
就在我們找到了一個通往高處的鐵梯時,絡腮胡從煙霧堆裡撲出來,手裡操著一把匕首。
「操你媽的你把窨井蓋打開了!」他咳嗽著,衝桑榆刺來。
桑榆打開滅火器,對著他的臉一頓猛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絡腮胡奔潰地捂著眼睛。
桑榆面無表情地抡起滅火器砸了過去。
熊一樣的男人倒下了,腦袋上血流如注。
桑榆蹲了下去,居高臨下注視著他。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絡腮胡朝著他的方向瘋狂磕頭。
「我老婆哭了。」桑榆淡聲道,「我家小姜不是軟弱的人,不會因為你放了幾句屁就嚇得半死,老實交代,你幹什麼了。」
絡腮胡嗫嚅著不敢講。
桑榆從他手裡摘走了刀:「借我用用。」
絡腮胡這下再也不敢糊弄:「我、我按捺不住賊心摸了嫂嫂!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給嫂嫂賠罪!」
「哦。」桑榆缺乏情緒地應了聲,「哪隻手?」
絡腮胡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沾滿白粉的臉上浮現出巨大的驚恐,撐著地往後撤:「不要……不要……」
他翻起來想跑,但被桑榆一腳踩住了右手,刀尖刺進了他的手腕!
「算了算了……」我驚恐地勸道。
「算了?」桑榆斯斯文文推了下沾血的眼鏡。「好,隨你。」
他拽起絡腮胡的頭發,在他的慘叫聲中,把他拖到了下水道裡,任憑他抱著飆血的手在髒水裡哀嚎。
「水有沒有。」桑榆跳上來。
我哆哆嗦嗦從背包裡找出瓶礦泉水。
他洗了把手,擦幹淨了眼鏡,面色稍舒。
然後拉著我,從釘在牆壁上的鐵梯回到了地表。
18
外面天還沒亮,街區上遊蕩著幾隻喪屍。
我們一冒頭就變成了目標,不過桑榆能打,拽著我閃進了間修車鋪。
快要關門時有個人影衝了進來,是地下基地的那個女孩兒。
她身上的衣服愈發破了,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看桑榆的表情既敬且畏,眼神也不復嫵媚。
我翻出了包裡的外套遞給她:「就你一個人?」
她猶豫地接了過去披上:「我不知道。桑榆哥哥把我叫醒的,讓我先走,我在鐵梯底下跟著哥哥上來的。」
桑榆哥哥……
追著桑榆來的,自然沒我什麼事。
我丟下背包裡的口糧,晃進了後頭的倉儲室。
我前腳進,桑榆後腳就跟進來了。
他的腳步仿佛狩獵,眼神也不掩飾佔有欲:「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
「我應該高興嗎?」倉儲室裡有一張工作臺,我小心繞到了對面。「你剛殺了人。」
「喪屍把他們咬死了,和我有什麼關系?」桑榆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桌臺,危險的感覺彌漫在周圍。
「絡腮胡說了,是你打開了窨井蓋,是你引狼入室。」
桑榆嗤笑:「別告訴我你沒看見洞穴裡的人骨。你知道他們吃什麼才這麼胖。」
我感到一陣反胃。
「我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他輕巧地把玩著一把形似錐子的工具。
「閉嘴!沒有人會因為性騷擾就把人全殺了!」我拽起桌子上的東西將他丟去。
他插著褲兜,不顧亂飛的膠帶、電線走向我:「姜月,你我心知肚明你不是沒腦子的聖母,不要再找借口,你隻是不想承擔有人因你而死的罪責。」
我被逼到了牆角,氣得眼眶發熱,想要揮開他,卻被他抱到了工作臺上。
「嘖嘖,氣哭了啊……」白皙的手指擦掉我的眼淚,「這樣惱羞成怒,你當時撒了謊吧?你委屈壓根不是因為性騷擾,你在心裡詛咒去死的也不是那群人,我說得對嗎?」透過輪胎組成的牆孔,他看向那個女孩。
我心裡一陣恐慌,但他沒有給我離開的機會。
桑榆雙臂撐著工作臺,用身體桎梏我,在我耳邊一字一頓道:「姜月,你隻是怕我不要你。」
?
他說得很輕,在我耳邊卻不啻於一道驚雷。
心頭有什麼被撕開了。
一股濃濃的羞恥湧上心頭。
「你聽聽你說的話可笑嗎。你是個變態,三年來你一直跟蹤我、窺探我……」我泄憤似地推搡他。
「然後你隻花了一天就發現,你離不開我。」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眼神灼灼。
「這有什麼很難理解的嗎?末日確實很適合你,你是贏家,有為所欲為的權力。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敲開你的門?!」
「哦~一切都隻是為了生存。」他嘲諷道,「既然如此,我帶她回家,你也無所謂,是嗎?」
當然沒有啊。
我跟他之間有什麼狗屁的關系嗎?
他又不是可靠的男人,他隻是一個想殺我的變態。
跟他在一起,完全隻是權宜之計。
我想活下來,僅此而已。
可是,可是……
我想說我不在乎,張嘴的剎那,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懂得一切道理,依舊一敗塗地。
——我對他貪心。
看到我的眼淚,他笑了。
笑容瘋癲,眼神是高燒病人的灼亮。
「你看,口口聲聲隻想當我的狗,其實你壓根做不到。」桑榆得意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強勢地卡進我雙腿之間,撫著我的腰往上,像是在跟我跳一支圓舞曲。
「你依賴我,你想要我,你渴慕我……隻是姜月,你要想清楚,想獨佔我,你得是我什麼人。」
呼吸灼熱,他的唇近在咫尺,輕易就能夠到,我避開了:「……我們沒有未來的。」
「為什麼?」
「你親口說你想殺了我……」
「原來這也讓你委屈。」桑榆對我的情緒太敏銳,捧著我的臉跪下,強行佔據我所有視線,「我從沒對其他人動過殺心,你是我的第一個目標。三年來你也是唯一的那個目標。我不對其他人動手,哪怕碰他們都讓我覺得惡心。」
我費勁地用暈眩的腦袋思考了一下:「……你在說你愛我嗎?」
「是。」他答得毫不猶豫。
哈哈。
哈哈哈哈哈……
天知道我為什麼會覺得高興。
瘋了,全都瘋了。
也許我會死,但誰不會死呢,反正他已經奪走了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抓住他的頭發,貼上了他的唇,雙臂纏著他的肩頸。他立刻反客為主把我摁在工作臺上,一邊咬著我一邊粗暴地扒下了我的褲子。
褲腰卡在腰段,潔白的下腹暴露在空氣裡。
他抓起了手邊的小錐子,退下去愛憐地舔我的腰眼,勾得我一陣戰慄。
「會有一點痛。」他沙啞的嗓音,懷著莫大的愛意。
他要幹什麼?
算了……
我閉上了眼睛。
針刺般的感覺彌漫在下腹最柔嫩的肌膚,很快就變得密集難忍。我仿佛受刑,渾身冒冷汗。
機器的轟鳴聲中, 他體貼地把手遞給我,與我十指相扣。
隔著堆成牆的輪胎,我看到那個女孩坐在椅子上吃面包。
而我倒在工作臺上,為桑榆的歡愉獻上我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我的衣服全都濡湿, 他手中機器終於停了。
他再次吻上我的下腹, 那裡,有一個泛著血色的紋身。
一行被鎖鏈囚禁的英文:RAY
他的名。
「我還以為我會死。」我精疲力竭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現在,也不是這種方式。」他憐愛地梳理著我的長發。
「你已經想好怎麼殺我了嗎?」
「嗯。」桑榆周身彌漫著平和的氣息,將我整個包圍,「用一生的時間,姜月。」
尾聲
從汽車修理店離開後, 我跟桑榆把女孩兒送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區。
我將外套口袋裡的一張小紙條遞給她,是醫院那伙年輕人寫給我的。
「他們幫過我的忙,還給我指了路。你跟著他們應該不會缺吃少穿,他們也不會讓你……做那種事。」
她眼睛裡一下子有了清凌凌的眼淚。
這個時候,她看上去才有她那個年紀特有的天真。
「姐姐,對不起……」她小聲跟我道歉。
我們都知道是為了什麼。
「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這一切都隻是他的詭計。」我擺了擺手。
而我動了心。
?
送別女孩後,世界一下子自在了起來。
天氣很好,太陽很大,喪屍不太活躍,路上有其他活動的人,我和桑榆牽著手。
「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
「哪裡?」
「其實你可以直說的。」我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這風起雲湧的一天, 實在驚心動魄。
既然喜歡, 大大方方講不好嗎?
「我說了也隻會被當做變態。糟糕的是,我確實是個變態,洗不了。」
門打開,是一身清爽的桑榆。
「(他」紋身的痛讓那處特別敏感, 我幾乎當時就邁不動腿, 被他撈到懷裡親了一口。
「其實你三年沒動手, 我也習慣了, 有時候分不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有意。你認真追我,我應該也會答應。」
如果桑榆把功夫都用在正經路子上, 沒人能拒絕他,包括我。
「我為什麼要追你,我在意你已經夠多了。」桑榆相當不悅地頂了頂眼鏡, 「我關注你每一個動作,每一步行程,我知道你所有的習慣, 我的一切都圍繞你打轉。我瘋狂地想你,我的世界裡已經隻有你, 那為什麼最後一步還要我走?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哪怕千分之一的回應?」
他如此理直氣壯地發脾氣, 叫人好笑:「所以你就是因為這事委屈?」
「是的。」
我想這應該不止是報復的心理。
他也怕吧。
所有的運籌帷幄背後都是惴惴不安的渴盼。
我是他的神明, 他渴慕我看他一眼,就像在鋼絲上跳舞,承受不了任何一步踏錯。
「那你現在滿意了嗎?」
「勉強。」他在太陽底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你在意我的性命, 比起別的男人更想和我在一起,會吃醋,甚至願意為我去死。時間太緊,也不能要更多。」
「還要更多?」
他打開了門, 牽著我進去:「在喜歡這件事上,你跟我差太遠。」
我愣了一下:「這不是你家。」
「是。」他抱著我倒在沙發上,「我不止一個基地。要養你。」
我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他又何嘗不是我的神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