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們兩人都是素人，進入菜市場也沒引起什麼轟動，最多被人多看幾眼。
我和他分工，我去買青菜，他去買肉。
等我買好回來，卻看到他站在一邊好像入了神。
走近一看，是一對母子，母親跪在地上，孩子躺在地上閉著眼。
下面的字條寫著他孩子生了病，沒錢治病成了啞巴，現在又快要餓死了，希望好心人能幫幫他們。
「於研，你身上還有現金嗎？我想借點。」
「有是有，你想給她們？」
孫洛明點了點頭。
我將他拉到一邊：「這種都是騙人的，這孩子都有小肚子了，你信他吃不上飯。」
「我知道，可他媽媽瘦得隻有一把骨頭了，她不騙人，我們幫助了他的孩子，她騙人，我們也幫助了她的孩子。」
我大概能聽懂他的意思，將兜裡僅有的兩百給他了。
女人看到兩張紅色票子，眼睛頓時亮了。
「謝謝……謝謝好心人。」
躺著的小男孩激動得動了動手指，最後又老實地不動了。
我覺得好笑，最後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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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孫洛明的心情明顯沒有去的時候好了。
「怎麼，現在後悔了？」
孫洛明搖頭：「沒有，就是覺得這世界的苦命人真多啊。」
我想到了自己，明明是去救場卻被粉絲罵搶他們家姐姐的角色，心裡也不免苦澀。
「還是說點開心的吧，我怕哭出來收不了場。」
孫洛明笑了：「那說說美好的未來，我希望自己的品牌能火起來。」
我沉思了下：「我希望粉絲能一直記得我，即使是黑粉。」
孫洛明震驚：「你還有粉絲啊，我以為你跟我一樣純素人。」
現在罵人真難聽啊。
我們到了跟小男孩約定的地點，卻不見他的身影。
「他怎麼沒來？這個點我們該回去了。」
我看了下時間，對著孫洛明說道：「你先帶著食材回去吧，我在這裡等。」
孫洛明拉了拉我的袖子：「你給的錢夠買這個了，他估計不會來了。」
「沒事，我在這裡等會兒，你先走吧。」
就這樣，我從天亮等到了天黑。
我沒有完成任務，吃不上晚飯了，還不如在這裡等著。
又等了一個小時，終於在灰暗的燈光下看到了小男孩。
他身後站著兩位家長，指了指我的方向。
小男孩向我走來，將錢放在了我的手裡。
「媽媽說，有借有還，是不用收錢的，男子漢要樂於助人。」
我將滑板給他，掏出了兜裡偷帶的糖。
「那這個你總不能拒絕了吧？這可是對男子漢的獎勵。」
小男孩收下了糖，甜甜地對我笑了：「謝謝姐姐。」
彈幕又刷了起來。
【於研你到底想立多少人設？你不會以為自己能七十二變大家就會喜歡你吧。】
【這也太假了，虧我剛才還有點嗑你和孫洛明。】
【惡心。】
【雖然，但是，這小男孩好像我侄子，我怎麼沒聽說他進娛樂圈了……】
【樓上的，還不趕緊去問問，廣大網友都等著呢。】
【坐等答案。】
……
我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寂靜的草地顯得有幾分嚇人。
就在這時，林歲歡拿著手電筒出現在前方。
我沒想到她能過來，快步走過去：「你是來接我的嗎？」
林歲歡冷漠地晃了晃手電筒：「裡面太熱了，我出來隨便走走。」
能走的路好像就這一條，她這麼說也沒錯。
我點了點頭，兩人就這麼陷入了沉默。
我們走過一個又一個路燈，每次經過路燈，我都會莫名感覺心裡一暖。
這次我終於找到了原因。
林歲歡的五官很精致，同時也帶有攻擊性，給人一種很高冷的感覺，在這柔和的燈光下，她模糊的側臉顯得格外溫柔。
我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抓拍了幾張。
「你幹嗎偷拍我？」
林歲歡皺了眉頭：「我不喜歡……」
我將手機放在她眼前：「你看看嘛，看看再說怎麼樣。」
林歲歡閉嘴了，等到快進屋的時候，才飛快地說了一句。
「回來記得發我。」
5
我誤打誤撞地完成了任務，有了吃飯的位置，但還是少了一個人。
「林歲歡呢？她不吃嗎？」
孫洛明攤手：「她說自己最近在控制體重，不吃飯。」
我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林歲歡，沒有再說話。
等到晚上復盤的時候，我才知道林歲歡的任務是和孫洛明一起去買菜。
我震驚：「你怎麼不和我換？」
林歲歡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我一直沒有吃完飯的習慣，完成了也沒什麼意思。」
深夜大家都睡著了，我起來上廁所時看到了露天陽臺上林歲歡。
她雙手抱膝，下巴也搭在膝蓋，長發隨風飄起，在這皎潔的夜光下，有種破碎的美感。
我想了想，從房間裡拿出今天偷買的兩個面包，我可太懂這種半夜餓醒睡不著的破碎感了。
次日清晨，我們每個人又接到了新主題的任務。
孫洛明與林歲歡一組，我、何沫、宋白賀一組，分別完成各自的任務才能會合。
我們三個人被導演叫上了一輛車，但就是不肯透露是什麼任務。
直到下了車，我們才知道這是橫店。
「你們三個人的任務就是一天內在這裡掙夠六千塊，完成任務後我們就可以接你們回去。」
我看了看周圍：「我們自由活動了，你們還怎麼拍？」
導演神秘一笑：「你們隻要盡力完成自己的任務，剩下的交給我。」
我們三個人互相看看，開始商量對策。
我和宋白賀是有演員證的，能接上一些有臺詞的角色。
何沫剛出道，就隻能接群演了，可她卻滿臉期待：「我都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演戲，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想著幫她找個好點的角色。
正巧附近就有一個古裝劇組，她條件也合適，就留了下來。
「你聽場助的安排就可以，有什麼問題給我們打電話。」
我和宋白賀找了一個民國劇，都是臺詞一兩句的小角色。
宋白賀本身五官就很端正，穿上民國裝後正派書卷氣一下就上來了。
我在一邊悄悄說道：「你這比男主還帥，小心被針對。」
宋白賀微微挑眉：「那我要是表現不好，可對不起你的誇贊。」
這場戲主要是宋白賀飾演的小嘍啰反派被男主抄家，通過對話來表現男主剛正不阿的性格。
劇情剛開始還好，到了後面就不對味了，男主竟然讓宋白賀下跪。
「你就算跪下求我，我也不會心軟的。」
我翻了翻剛才遞過來的劇本，根本就沒這句臺詞。
宋白賀冷笑了下：「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是敗了，可人還在。」
男主繼續說：「這點事都不願意，還敢說自己為了家人什麼都願意做？」
這都什麼跟什麼，這明顯是男主自己加的戲。
可就算這樣了，導演還是沒有喊卡，任由他們繼續。
眼看男主的兩個手下要將宋白賀按倒在地，導演終於喊了卡。
「不是，這誰找來的群演？連下跪都不願意，當什麼演員？」
宋白賀站在原地，像是對自己說：「我可以下跪，但我拿到的劇本告訴我，角色不可以下跪。」
男主嗤笑出聲：「得了吧，還當自己十年前的人呢，放不下自己的架子就直說，搞這些虛的。」
我氣到不行，上去理論：「你們自己看看劇本，明明就不是這麼寫的。」
男主瞥了我一眼，輕蔑地笑了：「你個整天被黑的糊咖懂不懂什麼叫即興發揮，我認為他這時候就該下跪，他憑什麼不跪？這裡有你們說話的份嗎？」
導演也在一邊幫腔：「知不知道什麼叫演員的信念？隻要導演不喊卡，你就要繼續。」
我扶起一邊的宋白賀，惡狠狠地瞪著男主：「你就是公報私仇，還妄圖道德綁架，娛樂圈有你這樣的人遲早要完。」
與此同時，彈幕也炸了。
6
【臥槽，這是我們能看的嗎？真的假的？】
【這好像是真的，我昨天還是去橫店看了我家哥哥。對，我家哥哥就是眼前這位欺負弱小的惡霸，不說了，我去哭會。】
【臥槽，這導演什麼背景？這種秘聞都能放出來，他還在娛樂圈混嗎？】
【聽說這位男主演就是曾經要天價片酬的主演之一，很難相信導演不是在報私仇。】
【這麼一說，那他們經歷的是真的了？】
【你們都在吃瓜，沒人心疼我宋寶嗎？十年前，他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被欺負成這樣。】
【我也看不下去了，主頁有我剪的宋寶合集，隻要看一眼，你們就知道他是個多麼敬業的演員。】
……
我和宋白賀走到了胡同裡，他靠牆坐在了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支香煙。
「介意嗎？」
我搖搖頭。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他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放在膝蓋上，另一隻手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襯衫微微敞口，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此刻的性張力直接拉滿。
我不自覺地拿起手機記錄這一刻。
他轉過頭，向我笑道：「怎麼？要舉報我抽煙？」
「你隻是拿著，又沒做什麼，我就是記錄生活。」
我們倆就這樣靜靜地待了好一會兒：「去看看何沫吧，她一個新人可能不太適應。」
回去的路上，我將剛才的照片發了微博，配文【曾經的英雄】。
雖然我隻有一點黑粉，但也希望能幫助宋白賀能重新回到屏幕前，他這樣認真對待演戲的人，不應該這樣被踐踏。
在看到何沫的時候，我和宋白賀都驚呆了。
何沫水靈靈的小臉滿是灰塵，整套衣服也髒到不行，還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可她的眼睛卻亮得出奇：「我本來是沒有露臉機會的，但這邊的女主特別好，讓我演了她的丫鬟。雖然結局是被扔到亂葬崗了，但好歹也有了機會。」
我看了看她有些腫的手臂：「你這怎麼搞的？」
何沫癟了癟嘴：「剛才被扔了好幾次，應該是在地上磕著了。」
一個丫鬟的戲能拍好幾遍？這不是搞笑嗎？
「其實我的臉也有點疼，剛才被打了好幾下。」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確實腫了。
「女主打的？」
何沫點頭：「剛才 NG 了好幾次，不過女主人很好，還跟我說不好意思呢。」
……
這妮子能長這麼大也是不容易。
此時的彈幕的想法跟我高度一致。
【不是妹妹，你是真缺心眼啊？這麼明顯還誇人家呢？以後你老了，我就賣你保健品。】
【沒人心疼這麼可愛的妹妹嗎？明明對演戲一腔熱愛，卻被這樣戲耍。】
【我家姐姐人很好的，肯定是這個制作組故意的，破壞我家姐姐的形象。】
【樓上的，你還看不出來這就是導演故意揭秘娛樂圈的嗎？你看這幾個人像是知道有攝像頭的樣子嗎？】
【我剛全程看了下來，你家姐姐沒這個演技，就打何沫的時候情緒最逼真。】
……
我們三個人決定放棄這個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