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明的偏愛》, 本章共3196字, 更新于: 2025-02-14 14:32:04

我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開什麼玩笑?!


「你是認真的嗎?」我立刻坐直了,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見我反應這麼大,他的唇角好像彎了彎,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嗯,我對這個房子很有信心,可以撐到我們老的時候。」


我恨鐵不成鋼,驚呼道:「天吶,小宋,你就沒點志向和目標嗎?你難道就不想住更寬敞更明亮的房子嗎?不想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嗎?」


「你想住?」他把視線移回了電影屏幕上,嘴角的弧度卻不自覺彎得更大,「那我把我那間讓給你。」


話末,他還特地加了句,「有兩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大馬路。」


「不要!!!」我把抱枕扔到了他的身上。


他沒躲,反而單手接住了抱枕,喉嚨裡發出愉悅的笑聲,胸膛都在輕微震動。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這麼笑。


此時我的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完蛋了,這孩子不會被我養歪了吧。


11


在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的時候,高三年級組織了誓師大會,並且給學生放了半天假,讓大家去九臺山上上香。


那裡的山頂有座宏福廟,聽說很靈。


無論是求財求運求姻緣,隻要心懷虔誠,都能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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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宋言舟是不信這些的。


可他不但往功德箱裡投了香火錢,還在金身佛像面前點燃了三炷香,合十雙手,舉過頭頂,深深鞠躬。


信徒誠心祈禱的聲音,會被神明聽見。


我好奇他到底有什麼願望,值得這麼莊重。


來上香的絡繹不絕,多是和他一樣的高考學子。


他們求金榜題名,魚躍龍門,也求前程萬裡,一路高飛。


所有的願望,都逃不過世俗和名利。


上完香後,宋言舟從蒲團上起身,手裡多了小和尚給的兩塊木牌。


「走吧。」


「哦,好。」我跟上他。


走出廟門沒多久,我們被人群衝散。


廟前人頭攢動,煙霧繚繞。


他下意識回頭,頻頻找我。


直到我舉起手示意了一下。


他才定住腳步。


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都與他無關,少年額前碎發被風撩起,露出冷沉的眉眼,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我被人群簇擁上來。


「好多人啊。」我感慨。


「嗯。」他主動伸手,把我牽住。


少年人的手掌溫度微涼,長指骨節明晰,喉結滾動落下叮囑:「靠近一點,別走散了。」


「哦,好。」


寺廟後院古樹參天,樹枝上掛著數不清的祈福帶,風吹葉落,發出簌簌聲響。


和寺廟前比起來,這處的人很少。


青石板下滿是青苔,檐角上懸掛的青銅鈴鐺顫動著。 


聽說宏福廟每天隻挑有緣人贈送許願牌。


把願望寫在木牌上,掛到樹上,願望就有可能實現。


想來是小和尚看他跪拜得認真,便送了兩塊。


石桌上放著筆墨。


我想了想,在木牌上提筆寫下:【願小宋——


【茁壯成長。


【學業有成。


【身價千萬。


【孝順媽媽。】


我笑意盈盈地舉起來給他看:「小宋你看,媽媽多愛你,寫的可都是關於你的願望。」


他看了一眼:「如果沒有最後一個的話,還能勉強相信。」


「你就寫好了?」


「嗯。」他平靜地將系好紅繩的木牌反握在手裡。


「你寫的什麼?」


「沒什麼。」


他邁著長腿往古樹下走,我跟在他後面,嗔怨道:「小宋,你和媽媽不親了,你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我戳著他的後腰,言語裡盡是兒大不由娘的落寞。


他包住我的手指,停下腳步,垂眸看我:「你很想知道嗎?」


「知道什麼?」我愣了下,眨眼。


他盯了我一會,忽而又道:「算了。」


短暫的對視間,我好像窺見了少年的眼眸閃過克制又湧動的情感。


可下一瞬,又被眸光平靜地掩蓋住。


三月春寒料峭,寺廟的桃花也開得正好。


他把木牌往高處掛,虔誠地雙手合十,許下不為人知的願望。


12


下山的時候沒打到車。


眼看暮色就要沉下來了。


我敲開了一輛黑色轎車的車窗,問裡面的男人能不能載我們一程。


他大約三十歲的樣子,手腕上戴著佛珠,溫和道:「可以,上車吧。」


一番交談過後,他說他叫謝建,是做煙酒生意的,今天特意趕過來求個姻緣。


說著,他往後視鏡裡打量我,笑道:「廟裡的小和尚給我算了一卦,說我今天回去的路上就會遇到有緣人,沒想到還真靈驗了。」


我明知故問:「謝先生是說我嗎?」


他笑了下,沒答。


外面的山層巒疊嶂,轎車在公路上疾馳。


過了會兒,我問:「謝先生介意比自己小太多的嗎?」


「不介意,隻要合眼緣就可以。」


見我有這個意思,他開始談起了自己的一些三觀和要求。


我託著腮,簡單聽了聽。


其實還可以,適合當個結婚對象。


等到下車的時候,他打開了微信:「明小姐,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加個 V。」


我點頭,笑吟吟道:「可以的。」


這改嫁的事,也算是有著落了。


因為全程在打探他這個人,所以直到下車,我才來得及回頭去關心宋言舟。


從寺廟到家,車程不過一個小時。


傍晚夕陽的光線即將湮沒,少年的半邊側臉溺在餘暉中,神色冷而淡。


剛剛在車上,他一直保持沉默。


我以為他不愛在陌生人面前說話,所以也就沒主動戳他。


可直到進了門,他的周身氣質還是冷冰冰的。


不開心了嗎?


我踢掉高跟鞋,正要開口:「小宋……」


話還沒出口就被打斷。


「你對他有意思?」少年倚在牆邊,睨著我,面色很冷。


我撐著牆,換上拖鞋:「唔,還行吧。」


屋裡光線有些暗,夕陽的光堪堪落在陽臺。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的動作,唇線緊抿。


我想了想,又問他:「你覺得呢?他怎麼樣?我要不要和他聊下去?」


他的聲線泛著冷:「需要我覺得嗎?不是已經加了微信?」


我眨了下眼:「人家送了我們一程,總不好意思拒絕吧。」


「所以就可以來者不拒嗎?」他直視我。 


經過這麼幾個來回,我也品出了幾分的不對勁來。


「小宋,你這是生氣了嗎?」


「沒有。」他硬邦邦地否認。


我拉住了轉身要走的他,善解人意道:「你要是覺得他不好,那我就再換下一個嘛。」


「下一個?」他眉心一跳。


「對呀,我前幾天還加了幾個,你要不要來看看。」


說著我就要打開手機給他看照片,可下一瞬,手腕卻被攥住。


「欸,手機!」


踉跄間,我被壓到了冰冷的牆上。


還好玄關處鋪了地毯,沒摔壞。


手機屏幕朝上,還在亮著光。


少年的目光從那幾張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照片上掃過,把視線定格在我身上。


我有點生氣:「你幹嘛?」


他眼底情緒晦暗不明,定定地看著我:「 一定要他們嗎?」


距離實在太近,他說話間的氣息都能噴灑在我臉上。


有力的手臂撐在我的身側,以半包圍的姿態將我圈起來。


我抿著唇望著他。


對視間。


我推他的胸膛:「你先退開。」


可他卻不動,反而又壓下來了一點,手上的勁也更緊。


「我不行嗎?」


他要我直視他,不給我任何轉移話題和躲閃眼神的機會。


我提醒他:「我是你小媽。」


宋言舟:「可我從來沒把你當媽。」


我:「你爸要是知道你這些齷齪的想法,非得從棺材裡跳出來!」


宋言舟:「少拿他當擋箭牌,我不在乎。」


我踩了他一腳,咬牙道:「你瘋了?」


他沒躲,甚至把我禁錮得更緊。


平靜的偽裝被撕破。


屋內的最後一絲光亮從陽臺緩緩消失。


他眼底情緒晦暗,隱隱顯出幾分偏執來:「既然你和他們可以,那我們為什麼……」


「啪!」過於經典的臺詞激發了我的肌肉記憶。


這一巴掌其實不重。


但足以讓他清醒。


「這些話我就當沒聽過,明天你自己上學。」


我留下這一句話,就轉身往臥室走。


身後,少年神色晦暗不明,微昂著頭,繃著下颌,把腦袋靠在牆面上。


半晌,他輕嗤一聲。


真的以為這些薄弱的道德觀念能困住他嗎?


父親?一個死人罷了。


就算這種禁忌存在,也隻會激起他內心最惡劣的想法。


或許確實是他太急了。


應該等到六月份,他成年的日子。


到時候能做的,就不隻是將人困在這裡了。


13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按下了加速鍵。


小測、周測、隨堂測,所有的練習都圍繞著緊張的備考展開。


日歷上的日子一天天地被劃掉。


距離高考隻剩三十天。


因為時間緊張,班主任不讓學生走讀。


所以隻有每個月月末的晚上他才能回家一趟。


好不容易熬到了月末,他提著滿滿的菜回來,迎接他的卻隻有一個空蕩蕩的屋子。


廚房,沒有人。


衛生間,沒有人。


房間裡,隻有散落的裙子和桌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化妝品。


這個出租屋其實並不大,可他這時候卻覺得空曠得厲害。


外面孤寂的風一陣接著一陣,遠方城市燈火璀璨。


不多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他沒開燈,也沒做飯,隻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


在一片昏暗中,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沉重又緩慢的呼吸聲,心口好像被藤蔓纏住,越勒越緊,幾乎要喘不上氣。


他不想等了。


一刻都不想等。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他起身,穿過幽暗的樓梯,往光亮處走去。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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