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見上仙三百年》, 本章共3280字, 更新于: 2024-10-28 23:05:47

烏行雪又一次轉頭盯向蕭復暄,借著這角度掌櫃看不清,用口型問道:一間???


他看見蕭復暄朝他輕瞥了一眼,那一眼足夠看清唇形和問題。但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蕭復暄開口補一句“上去再說”。


就好像……默認了似的。


烏行雪這片靜默裡噤了聲,片刻後抿唇收回了視線。


掌櫃在一大圈銅鑰匙裡挑了一把,遞給胖墩墩的店小二。小二接過來,領著兩位“去而復返”的客人上二樓。


他吞吞吐吐,憋紅了臉低聲道:“唔,我家客店不常來人,二位退房也才一個多時辰,所以……所以房間還不曾來得及收拾。”


他說著,飛快朝樓下櫃臺瞥了一眼,似乎生怕自己偷懶的事被掌櫃的聽見。


“倘若二位不急,可否稍待片刻,我灑掃整理一下,再去換壺熱茶水來——”小胖子在房門口停步,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手上一涼,捏在指尖的鑰匙便不見了。


這寒冰似的觸感他熟,那位翩翩公子模樣的客人拿手碰他時,就是這般感覺,能凍得他一激靈。


小胖子困惑地看向烏行雪,就見鑰匙果真到了他手裡。


下一瞬,客人已經兀自開鎖進門了。


唔,看得出來,挺急的。


小胖子心想。


烏行雪自然不知道那店小二在瞎琢磨什麼,他就是被那句“一間屋子”弄得心不在焉了半晌,想看看這間沒來得及打掃的臥房究竟是何模樣。


大魔頭推門時心想,倘若跟那桑煜的臥榻一樣不堪入目……


他就宰了這個探頭探腦的店小二。

Advertisement


小胖子絲毫不知自己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他扯了肩上搭著的布巾,顛顛跟進門,正要下手打掃卻愣住了:“咦?”


就見這客房臥榻整潔,木椅收在桌下,桌山的茶盞還倒扣在茶盤裡。明明住過人,卻一副絲毫沒被動過的模樣。


“二位這是……”小胖子眨了眨眼,納悶地看向兩位客人。一來他沒碰見過自己收拾的客人,遑論收拾到這個程度了。


難道沒有真正住下,那空佔一間房做什麼?


烏行雪也萬分意外,但他臉上依然不露聲色。他眸光掃過屋內每個角落,這才轉頭衝小胖子道:“用不著收拾,你忙去吧。”


小胖子求之不得,“哎!”地應了一聲,搭著布巾就跑了。


雜人一走,烏行雪立馬看向蕭復暄。


好你個天宿上仙。


烏行雪盯著他,開口道:“你故意的?”


蕭復暄抬劍一碰房門,門扇瞬間闔上,夜裡的山風便不再透漏進來。他走到桌前,低頭撥了一下燈燭。


燈火瞬間亮了一些,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屋內似乎暖和了不少。


他從燈盞邊收了手,這才抬眸看向烏行雪:“故意什麼?”


故意在掌櫃說“一間屋”時默然不語,故意惹人生出誤會。


但是這話烏行雪沒法說。


因為所謂的“誤會”開門進屋自然會散,掌櫃小二見得多了,既不相識也不在意。


那點誤會唯一的用途,大約就是逗弄一下會誤會的烏行雪。


偏偏做出這種事的人拎著長劍站在桌邊,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桌上那豆燈火動了一下。


烏行雪忽然有些好奇,如果當年的那場劫期,天宿上仙真的在他那間雀不落裡,會是何種神情,還是這樣麼……


不過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大魔頭掃開了。


他在燈燭下偏開頭輕眨了一下眼,再轉回來時,便不再提什麼“誤會”不“誤會”,而是無聲咕哝了一句“算了”,然後問蕭復暄:“你為何突然改換主意,要在這裡落腳一晚?”


問完他反應過來,輕輕“啊”了一聲,看向蕭復暄道:“看來……上仙這是想起來是哪一回了?”


也是,總不至於回回來落花山市都……唔,都住這家店。


魔頭心想。


果然,就聽蕭復暄“嗯”了一聲,靜默片刻道:“那是我最後一次來落花山市。”


烏行雪愣了一下:“最後一次?”


蕭復暄點了一下頭,“之後再聽聞,便是它被山火燒透的消息。”


烏行雪心說那應該就是了,他們被拉入這幻境,或許就是因為這一天的落花山市藏了秘密。


他又問:“那天可有發生什麼反常或是特殊之事?”


蕭復暄淡聲道:“沒有。”


烏行雪有些詫異:“沒有?”


蕭復暄:“嗯。”


那天確實不曾發生什麼反常之事,他隻是又一次在落花山市上碰見了靈王,又一次易了容同行於集市間。


那日靈王剛辦完天詔之事,耗了不少仙氣,渾身透著倦懶之意。到了夜裡山風一吹,居然覺得有些冷,便進了這家客店。


客店的掌櫃慢吞吞的並不殷勤,店小二也莽莽撞撞、十分粗心。


他記得那夜更深露重,屋裡擱著暖爐,他在各個角落浮了燈火,星星點點,照得滿室暖熱。


靈王很快便困了,支著頭一點一點,沒多會兒便蜷身睡過去,在深眠中緩緩運轉著仙氣。


而他一如既往全無睡意,支著腿在窗邊倚坐著,時不時看一眼床榻上蜷著的人,以免對方運轉不暢,中途出岔子。


那夜平淡無話,若不是又一次進了這家客店,他甚至不曾想起過那一天。


可如今想來,毫無反常才是最大的反常。


***


蕭復暄出神片刻,忽然輕皺了眉心道:“我那晚的記憶,應當被改過。”


烏行雪一愣:“誰?”


他問完才發覺自己說了句多餘話——他腰間就掛著那隻夢鈴,居然還問蕭復暄是誰動了他的記憶。


可是天宿上仙怎麼說也是仙都裡能跟仙首齊平的人物,想要篡改他的記憶,就算是關系不錯甚至十分親近之人,應當也極難得手。


……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引得他去動蕭復暄的記憶?


或者說,那日這家店裡出現過什麼,又引發了什麼,使得後來的落花山市成了一片焦土?


這幾個問題在烏行雪腦中縈繞不散,就連後來到了夢裡都糾纏不休,像枯藤或是巨蛇順著攀爬上來,散發著腐朽陰潮的味道。


夜裡寅時,烏行雪忽然睜眼。


醒來的瞬間,他鼻前還縈繞著若有似無的陰潮氣,像是夢裡未散的餘味。


房間裡一片昏黑,顯得四下裡更為寂靜,唯有他自己以及另一個人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他是側蜷著睡的,面朝著床裡的牆壁,另一道呼吸聲在他身後。


他動了動唇,低低叫了句“蕭復暄”,正想問對方為何忽然熄了燈燭。但下一刻,他就驚覺不對!


那不是蕭復暄。


因為那呼吸太近了,就像……那東西就伏在床邊,在一片死寂中無聲無息地著他的背後。


烏行雪翻過身來,對上了一雙一眨不眨、泛著死白的眼睛。


第37章 逼供


夜半“鬼”爬床, 真是好大的福分。


烏行雪本想稍稍裝一下文弱,但他在眨眼的工夫裡探遍房間,沒有探到一絲一毫屬於天宿上仙的氣息。


蕭復暄真的不在。


也是, 如果他在, 怎麼也不可能讓這種醜東西出現在屋子裡。


烏行雪這麼想著, 頓時沒了裝文弱的心思。人都不在,能裝給誰看。


那個趴在床邊的東西正要動, 有人的速度卻比它更快——眨眼之間,床鋪空空如也,烏行雪沒了蹤影。


那雙泛著死白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飛速掃過床鋪, 掃向兩邊, 掃至床下……都沒有找到絲毫烏行雪的痕跡。


那眼珠轉得極快, 眼皮幾乎包不住它們,邊緣泛著青黑,像是有些腐壞了。若是轉得再快一些, 簡直能從眼窩中掉出來。


它正要抬頭向上找,一道嗓音在它身後輕輕響起:“我在你背後。”


它猛地僵住,泛白的眼珠一動不動。下一瞬, 它手指一弓正要爆起!卻覺得自己後頸命門連帶頭皮被人一把揪住。


那隻手寒如冰霜,比死人的都要冷。


一陣天旋地轉後, 它被人拖拽著狠狠掼到地上。那雙鉗著他命門的手,已經移到了它的喉嚨上。


它猛烈掙扎著,力氣大得連地板都被砸得砰砰作響, 裂開了許多道長口。


但那隻潔白清瘦的手就是紋絲不動。


它在那隻手上感受到了騰騰殺意。


“你運氣實在不好,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還會的隻剩殺招, 你最好老實一點,別亂動。”烏行雪輕輕說了一句。


這是它頭一回作祟不成,反被壓制得動彈不得,還在威脅中瑟縮了一下。


霎時間,寒風怒張,木窗砰地一聲被風撞開。


烏行雪又在黑暗中開了口。他帶著淡淡的笑音,說的話卻叫人笑不出來:“窗外趴著的那個,我這會兒脾氣並不算很好,你最好現在滾進屋裡來,把燈點上。”


“……”


窗外的人可能從未聽過此等要求,沉默不語。


半晌,終於有人顫顫巍巍推開門,小心摸到桌邊。


***


熄滅許久的油燈亮了起來,那一豆燭火將房內情景照得一清二楚——


點燈的人是客店掌櫃。


烏行雪則披著素衣半跪於地,手裡掐著那個半夜爬床的東西……


準確來說,那不是東西,而是人。


一個看起來已經死去多時的人。


他頭臉脖頸有些腫脹,並非是因為生得臃腫,倒像是在某種汁液中泡了很久很久,泡得皮肉死白,鋪陳開來。


烏行雪想到了棺液——


民間有些地方為了保證死去的人屍身不腐,常會問仙門要一些特制的藥汁,灌注於棺椁中。


烏行雪臉上登時沒了表情。


他朝四周一瞥,看見那屍人腰間居然還有一柄佩劍。


於是他松開掐著對方脖頸的手,抽了那把劍站起來。


那屍人正欲趁機掙扎起身,就被劍尖抵住了額心。


“我讓你起來了嗎?”烏行雪問。


他語氣從未有過兇惡之感,總是輕輕巧巧像在跟人聊些闲話。但那股殺意卻從未撤離。以至於劍下的屍人不敢動,桌邊的掌櫃也不敢動。

潛力新作

  • 把消息錯發給了前男友

    把消息錯發給了前男友

    "我把【今晚來我家睡?】誤發給了頂流前男友。 對面靜默一瞬,開始陰陽怪氣: 【唐吉安,咱們倆已經分手了! 【怎麼?現在後悔了? 【我告訴你,我裴樾從來不吃回頭草!】 "

    月光曾照我

    月光曾照我

    謝時安在我面前第三次提到那個穿越女時,我試探地問,「如果我同意你納妾. . !」 他愣了下,如釋重負地開口,「你是我的正妻,全憑你做主。」 直到和離的旨意下來,他才明白為什麼我忽然松口。 謝時安咬牙切齒地問,「納妾是你同意的,如今你又來唱這一出,你究竟想怎樣 ?」 我能怎麼樣呢?不過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謝時安帶人將已經出城的馬車截住,慢條斯理地掀開車簾,對我伸出手。 「阿瑾,是不是我在你面前太過溫良,以至於讓你忘了,我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不許佳期

    不許佳期

    "結婚三年,我以為顧許之生來冷靜從容。 連我被喝醉酒的混混騷擾,他都是不慌不忙地先報了警才朝我走來。"

    被嫉妒的女兒

    被嫉妒的女兒

    "網上刷到一條帖子:「小時候過得太苦,現在嫉妒女兒怎麼辦?」 熱評是:「讓她重復你以前的生活就行。」"

  • 第三次重生

    第三次重生

    "崔氏家訓,崔家女不嫁商賈不為妾。 所以封我為貴妃的聖旨傳來時,世家大族都以為新帝借機羞辱。 而我卻不惜與家族決裂,坐著那頂小轎入了宮。 因為我已經死過兩次了。 這是我活的第三世。 "

    偏要做淩霄花

    偏要做淩霄花

    姐姐天生傲骨。鬧飢荒時,貴人施了碗 米粥,姐姐奪過倒在地上。

    穿書後我反殺了病嬌

    穿書後我反殺了病嬌

    所有人都認為校草祁柏是彬彬有禮的天 之驕子。隻有我知道他是一個徹頭徹尾 的瘋子。

    重生之大畫家

    重生之大畫家

    "重生千禧年,華婕:“幹點啥不香?小狗才學畫畫!” 然而—— 僅僅幾天後, 華婕:“汪!” 真香!"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