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它突然滾過來，我沒看見而已……」
方星宸說話時，左手緊攥的月兔燈籠不停搖晃，吸引姜朗的視線。
他愣了片刻，伸手去搶：
「你，你怎麼會有我姐姐做的燈籠？給我！」
方星宸護著不肯給，姜朗跺腳惡狠狠道：
「你踩壞了我的燈籠，現在就得拿這個賠我！」
方星宸小聲反駁：
「我才不要把我姐姐的禮物送人，我有零花錢賠你就是。」
姜朗冷笑一聲：
「我能和你這窮酸東西一樣缺錢嗎？
「我命令你給什麼，你就得給什麼，哪有你說不行的餘地？」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將方星宸摟在懷中。
「沒關系，這件事交給姐姐。」
我撫摸他的頭，望向面帶熟悉跋扈的姜朗。
忍了很久的話終於說出口：
「如果姜小少爺硬要我弟弟賠償，我賠你個 LV 提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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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要你送的東西。」
他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16
姜望不知從哪兒鑽出來，打破僵局：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
沒人回答，他又轉向我攤開掌心，亮出打開的紅色天鵝絨方盒：
「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驚喜。」
紫羅蘭花戒指靜靜躺著，價值連城的紫翡翠反射奪目燈光，登時刺痛我的雙眼。
姜家三兄妹象徵手足之情長存的定制同款戒指。
我當時一心攻略姜望，自然沒想過要戒指。
而一次宴會，我在腳邊撿到一枚，正打算問是誰丟的。
就被姜望一把擒住手腕。
他聲音不大，卻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到我身上：
「我對你太失望了。明知倩倩有抑鬱症，你怎麼能偷她的戒指刺激她？
「你已經回到姜家，為什麼還不滿足的？甚至不惜偷也要獲取更多。
「什麼？你說你沒偷？倩倩最心愛這枚戒指，怎麼可能弄丟它。小偷就別狡辯了。」
……
姜望現在的聲音一點點拉回我的思緒：
「雖說你當初不該偷這戒指，但我一想，你寧肯偷都要這戒指，一定很喜歡。
「今天我就正式將它送你，以後你喜歡的東西，再也不用偷，直接告訴我就好。」
方星宸瘦削的肩膀急劇起伏，這是他要為我出頭的前兆。
我急忙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在回家前節外生枝。
追捧姜望的人逐漸圍過來。
我仿佛又和以前一樣，臉上刻滿「偷」的烙印，被人指指點點。
我竭力忽略屈辱，姜倩清脆的聲音清楚傳入所有人耳中：
「以前是我故意把戒指丟她面前，冤枉她的。」
她剪了頭利落短發，緩緩走向我伸手：
「方月杳，對不起！」
我回握她的手，姜望臉色陰沉得如山雨欲來，壓低音量：
「你以為當眾駁我的面子，就能挑撥我和妹妹的關系嗎？
「裝抑鬱的賤人，給我滾出去。」
他說完轉向我，恢復溫潤高貴的模樣：
「從前的事都不提了。
「我先讓管家把戒指送到你房間。
「下一樣禮物，你肯定喜歡。」
17
姜望說完大步邁向舞臺，拿起話筒：
「今天是我妹妹月兒的認親宴。
「我在此把姜家最寶貴的明珠介紹給大家。
「我們將在各位的祝福下，永遠成為一家人，再不分離。」
望著不停催促我上臺的姜望，我不合時宜困惑。
聰明如他，真的會不知道。
有些東西一旦在最想要時沒得到，後面也就無所謂了嗎？
可距離零點還有一個小時，我怕姜望生疑心，正打算上臺隨便說幾句當個工具人。
腦海中忽然跳出選項：
【是否選擇留下？】
【1.是。（默認選項）】
【2.當眾否認姜望，離開此世界。】
我吃驚問系統：
「這是怎麼回事？」
系統低聲道：
「姜望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有些特權也不奇怪。」
我隻想回到真正家人身邊，僵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
聚光燈忽然落下，隨之而來的還有姜望爽朗的聲音：
「我妹妹害羞，不用上臺了。」
「宿主，你看男主多為你著想，要不你就留下吧。」
我沒有理會系統。
如坐針毡般等到最後五分鍾，上臺舉起話筒否認：
「我不是姜家千金，我是方月杳。」
可選項依舊穩穩指向留在此世界。
我厲聲問系統：
「我已經當眾否認了，為什麼還不行？」
它低低為難道：
「因為男主覺得你隻不過是說氣話，不能算否認。
「宿主，隻是這樣男主都快碎了，要不你就留下吧。」
它說得輕描淡寫，我卻立刻意識到。
從前的辯解，此刻的否認。
姜望從未真正聽過我說什麼，隻按自己的想法揣測。
其他人也依照姜望的態度無視我。
於是我抄起酒瓶，狠狠砸爛在話筒上。
尖銳的爆鳴音終於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0.5 倍速的時鍾也恰好指向 12，方星宸的白血病痊愈了。
壓在心頭的大石頭卸下，我說話輕快不少：
「我從前不敢高攀姜家千金，現在不想當，將來更不稀罕。
「我叫方月杳。大哥方陽明，弟弟方星宸，加上爸媽，他們才是我血脈相連的家人。
「其他比草還賤的後悔狗，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全場一片哗然，而選項終於滑動到離開此世界。
我抓緊方星宸的手。以食堂搶飯的速度衝向自己的房間。
我和系統約好離開的地方。
18
如系統所說，衣櫃變成時空通道，邊緣因扭曲隱隱變形。
我依舊牽著方星宸湿漉漉的手，剛抬起一隻腳。
姜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制止我的動作：
「月兒，你站住！」
我沒有回頭，他劇烈喘息的聲音還在往耳朵裡蹦：
「你要是敢離開，我就死給你看！
「你剛說那幾個沒人知道的窮鬼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值得你拋下姜家富貴，去給他們當哈巴狗？」
他說話時伴著利器劃破空氣的「咻咻」聲。
我心裡無比煩躁，沒忍住轉頭掃了眼他滴血的手臂，冷笑一聲：
「姜望，你想做什麼都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向我匯報。
「你要知道，真正的家人，有爭執有吵鬧，但絕不會用偏激手段威脅彼此。」
「所以，能不能別再說你才是最疼愛我的哥哥了？虛偽得讓人惡心。
「你為我做的一切，不過是無法忍受逆來順受的我突然離開，拼命想要從我身上找回控制感罷了。
「還有，別提我的家人，因為你不配。」
我說完一陣暢快，方星宸也久違做了個鬼臉。
姜望繃著臉，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死死盯住我：
「月兒，我就問一句。你無論如何都要走，是嗎？」
我拉著方星宸踏入通道，用行動回答姜望。
19
進去沒多久我就發現。
這隻是普通衣櫃，壓根不是時空通道。
我望著雙手抱胸的姜望，後背似有螞蟻在爬，密密麻麻刺痛。
「系統，這是怎麼回事？」
系統「嘿嘿嘿」的笑聲久久回蕩在腦中，之前低低的為難聲仿佛從未存在過。
「我當然是和男主商量好聯手騙你啦。
「哪能換什麼新男主，這個世界的男主永遠都是姜望。
「不過隻要你留下，他就不會自殺。我才拖延段時間，看能不能哄你自願呆在這。」
我氣憤到聲音變形：
「我好心幫你，你卻又騙我？」
系統輕嗤道：
「都是利益交換，誰也別覺得自己高尚。
「男主又帥又多金，還對你如此深情。
「你不留下做他生命中的光，合適嗎？」
我有些分神，忽然被人猛推一趔趄。
反應過來時，方星宸已經被姜望牢牢抱在懷中。
我和他們之前多出一道無形的屏障。
「宿主，快籤永久留下協議。」
它得意的聲音反復回蕩在腦中，一次比一次聲音大。
姜倩忽然出現在姜望身後，將匕首尖對準他的脖子。
她朝我擠出的笑頗有就義的意味：
「幫你這次，之前大雨天就一筆勾銷了啊。」
她真按約定來幫我，我感激重重點頭，冷聲威脅系統：
「快放我和方星宸離開，不然我就殺了姜望，毀掉你的世界。」
系統發出慌張的電流聲，姜望搶先道：
「絕不能放他們走，不然我就自殺，毀掉你的世界。」
系統不斷死機重啟，許久惡毒電子音響起：
「我有辦法了！殺了這個小孩！
「她害死她弟弟，方家人肯定不會原諒她。
「她就隻能靠姜家對她的愛活下去。」
我狠命拍打空氣牆：
「誰都不許動我弟弟！」
可姜朗忽然出現, 舉起水果刀，對準方星宸的心髒狠狠扎下去。
20
我尖叫著讓方星宸逃跑時，有人華麗從天而降，一腳踹掉姜朗的刀：
「就你？也配傷害我弟弟？」
看清他的臉，我鼻頭一酸：
「哥——」
哥哥轉頭時頸椎「咔嚓」響, 布滿血絲的眼睛充滿心疼：
「哥哥在呢。對不起啊，哥哥攻克得太慢，來晚了。」
我一個勁搖頭，姜望狂吼道：
「她是在叫我哥，你在這兒亂答應什麼？
「月兒，哥哥在這兒呢，你快看啊。
「哥哥把姜家股權分你一半，你再叫聲哥哥給我聽, 好不好？」
沒有人在意他說什麼了。
哥哥左手牽著方星宸，右手牽著我, 正要走進通道時, 意外發生了。
姜望主動迎上刀刃，刺穿半個脖子。
鮮血汩汩流出，地面隨之劇烈搖晃。
桌上東西砸了一地，時空通道跟著坍塌。
我害怕攥緊哥哥的手，他回捏一把，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 噼啪敲鍵盤。
過了一陣兒，哥哥笑道：
「行了，都解決了。」
他說完又朝姜望努嘴：
「我讓這缺德系統寄生在他體內, 還特意連通他們的感覺神經。
「現在系統應該能感受到數萬倍的疼痛。
「我還幫它植入命令。隻有當姜望死了, 姜朗長大, 系統才能重新選擇宿主。」
系統不停倒吸涼氣：
「嘶……這有什麼……嘶……不過十幾年時間，我就能執行你的新命令。
「我存活的時間趨於永恆, 這點時間甚至不足百萬分之一，嘶……」
哥哥冷笑一聲：
「你還沒發現嗎？因為姜望作死，整個世界已經崩塌到隻剩這個房間了。
「而這個房間已經停止時間流動，永遠凝固在姜望死前的那一秒了。
「倒是滿足你的要求了, 這個世界的男主永遠都是姜望。」
我雖沒完全聽懂, 但也明白他們將永遠困在這出不去，不由看向姜倩：
「那你怎麼辦？」
姜倩聳肩道：
「今天哥請客。」
「「哥」「我以前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總得贖罪。
「要不然這輩子還不完, 下輩子還得給你當牛做馬, 更慘。」
在哥哥的修復下，塌陷的時空通道很快恢復如初, 我們牽手進去。
姜望的挽留, 姜朗的哭泣, 還有系統的尖叫，統統留在身後。
站在熟悉的街口, 我恍惚一瞬, 總覺得似乎離開很久。
這也難怪, 我和方星宸離開時，蟬鳴不絕於耳，如今已然未聞蟬鳴。
好在討厭的回憶跟隨過去的夏天逝去, 象徵團圓的金秋應時而來。
哥哥高舉雙臂：
「走，逛超市，今天哥哥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