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兩個孩子,卻隻有一個上學的機會。
妹妹好心讓給我,自己嫁給了村主任的兒子。
寒冬臘月,我穿著舊衣騎著單車往學校趕。
妹妹卻一身紅裝被抬進了村裡唯一的二層小洋樓。
高中畢業,我在工地打工賺學費,妹妹挺著肚子朝我炫耀。
「姐姐,讀再多的書也不如我嫁得好。」
後來,我大學畢業帶著投資商回到家鄉。
村主任殷勤討好我,想多討點拆遷費。
連生了三個女兒的妹妹在田裡破口大罵。
她看著我身邊一身高定的年輕投資商紅了眼。
「這樣的人生本該是屬於我的!」
她發了狠,把我推進山裡的激流。
再睜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姐姐,你嫁到村主任家吧,讀書的苦,我來吃。」
1
再睜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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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正哭著跪在爸爸面前。
「爹,就讓姐姐嫁吧。」
她哭得稀裡哗啦,仿佛嫁到村主任家是對我的賞賜。
確實,在那個年代,所有人都覺得學得好不如嫁得好。
所以,上輩子做選擇時,妹妹毫不猶豫選擇了嫁人。
「姐姐嫁過去就是享福,隻要姐姐幸福,我苦點也沒什麼。」
我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妹妹,很明顯,她也重生了。
爸爸看著跪在地上的二女兒,眼裡滿是心疼。
「嬌嬌真是懂事。」
爸爸掏了掏口袋,摸出錢包。
「走,既然你選擇讀書,爸爸給你買輛新自行車。」
後媽一臉恨鐵不成鋼,挽過妹妹的胳膊,在她耳邊私語。
「你怎麼想的,便宜了那個死丫頭。」
妹妹得逞地笑著:「媽,你放心吧,我肯定過得比她好!」
我看著走出門的一家三口,心裡不是滋味。
俗話說,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
我親身體驗了才知道,這是至真的道理。
重活一世,我依然沒有選擇的機會。
上輩子,妹妹選擇嫁進村主任家時,爸爸也是掏出了錢包。
那次,是為了給妹妹添一筆嫁妝。
這次,是為了給她換一輛新車。
無論哪一世,都沒想到我。
還好,經歷了上輩子,我早就明白了。
有些家人也不過隻是相伴十幾年的陌生人。
人這一輩子,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那年,我走出這個小山村的時候,就把這句話刻在了心裡。
2
妹妹高中開學那天,剛好是我出嫁的時候。
一早,爸爸就借了親戚家的摩託車,載著妹妹和後媽,去了縣城的高中。
「風禾,等爸爸回來剛好送你出嫁。」
摩託車嗡嗡地啟動,妹妹回頭得意地看著我。
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姐姐,一定要早生貴子哦!」
我沒理她,自顧自收拾著我的行李。
三十公裡遠的縣城,來回一趟要四五個小時。
爸爸說回來送我出嫁,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的良心。
我一點也沒當真。
行李收拾好了,不過一個舊皮箱。
幾件單薄的舊衣服,唯一的嫁妝,是媽媽留給我的長命鎖。
她把鎖留給我,自己卻早早地走了。
我常常夢到小時候的自己,追在媽媽後面,要把這長命鎖給她戴上。
可媽媽和我一樣,犟得不得了,從不答應。
我把長命鎖戴上,換上了媒婆提前送來的嫁衣。
我摸著上面繡的鴛鴦,回想上輩子妹妹的命運。
村主任家是我們村最有錢的。
多少人家都巴不得把女兒嫁進去。
一是可以拿一筆豐厚的彩禮,二是攀上了村主任這個親家。
可偏偏村主任家就一個兒子,叫林來碩。
聽說是期望林家碩果累累,多子多孫的意思。
林來碩七歲那年,大冬天的掉進了村裡的冰窟窿。
我爸剛好路過,救下了林來碩。
林叔叔為了報恩,每年都來家裡送年禮。
如今我們都長大了,村主任就提出結個親家。
這頂天的好事,我爸自然一口答應。
「林來碩……」
我嘴裡念叨著他的名字,上輩子好像沒怎麼見過他。
我對他所有的了解幾乎都是從夏鳳嬌嘴裡聽到的。
上輩子,妹妹一有不如意就往娘家跑。
每次回來,都要敗壞林家祖祖輩輩。
「窩囊,不中用」
這是妹妹對他最多的評價。
可每次他還是巴巴地來把夏鳳嬌哄回家。
至於我和他,好像有過一面之緣。
我考上大學那年,我爹為了賺禮錢,給我辦了個酒席。
那天,所有人的禮錢都進了後媽的褲兜。
隻有林來碩親自把錢給了我。
他說話低聲細語,又帶著莊稼人的樸實,塞了一千塊錢給我。
囑咐我好好讀書,好好生活。
3
「新郎官來了!」
門外鑼鼓喧天,媒婆的聲音越過鑼鼓傳過來。
我停止了回想,給自己蓋上了蓋頭。
門外的鞭炮放了一掛又一掛,林來碩為首,身後跟著一群青年人到了我家門口。
媒婆領了進門紅包,高興地喊著:「喜丈人背新娘出閣嘍!」
我們村有個習俗,女子結婚的時候,要由爸爸背到轎子前。
寓意著從爸爸手裡交到丈夫家裡。
媒婆喊了三遍,見屋裡還是沒有動靜。
探了頭往裡看。
門外看熱鬧的村民們議論紛紛。
我一手提著皮箱,一手扶著蓋頭,自己走了出來。
我步子邁得小,走得不緊不慢。
要是沒估計錯的話,我爸正在夏鳳嬌宿舍給她鋪床呢。
之後,他們一家還要買自行車。
當然,付錢的時候還得用我的彩禮錢。
周圍的村民們止不住地議論。
「她爹呢?真是有了媳婦就不管大女兒了。」
「真可憐吶這孩子。」
我聽著他們的議論,沒忍住在蓋頭裡笑了。
可憐?
我從不覺得可憐。
我有腿有腳,為何要被人背出去?
比起被當作物品被交割,我更願意自己走出去。
同時,也是與我身後的家做個了斷。
我走到轎子前,滿院的鑼鼓又響了起來。
「風禾,我扶你上去。」
林來碩抓著我的手腕,扶我上了轎子。
他緊張得滿頭是汗,坐到轎子裡,離我還有半米遠。
我看著他這憨厚老實的樣子,怎麼也無法把他和夏鳳嬌嘴裡那個負心漢一般的人聯系在一起。
婚禮的流程很簡單,接親之後就是儀式和酒席。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
林家的二樓是我們的婚房,裝修得很洋氣,布局完全按城裡的樣式來的。
我和林來碩兩人局促地坐在床邊。
我緊張,他比我還緊張。
我朝他坐近了點,試探地開口:「要不咱倆先認識認識,其他的事過幾天再說吧?」
他抿嘴一笑:「行。」
我看著他通紅的臉,無奈抓起他的手:「把蓋頭給我掀開啊,不然我看什麼都紅彤彤的。」
掀了蓋頭我才發現他的臉更紅了。
曖昧的氣氛被一陣摩託轟鳴聲打破。
我爹和後媽來了。
我看了眼牆上的電子表,已經八點多了。
為了給我們營造氣氛,公婆不到七點就休息了。
這倒好,直接把一家子人都吵醒了。
一看見我,我爹就眼淚汪汪地抓著我。
「小禾啊,你這就結婚了,爹心裡舍不得啊。」
「我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們家是兒子,不懂啊。」
公公婆婆還沒開口,後媽又在這兒演上了。
「小禾啊,你爸為了來看你,騎了三個小時車啊。」
我嘁了一聲。
仨小時還不是為了送夏鳳嬌上學。
我們兩家,走仨胡同拐倆彎就到了。
林來碩倒是老實:「夏叔,她以後也能常回家的。」
我爸更激動了:「她成了你們家的媳婦了,常回家不好。」
到這兒我算是看出來了,今晚他倆來,是惦記我兜裡那點改口費了。
我搶先一步扶起要踉跄的我爸。
「爸,你這是說啥呢?」
「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我就是多了一對爹媽啊。」
說著,我又拽起我公公的胳膊。
「公公,您說是不是。」
公公連忙點頭。
一旁的婆婆看起來不太好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咱都是一家人,就見外了。」
「爸,那彩禮你啥時候還我啊?」
一聽彩禮,我爸臉色變了。
旁邊的婆婆也急了:「彩禮不在你自己這兒?」
我點點頭。
又抓住林來碩。
「老公,你也太不懂事了。」
「快喊爸和媽,今天的改口費還沒給你呢。」
我們幾個人在這兒一鬧,周圍好事的鄰居也來了不少。
我爸沒辦法,隻好扣扣搜搜給了二百塊錢。
後媽拉著我爸,倆人綠著臉走了。
臨走時,我還喊了句記得把彩禮給我。
4
隔天,我起了個大早。
可沒想到,婆婆比我起得更早。
趁她不在家,我把昨天婚禮留下的垃圾清理了個遍。
接著又把屋裡屋外樓上樓下打掃了一遍,最後又做了一桌豐盛的早餐。
上輩子,夏鳳嬌剛嫁到林家時,可以說是被林家錦衣玉食供著。
那陣子,她每次出門都是紅光滿面。
回次娘家,必然是先吹噓一番林家多麼重視她,然後再挖苦我一番。
我從不與她爭辯。
這世上從未有無緣無故的好。
就算是我親爸都做不到。
從他娶了後媽以後,在我面前就成了瞎子,我受的苦他便從此都看不到。
因此,我始終謹記別人疼你愛你敬你,都隻不過因為你有價值。
後來妹妹在林家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後,連月子都沒人照顧。
我看著一桌的早飯,喊了林來碩和公公下來吃飯。
婆婆還沒來,我便也不吃,等著她。
做到這樣,她應該沒處挑我理了。
林來碩看我不吃便也不吃。
「我陪你一起等。」
他這人,又憨又犟。
從昨晚我就看出了。
雖說公公是村主任,但在這林家,還是婆婆說了算。
婆婆名叫楊素雅,可性格卻是出名的潑辣犀利。
我要想往後過得好,得先把這個婆婆哄好。
飯菜涼了,婆婆才來。
我把飯熱了一番,端上桌。
「你在家也幹這麼多活?」
婆婆瞪大眼問我。
我點點頭。
「手腳很麻利。」
「跟你那個嬌生慣養的妹妹不一樣,看來娶你是娶對了。」
婆婆放下筷子,在挎包裡掏了掏。
掏出來沉甸甸的八沓錢。
原來她今天早上,是去替我討嫁妝了。
我見錢眼開,一想著日後的買賣有了啟動資金,心裡就美滋滋的。
婆婆一把打開我拿錢的手:「哎,誰讓你拿了。」
「這是八萬,留了兩萬給你爸媽。」
她拿出一沓,又分出一半。
「這些給你,剩下的我給你存著。」
我接過錢,心裡一萬個不樂意。
可人在屋檐下,嘴巴還是要甜一些。
「謝謝媽媽。」
婆婆裝錢的手一抖,似乎是被這聲媽媽驚了一下。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飯,可筷子卻是往我碗裡夾菜。
「以後家裡的活你少幹,傳出去說我欺負新媳婦。」
5
我拿了五千塊錢,可離我的啟動資金還差一半。
林來碩看我興致不高,就在旁邊盯著我,一個屁也不放。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夏鳳嬌對他的描述挺準確的。
「你有沒有私房錢?」
他點點頭。
「給我五千,算我借你的。」
林來碩痛快地拿了出來。
我樂著數錢,他又盯著我不說話了。
「幹嘛,你咋不去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