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換命太監》, 本章共3906字, 更新于: 2025-02-11 15:35:02

天大旱,歲飢馑。


我爹拿出兩根草莖,讓我和大哥抽籤。


中長籤者,傳宗接代;中短籤者,淨身入宮。


大哥中了短籤,一耳光將我打倒在地,搶走了我的長籤:


「瞧你窮腮乞臉,天生的太監命!」


後來,我僥幸殘生,入宮後平步青雲,官至九千歲,總攬大權,與太後耳鬢廝磨。


而大哥,好不容易娶了媳婦,卻最終妻子毀容,連生三女,窮困潦倒,徒留老景悽涼。


我見他可憐,就將他接到私宅安養。


可他卻覺得是我偷走了他的人生,趁我不注意,一刀切開了我的喉嚨。


再一睜眼,又是抽籤那天。


大哥緊緊攥著短籤不松開,笑得鬼迷日眼:「我去!宮殿閣宇,錢財萬貫,如花太後,這回該我享受了!」


我喜出望外。


不是,這年頭,連太監都有人搶著當啊?


1


「葆壽,葆祿,為如今家裡的地賣了大半,以後養活一個娃娃都費勁,實在喂不飽你們兩張嘴。」


睜開眼睛,我聽到爹滄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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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街坊四鄰三借四求來幾斤小米,給了刀子匠,求他送你們當中的一個去當太監,也算一條活路。」


「這是兩根秸秆,你兩個就聽天由命,抽中短的,就去挨這一刀,說不準還有潑天富貴;另一個傳宗接代,這輩子土裡刨食,也別怨爹沒用。」


我意識才剛清醒,下意識就要去抽籤,卻沒想到一個身影搶在我前面,抽走了左邊那根,緊接著大哥興奮的聲音炸響:


「好好好,是短籤!宮殿閣宇,錢財萬貫,如花太後,這回該我享受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立刻意識到,我和大哥都重生了。


2


我娘身懷雙胎,掙命生下我和大哥後,撒手人寰。


而我,也因為難產,一隻腳上落了輕微殘疾。


十三歲時,天旱歲飢,家中無以為繼,爹隻能將大部分地產全賣了,換成救命糧食。以至於,眼見荒年將過,家裡卻沒了指靠,隻能另謀生路。


我們鎮上有一個刀子匠,專事閹割行當。鄉人中有過不下去的人家,就湊二三十斤小米,幾百個銅錢,領著兒子去他家,求他閹割了送進宮求活路。


上輩子,是我走上了這條路。


我抽到的本是長籤,可是大哥看了一眼,就一把搶走了長籤,又把ŧůₗ短籤摔在我臉上:「瞧你窮腮乞臉,天生的太監相!」


我被去了勢、送進宮,咬牙一路往上爬到御前,又跟一個出身寒微的小宮女結盟,跟她一路扶持而上。


最後,皇帝大行,她母以子貴,垂簾聽政,我也成了京城人人畏懼的權宦。


而大哥ƭű₀娶了鄰村一個女子,卻不想那女子婚後遭逢意外,不僅毀容,還癱瘓了。雖然掙命生了三個孩子,卻全是不中用的丫頭,最後更是不堪大哥打罵,母女四個全都跑了。


大哥辛苦半生,最後窮困潦倒不說,還絕後無嗣。


我衣錦還鄉,見他在沿街抄化,遂顧念香火之情,將他帶回私宅安置,免他凍餓而死。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見我堂闊宇深、呼奴使婢,又有太後殷殷垂詢,竟起歹心,趁我不防備,一刀割開了我的喉嚨。


窒息而死前,我聽他咬牙切齒:「當年抽中短籤的人明明是我,憑什麼你這樣享福,我那樣受罪!你偷走了我的榮華,我要你償命!」


3


思緒到此,再看現如今哥哥拿著短籤沾沾自喜的模樣,我也忍不住笑了。


一個人得多蠢,才會覺得當太監很輕松啊?


我不想跟他多言,正要離去,卻被他一把扯住。夕陽掩映之下,他的面容扭曲又得意:「你就沒什麼跟我說的?」


我裝出小兒天真般:「說什麼呀?」


他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重生的?哈哈,你以為這輩子我還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嗎,你做夢!」


我知道,如果我現在還表現得若無其事,他可能發覺其中有詐,反而又像上輩子那樣,強推我去。


我現在的小身板,可打不過他。


想到這裡,我佯作憤怒:「你別囂張,我會找爹說清楚,是你搶了我的短籤!」


4


接下來的幾天,我像釣魚一樣,不松不緊地吊著大哥,時不時流露出一些憤恨和無奈,讓他更為得意。


終於,到了送他去淨身的日子。


我和爹送他去陳刀子家。


這個地方我兩輩子都難以忘懷。


正是在這裡,我度過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個月。


爹紅著眼眶,接過陳刀子遞過來的「生死無論」的契書,飛快地按了手印。


事到臨頭,大哥也緊張起來了,他似乎察覺到我的恐懼,悄悄往後退了退,似乎想要逃走。


我立刻拉住我爹的手,努力壓抑住翻湧的情緒:「爹,我哥害怕,不然還是我……」


說著,我得意地看大哥一眼。


他果然受不住激將,直接將我推開:「你想得美!」


不知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單純想要炫耀,他壓低聲音,惡狠狠地看著我:


「呵呵,你這個天殘地缺的廢物!我會爬得比你早,會說話的比你早,我就該比你強!這輩子,活該你娶個殘廢的醜婆娘,生一褲襠賠錢貨,當乞丐唱蓮花落!」


說完,他就忙不迭地跟著陳刀子進了屋,好像怕慢一步,就要被我搶了先似的。


那是一幢獨門的土坯屋,和陳家的其他房屋間隔開,門窗都極小,上面糊得嚴嚴實實好幾層窗戶紙,隻有黑洞洞的屋門敞開著。


像巨獸的血盆大口。


5


大哥還不知道他要面對什麼,我卻一清二楚。


那間屋子裡,隻有一炕一桌。


炕上有門板墊高了三尺,將將夠一人躺在上面,門板中間挖了一個可以開合的洞,洞下面是鋪了草木灰的鐵盤。


桌子上,是閃著寒光的三把刀。


大哥先得不吃不喝兩天,排空身體。


之後,刀子匠就會將他仰面朝天、吊著雙腿捆在門板上,給他灌下一碗令人昏沉的臭大麻水,再給他嘴裡塞一個雞蛋。


刀光一閃,麥秸往裡一插,他會在劇痛中叫喊,雞蛋噎進喉嚨,人窒息過去,又在大汗淋漓、撕心裂肺的劇痛中醒來時,刀子匠就已經在擦刀喝酒,慶賀自己又制作出一名嶄新的太監。


但新太監的苦難還未結束,接下來三天,刀子匠會在一個破碗裡盛點稀粥,另一個破ṭŭ₉碗裡盛臭大麻水,輪番喂他。


臭大麻不僅能讓人昏沉,也能讓人腹瀉。


水泄出去,尿就少了,減少傷口感染。


至於怎麼排泄……這期間,人一直都是被仰面綁在門板上的,門板當中那個洞,就是用來排泄的。


如此三天,刀子匠從他的下身抽出麥秸,如果能排尿,人大概率就能活。


如果不能排尿,也就隻能等死了。


想到這裡,我已經全身戰慄,連怎麼離開陳刀子家的都不知道。


我隻知道,三天後,大哥去勢那一天,我悄悄跑到那土坯房外,遠遠地,就聽見裡面殺豬一樣的嘶喊。


簡直不像人聲。


6


和我前世一樣,休養了三個月,大哥活了。


和我前世不一樣,陳刀子這次有點失誤,割得有點淺。


這意味著,入宮後,隨著大哥年齡的增長,那話兒也可能長大些。到時候,就得被「刷茬」,也就是再割一次。


當然,如果割深了也不行,容易漏尿,半個月裡有十五天都得兜著湿褲襠。


看著大哥刀子一樣的眼神,我沒告訴他之後的苦難。


他休養的這三個月,都是我端屎端尿,可惜他不領情,而是每天對我咒生罵死:「程葆祿,你這個王八犢子,你害我!你不得好死!等我發達了,別指望我救你,我要是看見你,一口濃痰糊了你的眼,讓你要飯都沒處討去!」


看來他已經看出,是我用激將法,激得他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這條路。


可看出來又怎麼樣呢,落刀無悔呵。


一直到他休養完全,陳刀子來把他帶走,我臉上的笑容都沒下去過。


至於他這些憤恨的話……


蠢人進宮,被砍頭都是僥幸。不然,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罰夠他受的。


陳刀子帶走了大哥,把他送進了宮,我們就斷了聯系。


當太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隻有發達了,或者老病了,才會衣錦還鄉,或落葉歸根。


我努力勞作,兩年間,慢慢地又將日子過了起來。


而阿爹,積鬱成疾,拖到我十五歲那年,沉疴日重,以至於腦子糊塗,將我認作我哥。


而上輩子,他送走我後,也將留在身邊的大哥認作了我,最後,也是念叨著我的名字去世的。


他睜著一雙清明又渾濁的眼睛,把一紙婚書遞給我,顫巍巍道:


「葆壽,你娘懷你和葆祿的時候,跟鄰村一個寡婦交好,就給你指了一門婚事……」


我接過婚書之後,不由全身一震。


婚書上,寫著我前世今生都刻骨銘心的一個名字。


林氏秋園。


7


原來大哥上輩子娶的是林秋園!


我當初曾詢問他嫂子姓甚名誰,可他不僅不記得對方的名字,連姓氏都含糊忘記。


而我,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林秋園的那一天。


那是我十歲Ṫū́ₐ時,鄉中酬神的廟會,我蹲在路邊,看到鄉親們抬著一頂神轎吆喝著巡遊。


白紗掩映下,轎中少女作觀音打扮,溫柔嫻雅,目光悲憫。


我看呆了,連懷裡的馍馍被人摸走都無知無覺。


一直到遊行隊伍離開,我在她經過的地方,撿到了一方繡著秋海棠的帕子。


帕子一角,是娟秀的「秋園」二字。


就是這方帕子,陪著我度過閹割時那痛苦的三個月,後來又陪著我進宮,見證我一路扶搖,哪怕到死,都沒離開過我的身邊。


那麼美麗的女子,怎麼會毀容,怎麼會殘廢呢?


我恨自己當時沒有拉著大哥問清楚,以至於現在無從查起。


想到這裡,我一愣。


對啊,這輩子,我將會是她的丈夫。


我可不是大哥那個沒用的東西,我拼盡全力,也一定要護她安全無憂!


8


如今的林秋園年方二八,因為寡母幾年前去世,正在孝中,未有嫁娶,多有光棍流氓打她的主意。


我立刻粜了二石上好的稻米,換了一副銀釵環,拿出婚書,央求村裡最好的媒婆去說親。


我記得,前世大哥曾經提過,他為了這門親事頗費了一些周折,最後還是林秋園被惡霸看上,為了躲避,才急忙嫁給了他。


我做好了長久戰的準備。畢竟,相比大哥,我還有個跛腿的毛病。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媒婆隻去了兩刻鍾,回來就告訴我,林家姑娘隻看了一眼名字,就收了婚書,答應得痛快。


我不由得喜出望外。


既然兩下有意,並無曲折。三媒六聘,我傾盡所有,體體面面地將她娶回了家。


新婚之夜,蓋頭掀開,那張如月光一般溫柔聖潔的面龐,照得我心頭蹦蹦亂跳,舌頭更像是吃了麻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她的手指輕輕在我肩膀上撫了一下,酥酥的。


她說話了,語氣羞澀得像要開不開的水芙蓉:「……你,你衣裳破了……我……替你縫綴。」


我喉頭動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傻乎乎地仰望著她,任由她紅著臉摸出針線包,在我肩上摸索。


沒人說話,屋子裡靜得能聽見針線穿過布料的簌簌聲。


正此時,我聽到門外傳來我爹的驚呼:「走水了!走水了!」


下一秒,幾片瓦礫落下,房梁疙瘩作響。


這火竟然是從屋頂起的!


我來不及探究起火因由,叫一聲「小心!」,飛身將秋園護在身下。


「砰」的一聲,房梁落下,正好砸中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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