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容知鳶》, 本章共3431字, 更新于: 2025-02-11 13:34:33

四十五時,我與容時清和離了。


不是因為,他娶了個十六歲的小廚娘。


也不是因為,兒子給我下了慢性毒藥。


我隻是想再做一碗餛飩。


很想很想。


可在侯府裡,我什麼也做不了。


和離後,我終於開了個餛飩鋪子。


人人都誇我的餛飩好吃。


後來容家滿門抄斬。


我的餛飩鋪子卻越開越紅火。


1


容時清說要娶杜柔兒時,我終於跟他大吵一架。


成婚三十年,這是我唯一一次大動幹戈。


我抄起桌上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茶盞頓時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潑在他的腳背。


他被燙得跳腳,又不慎踩到茶盞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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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碎片扎進他的腳底板,血流如注。


我心下一緊,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過傷他。


容時清疼得面色猙獰。


「容知鳶,你瘋了!」


「從前你替本侯納了那麼多房小妾,怎的這次非要跟本侯鬧?」


「你別忘了,你從前不過是個燒火廚娘。」


「若不是爬了本侯的床,你這一輩子都不過是個賤婢!」


越說越氣,他直接抄起手旁的花瓶,狠狠砸向我的腦袋。


「砰!」


花瓶碎裂,我隻覺得腦袋刺痛,似乎有瓷片割傷了我的太陽穴。


鮮血順著我的腦袋流進衣領。


將我新做的袄子染得鮮紅。


容時清的聲音越來越小。


「賤婢!這三十年來,吃侯府的,穿侯府的,用侯府的!」


「本侯不過納個妾,你便敢甩臉子!」


「信不信本侯休了你這老娼婦......」


我逐漸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隻覺得頭上的口子越發大了。


血流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2


再醒來時,我頭上已被包扎好。


宋大夫細心囑咐。


「老夫人,此傷不可小覷,日後需好生將養。」


話音剛落,兒子容楓便冷嗤一聲。


「不過是破了點皮,哪裡是什麼要緊事?」


「娘,我看您啊,就是太嬌貴了。」


「從前您當燒火廚娘的時候,聽說被房梁砸中身子,不到三天就能下地了。」


「現在又矯情個什麼?爹不過納個妾,您就順了他的意吧,省得爹生氣連累了我們。」


看著容楓那一臉怨懟的模樣,我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心酸。


我自打被房梁砸中身子後,後腰便不大好。


大夫說不宜有孕,日後怕是要難產。


但我還是生下了容楓。


生他時,正是隆冬之際。


天寒地凍,夜半霜涼。


我疼了整整三天三夜,又用百年人參續命,這才生下了他。


又不放心奶娘,撐著身子哺乳。


是以身子虧空得愈加厲害,還落下了腰疼的病根。


可我沒想到,我拼了身子生下來的孩子,現在卻一刀子一刀子剜我的心。


我知道容楓介意我廚娘出身,上不得臺面。


但我好歹養育他多年,又替他娶了個美嬌娘。


這次受傷,他不問我一聲好,便開始嫌我惹他爹生氣。


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自私的兒子?


一滴眼淚自眼角落下。


容楓白了我一眼。


「娘,您都多大年紀了?還哭哭啼啼呢?」


「您又不像柔姨嬌嫩,這老臉就像那樹樁子,醜死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


抄起床邊的瓷枕,想了想還是換了軟枕,砸向容楓。


「滾!你給我滾!」


終究是我肚裡出來的肉,再怎麼忤逆我,也不忍心傷了他。


容楓卻狠狠一腳踩在軟枕上。


「老潑婦!怪不得爹討厭您!」


「若您能有柔姨半分柔順,也不至於遭爹嫌棄!」


「老不死的,你為什麼不早點死了!」


我隻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


我捂著胸口,心髒一抽一抽的,疼得不行。


容楓這般不孝,就連兒媳陳玉都看不下去了。


她將軟枕墊在我身後,替我順氣。


「娘,娘您別生氣,仔細身子。」


隨後她秀眉一皺,瞪向容楓。


「相公,還不快走!你真想將娘氣出個好歹嗎?」


容楓罵罵咧咧走了。


「哼!吼老子,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3


宋大夫替我扎了針,穩住了身子。


兒媳陳玉又勸慰我半晌,這才離去。


房內四下無人,隻剩我跟宋大夫宋祁雲。


「宋大夫,現在可以說了。」


宋祁雲拿起桌上的臘梅。


「知鳶,你被下了三秋散。」


隻一句話,我便僵直了身子。


三秋散,慢性毒藥,無色無味。


隻需三年便可以不知不覺殺死一個人。


我心下一驚,我中了毒,居然沒有半分察覺。


見我神色嚴肅,宋祁雲又道。


「這毒已有一月,知鳶不妨查一查,這臘梅是誰所送。」


我兩眼一黑,身子也搖搖晃晃。


宋祁雲下意識伸手想來扶我,被我擺手止住。


我呼吸急促。


「一月前,楓兒說府中臘梅開得正好,便每日親手折了臘梅送過來。」


「我原以為,他是轉了性子,念起我的好來。」


「卻不想,他竟給我下毒!」


「玉兒為他生了一子一女,又為他納了三房妾,還不夠嗎?」


「他非要娶一青樓女子,我不同意,他便給我下毒!」


我氣得捶牆,老淚縱橫。


突地口中一窒,鮮血直直噴湧而出!


「知鳶!」


宋祁雲面色一驚,迅速上前攬住我差點摔倒的身子。


「知鳶,你莫要作踐自己!」


「從前你是那般明媚的女子,卻被侯府折騰成這副模樣。」


「我早勸過你,容時清並非良人,你不聽。」


「這侯府再繼續待下去,你怕是要沒了命!」


我淚如雨下。


4


我當然知道容時清不是良人。


我在侯府做了十五年的燒火廚娘。


容時清有多花心,我不是不知。


可我十五歲及笄那年,容時清喝醉了酒,在廚房裡破了我的身子。


他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爺,我卻不過是個小廚娘。


要麼做他通房,要麼被亂棍打死。


我不過是想活下去。


沒想到他卻對我上了心思。


將我從通房抬為妾室,又將我扶為正妻。


男人大都花心,我能做侯爺夫人,已是不易,哪敢再奢求其他?


不曾想,好景不長。


容時清沒了新鮮感後,便開始一房一房納妾。


我雖心中酸澀,卻依舊替他一一張羅。


花魁娘子,貌美繡娘,潑辣小寡婦,容時清從不停歇。


直到這一次,容時清要納杜柔兒為妾。


杜柔兒像極了年輕時的我。


更重要的是,杜柔兒也是廚娘。


我本以為,我在容時清心裡是獨一無二的。


到頭來,我也不過是他所愛的萬分之一。


這些年來,我在侯府戰戰兢兢。


討好容時清,討好容楓,為此將頭低入了塵埃。


可到頭來,容時清砸破了我的腦袋,夜宿花樓。


容楓又罵我年老色衰,是個老不死的。


還給我下毒。


這些年來,我真的累了。


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下。


我緊緊抓著宋祁雲的胳膊,放聲大哭。


「祁雲,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頭一次,我縱容自己在另一個人面前崩潰。


我哭得涕泗橫流,哭得肝腸寸斷。


像是要把這些年來的委屈,統統哭個幹淨。


可正當我哭到一半時,房門突然被人踹開。


5


「賤婦!你竟然背著本侯爺偷人!」


容時清一腳踹開大門,對著我的臉便是狠狠一耳光。


容楓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站在旁邊看我笑話。


「爹,我早說過吧,娘肯定跟這姓宋的不清不楚。」


「光天化日,有什麼事兒非要關上門說?」


「他們都抱在一塊了,指不定之前給您戴了多少頂綠帽子呢!」


容時清聽完此話,面色猙獰,青筋從他臉上暴起。


他一把護著我的宋祁雲推開,拽著我的頭發將我狠狠摔在地上。


隨後,他狠狠踩著我的胸口,瘋狂扇著我的巴掌。


「賤人!本侯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早就該殺了你!」


我的臉被打得生疼。


容時清又死死掐著我的脖子,雙眼通紅,似乎想要掐死我。


我漸漸喘不上氣,在他手下無力地掙扎。


「住手!」


宋祁雲一把推開容時清。


「好啊!你這姘頭居然還敢護著你!本侯連你們一塊打死!」


容時清抄起桌上花瓶,狠狠朝我們砸來。


宋祁雲護在我身前,花瓶碎片瞬間劃傷了他的胳膊。


「夠了!微臣與老夫人清清白白!不過是為她診治,在你們眼中便成了不三不四!」


「照你們這麼說,微臣每月都為太妃娘娘診治,是不是便是跟太妃娘娘有染了!」


宋祁雲作為太醫,為不少後宮嫔妃診治過,又是頗得當今太妃信賴。


容時清再瘋癲,也不敢惹他。


他隻好將怒火全部發泄在了我身上。


「賤婦!看本侯今天怎麼收拾你!」


我看著暴怒的容時清,還有一旁看戲的親兒子。


隻覺得我這一生,實在是個笑話。


我捂著發腫的臉,終於說出了心中憋了很久的話——


「侯爺,我們和離吧。」


6


容時清早就厭棄了我。


這些年來,容時清納了無數妾室。


他縱容著妾室們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又默許她們騎在我頭上。


我一直忍氣吞聲,打碎了牙往肚裡吞。


我一忍再忍,府中姬妾卻變本加厲。


我吃齋念佛,她們便拆了我的佛堂。


我出門上香,她們便拆了馬車轱轆讓我墜落山崖。


我廚藝甚好,當初一碗餛飩討了容時清的歡心。


此後我再想做餛飩,卻被容時清斥責上不得臺面。


我在這侯府,像一隻關在籠子裡的猴子。


出不去,沒有自由,便隻能扮醜相討所有人歡心。


但現在,我累了。


我真的累了。


當初我苦苦哀求容時清,放我出府吧。


我不貪圖侯府富貴,我隻想出府開個餛飩鋪子,討口飯吃。


但容時清卻不放我走。


我不知他到底愛我幾分。


若說他愛我,他又抬了那麼多妾室,任由我被欺辱。


若說他不愛我,偏偏我生的兒子,被他立為世子。


不過,愛與不愛,已經不重要了。


我老了。


被困在侯府這麼多年,我的愛已經耗盡了。


我現在,隻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7


一句和離,讓容時清漲紅了臉。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和離?容知鳶,你是不是忘記了,就連你的姓,都是侯府貫的。」


「你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你有什麼資格和離?」


是啊,我不過是侯府的家生子丫鬟。


父母為了救老侯爺被亂刀砍死。


姐姐又因貌美被送到大臣床上,替侯府籠絡人心。


得了髒病而死。


我們一家子,都是侯府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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