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獄少女》, 本章共3657字, 更新于: 2025-02-10 16:44:35

蘇牧對宴駒的態度也很奇怪,三緘其口,諱莫如深。


時間就在我心事重重的思慮中過去,臨近寒假的時候,我再一次給蘇牧打去電話,她說會去接站。


我回程的路上翹首以盼,暗暗想著見到她的第一時間一定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告訴她:媽媽,我特別想你。


可是來接我的是警局的叔叔和阿姨。


他們努力擠出的笑容真的很難看,如果蘇牧忙得走不開,她會讓我自己先回家。


即便是她找人來接我,也不會是兩個人一起來,他們多忙啊,哪有這麼多空闲的人手來做這樣無謂的小事。


「走吧,醫院還是……」我哽咽著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警局的叔叔和阿姨面色一變,對視一眼道:「你還是猜到了。」


「所以,我媽在哪?」


回應我的是許久的沉默,他們面露不忍,似乎在思索著該怎麼跟我說蘇牧沒來這個事情。


心底的不安像黑洞一樣急速把我吞噬。


「林局交代先帶你去吃飯,然後……再趕去殯儀館也不遲。」警局的阿姨說到最後泣不成聲,蹲下身體號啕大哭。


過往的行人疑惑地看著我們。


我好像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周遭安靜得可怕。


耳邊不斷回蕩著蘇牧的那句:「車次發我,我去接你,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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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快的聲音還有餘溫,可怎麼就再也聽不到了呢。


19


我好像天生親緣淺,怎麼要做我家人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我呢。


蘇牧安靜地躺著,我甚至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我無法相信蘇牧真的離開了我。


他們說蘇牧的線人出賣了她,這場抓捕行動策劃了很久,本來是萬無一失的。


「宴駒。」我呢喃著他的名字。


林局一愣:「什麼?」


「我說線人的名字是不是叫宴駒?」


回應我的是沉默,他在思考我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蘇牧從不會告訴我這些,瞞著我都來不及。


林局把我帶走了,我在他的辦公室內嗫嚅著開口:「爺爺,爸爸有消息了嗎?」


眼前偉岸的身軀瞬間蒼老:「他會回來的。」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


他是林秉的爸爸,這件事在警局是秘密。


「你是怎麼知道宴駒這個名字的?」


「所以……媽媽真的是宴駒害死的嗎?」我顫抖著聲音澀啞開口。


林局眸色犀利地看著我:「蘇平安,我要聽全部的實話。」


我把那段過往一字不落地再次說給這個幾乎失去一切的老人聽。


同時,我也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當年的一場抓捕行動,是蘇牧和宴駒的第一次見面。


宴駒被捕,更像是他在自投羅網。


他說會說出一切真相,但……條件是蘇牧要收養一個叫蘇平安的孩子。


不能打她,不能罵她,給她吃好吃的,給她穿幹淨的衣服……讓她快樂地長大。


所以那個下著雨的午後,那場別離是裹著糖衣的拋棄。


我和蘇牧的相遇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巧合。


「可……為什麼呀?」為什麼偏偏是蘇牧?又為什麼宴駒會主動甘心地被抓。


林局閉眼深嘆一口氣:「宴駒是蘇牧的哥哥!」


我驚得跌坐到地上。


蘇牧的父母也是緝毒警,在她兩歲的時候就犧牲了。


宴駒他們倆是兄妹的話……我不敢再往下想。


「宴駒是被毒販子拐走的,他們膽大包天地把英雄的兒子也培養成了毒販子,變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惡棍。」林局波瀾不驚的眸色下湧動著誓不罷休的堅決。


誰也不知道宴駒是什麼時候知道蘇牧是他親人的,也不知道他為了那場抓捕和相認策劃了多久。


這麼多年,一直是蘇牧和他單線聯系的。


大大小小的毒販子他們抓了很多,其中宴駒的功勞很大。


20


深夜回到家中,漆黑的房間內滿是潮味。


蘇牧肯定又好久沒回家了,我嘆口氣打開燈,忽然又想起來。


她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和衣躺在蘇牧的床上,床頭擺放著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進發間。


我不敢相信她真的死了。


也無法相信宴駒會是害死她的兇手。


在我的記憶裡,宴駒不是這樣的人,可我……又何曾真的了解過宴駒?


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


我甚至幻想著再次見到宴駒,一定把刀子狠狠戳進他的心髒。


那麼好的蘇牧,那麼好的媽媽。


他怎麼舍得害死她呢!


我花了三天的時間來整理蘇牧的遺物,在她床頭的抽屜裡發現了幾張一模一樣的生日卡片,她用精致的木盒珍藏著。


不是林秉,也不是警局的同事。


強烈的直覺告訴我,這是宴駒送的。


渾身的熱血翻湧,我激動得站了起來。


滿屋子踱步,我可以做些什麼的,把宴駒找出來,然後……讓警察抓了他?


可到哪裡找呢?


我從這天開始頻繁地在社交平臺發布狀態,每天固定時間在一家書店打卡。


一待就是一整天。


林局一下子就識破了我想幹什麼,強行把我塞進車裡的瞬間,我在書店外面瞥見了一個戴著鴨舌帽鬼鬼祟祟的男人。


宴駒!


我看到他了。


但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話。


他們的情報——宴駒已經逃到了國外。


唯一的疑點就是,那段時間那條路所有的監控設備都壞了,無法查看我說的是真還是假。


我很興奮,這說明宴駒確實在偷窺著我的社交信息。


他還關注著我。


而且,在這樣的風口浪尖,我不相信他隻是單純地來見我一眼。


21


為了安撫林局,我假裝妥協,答應他不再冒險做什麼。


用自己所學的偵查能力花了三天的時間擺脫了嚴防死守的保護。


我在一個深夜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隻有這樣,宴駒才會出來見我。


幼年關著我的房屋如今破敗不堪,我輾轉換了很多交通工具才回到這裡。


本就偏僻,這裡是山村,我又是深夜來的,我確信沒人看到我。


屋內老鼠到處亂竄。


發霉的味道直衝鼻腔,我清冷地搓著手,借著手電升起了爐火。


嚼著壓縮餅幹,就著礦泉水簡單補充體力。


我在賭。


賭宴駒一定能看到我在書店的那本書中留的字條。


我也在賭他還記得這裡。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凍得腳都僵了,終於在傍晚看到了宴駒。


他拎著保溫盒,裡面濃鬱的雞湯味飄了出來。


他揚了揚紙條:「我想吃炒雞蛋。」那是我留在書店的。


「沒有炒雞蛋,雞湯可以嗎?」宴駒又拽又狂地站在門口,眉眼間比當年多了很多霸氣和陰鬱。


倒是我,有些拘謹。


「警察追得太緊了,費了許多周折才趕到,等急了吧?」他從容淡定地掠過我,把有些腐朽的桌子拉出來,塑料袋墊了上去,暫時闢出一方幹淨的天地。


我從後面拿著刀抵在他的腰間:「蘇牧媽媽是你害死的嗎?」


他的身軀明顯一僵,片刻愣神後回復我:「不是!」


「不是?」


「對,不是!」他轉過身大方直視著我的眼睛,從容淡定,目光如炬。


「他們都說是你!」我憤怒地把刀尖往前推了幾公分。


「小平安,她是我妹妹,我不可能對她下手。」


「那她是怎麼死的?」


空氣中的悲傷驟然凝重,宴駒眸中隱忍的淚光帶著克制,我很不解。


「小平安,我們或許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


「那就聊聊!」我收了刀,警惕地退後幾步看著他。


宴駒搖頭無奈地笑著,把雞湯倒了出來,往我這個方向推了推:「先喝點吧,昨天到今天你一定沒好好吃飯。」


22


「我該叫你宴駒哥哥還是舅舅呢?」我譏諷出口。


他微愣,眸光一閃道:「叫我宴駒!」


「你知道林秉爸爸在哪兒嗎?」


「知道!」宴駒面無表情地把有些朽的凳子踩成廢墟,扔進了火爐中。


「所以他還活著對吧?」我激動地湊近,恨不得立馬把這個消息告訴林局那老頭。


「喝完我就告訴你他在哪兒。」他把雞湯又往前推了推。


我搖頭拒絕:「你先告訴我,我再考慮喝不喝。」


宴駒被氣笑了:「你愛喝不喝!」


頓了頓,又惆悵地說:「你小時候很聽我的話的。


「他在這個位置,但你需要搬救兵,一個人肯定帶不走他,他的腿……目前沒辦法走路。」宴駒遞給我一張紙條。


上面有經緯度,還附帶有手繪的地圖。


「爸爸的傷很嚴重嗎?」


「能保住命已是萬幸。」宴駒轉動著手上的戒指,目光深邃地看著我。


心中翻湧著驚濤駭浪,我明白能保住命的確已是萬幸。


「蘇牧那天明明已經接到我取消行動的通知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到最後行動沒有被取消。


「我從機場趕回來的時候,蘇牧已經……警局的人都以為是我害死了她,真相還沒查出來,我不能被抓,你懂我的意思嗎?小平安。」


宴駒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眉眼間的憂傷夾雜著憤恨。


我沉默著消化著他的這段話,但我的戒心依舊高高懸著。


實在是見識過太多的罪犯,他們為了脫罪把謊言都說出花來了。


我想見他無非也是想知道蘇牧被害的真相,可他坦誠地說出,我卻躊躇著不能全然信任。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一定好好接受改造,然後……」宴駒轉動著戒指沒繼續往下說。


迎上他滿是侵略性和佔有欲的目光,我一陣心慌。


裡面閃爍著我不敢相信的深情。


「你休想,想都不要想!」


「我想了你也不知道。」他咧嘴一笑,邪惡又魅惑,骨節分明的手託著下巴,火辣辣地直視著我。


「小平安,女大十八變,蘇牧經常給我看你的照片,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我低頭掩飾無處安放的慌亂。


現在的宴駒總給我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字字句句都讓我有種石破天驚的崩裂感。


我選擇不信不聽。


23


強撐了一夜都沒敢睡,一邊糾結要不要抓了宴駒,殊死一搏。


一邊又琢磨他說的萬一是真的,他被抓了,蘇牧的死不就永遠這樣不明不白嗎?


天擦亮剛打了個盹,醒來宴駒已經消失了。


我的手邊放著他手指上戴著那枚戒指。


我跑出去的時候路邊停著一輛出租車,司機說有人給了他一大筆豐厚的費用,讓他在這裡接人。


目的地:市公安局。


坐上車我才把手機開了機,嗡嗡的來電提醒響個不停。


我給林局回了過去,讓他準備好車和人等我回去。


林秉是在一個深遠的寨子裡找到的,一個又啞又聾的奶奶一直照顧著他。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人送錢送食物給她,除此之外,我們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林秉的腿……廢了。


再也沒辦法站起來了。


迎上他堅毅無悔的目光,我心虛地低下了頭。


一路上他都在追問這些年大家的近況,誰也不敢提及蘇牧。


刻意地回避,林秉的臉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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