纜車出事時,男友第一時間抱緊了身側的養妹。
他寧願用身體做肉盾,也要讓她活下來。
視頻被傳到網上後熱議不斷,所有人都在猜測,纜車急速下墜時,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根本沒人發現,角落裡還有一個滿頭是血的我。
也隻有我知道,那時兩人抱在一起流淚,嘴裡說的是:
「哥哥,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
「……怎麼可能呢?」
1
我睜眼的時候,纜車事故的視頻已經在熱搜上掛很久了。
護工見我一直盯著手機,一邊幹活一邊隨口道:
「你認識視頻裡的這對小情侶呀?
「那小伙子太感人了,出事時死死護著他女朋友。
「不過他們運氣也好,就受了點輕傷,不像你這麼遭罪,又是骨折又是縫針的。」
空氣裡沉寂了兩秒,我輕聲答道:
「那男的是我未婚夫,上周末剛向我求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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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工臉上出現了卡帧一樣的停頓。
外面這時正好傳來敲門聲。
她松了一口氣,趕緊逃一樣地去開門。
但看清門外是誰後,護工拿毛巾的手都尷尬地頓住了。
2
「箏箏?」
外面的周靖杭試探著喊我。
我沒理他。
更準確地說,我甚至沒有掀起眼皮看他。
空氣裡默了默。
周靖杭又往前走了兩步,手搓得跟蒼蠅一樣。
「箏箏,你還在生氣嗎?
「纜車上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釋……
「別不高興了好嗎?我真的很擔心你,你看我一聽你醒了,立馬就來看你了。」
我冷笑一聲,終於分給他一個眼神。
「你過來。」
我朝他勾勾手指。
周靖杭以為我跟以前一樣,準備給他臺階下了,眼裡亮光一閃,趕緊蹲在了我旁邊。
「箏箏,你不生我氣啦——」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我用盡全身力氣給了他一巴掌。
「你脖子上頂的不是大腦是腫瘤吧?原諒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一條直腸通大腦的東西,光在那兒呼吸就已經燻到十裡開外的人了,箏箏箏,你箏你媽呢?」
3
周靖杭愣住了。
他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然而還不等我再罵些什麼,外面的姜曉蘿已經激動地跑進來,一邊心疼地摸著他的臉,一邊死死把他攔在身後。
「你瘋了嗎?你怎麼能打人呢?」
「人?」
我呸了一聲。
生活枯燥無味,蛤蟆指責人類。
「我看你們是小升初失敗一起變成小初升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居然有臉跟我興師問罪?
「我就打他怎麼了,我要是手夠長,還能連你一起扇呢。」
「你……」
姜曉蘿被我罵蒙了。
我跟周靖杭談戀愛以來,是真心把她當成妹妹。
即使脾氣再暴躁,我也從沒在她面前說過一個髒字。
現在想想,真是錯付了。
眼看她還在顫著手指我,半天憋不出一個字,我直接繼續問候:
「早就讓你多讀點書了你還不樂意,現在罵人都費勁,你說你活著還有什麼勁,頭發打個結上吊算了,趕緊給我滾。」
「箏箏——」周靖杭皺眉喊我,「你別拿曉蘿撒氣。」
我立馬扭頭看他:
「你也滾!
「冤有頭,債有主,兩個純種二百五,剛醒來就被你們用排泄器官對我說話,我這一整天都不吉利了。」
周靖杭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可最終,他也隻是攥緊了拳頭,拉著哭哭啼啼的姜曉蘿往門口走去。
「箏箏,你現在太激動了,我跟你說什麼都沒用。
「你自己在這冷靜冷靜吧,等你什麼時候願意給我解釋的機會了,我再來找你。」
「趕緊給我滾啊。」
我一拖鞋砸了過去。
可惜周靖杭關門關得太快。
鞋底到底沒能在他臉上著陸。
4
房間裡安靜了許久。
護工才戰戰兢兢走進來,給我倒了杯水。
我本來就頭疼,罵完這兩人就更頭疼了。
索性眼一閉,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
隻是,說是養神,腦子裡卻亂得跟雜草一樣。
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一遍遍回想起纜車上發生的事情。
當時艙內一共有兩排位置。
我和周靖杭坐在前排,姜曉蘿一個人坐在後排。
是的。
自從我和周靖杭戀愛以來,不管是約會還是吃飯,他十有八九都會帶上姜曉蘿。
但凡我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樂意,周靖杭就會無奈地朝我嘆氣:
「箏箏,別耍小孩子脾氣。
「曉蘿真的很可憐,你也知道我家虧欠她很多,她說想來,我哪裡拒絕得了呢?」
我明白周靖杭的意思。
姜曉蘿的事在圈子裡根本不算秘密。
當初周家做房產生意時出了意外,姜曉蘿的父母直接死在了工地上。
周家想賠錢,可誰也沒想到,那時隻有十來歲的姜曉蘿居然拒絕了。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周家收養她。
從此怎麼培養周靖杭,就怎麼培養她。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
所有人都說是炒作,但一晃,姜曉蘿居然真的在周家生活了這麼多年。
……
不得不說,我多少還是有些容易心軟了。
每次周靖杭提到這事,我都不好意思再趕姜曉蘿走,最後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強扯出微笑歡迎她。
這次也不例外。
甚至在纜車墜落的前一秒,我還在給自己洗腦——
姜曉蘿已經夠可憐了,我既然和周靖杭在一起了,就要多多彌補她,對她好一點。
可很快。
我就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
5
說實話,在這天以前,我從沒想過纜車出事的瞬間,我的未婚夫會不顧一切地甩開我,隻為了抱緊另一個人。
可這一切確實發生了。
狹小的艙內,我被掀得東倒西歪。
不知道哪裡流出來的血,把我的視線糊得一片鮮紅。
可從始至終,周靖杭連個眼神都沒分給過我。
他隻是死死護著姜曉蘿,一隻手抓著平衡杆,另一隻手拼命將她按在胸前,語速極快地安慰她,不要害怕。
有兩次我也試圖去抓平衡杆。
但還沒剛靠近那根木頭,周靖杭就抱著姜曉蘿的腰用力往上一提。
後者的鞋跟正好踢在我眼皮上……
他們似乎生怕我扯住他們的衣角,害他們也摔倒。
就這樣,很快,我最後一點力氣也沒了,隻能癱在角落裡,看著世界在我眼前一點點熄滅。
風聲呼嘯,幾乎穿透耳膜。
可我就是聽見了姜曉蘿輕得幾乎縹緲的哽咽:
「哥哥,能和你死在一起,我這輩子沒有什麼遺憾了。
「你知道的,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
也許很久,也許瞬間。
周靖杭輕嘆了一聲:
「怎麼可能呢……」
我的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徹底碎裂開來。
6
我以為我必死無疑了。
但老天開眼,纜車最後掉進了山腳下的人工湖裡,又讓我僥幸撿回一條命。
如果說在這天之前,我還滿心期待著能嫁給周靖杭。
那麼經歷過生死一線後,我的心裡,隻剩下無窮無盡的惡心。
好一對男女啊……
當著我的面兄妹情深。
其實背後早就互通心意,禁忌之戀玩到飛起。
我算什麼?
他們 play 的一環嗎?
想到這兒,我猛然睜開了眼。
剛才隻顧著看視頻了,有件事我倒忘了宣布。
我撈起手機,點進微信裡的備婚群。
【這婚我不結了,大家直接退群吧。】
親朋好友們基本上都看到了熱搜上的視頻,此時都心知肚明地沉默著。
隻有周父周母著急忙慌地跳出來。
【箏箏啊,你別衝動,這件事有誤會。】
【對對,你寬宏大度一點,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冷笑一聲。
周家這對長輩我從最開始就不喜歡。
與我父母相比,他們簡直是徹頭徹尾的商人。
現在勸我,估計也是怕婚禮黃了,影響兩家後續的合作。
但我正在氣頭上,任何試圖拉偏架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我直接打字反駁:
【憑什麼要寬宏大度?我的人生信條就是睚眦必報,斤斤計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無理還要辯三分呢,得理憑什麼要饒人?】
其他人依舊默契地沉默著。
然而周靖杭被我笑臉相迎太久,根本不相信我會真的放棄他,又熟練地來觸我霉頭。
【箏箏,適可而止吧,我父母是真的喜歡你,別讓他們寒心。】
我冷笑。
【現在手機這麼智能了,豬都能拱字?】
周靖杭:【……】
見他吃癟,姜曉蘿又冒頭了:
【姐姐你別生氣,纜車那事太緊急,哥哥隻是習慣性彌補我,才沒有第一時間救你。
【這事我跟你道歉行嗎?隻要你能出氣,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周靖杭大概沒跟她在一塊,立馬在群裡安慰她:
【曉蘿,這是我和塗箏的事,你別傻乎乎地攬錯。】
姜曉蘿回了個哭唧唧的表情。
我心裡一陣作嘔。
這是被我發現了,幹脆舞到我臉上了?
我立馬鍵盤打到冒火:
【 姜曉蘿,聽說綠茶能治腳氣,你也算多才多藝,以前算我眼瞎,沒看出你真面目,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否則我見你一次罵你一次。
【 周靖杭,有時我是真詞不達意,但認識你是真晦氣,群裡還這麼多親朋好友呢,你就光屁股推磨,轉著圈丟人。
【你們還真是絕配頂配天仙配,幹脆我這邊親友全部退群,你們兩個就地結婚算了,連群名都不用改了。】
【……】
7
我罵了一通後,直接退群拉黑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