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態度堅決，我爹的態度卻模稜兩可。
就在眾人互相觀望時。
我吐了。
吐得很突然，上一秒我還在和尹大人探討改良作物能否大面積種植，下一秒，我便掩面吐在了朝堂上。
蕭臨幾乎是下意識地跑過來，滿眼都是歡喜。
我打開他想攙扶我的手，義正詞嚴地說道。
「無妨，本公主可能是一早吃壞了東西。
「諸位大人請繼續，本公主先下去歇息片刻。」
等我回殿之時，朝堂上已經鬧翻了天。
我爹連續喊了三聲肅靜，他們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當晚，蕭臨被他爹以突發重病為由鎖在了家中。
聽到這消息時，沈念安笑了一聲，隨後又溫柔地給我拍起背來。
「矜兒，好些了嗎？」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還沒說話，又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緩緩。」
春花給我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藥來，等我一口氣都喝下去，春花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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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吐的時候，沈念安滿眼都是嫌棄。」
我當然知道。
沈念安的演技，可比蕭臨差太多了。
但他很聰明，所以必要的時候，我會讓他覺得自己佔了上風。
隨後三個月，我照常上朝，對外隻說那日吃壞了東西。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最近太醫院多了許多安胎藥的藥渣。
而且我的身體也日漸圓潤起來。
這讓不少老派的臣子找到了機會。
其中就有蕭大將軍，他在上朝時直接表明願意支持二弟為太子。
甚至直接表示，自己麾下三萬部將，都是此意。
二弟也大方地站了出來，說願意為我爹分憂。
我爹被氣得夠嗆，下朝時一口血噴到了茶盞中。
13
等太醫診斷結果出來時，二弟才和蕭大將軍說完話回來。
他一進來，我便厲聲呵斥道：「跪下！」
二弟滿臉不服，但看著床榻上半睜著眼的父親，他還是一臉倔強地跪下了。
姨娘滿臉心痛，卻也沒說什麼，隻是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幾位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先說話的意思。
春花抽出刀，冷冷地瞟了他們一眼：「說。」
為首的太醫這才顫巍巍地開口：「公主殿下，陛下並非生病氣急，陛下，是被人下了毒。」
「什麼！」
太醫接著開口道：「不過陛下所食不多，仔細調理著，應該是能好的。」
我想起他今日最後喝的那口茶，立馬喚來二狗去查。
二狗回來得很快，因為白天倒茶的那個小太監已經死了。
「這個小太監是誰舉薦到陛下身邊的。」
姨娘想了想，當即站起身來，指著我就罵。
「你什麼意思，你說我下毒給他！
「我怎麼可能給他下毒。」
隨後她看了看我的肚子，恍然大悟地質問我。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想找個理由把我們母子兩個除了，然後讓你肚子裡的野種上位。
「你大哥前段剛前往邊關平亂，你就想把這種屎盆子往我們身上扣！見不得我們好是吧。」
不等她再說，我早已氣得捂住肚子，叫來了宮裡的守衛。
「皇貴妃疑似給陛下下毒，禁足宮殿，什麼時候查清楚，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守衛衝進來後，二弟終於坐不住了，他上前來扯我。
「姐，你不要做得太過分！」
我將他的手甩開，沒好氣地盯著他。
「誰是你姐，你要記得你的身份。」
二弟瞪了我一眼，隨後憤然離開。
我知道，今晚殿裡發生的事情，不到日出，那些個大臣便全部知道了。
到時候他們定然會想。
我大哥是武將，隻知帶兵打仗，我是女子，如今雖懷了孕，但我的公公舉全族之力相助我的二弟。
所以我狗急跳牆給自己老爹下毒，隻為了讓皇貴妃和二皇子失去陛下的信任，失去帝位的資格。
但我爹沒大事，所以隻要我爹醒了，我就玩完了。
沈念安也是這樣想的，他連夜跑到我宮裡來，告訴我，明天上朝之時，就算我爹不在，他也必須將我們之前準備好的東西曝出來了。
這段時間沈家從清城三郡撥來了不少人，這些人都被我安置在各處。
有了他們的同時發力，蕭大將軍曾經貪汙軍餉一案又再度被提起。
不僅如此，這次的證據更全，影響力更大。
連蕭大將軍的幾位部將都被查了出來。
那些部將拿著下面人的錢，給自己養情人，逛花樓，完全不管下面的小兵冬天隻有一件薄薄的棉衣。
聽說這消息傳到蕭大將軍的軍營中時，差點激起了兵變。
我爹休整了兩日才下得來床，聽到這消息後，將我和二弟都叫到房間裡臭罵了一頓。
他甚至還罵我，說讓我生了孩子就不要再出門了。
但即使如此，我爹還是先下旨關了蕭大將軍，畢竟激起兵變這種事，還是太大了些。
14
蕭臨再次來找我時，我穿著一身寬松的衣服躺在貴妃榻上，神情疲憊。
他呆呆地望著我隆起的肚子，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長公主，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父親。
「他並非瞧不起長公主，他隻是，他隻是思想守舊，覺得女子無法勝任，但又希望寧國好，所以才會如此的。」
我沒有讓他起來，隻是疲憊地告訴他：「蕭大將軍不會有事。
「我已經和沈家達成了協議，放過蕭家。
「隻是，待我出了月子，便會下嫁沈家，這孩子，也算是沈家的長子。」
蕭臨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想雙膝挪到我面前，卻被春花制止了。
「你怎麼可以讓我的孩子給他叫爹！
「不行，我不同意！！！」
我難過地看著他，眼裡緩緩落下淚來。
「那我要怎麼辦，如今我爹還病著，大哥又遠在邊疆，難道我真的任由那姨娘所出的二弟站到我頭上去嗎？
「這一切，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
蕭臨紅了眼，他想上前來拉我，還沒靠近，就被沈念安抬手打開了。
「麻煩蕭大人，不要再來找我的未婚妻。
「不然，我不敢保證那個孩子能否平安長大。」
蕭臨聽完徹底失了智，揮手一拳便將沈念安打倒在地。
我看得心煩，將二狗喚了進來。
「煩死了！把他們都拉出去！」
我知道沈念安是故意的，他不是一個幼稚的人，如此說，隻不過是想激得蕭家動手，他好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經過這樣一遭。
朝堂上的爭鬥愈演愈烈。
可就在我通知我爹準備動手時。
我爹又中毒了，這一次，是真的。
被抓起來的那個慶妃已經畏罪自盡了。
根據二狗提供的消息，是沈念安動的手腳。
我氣呼呼地將沈念安叫到了殿中。
沈念安卻沒有歉意，反而笑得邪魅。
「我不是說了嗎，會為你掃平稱帝的阻礙。
「你爹，不就是最大的阻礙嗎。」
我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捂著肚子叫來侍衛準備將他抓起來。
命令一出。
沈念安身後瞬間湧出十幾個皇宮模樣的侍衛將他護著中間。
其中便有當初在城牆上幫我念詔書的那個小護衛。
我徹底氣暈了頭，捂著肚子叫喊起來。
春花慌了，連忙高聲喊著。
「叫接生婆，叫接生婆啊！」
春花哭得眼淚鼻涕亂流，手忙腳亂地將我扶進內室。
沈念安還想上前。
卻被她一把攔在了門外。
「生孩子你也要看嗎！！」
數位接生婆湧入朝陽殿時。
蕭將軍，動了。
他先是派兵圍住了整個皇宮，隨後他將上朝的一眾臣子鎖在了乾清殿。
有了我爹的先例，那些人老實得很，甚至還主動將窗戶都鎖上了，生怕被哪個技術不好的弓箭手波及。
沈念安，也動了。
隱藏在皇城中的數千精兵和城外突襲的騎兵一股腦往皇城中襲來。
雙方頓時打得難舍難分，沈念安更是死死地守住朝陽殿。
不允許蕭臨踏進一步。
就在兩方僵持之際。
一聲嬰孩的啼哭打破了寂靜。
沈念安笑了。
他抬劍指向一身血汙的蕭臨。
「其實趙矜根本就不愛你，她也沒和你同房，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蕭臨眼皮都沒動一下。
「那你不會以為，你才是那個黃雀吧。」
沈念安終於反應過來，他急忙轉過頭，隻見我身邊的二狗拿著一個大棒槌，正在朝他微笑。
如今這三方勢力對峙的畫面，倒是也挺和諧。
直到蕭大將軍開口打破了平靜。
「趙矜，你這麼聰明，便應該知道女子上位，會導致天下多出多少條亡魂。
「既然你口口聲聲為了天下人，為何不退讓一步呢。」
我沒有回他，隻遙望著宮門口：「你猜，誰的援軍會先到？」
15
來的是二弟，他帶著趙家軍浩浩蕩蕩地從城門進來。
一排排弓箭手瞬間站滿了臺階，威武又好看。
蕭大將軍笑了，又笑不出來了。
因為二弟極其冷靜地將兵符交到我手中：「姐，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們沒想到，也想不到。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縱使一開始是我撺掇他們和二弟接觸，可二弟一個庶出子，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野心呢。
話是如此說。
可若是一家人呢。
小娘原名叫二丫，她說她沒有姓，我娘便讓她隨我娘姓寧。
她那時才十四歲，被自己的爹賣給了一個小部落，為那個部落的人生孩子。
我爹掃蕩那個部落時，她正渾身赤裸地被人丟在馬厩。
我爹看不下去，將自己的衣服給了她一件，又命人將她送到了我娘那裡。
小娘緩過來的時候，原本是想撞牆自盡的。
還是我娘攔住了她。
我娘說：「女子不該為所謂的貞潔困住自己一生，更不該因他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
小娘哭了，頂著寧姓認了我娘當姐姐。
後來，我爹被小人算計，在冀州的一場宴會上飲了帶藥的酒。
那晚，小娘殺了來爬床的兩個侍女，自己成了解藥。
回去後，小娘跪在我娘面前，請求責罰。
我娘卻隻是拉著她的手：「要怪，也隻能怪那些人，再不濟，也隻能怪趙廣清，都是因為他自己的不小心，還害了你。」
二弟出生的時候，我爹不敢抱。
還是我娘說，要小娘給我爹一點好臉色，我爹才敢上前抱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