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珍》, 本章共3812字, 更新于: 2025-02-06 17:50:41

可時間已經很久了,我的屍體開始有了味道。


可她那麼愛幹淨的人卻仿若從未聞到。


何念渡來到了她的院中看到了我的屍體以及瘋癲的母親。


她緩緩開口:「阿娘,姐姐已經去了,讓姐姐入土為安吧。」


聞言她驀然開口:「不許喊我阿娘,我的女兒隻有阿蕪一人!不許你喊!」


何念渡呆愣了一瞬,卻還是張口:「阿娘,我早已認定你是我的阿娘啊。當初是你讓我這麼喊你的啊。」


母親茫然了片刻,卻忽而開始捶打起自己來。


「我怎麼這麼心狠,我的阿蕪該有多痛啊。」


可我此刻感受不到一絲痛意。


隻有麻木。


18


我的屍體還是被下葬了。


因為實在是惡臭難聞。


父親不顧哭泣的母親,將我抬出了母親的房間。


將我下葬了。


下葬那天,母親緊緊捏著那枚帶著裂紋的平安扣,眼神呆滯無比,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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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對於這些視若無睹了。


我仍舊沒有消散。


隻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躲避不得。


何念渡日日還是來母親院中。


她在府裡無人可依,隻有抓緊母親這座靠山。


隻是她對母親的稱謂從「阿娘」改成了「夫人」。


她發現,母親變了許多。


她對她再無半分從前的溫柔。


她總會看到母親呆呆地望著庭前的海棠花發呆。


「阿蕪最愛海棠花了。」


「她看到定會歡喜的。」


可從前院中並無海棠,從前隻有牡丹。


何念渡最愛的便是牡丹。


母親也不再出門,整日待在我的院中,


睡在我的榻上。


何念渡說著要陪著她,卻被她拒絕:「阿蕪會不開心的。」


父親對於我的死絲毫沒有傷心,畢竟他孩子多的是。


何況我還是他最不喜愛的女兒。


他同母親關系更加不好了。


他的示好讓母親更加厭惡他。


何念渡著急了。


可她當真過於著急了。


她馬上及笄,馬上就能相看人家,她想嫁個好人家。


可眼下,母親絲毫不為她打算。


整日在我房中。


她開始在我院中種下了滿園海棠,親自撒種、施肥、澆水。


何念渡害怕到了極點,可她終究還是隱忍不下去了。


眼瞧著京中的世家大族紛紛開始為子女相看起人家來,她焉能不急。


她得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畢竟從來她就不是一朵不諳世事的小白花。


第一次見到何念渡的真實面目時,把我嚇了一跳。


那是個隆冬,她來到府上的第一年。


我親眼瞧著她將一隻玉雪可愛的狸奴扔到了冰水中,眼睜睜看著它死去。


隻因為狸奴調皮打翻了她為母親備好的茶水。


奶娘倒是並未有過多訝異:「小姐,泥坑裡的人焉能純潔無瑕?她若是敢傷害你,老奴拼了命也為你討回公道。」


如今,她慌亂極了。


她去尋母親三番兩次明裡暗裡提及關於她的婚事。


母親揮著鏟子,眼眸裡滿是不可置信:「阿蕪才剛去世不久,你就這般急著為自己考慮婚嫁之事?」


何念渡說不出口。


外頭恰好來人稟報。


奶娘哭著敲開了府門。


我心裡隻有哽咽,終究奶娘還是知曉了。


她定會難過的吧。


19


與往昔不同,母親將奶娘喊到了我的院中。


她一改往日的冷漠,對著奶娘話起了家常:「張嬤嬤,阿蕪她......沒了......」


奶娘的眼眸裡滿是傷心,卻也盈滿了憤怒。


她沒了顧忌,衝著母親頂撞起來:「小姐沒了,最開心的不應該莫過於夫人了嗎?」


「何苦在這裡虛情假意。」


「我很想問問夫人,這世間的母親有幾個不愛自己的孩子?」


奶娘看了周圍的海棠:「夫人難道不知,最愛海棠的不是她?而是您?」


「小姐是為了討夫人喜愛,才故意說自己喜愛海棠的。」


母親手裡的水壺一下摔在地上,她臉上爬滿了痛色。


奶娘卻不在乎她的感受,繼續開口:「夫人可知,小姐日日都在問我,為何夫人不喜她,她如何才能讓夫人開心。」


「所以她拼了命地學習琴棋書畫,寒冬臘月裡也不敢松懈,手都凍僵了,也在苦練。」


「可是夫人您卻從未給她過笑臉。」


「您待撿來的孩子也比小姐好上萬倍,如今在這裡難不成後悔了?」


「小姐這一輩子從未得到過您的愛,也許對她來說,這才是解脫......」


「您遲來的悔悟,小姐可受不了......」


奶娘的一通話終究讓母親癱坐在地上。


她看著滿園的海棠花,捂著雙臉痛哭起來。


奶娘說得對,我最愛的從來不是海棠,而是凌霄花。


肆意攀援,向上生長。


母親的哭聲持續了很長時間,可我卻覺得,真的太無趣了。


真的。


20


我看著奶娘,她好似老了許多,雙眼紅腫,定是哭了好久。


奶娘如今年歲大了。


好在兒女孝順。


也不知給她留的那些首飾她看到了沒有。


奶娘撫摸著院中的秋千,釋然一笑:「小姐那晚早就考慮好了吧,給老奴留了那麼多銀錢,老奴......」


「我的小姐受苦了......」


秋千是奶娘為我扎的,那年我羨慕庶妹都有秋千,奶娘看著受傷的我連夜為我扎了一個。


若沒有奶娘,我如何也是活不到現今。


奶娘說話間從袖口掏出那些首飾埋到了秋千下面。


「小姐,不用掛心老奴了,安心去吧,下輩子一定要幸福。」


我抬手摸了摸臉頰兩側,空空如也。


也對,鬼怎麼會有眼淚呢。


奶娘定要好好的啊。


21


母親整日將自己關在我的房內。


經常一整日不吃不喝。


父親偶爾來看她一眼,卻很快被母親兇走。


「秦世安,我們錯得離譜啊!」


「我早該明白,你是你,若蕪是若蕪!」


「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啊。」


「我怎麼就將所有的怨氣撒到她身上了呢,明明她最無辜啊......」


父親看著狀若瘋癲的母親,早沒了當初的那份耐心。


繼續納妾,花天酒地。


原本他想著既然我死了,母親也就原諒他了。


可母親卻越陷越深。


何必呢。


就在母親整日傷心之時,永安侯世子找上了門,說要納何念渡為妾。


母親這才得知,她從前放在心上的何念渡為自己做了謀劃,勾引了世子。


母親這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世子願意納你為妾,你便等著轎子上門吧。」


母親還想說些什麼,便被何念渡打斷:「不勞夫人費心,你便抱著你的阿蕪在這裡待一輩子吧。」


「可你就算等一輩子,你的阿蕪也不會回來了。」


「畢竟她從沒得到過你的一絲愛意。」


母親此刻如同大夢初醒,她看著面前的何念渡,卻越來越陌生。


盡管這雙眸子再像,終究也不是。


臨了,她嘆了口氣:「念渡,你換個名字吧,隻要不叫這個名字就好。」


何念渡沒再搭理她,轉身便離她而去。


22


母親另外刻了我的牌位,從原先的秦若蕪,變為了秦如珍。


可我卻覺得惡心。


總覺得遲來的悔恨從不值錢。


她開始頻頻請大師來府上。


讓各位大師大顯神通,她說她隻想見我一面。


我緊張極了。


生怕被她看到。


可我高估了這些大師的本領。


他們一個個收了銀子,卻從來沒一個能讓我現形。


她愈發憔悴。


而我卻眼睜睜看著她,冷靜自持。


何念渡如願以償成了世子的妾,可她卻不知,世子的妾塞了滿滿一後院。


不過多時,她便被遺棄在角落裡。


終其一生,她都不會逃離這座牢籠。


我還是有些羨慕她的。


從前那麼悲慘的人生卻能有那麼多年被人疼愛,護在懷裡。


終其一生,我也沒體會過。


我也不想體會了。


很累。


23


母親變得徹底瘋瘋癲癲。


父親徹底厭惡了她。


她跑到街上,看到糖葫蘆就一把搶過來:「我女兒如珍愛吃。」


見到同我一般大的女子就撲上去一把抱住:「如珍,阿娘抱你了......阿娘抱你了,叫聲阿娘可好?」


他們大部分會將母親當作瘋婦。


一下推開。


偶有心軟的婦人:「真是可憐吶,她一定很愛自己的孩子!」


愛?何為愛?


最後看到母親之時,她跑到了奶娘的院子門口。


她瘋狂拍打:「張嬤嬤!求求你告訴我如珍最愛什麼花好不好!」


「我得為她準備好花,否則她見不到會傷心的!」


「見到如珍時,我定要為她帶去的。」


盡管她將手拍得通紅。


奶娘的院子並無一人來開門。


院內奶娘的孫兒問她:「祖母,外頭的人是誰呀,如珍又是誰呀。」


奶娘溫柔地撫摸著孫兒的頭:「她啊,做錯了事,可是再也不能彌補了。」


「人啊,是沒後悔藥吃的。」


「那如珍是誰?」


「如珍也好,若蕪也罷,唯願她下輩子平安喜樂。」


我望著奶娘,狠狠點了點頭。


會的, 我的奶娘。


24


我沒想到能再度見到母親。


鬼魂狀態的母親。


她服了藥,死在了一個暴雨如注的日子。


我才知, 她終究是沒能熬過去。


不僅如此, 父親也過得不好,因著他整日納妾,流連煙花之地,竟染上了花柳病,全身潰爛流膿, 沒幾日好活了。


她見到我的那一瞬, 眸中滿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如珍,阿娘抱抱。」


她顫顫巍巍朝我飄來。


我卻徑直往後飄去, 離她離得遠遠的。


「如珍,別走......」


我忽而止住了。


衝著面前已然不復從前那般高貴典雅的女人緩緩開口:「我名喚秦若蕪,父母給的名字,父母給的生命,從來無法做主。」


面前的女人流下了眼淚。


「從前種種, 皆為過往, 我的所有執念自此消散。」


「夫人, 緣盡於此吧。」


我扭過頭往前飄著,不受任何約束。


靈魂愈發輕盈,意識漸漸消散。


25


我叫孫如珍。


父親是一名屠夫,母親是個浣紗女。


家裡雖窮, 可阿爹阿娘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到了我身上。


阿爹脾氣急, 可面對著我同阿娘卻能緩下焦急的脾氣,細聲細語。


阿娘很是溫柔,總會牽著我的手, 帶我去買我想吃的。


即便家中的茅草屋偶爾會漏雨,可我從不害怕。


阿爹會親自去修補屋頂, 而阿娘則會為他扶住梯子。


至於我,則安安靜靜躲在傘下,等著阿爹阿娘修補好屋頂。


日子雖苦, 可我很幸福。


可我近來總會做一個夢。


夢裡有個女人站在奈何橋上,她眼神裡滿是哀思。


她跪下祈求孟婆, 讓她跟她女兒再續前緣。


可孟婆隻顧著攪著孟婆湯,絲毫不去理會女人。


許是孟婆被纏得煩了,放下手中的勺子,


「看在你那麼誠心的份上, 就允準你能見到你女兒。」


「隻是緣分終究到頭,你不會有前世記憶,你也不會同她相認。」


「她或許是你擦肩而過的人,又或許是日日出現在你面前的人。」


「你們不會再續前緣。」


「終究隻是這樣了。」


外祖父最是不喜這些文弱書生,且書生家世極低。


「「「」女人眼裡滿是淚珠, 她狠狠點了點頭,即便這樣她也知足了。


至少,她還能同自己的女兒處在一片天空之下。


從夢裡醒來後, 我摸向自己的臉頰, 臉上滿是湿熱。


我想起了夢中的那個女人, 她或許真的愛自己的孩子吧。


可我卻並不羨慕。


外頭阿娘的聲音傳來。


「如珍,吃早飯啦,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肉是你阿爹親手切的, 阿娘我親手做的哦!」


我擦幹眼角的淚珠,穿好衣服,蹦蹦跳跳出了門。


「阿爹阿娘!我來啦!」


「我超愛吃阿爹阿娘做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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