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晞聽了這話悚然一驚,她臉花了?天哪,她竟然又在燕王面前出了這麼大的醜。
林未晞臉頰漲紅,她當真以為自己儀態一團糟,這下什麼也顧不得了,趕緊跑下去梳妝。等林未晞走後,顧徽彥找借口把顧呈曜和高然也打發了出去。壽康大長公主早在顧徽彥說林未晞哭花臉的時候就料到了,對此她靠在迎枕上笑了笑,問:“燕王特意把人打發下去,不知想和老身說什麼?”
“姑母應該已經猜到了,我要說的正是林未晞的事。”顧徽彥說,“她父親為救我而死。林勇去世後,她在家鄉也再無親族。是我對不住她,如論如何我都要代替林勇照看她,好歹要替她一門靠譜的夫家。”
壽康大長公主點頭:“燕王所思極為周全,她一個小姑娘家無依無靠,難免會被人欺負,總的給她找一門好親事,讓她日後有個依靠。”
“我也是這個意思。”說到這裡顧徽彥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她不知為何,對嫁人極為抵觸。我之前提過兩次,她都不願意,最後甚至都和我惱了。”
“哦?”壽康很是意外,林未晞一個小姑娘,竟然敢和顧徽彥鬧脾氣?顧徽彥什麼時候性子怎麼好了?
更多的事情顧徽彥不想多說,他點到即可,對壽康說道:“英國公府大小姐是我親自寫信向您求娶的,可惜犬子頑劣,辜負了高熙不說,還辜負了您的期盼。我知道我再無顏面和您提這件事,但是林未晞畢竟未出閣,即便她的父親和我有救命之誼,長久住在燕王府終究名不正言不順,長此以往恐會有損她的名節。所以我隻能厚顏和您提出這個不情之請。”
壽康大長公主已經聽明白了:“你想讓我替她找一門好親事。”
“對。”顧徽彥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操心這種事情,但是林未晞身板不大脾氣卻烈,顧徽彥沒有辦法,隻能另外託付他人,“我和她一說這件事她就要炸毛,我看她和姑母您親近,由您來提定然要好些。”
“她出孝在什麼時候?”
“今年五月。”
沒多久了,隻剩兩個月。壽康若有所思地點頭,一口應下。老人家總是愛操心晚輩姻緣,她看到林未晞恍如看到了自己的外孫女,給自己的外孫女挑一個好夫婿,這種事有什麼可推辭的。顧徽彥看到壽康的狀態也暗自放心,自從高熙死後,壽康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差,她在這世上再無牽掛,了無生意,身體自然每況愈下。現在能給壽康找些事情做,隨便還能解決林未晞的婚姻大事,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顧徽彥解決了今日的兩樁來意,外面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他時間不多,便起身告辭。林未晞剛剛梳妝回來,都沒把凳子坐熱,便被燕王強行帶走了。林未晞依依不舍地和壽康大長公主告辭,登上了燕王府的馬車。
這次造訪意義重大,燕王用行動粉碎了京城裡關於燕王府和壽康公主府不和的傳言,明確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高熙這個前世子妃依然是燕王承認的兒媳,京城裡種種流言蓋是無稽之談。
而燕王府內部的氛圍也悄悄地變化著。燕王高調拜訪壽康公主府是給高熙正名,同樣是打高然的臉。即便是高熙和顧呈曜夫妻感情一塌糊塗,高熙依然是燕王欽定的兒媳,燕王府的原配世子妃,高然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可以歇一歇了。
高然心裡不大痛快,可是她隨即告訴自己,日久見人心,但時間長了,燕王一定能看到她身上的閃光點,進而承認自己。不過在此之前,高然先得解決其他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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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暖,漸漸冬衣收起,愛俏的姑娘們都換上輕薄的春衫。林未晞在燕王府已經住了近一個月,最開始眾人隻把她當一個客人,高高哄著供著,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林未晞在王府中如魚得水,而燕王府的人對林未晞的存在也越來越習慣。甚至因為林未晞的超然地位,不少人把林未晞當靠山,巴結的、奉承的人走哪兒都不缺。
高然這段時間過得莫名憋屈,明明王府隻有她一個女主人,可是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林未晞,給高然添堵不說,高然還得把這位當小姑子一樣捧著供著。林未晞在王府中越受尊崇,高然的心就越煎熬。
一天下午,高然邀林未晞到花園裡賞花說話,用她的話說,王府現在就她們兩個女眷,她們二人可不是像親姐妹一樣親厚。林未晞被這個比方說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她百無聊賴地揪花瓣打發時間,突然看見高然讓人端來許多果盤,一邊還放著棋局、繡棚等各種消遣。林未晞默默挑了挑眉,高然溫婉笑著,對林未晞說:“今日春光大好,最是踏春的好時光。隻是可惜不能出府,那我們在花園裡走一走,聊作消遣好了。”
說著高然狀若無意地夾起一顆棋子,說:“林姑娘,你會棋麼?今日陽光這麼好,要不我們也風雅一回,在花下對弈?”
林未晞看著高然手裡的黑子,輕輕一笑:“好啊。”
林未晞落落大方地坐到高然對面。高然正在將錯位的棋子挑出,她手腕優雅而緩慢地擺動,唇邊帶著笑意,不經意說道:“林姑娘,下棋沒意思,不如我們換個新鮮玩法吧。”
“哦,什麼新鮮玩法?”
“五子棋。”
第16章 戰爭
果然,林未晞聽到後笑了笑,手指把玩著晶瑩剔透,幾乎還散發暖意的白玉棋子,問:“這是什麼玩法,我之前從未聽說過。”
侍奉在一邊的凝芙接話道:“這是我們世子妃自己想出來的新法子,輕松有趣,國公府裡許多少爺小姐都喜歡呢。”
林未晞笑著未說話,見她的目光凝注在棋子上,高然溫和地補充道:“這是我的嫁妝,名喚黑白暖玉棋,是用暖玉做成的,無論什麼時候拿出來都是瑩潤暖和,用久了還有護體之效。”
凝芙以為林未晞不曉得什麼叫暖玉,趕緊說道:“林姑娘許是還沒見過這種玉吧?這可不是普通的玉石,暖玉即便在京城裡都有價無市,一玉難求,但是在世子妃的嫁妝裡,也不過是一件普通陪嫁罷了。”
“凝芙。”高然微帶著責備,輕喝道,“嫁妝給多給少都是長輩的心意,這是祖母疼惜我,豈是你拿出來說嘴張揚的?”說完之後,高然看向林未晞,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讓林姑娘見笑了。林姑娘勿要見怪,即便金玉所制,若不能實用也不過是身外之物,我們下棋便是。”
林未晞看了手裡的棋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世子妃還真是豁達呢。”
可不是豁達麼,擱一年前,這是林未晞的東西。
這本就是林未晞從前的嫁妝,高然的丫鬟還急急忙忙給林未晞解釋,真是可笑,笑完之後還讓人牙痒。
林未晞知道自己病逝後,她的嫁妝必然要被英國公府重新分配,她甚至在心底默認了這個可能。可是當這個結果真的赤裸裸地呈現在她面前時,林未晞發現自己還是難以釋懷。
不隻是眼前這一盤棋,林未晞舉目望去,四周的金銀擺設,青花瓷器,甚至擺出來的檀木家具,都帶著一種熟悉感。
林未晞趕緊收回目光,再看下去她非得氣死。高然見林未晞臉色僵硬,以為林未晞被自己富貴的家世所懾,內心裡自慚形穢,高然了然地笑了笑,說:“凝芙這個妮子嘴上總是沒個把門,時常口不過心,說些有的沒的,林姑娘不必介懷,她沒有惡意的。”
“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罰啊,還學不會說話那就找牙婆發賣出去。”林未晞本就不舒坦,一聽這話直接炸毛了,她不耐煩地看著高然,聲音還帶著嬌弱的病氣,偏偏說出來的話不饒人,“自己的丫鬟管教不好,反倒讓別人多擔待?我為什麼要擔待你,你們家的狗亂咬人還不栓啊?”
宛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發現別人的視線後趕緊縮肩低頭,即使這樣,都能看出來她的肩膀在輕微抖動。
宛星是外面直接買來的,在大場面上難免差一些,宛月在宅門裡歷練過,現在就比宛星鎮定,哪怕是真的想笑,也得忍住。
凝芙被林未晞說的發臊,後面被宛星一笑,又羞又氣,眼睛立刻就紅了。凝芙和另幾個陪嫁丫鬟怒瞪林未晞,而高然被人當著面數落自己的大丫鬟,也很沒臉面。
陶媽媽幾人怒目以視,高然朝後看了一眼,眼珠微動,依然好脾氣地說道:“凝芙心直口快,不過她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並不像那些人一樣內有彎曲心腸。她並無惡意,林姑娘恐怕誤會了。”
“世子妃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心直口快所以就沒有惡意,我還心直口快呢,世子妃怎麼就不高興呢。而且,有一事說一事,世子妃話中那些有彎曲心腸的人是想影射誰啊?”
林未晞說完之後並沒有等到高然的回話,而這時庭院也不正常的寂靜。林未晞停頓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
高然這個蔫人,又給她來這一手!林未晞重生前便總是這樣,明明是對方先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把林未晞的脾氣挑釁起來之後,高然就開始裝啞巴裝委屈,而這種時候,一定湊巧有長輩或者兄弟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