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搭子升職後。
扭頭在公司散播我對她說過的八卦。
她以此要挾，不僅將我一個月五千三的工資扣成倒欠公司六百二十三。
還搶我項目，卡我報銷，引導所有人孤立我。
她喝著我剛買的多肉葡萄，得意揚揚：
「我早說過你不適合這份工作，朋友一場，你主動辭職吧。」
我笑了。
轉頭把和她的聊天記錄轉發到工作群。
來啊，一起瘋狂！
1
接過工資條時，我還想著嚴方儀這個朋友真是沒白交。
不僅升職後把我喊來辦公室公開摸魚，甚至還提前給我看工資條。
誰的搭子能有我的搭子好？
我喜滋滋抖開工資條。
下一秒，我傻眼了。
隻見窄長的工資條上，密密麻麻全是我上班摸魚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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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 x3，-300。】
【缺勤 x1，-390。】
【上班頂撞客戶，-500。】
【工作時間喝奶茶 x18，-900。】
【上廁所超過 5 分鍾 x6，-360。】
【損壞公司財產，-1600。】
……
一共記錄了六十九次，十分嚴謹。
算到最後，我一個月五千三的工資，倒欠公司六百二十三。
嚴方儀遞來一個收款碼。
言簡意赅：「付錢吧。」
我難以置信地對上她的眼睛。
「方儀，你開玩笑的吧？
「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別耍我啊。」
嚴方儀聞言不耐地翻了個白眼。
「我耍你幹嘛？
「我現在是有自己辦公室的主管助理，時間很寶貴的好不好？
「別廢話了，快轉錢吧。」
見我不說話。
她又問：「還是說，你對這個款項有什麼異議？」
那我可太有異議了。
我平時就是個直來直往，不服就幹的性子。
這下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看看到底是個什麼鍍金的班，還需要我自己倒貼錢來當牛馬。
「為什麼喝奶茶要扣我 900？辦公室裡其他人不都喝奶茶飲料，為什麼不扣她們的錢？
「至於遲到三次，難道不都是因為我們卡點來公司，我每次都讓你先打卡的，才導致我遲到一秒鍾的嗎？
「至於頂撞公司客戶，不是你先說那男的眼睛粘在你身上，特別惡心，我才去幫你打抱不平的嗎？如果我算頂撞客戶，那你吐槽客戶需不需要扣錢？
「還有損壞公司財產，方儀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說公司的打印機好像有點卡紙，我去看的時候就已經壞了，又憑什麼算在我頭上？！」
我是真的不理解。
一直到昨天都和我有說有笑的上班搭子，平時一起吃飯、下班的朋友，怎麼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好像沒得罪她吧？
嚴方儀瞥了我一眼。
「首先，人家喝飲料都老老實實的，可不像你發出窸窸窣窣的古怪聲音，影響別人工作。
「至於打卡和客戶，不是你主動要幫我的嗎？我又沒求你，怎麼能怪到我頭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莫非你還要挾恩圖報？
「還有那個打印機，我用的時候分明隻是卡紙而已，你來修了修就壞了，不是你弄壞的又是誰？」
說著，她喝了口桌上的多肉葡萄。
那甚至還是我為了慶祝她升職，特意點的。
她喝得心安理得，淡淡開口：
「星蕎，老實跟你說吧。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適合這份工作，朋友一場，你自己辭職吧。
「你也不希望你之前吐槽過的那些話，被其他同事知道吧？」
2
她繼續道：
「就比如你那遲到的幾次，就算是為了讓我先打卡，才錯過時間。
「可你有沒有好好反思過自己，既然會有同事集中排隊打卡的風險，你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出門，非要卡點上班呢？這不還是你思想有問題嗎？
「再說頂撞客戶那時，的確，我是吐槽了客戶。
「可退一萬步說，我又沒有當著人家的面，給人家造成影響，而你不管不顧上前質問，讓公司的臉往哪裡放？你有想過你做的事會對我們的工作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嗎？
「我還是那句話，星蕎，你性格太衝動了，不符合我們公司人才選拔的標準。
「趁著還沒鬧出大事，你還是早點走吧。」
有一瞬間，我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我和嚴方儀是同期進公司的實習生，一路熬過試崗期轉正，其間關系一直處得不錯。
實習期工資隻有兩三千時，還在一起合租過。
我們會互相買午飯，帶奶茶，還會一起薅公司茶水間的羊毛。
一年下來，我一直當她是我上班時的精神支柱，平時有什麼八卦都愛和她聊。
偶爾她請假不來，我還會渾身不得勁，一整天都提不起什麼精神。
可沒想到，我向她說過的那些八卦會成為她刺向我的利刃。
變成我「不適合」這份工作的理由。
事情到這一步，我再傻都知道，自己被嚴方儀針對了。
昨天接到嚴方儀升職的消息後，就有部門的同事半開玩笑似的提起：「小嚴新官上任三把火，接ƭū₇下來的日子可不好過嘍。」
那時我還幫嚴方儀辯解：「方儀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
結果今天，這把火就燒到了我自己頭上。
真是世事無常……
我吐出一口濁氣，冷靜地看向她。
「我沒錯，我不會辭職。
「你也沒那個權力強迫我離職，那是人事部的事。
「至於工資具體的款項我會向財務反映，重新評定。
「該扣我的，一分錢我都不會少。不該我的，誰也別想從我兜裡往外掏。
「嚴主管助，您還有別的事嗎，沒事的話我就繼續工作了。」
說完我起身，沒再看嚴方儀一眼，徑直出了辦公室。
其他同事一看我的臉色，以及辦公室剛剛傳出的爭吵聲音，也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紛紛眼觀鼻鼻觀心，低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知道，這下我和嚴方儀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說來也好笑，這次升職的人選真要說起原本是要在我和嚴方儀之間選的。
而我因為不喜歡應對同事間的恭維奉承，選擇了主動退出。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嚴格來說，這根本不能算是升職。
隻是因為我們營銷部門的主管麗娜因為懷孕快要臨產，隻能在家辦公，需要一個助理幫她對接公司裡的大小事務罷了。
雖然的確能得到一些增長見識的機會，但我更喜歡靠業績說話，於是最後選擇拒絕。
可我忘了那句俗語：別拿芝麻點大的官不當官。
官位雖小，可拿捏手底下下頭的人，還是分分鍾的事。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裡，在嚴方儀有意無意的暗示下。
我在部門，被孤立了。
3
其實被孤立不算什麼大事。
同事間正常的工作交流還是有的，不然別人的工作也無法進行下去。
隻是營銷部手頭上剛好有個新拿下的大單。
如果能做好這個策劃，我們整個部門一年的獎金就都有了著落。
麗娜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一定要跟進好甲方爸爸的意見，無論改多少次稿都沒問題。
在此之前，一直是由我和另一個前輩和甲方負責人對接。
如今項目策劃已經接近尾聲，隻要甲方同意，便可立即投入資源開始地推。
而今天，就是向甲方爸爸匯報的日子。
當我拿著資料準備向甲方介紹最新的方案時。
前輩突然當著所有人的面通知我，不用去了。
「這個項目接下來由我和主管助繼續跟進，你不用管了。」
說完，就和嚴方儀一起進了會議室。
嗡嗡嗡——
手機振動。
微信彈出兩條未讀消息。
一條來自前輩：【星蕎，不好意思啊，上面的意思，我也不好違抗，我本人還是很認可你的……】
一條來自嚴方儀：【沈星蕎，我早說過你不適合這份工作，朋友一場，我不想鬧得太難看，你還是趁早辭職吧。】
我熄滅手機，沒什麼感覺地笑了笑。
我手頭隻有這麼個項目。
作為按業績算錢的營銷部，手裡沒有項目等於沒錢。
嚴方儀是真狠吶。
不僅試圖讓我倒貼錢上班，還要搶走我的業績。
可我實在想不通，不過是一次臨時升職，為什麼嚴方儀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這麼處心積慮地要把我趕走，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究竟，是哪裡擋著她的道了……
還是說，她的目的就是這個項目的提成？
思緒翻飛間。
旁邊一直偷瞄我臉色的項目組同事小徐，忍不住問：「星蕎，她把你唯一的單子搶走了，你一點都不著急嗎？」
「急啊，可急又有什麼用？」我笑了笑，「再說……」
這單子能不能老老實實待在嚴方儀手裡，還不一定呢。
我低頭看表，默默掐著時間。
果然，不出五分鍾。
嚴方儀面色難看地打開會議室門：「沈星蕎，進來一趟。」
就連帶我的前輩都不知道。
這是我和麗娜之前一起磨了快兩個月才談下的項目。
甲方負責人早就認定由我來對接。
否則我一個剛入行沒一年的新人，怎麼可能有機會跟進這幾千萬的項目？
在眾人或訝然或羨慕的目光中，我接過資料，淡然地走進會議室。
會議十分成功，甲方對這版方案很滿意，當即敲定為最終稿，等待落地。
我陪著前輩把甲方送出公司。
回辦公室的路上，卻被嚴方儀攔住。
她憤恨地盯著我。
「沈星蕎，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令人憎惡的模樣！
「本來最開始跟著麗娜談單子的是我，明明是你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項目，卻搞得我像個小人！」
4
我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這事。
可這就更無稽之談了。
我看著嚴方儀：
「一開始麗娜看你熱情討喜，帶你去談的項目沒錯。
「可主管助是不是忘了，去甲方公司堵那位陳總才不到一個星期，你就厭倦了這沒有前途的工作。
「主動提出換走我手上原本已經進行到一半的項目，美其名曰讓我跟著麗娜歷練。
「是你自己放棄的機會，怎麼看我成功了，反倒眼紅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但嚴方儀已經聽不進去這些話了。
「沈星蕎，別狡辯了。
「我告訴你，就算你拿下這單又如何？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說完，她摔門而去，徒留我在樓梯間裡嘴角抽搐。
說實話，如果一個星期前，有人和我說我會和嚴方儀反目成仇，我是要笑話他神經病的。
而現在，不過短短幾天，我們便實打實地分道揚鑣了。
我微微嘆息。
想起曾經不知道在哪看過的一句話：同事隻能是同事，不可能變成朋友。
當時不以為然，現在卻深以為然。
那天後，我被大甲方指定對接的消息不脛而走，同事對我的態度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有的仍舊對我不冷不淡，但願意和我說上幾句工作之外的話。
有的則旁敲側擊，詢問我是不是和甲方有些什麼更緊密的關系。
我隻專心工作，置之不理。
這天，財務部對我工資的核查也下來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結果：「維持原判。」
我自然不服，這麼不合理的結果誰能接受？
趁著午休，我找到財務主管劉志強的辦公室，詢問原因，要求拿出我毀壞公司財產的證據。
主管財務的劉志強劉主管聞言頭也不抬。
「你反映的問題我都了解過了，根本不存在什麼惡意扣款的費用。你遲到、缺勤、頂撞客戶那些都是事實。至於打印處的監控，我們也看過了，你是最後一個接觸打印機的人，你怎麼讓別人相信不是你弄壞的？」
我簡直要氣笑了，剛要反駁，劉志強卻先我一步開口。
「沈星蕎，大家都是按照公司的規章制度辦事，我希望你搞清楚，沒有人在針對你。
「我知道你們小年輕脾氣大，看不慣職場老人那一套人情世故，天天想著要怎麼整頓職場，但我希望，你們能先把自己本職內的工作做好，再來講那一套大道理。
「你連分內的事都做不好，又何談整頓職場呢？」
得，好賴話都被他說了。
一句話，我扣錢就活該唄？
劉志強的態度很明確。
他不會管這件事，那這筆扣款就是「合理合規」的。
我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但我知道，這事再和他糾纏下去也沒意義。
不過這次倒也不是毫無收獲。
從他剛剛陰陽怪氣的那番話裡，我得到一個信息。
嚴方儀和劉志強，多半是「結盟」了。
劉志強對上級諂媚，對下屬擺譜，前後輩觀念嚴重這事我隻和嚴方儀說過。
想通這點，劉志強的態度就很好懂了。
隻是——
嚴方儀和劉志強到底什麼時候那麼熟了？
5
要不說人倒霉時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呢。
下午，前輩給了我一沓發票，讓我去找財務報銷我們組上個月的出Ṱů⁷差費用。
我本來是想找個借口不去的。
奈何抬頭一看，組裡其他人正忙著，隻有我目前還算清闲。
我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去了財務部。
不出意外，沒批。
財務部的李姐面露難色：「小沈啊，不是姐為難你，可你們這額度超了，我們批不了啊。」
我蹙眉：「哪裡超了？我們組一直是按額度訂的車和酒店。」
李姐一指某天酒店豪華套房的發票：「可這就不是你們的標準啊。」
我頓覺無語。
「我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這是我們組長用自己名字給客戶訂的房間，這上面都附上組長和客戶的相關聊天記錄了啊。」
李姐搖頭：「我怎麼知道這記錄是真是假呢，萬一是你們組偽造的呢，這種事公司之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你得讓客戶親口打個電話給我，或者拿出其他是真的給客戶住的證據，否則我也很難辦啊。」
開什麼玩笑。
因為這點事讓客戶親自解釋，我們營銷部之後的項目還要不要了？
李姐拍拍我的肩，朝主管辦公室看了眼。
「小沈，你還是回去核對過一遍再來吧，我也是按規章辦事。」
得，同為打工牛馬，何苦互相為難。
我帶著發票和一肚子窩囊氣回了小組。
組裡人這時還不知道嚴方儀和劉志強結了盟，紛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是哪裡惹到財務部了。
前輩倒也沒說什麼，畢竟這事在公司也算常見。
就沒有哪個部門的報銷單沒被打回來過。
第二天，我們組把單據又核對了一遍。
甚至前輩還找到了當時客戶感謝他幫忙訂酒店的語音，換了個人去財務報銷。
可結果依然沒變，還是被打回。
這次理由又變了，說我們餐補超了。
去報銷的同事憤憤不平。
「財務部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剛剛嚴主管助也拿著隔壁組的單子去報銷了，他們組在會所的慶功派對都報銷了，憑什麼卡我們的合理花銷？！」
話音剛落，嚴方儀也哼著歌回了部門。
大聲對隔壁組的組長說，他們的出差費用已經都報銷了，等著收錢吧。
然後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揚長而去。
組裡人明白了。
他們是因為我，被針對了。
氣氛變得微妙，同事們看我的眼神也不對勁了起來。
要知道我們出差沿途的花銷，甚至客戶間的往來，都是自己先墊付的。
如果這個錢財務不認，那大家就真成了付費上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