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在邊疆偷偷養了六萬鐵騎,被皇帝發現了。
從京中趕來的錦衣衛遞上聖旨,讓我爹交出兵權。
我爹把聖旨往地上一摔,大喝一句:
「莫名其妙,狗皇帝,竟懷疑到了朕的身上!」
錦衣衛當場沉了臉。
我嚇得一蹦三尺高。
爹,我替咱九族謝謝您嘞。
1
我爹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兄長,人稱鎮北王老黑。
當然,在他面前,除了我是沒有人敢稱呼他為老黑的。
世人見到他都是戰戰兢兢一聲「鎮北王」。
私底下他老黑的名號,卻是流傳甚廣。
上次我和我爹去給鐵騎送補給,路過邊疆極偏僻的一處小村莊。
遠遠地就聽見幾個小孩邊跑邊喊:
「親娘啊,老黑來了,快跑!」
「遇到老黑,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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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的臉更黑了。
他不隻臉黑,心也黑。
京中流傳著他不少作惡事跡。
殘害胞弟、魚肉百姓、強搶民女等等。
一提這事我爹就暴跳如雷。
「我殘害個屁的胞弟!」
「他自己非要吃我手裡的糖,那麼好吃的糖我讓給了他,他噎著了還怪我?」
「我魚肉個屁的百姓!」
「那老頭摔了一跤,懷裡的雞蛋都碎了,我好心扶他起來他還賴我身上了!」
「我強搶個……算了,不說也罷!」
我爹似是想到了什麼,聲音戛然而止。
對於自己的這段風流情史,他藏得極深。
而我卻很好奇。
據說這個民女,就是我娘。
可我從記事起,就沒有任何對她的印象。
不過我曾在我爹醉酒熟睡中聽到過她的名字。
「九夢」。
後邊那一筐一筐的夢話,可髒了。
老黑臉黑,心黑,腦子也黑。
他在邊疆偷偷養了六萬鐵騎。
說是以備不時之需。
我看他就是想造反。
整天把我給愁的啊。
我可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啊,怎麼能行如此不忠不義之事呢?
「爹,等你死了,鐵騎是不是歸我?」
2
我爹剛喝下去的酒噴了出來。
「你看我長得像不像鐵騎?」
他眼皮一耷拉,嘴角一撇。
不像鐵騎,像那野牛成精似的。
我惱羞成怒,罵到他臉上。
「爹,你養那麼多鐵騎居心何在?」
「別想糊弄我,我看你就是想造反!」
我爹冷笑一聲,還白了我一眼。
「休想汙蔑朕!」
「我要是想當皇帝,當初還能輪得到我那個病歪歪的弟弟?」
看,做賊心虛了吧!
他越這麼說,我越懷疑他圖謀不軌。
誰家忠臣好端端的藏六萬鐵騎?
一半是能文能武、精壯有力的好兒郎!
一半是智勇雙全、身懷絕技的奇女子!
要想踏平京都,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我爹就是嘴硬。
他長得就像個大奸臣。
他不怕造反掉腦袋、落惡名,我怕呀。
我那九族也怕呀!
這一兩年來,不知道是不是哪裡走漏了些風聲。
和我家有關系的朋友親眷全都離我們遠遠的。
生怕被我爹牽連一般。
我本來也想跑。
可我還存著那麼一點點孝心。
重要的是我舍不得那六萬鐵騎。
六萬啊,不是六十!
糾結來糾結去,我隻好膽戰心驚地替我爹盡量善後。
耐心坐等他死的那天。
到時候再把那六萬鐵騎收入囊中,豈不美滋滋?
可我沒想到這麼快風聲就傳到了京中。
小兵來報,錦衣衛親自攜聖旨而來。
3
我找到爹的時候,他還在帶著鐵騎操練呢。
「練得不錯,不愧是我鎮北王的兵!」
「他日若有敵軍來犯,射死他個狗娘養的!」
我爹說得唾沫橫飛,手卻直指京都。
嘚瑟!
我趕緊拉走他,把錦衣衛來的事情說了一番。
「爹,咱們得做好準備啊!」
我爹滿臉茫然,緊了緊褲腰帶。
「準備什麼啊?」
「區區一個錦衣衛,還要老子為他準備?」
「他算個毛啊?他有毛嗎?」
看他滿不在乎的模樣,我真是恨鐵不成鋼。
錦衣衛宋臨在京中的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京中誰不知道,皇帝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傳說他一出手,百官顫抖。
他這次趕到我們這,必定是來者不善。
「別管他有毛沒毛,人家有聖旨!」
「我看,八成是你偷偷養鐵騎的事兒被聖上發現了。」
我苦口婆心地跟我爹分析,說到最後身上都冒出了冷汗。
宋臨這次來,不會還帶了暗衛埋伏在哪吧?
老天爺,我還沒吃夠喝夠玩夠呢!
就這麼走了我可不甘心!
給個男人讓我玩兩天也行啊!
也怪我爹。
鐵騎裡有那麼多精壯的男子,偏不許我沾染。
說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
都是草還分什麼三六九等?
解餓就行!
我爹自己曾經還有個九夢呢,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我現在就希望我爹這兩天收斂點,別跟平時一樣拽得跟老鵝撒歡似的。
把錦衣衛趕緊糊弄回去完事。
「放心吧。」
我爹聲音裡的傲嬌都要溢出來了。
「我已經吩咐人把那小子給打暈關進牢裡了!」
我石化在原地。
還能這樣?
「鎮北王說把誰打暈了?」
身後傳來陌生的男人聲音,清冷中帶著笑意。
我轉過頭。
來人一身錦衣衛服飾,手握佩劍,長身玉立。
嗯?心你怎麼回事?加什麼速?
4
被他的皮囊晃了眼後,我及時回過了神。
錦衣衛宋臨!
不對啊。
我爹不是說把他打暈了?
我跟我爹對視一眼。
他的眼神:「莫看老子,老子不曉得。」
宋臨打量了一下我爹,似笑非笑。
「鎮北王這是從哪裡回來?害我一頓好找。」
挺俊的一個人,說話怎麼那麼犀利呢?
我在心底嘖了一聲。
我爹大嘴叭叭開炮了:
「你管老子去哪?」
「老子拉屎去了,你要不要看?稀的!」
我爹有一個優點。
一視同仁。
他的臭嘴,平等地攻擊每一個人。
雖然我也不認為我爹比宋臨的地位低,但咱理虧啊。
他這次突然過來,擺明了就是要查你私自養兵的事。
還跟他犟,不是激化敵我矛盾嗎?
這種時候還是得靠我打圓場。
「宋兄,我爹剛剛確實是拉屎去了。」
宋臨雲淡風輕的模樣垮了一下。
他凝視著我:「郡主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
什麼玩意?
調查過我?
京中的男子說話都這麼欠揍?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把他請進了府裡。
屁股還沒坐熱,他就掏出了聖旨。
我咽了口口水,看向我爹。
他還怡然自得地在那吃果盤呢。
一口五個大葡萄,多能耐啊他。
有東西堵住他的嘴也好,省得他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鎮北王,聖上已知悉六萬鐵騎的事,現命你即刻交出兵權。」
「否則,您便是包藏禍心、意圖不軌。」
宋臨一字一句說得輕飄飄。
我卻聽得提心吊膽。
「嘭!」
我爹拽過聖旨往地上一摔,大喝一句:
「莫名其妙,狗皇帝,竟懷疑到了朕的身上!」
宋臨當場沉了臉。
我腦瓜子嗡的一聲,嚇得一蹦三尺高。
爹,我替咱九族謝謝您嘞。
5
眼見著宋臨的手摸向腰間的佩劍,我猛地衝上去抱住他的腰身。
「我不管你是誰,從我爹身上下來!」
「宋兄啊,我爹近日似乎沾染了邪祟,時不時就胡言亂語。」
「你瞧,這又開始發病了!」
「爹,您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女兒我可怎麼活呀!」
我邊哭邊摸索著宋臨的腰背。
手感不錯,真結實。
想來一定很有勁兒。
上方的呼吸聲便有些急促。
「郡主,鎮北王被附身,你抱我做甚?」
廢話。
不抱你,萬一你拔劍劈了我和我爹怎麼辦?
我爹看我抱著宋臨不放,急了。
「你撒手!沒出息!」
「這小子細皮嫩肉的有什麼好抱的?」
「我後院那頭驢都比他有男子氣概!」
我能感覺到被我抱住的軀體散發出一股寒氣。
「郡主,請自重。」
「否則……」
宋臨咬牙切齒。
我爹看我被威脅,「哗」地抽出刀。
「否則個二舅姥姥!」
「我連那狗皇……」
「皇帝」二字還沒完全說出,我就眼疾手快打暈了我爹。
這招還是跟我那些鐵騎姐姐學的。
武術我不精通,搞偷襲我倒是練得爐火純青。
我轉身盯著宋臨,作惋惜狀。
「聖旨的事,還是等我爹醒來再商議吧。」
能拖就拖,實在不行……就滅口算了。
我把宋臨安置在了我隔壁的臥房。
還悄悄在不起眼處挖了個小洞。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晚上我早早吩咐了手下給宋臨送去洗澡水。
緊接著我就趴在洞口看了起來。
6
脫了脫了。
嘖嘖嘖,穿得可真多。
就剩一件了!
那個……我這樣是不是有點猥瑣?
不不不,兵不厭詐。
誰知道他會不會在房裡密謀什麼呢!
「郡主想看哪裡,可以直接跟我說的。」
我正亢奮著呢,突然就被宋臨的這句話炸傻了。
他後背有眼?!
短暫的驚詫後,我回過神,喜出望外。
「真的嗎?我想看腹部以下、大腿以上。」
空氣仿佛凝滯住。
下一秒水聲作響,轉眼間宋臨重新穿回了衣服。
我跑出去敲他的門。
「宋臨兄,快開門!」
門內死一般地寂靜。
「別躲在裡面不出聲,你有本事承諾我,怎麼沒膽開門吶!」
他還在裝死。
京中的小爺們也太不爺們兒了。
我垂頭喪氣地離開,去了我爹的房間。
把我爹掐醒後,我開始和他商量應對之策。
「怎麼辦老黑,讓你交兵權呢。」
我爹滿不在乎,還打了個哈欠。
「不交!」
「我這兵權當初是我父皇賜給我的,他有什麼資格讓我交?」
「有本事把我父皇從皇陵裡刨出來,讓他老人家親自命令我交!」
我腦瓜子疼。
人家畢竟是皇帝,是君啊!
俗話說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跟皇帝硬剛,那還不得被文武百官和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事已至此,唯有一計。
「老黑,我……」
「沈幽!我警告你,別老叫我老黑!不然我跟你急!」
「好的,老黑。我看可以用美人計,策反宋臨!」
7
我爹嘴角抽了抽。
眼神一片了然。
我趕緊補充:
「我完全沒有私心的哈,我是為大局著想。」
「皇帝叔叔……」
「別叫他叔叔!」
我爹莫名委屈了,身長八尺的漢子還紅了眼眶。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對那個皇帝弟弟的恨意從哪來的。
隻知道這麼多年,京中召了他無數次,他都不願意回去。
想來想去,難道還是因為皇位?
當今皇帝剛即位時,也有部分支持我爹那一派的官員為他鳴不平。
說是先皇其實一開始屬意於我爹繼位。
後來我爹被他弟弟暗中設計,以至於被先皇不喜,才落了下乘。
也許,這就是我爹暗中養兵的意圖?
十八年隱忍潛伏,隻為他日華麗歸來?
這一次,他要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爹,我知道你肯定是想造反。」
「但是吧,能不能先等等,等我把美人計用了再說?」
我爹還是不同意。
「缺德的事我不幹!」
我微微一笑,亮出了他的把柄。
「老黑,你也不想你說的所有夢話被六萬鐵騎知道吧?」
「九夢,你……」
「你爹我突然覺得美人計甚好,妙極了!」
8
我安排我爹繼續裝暈,自己則從早到晚賴在宋臨房中。
「宋兄,你有心上人嗎?」
宋臨去夾菜的筷子頓了下。
這是一個鐵騎姐姐教我的。
愛情就是要單刀直入開門見山轟轟烈烈天雷勾地火。
她就是這樣把心上人勾到手的。
「阿幽,聽我的,保準你把那小兄弟拿捏得死死的。」
我本來還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可宋臨無語凝噎的模樣,又讓我的心裡有點打鼓。
他深深凝視著我,跟我曾經在野外碰到的狼一樣專注。
「有。」
天殺的!
老天我從此再也不叫你爺!
我沮喪地嘆了口氣,仍不死心。
「那姑娘也喜歡你?」
宋臨凝神思索,眼尾蕩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