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我清楚地聽到了他叫我的名字：「姜荔，我一直都沒入戲，我演的是我自己。」
我又不知死活地掐了下他的小腰，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牛……牛逼。」
他這話說了兩遍，但我不太敢信，混我們這個圈子的都知道，劇組夫妻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對手戲太多的兩個人很容易上頭，從戲內發展到戲外，索性我很清醒，當機立斷決定裝傻蒙混過關。
裴青青聽說後：「……你該不會是不想表演倒立拉屎吧？」
我：「……」
猜得很對，下次別猜了。
「荔荔，殺青了？」我媽走過來，「回家吃飯。」
我走前看了眼他，他嘴角扯了扯，好像有話要對我說，但最終都沒有開口。
11
我二大爺似的躺在家裡躺了快一個月，這期間梁沉早就殺青馬不停蹄地進了新劇組。
我無聊的很，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來回切換綜藝。
您的好友裴青青發來一條消息：「梁沉在新戲開機宴上喝大了！」
我：「？」
好家伙，裴青青就是個猛女，直接給我打了個視頻電話，還切了攝像頭。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我就上頭了！這跟我最愛的漫畫書裡的花美男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視頻裡的梁沉穿了件禁欲系白襯衫，領口微開，白皙的臉和脖子上都蒙著一層淡淡的粉紅，那雙桃花眼湿漉漉的，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方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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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心虛。
「裴青青，我怎麼覺得他老盯著我這個方向看，他該不會看見我了吧？」
「不可能！我離他有 20 米遠，他視力 5.2 不成！」
嗯哼，我一想也是，梁沉視力 4.9 罷了，怎麼可能看清是我。
掛斷電話後，我叫了個外賣。
半小時後，對方哐哐砸門，我開門就罵他擾民，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荔寶，我來找你啦。」對方一個大熊抱掛在了我身上。
焯！是梁沉！他果然看到了視頻裡的我了！
我問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他一副委委屈屈可憐巴巴的樣子，低頭指著對門小聲說：「荔寶，我沒帶鑰匙……」
「而且，我沒追到你，我媽把我掃地出門了。」
他頓了頓，抬起臉看我：「但是你說我可以來你家的哦。」
我汗……你是可以來我家啊，但前提是我得當你的……
算了，別跟醉鬼掰扯，浪費口水。
我給他拿來了雙全新的拖鞋，他不換，非按住我正接外賣的手，酸溜溜地說：「女孩子不能吃陌生男人給的東西。」
我滿頭黑線，外賣小哥一臉無奈，誰讓他今天沒穿黃色工作服呢！
關上門，我把他按在沙發上教育：「梁沉，我說句實話，你的酒品不太好。」
他眨巴眨巴眼睛。
「所以下次別喝這麼多酒。」
「荔寶，你關心我了耶。」
「……」牛頭不對馬嘴。
「我還以為上次，把你嚇跑了……」他絞著小手手。
嘖，看他這可憐兮兮的受虐模樣，我突然就很想逗他。
「梁沉，你該不會是拍完這部劇，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吧？」
他猛地搖頭。
四下安靜，周遭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名為「尷尬」的氣味。
他輕輕拉過我的手，緊貼著自己的心髒處，眼神熾熱地望著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姜荔，我早就喜歡你了。」
12
我摸著他結實有力的胸膛，耳邊卻全是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一如我喝醉的那晚。
情到濃時，我從他的衣服口袋裡摸到了一把鑰匙。
「梁沉！你不是說鑰匙丟了嗎！」我追著他滿屋子打。
他連躲都不躲，一把把我按在門上，慢條斯理地開口：「沒辦法，某人死心眼，我再不主動點，什麼時候才可以追到她？」
「你根本沒喝醉！」我捏緊了拳頭。
他埋頭在我頸間輕笑出聲：「醉了醉了，十年前的聖誕夜我就醉了，一直醉到現在。」
我怔住了，十年前的聖誕夜？
國立初中放學就很晚，梁沉每天都會來班級門口等我，他氣質如玉身姿挺拔，學校裡不少女生都是他的迷妹。但他很少跟其他女生說話，冷漠異常，嚇得她們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有女生找到我，拜託我幫她轉交情書的時候，我深深佩服她的勇氣。
那天剛好是聖誕夜，校園小路上的積雪挺厚，灰蒙蒙的空中洋洋灑灑的，全是我的心事。
「姜荔，心情不好？」他問我。
這一年的我喜歡上了梁沉，誰都不知道。
「你怎麼知道？」我疑惑。
「平常這段路你最起碼說 200 句話。」
我：「……」
等到坐上車的時候，我才鼓起勇氣問他：「梁沉，你會想談戀愛嗎？」
他搖了搖頭：「現在還沒到時候。」
「這麼說，你有喜歡的女生了？」
他原本正在閉目養神，聞言輕笑，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向我：「有啊，怎麼了？」
「誰啊？」
他不回答。
我也沒再追問，反正必不可能是我。
不過情書我還是幫她遞了過去，但梁沉看我的眼神有點復雜。
像是有點驚喜……又像是有點不可思議，最後演變成了對我的欣賞。
外面片雪飄飄，車窗上起了霧。
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窗戶上比劃著什麼，車裡暖氣很足，很快攀上窗壁，融了那幾個字母，所以我沒看清。
第二天，梁沉氣勢洶洶地找到我，當面警告我不許再幫人傳情書。
我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可他像頭炸毛的獅子，我也不敢多問。
……
昏暗的室內，他沉啞清峻的嗓音再度響起，在我的心上致命一擊。
「那次車窗起霧，我寫的是你的名字。」
13
劇組訂了慶功宴，據說我們這部劇順利上線還賣了個好價錢，投資商賺了不少，很是高興。
我和梁沉在劇中的 cp 也受到了廣泛喜愛。
裴青青到的比我早：「姜荔，最近有喜事兒？」
「很明顯嗎？」
「……你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梁沉就坐我對面，導演跟編劇正拉著他聊天，還時不時地碰個杯。
「不了，家裡管的嚴。」他制止了服務生添酒的動作，言語間目光還曖昧地往我這邊看過來。
我一下子臉紅了。
裴青青咳了一聲：「某人是不是該表演一個倒立拉屎了？」
她本來聲音不大，但因為梁沉的視線沒有移開過，所以他精準無誤地聽到了這句話。
社死，我現在就是一整個社死。
我捂住裴青青的嘴：「十頓海底撈。」
她猛地搖頭拒絕。
「二十頓！」
「成交！」
「姜荔，來聊聊細節。」
「……」
「想知道什麼問我就可以。」對面的梁沉站起身，幫我解圍。
下一刻，他過來摟著我，眉眼彎彎。
「給大家介紹下，我女朋友，姜荔。」
「wow……」吃瓜群眾裴青青立刻鼓掌。
但此刻飯桌上的眾人絲毫不驚訝，導演、編劇老師都一副呵我早就看出來了的表情。
「小梁，速度夠快的啊。」
「已經很慢了，畢竟我花了十年才追到。」
後來大家還打趣了些什麼我都沒記住，隻記得梁沉特意感謝了導演和編劇。
對方笑著回：「你媽媽早就已經謝過了。」
我猛然想起拍婚禮戲份的最後一天，梁沉的那句：「她給道具老師塞了十萬。」
合著我就是一隻小白兔啊！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雪，梁沉打著傘，牽著我慢慢悠悠地走。
風不大，但吹進來的細雪微微攀上了他的頭發。
「真好，要是我們一直就這樣走到白頭就好了。」他笑著開口，牽我的手也緊了些。
「感覺我好像被吃幹抹淨了。」我反問，「為什麼不早點說，你難道對我也會喜歡你這件事這麼沒信心嗎？」
他停下腳步：「那封情書我以為是你寫的，結果拆出來看了眼字跡就發現不對。」
「你都幫別人給我送情書了，我對你也喜歡我這件事是真的沒底氣。」
我捂著臉笑出聲：「所以後面幾年, 你對我不鹹不淡，居然是在一個人患得患失？」
他委屈地撇了撇嘴：「是啊, 畢竟你看過的帥哥比我吃過的飯還多。我怎麼敢盲目自信你就一定會喜歡我呢。」
「喂，不是吧，你連紙片人的醋也吃？」我哭笑不得。
「對象是你的話, 我確實很小氣。」
橙黃燈光下，細雪飄得越來越密，還調皮地直往我和梁沉的頭發裡鑽。
他幹脆一把丟了傘，牢牢把我鎖在懷裡。
「你別亂來, 這後面還有人呢——」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抓著我的手勾住他的脖子, 稍帶涼意的唇迅速吻上我。
冰天雪地裡，這個吻，熾熱纏綿。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頭老。
14
梁沉和他父母上門拜訪的時候, 我還在跟周公約會。
我媽跟拎小雞崽似的把我拎到沙發上。
「翠花啊，兩個孩子也在一起快一個月了, 咱要不商量商量訂婚的事？」
看得出來，梁沉他媽很高興, 因為自己家的豬拱到了死對頭家的好白菜。
我媽冷哼：「才一個月, 感情都不穩定呢。李桂芬, 你少得瑟了。」
「嘿，我是真喜歡小姜這兒媳婦, 除了她我別的都不認噠！」
「說的好聽咯，要不是梁沉這孩子人不錯, 我早把你轟出去了。」
眼見著又要打起來，我爸和梁沉他爸開始勸架了。
西施蹭著梁沉的腳汪汪大叫，我仿佛聽出了「不許欺負梁沉哥哥」的意思。
最後梁沉掏出了自己所有的身家，壓在茶幾上, 對著我媽指天發誓要是讓我受半分委屈他出門就被車創死。
我媽愣了半天，松口答應了。
梁沉真是個狠人。
他的狠充斥著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比如我倆都休假在家的話，他會要求我七點起床鍛煉身體。
我當然起不來，然後他就一把拉過我扛在自己肩上。
「老婆大人不想跑，那就當我的負重好了。」
我：「……」
「—「」他也會開始發狠。
滿滿做一堆大魚大肉然後舉起餐桌扔到沙發邊：「老婆不喜歡現做的飯，那就看著我吃吧。」
端著泡面的我：「……」
日子久了, 也總有我發狠的時候。
梁沉他媽媽拎著雞湯來看我們, 在客廳對他說：「臭小子，隔壁林阿姨家兒子的兒子都會下地走路了, 你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梁沉：「……」
梁沉他媽：「你小子，在我面前打了十年包票說要把姜姜娶回家，還拿自己的私房錢拜託我去投資你們那部電視劇，結果你如願追到了, 然後你居然不行？」
梁沉忍無可忍：「……媽你還是走吧。」
梁沉他媽罵罵咧咧地走了。
懷孕這事問題其實在我, 我不想因此身材走樣失去偶像劇市場。
但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嗯？自己的私房錢投資？不是說你媽媽出錢投資的嗎？」我抽著小皮鞭冷笑。
他臉色微變：「老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吻戲床戲誰加的？」
「……我。」
「是不是還買通了導演？」
「……嗯。」
他柔柔弱弱地低頭絞著手指，瓮裡翁聲奶裡奶氣，活脫脫一個身嬌體弱好推倒的美男呀！
我心裡偷笑, 面無表情地捏住他委屈巴巴的臉。
「知道錯了？」
「知、知道了。」
「錯哪兒了？」
「錯在——」
呼吸交錯的時候，我望見梁沉眸中滲出的笑意。
「錯在，沒有早點對你說出喜歡。」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