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面上是寧王府最受寵的姬妾。
而實際上,我是寧王座下第一刺客。
姐吃的是技術飯!
誰知那一天,寧王醉酒,隨意把我……賜給了新科狀元。
等他酒醒了,就說:「霜兒,你總不能讓本王,失信於人。」
於是我嫁了。
可是婚後,他又讓我出任務,我夫郎不肯了。
他一把拽住我:「娘子,你去哪裡呀?天黑我怕怕。」
1.
聽到寧王把我賜給新科狀元楚清風時,我愣了一下。
我說:「不是你有病吧?」
寧王酒醒了一點,頭痛地扶額。
「哎呀,指錯了。」
我尋思你也確實指錯了,別忘了我可是……
但他又說:「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你總不能讓本王失信於人。」
我震驚:「你是真打算讓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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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嗯,去吧。」
我:「……」
他還說:「以你的身世,能嫁給狀元郎當正妻已經是燒高香都求不來的福分了。你要惜福。」
我被他這句話氣著了。
2.
我什麼身份?
我本是少師府的嫡幼女。
隻不過前太子被殺,家父被斬,家母病亡。
而我,年少流落樂坊。
原以為今生報仇無望,畢竟兇手已成功登上儲位,與我雲泥之別。
可是與我有過婚約的寧王找到了我。
他給我改名為「凌霜」,要迎我入王府。
他說:「雖然不能給你名分,但在我心裡,你永遠是少師府的千金,是我Ŧŭ̀₎心頭最重要的女人。」
我信了,便隨他入府。
他承諾要幫我報仇,與我一起報仇。
我一女子實在力薄,他又提醒我,我小時候就有名師說過,我是少見的練武筋骨。
於是他請來名師為我洗髓伐骨。
寒來暑往,多年苦練。
刺客之道,重於藏形。
見之似好婦,奪之如懼老虎,外在安然,內藏狠毒。
如今我站在他身邊,羸弱如迎風之柳,誰能想到我已經為他殺了那麼多人?
他總跟我說:「快了,為少師和夫人報仇雪恨的那一天,就快了。」
3.
寧王走後,王妃許霞盈來見我。
她和我對坐,一起望著燭花。
半晌,她道:「我會想你的。」
我愕然地看著她:「你也讓我嫁?」
許霞盈皺眉:「為何不嫁?你不會真的以為,他喜歡你吧?」
我心裡就像中了一箭,很疼。
但我嘴硬道:「不,我知道他在利用我,一直知道。但我本也是,想著為父報仇……」
許霞盈道:「既然如此,那他就是你老板……我是說,是你的主君。如今你看這主君可靠嗎?怎的,他主動放你,你還不跑?」
我想哭。
不是哭被辜負,而是被她點醒,哭自己的愚蠢。
許霞盈嘆氣:「你不要哭,是他不配。在這裡沉淪下去是沒有前途的,寶劍當出鞘,你試一試自己做執刀人。」
她讓我無話可說。
因為她說得太對。
做情人,寧王負我。
做主君,他也不配。
我還有什麼可留戀?
4.
還真有。
我留戀的是王妃,我的摯友。
許霞盈給我準備了十裡紅妝,好彰顯寧王府對新科狀元的恩德。
但其實那些嫁妝箱子裡都是不值錢的東西。
寧王很滿意。
可許霞盈給我買了一處別院,在裡頭挖地三尺藏了一箱金子。
她把鑰匙交給我的時候我還不好意思。
結果她悄悄跟我說:「他從外頭尋刺客,都是從府裡走賬,貴的嚇死人。而且你比他找的那些刺客都厲害。」
我:「……啊?」
她又說:「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報酬,你隻管拿著。」
我:「……」
她說:「尼瑪狗男人,腦子有屎,竟然把你送出去了。我看他是沒什麼前途了。你趕緊拿著錢跑路,我稍後跟上。」
我:「……哦。」
於是我就,拿著了。
5.
我就這麼嫁入了新科狀元楚清風家。
他是寒門才子,剛在京城落腳,為了娶我,花了賞銀買了個二進小院。
蓋頭一掀,他和我坐在我一起,偷偷看我一眼。
我:「?」
楚清風小聲道:「娘子,累不累?」
我點點頭:「有一點。」
確實有一點。
寧王府明顯想要籠絡他,吹吹打打弄得像是什麼千金出嫁。
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個寒門狀元,到京城,如同無依的浮萍。
於是我也偷偷看他一眼。
這一眼,他溫潤的眉眼染上幾分醺意,盡顯歡喜。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今天大約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天之一。
這種情緒是會感染人的,如天邊的雲,令人忘憂。
我心生柔軟,暫且把心中復雜的思緒放去了一邊。
「歇吧。」
他滿臉通紅,小聲道:「嗯。」
6.
我一大早就醒了,但是沒動。
因為楚清風這廝手腳都在我身上,睡得雷打不動。
我想起許霞盈對他的評價。
「人是玉樹臨風,就是好像有點傻。」
他好像以為娶王府原侍妾是什麼風光的事情……
正想著,他醒了。
我:「?」
他說:「娘子,你勁兒真大。」
我:「……那我下次輕點。」
他臉一紅:「不用,為夫身體還可以。」
7.
我吃了十年斷頭飯,突然為人婦。
送楚清風出門去上朝,突然就闲了。
家裡又沒婆母,隻一個年老的管家叫林伯。
不管我去幹點什麼,他都會飛奔過來。
「夫人放著我來!」
我:「哦。」
說是主母管家,可楚清風家境清貧也沒什麼好打理的。
最寶貝的據說是他那一屋子的書。
我沒事幹隻好去給書本掃掃灰。
剛掃了一半,林伯買菜回來了,他大吃一驚:「夫人您……」
我納悶:「您來?」
「啊,不是……」
這時候楚清風下朝回來了,直奔書房來。
林伯連忙道:「大人,夫人剛來,不知道……」
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朵簪花,笑道:「娘子,我給你買的,好不好看?」
我覺得一般,太嬌嫩了。
但我還是道:「好看。」
他給我把花簪在頭上,又拿下我手裡的拂塵,拉著我往外走。
「娘子,書房我自己會打掃的。」
原來如此。
我說:「知道了。」
他又開始跟我念叨,說剛剛去翰林領了職,等年底領了薪俸,就去買兩個丫鬟給我。
林伯去做了飯,廚房升起青煙。
我回過神:「你領了翰林的職?」
楚清風開心地道:「對。」
我:「……」
但凡科舉取士,必外放歷練,不歷州縣難擬臺閣。
除非是世家子弟,已有家族鋪路。
他一個孤零零的寒門狀元被保入翰林……
看似起點甚高,可若無家族背景做扶持,將來他很可能領一輩子闲職。
「娘子,你怎麼了?」
我回過神,問他:「怎麼不用外放呢?」
他說:「寧王甚是欣賞我的文採。」
原來如此。
我不由得就憂心忡忡。
上下打量楚清風,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白嫩無辜。
哎。
8.
新婚燕爾。
我度過了人生中最無聊的一個月。
楚清風在翰林院領的是修書的闲職。
一回家就往我身邊鑽。
剛開始談談詩詞歌賦,發現我不感興趣。
後來就談談家長裡短,今天出門發現一隻鳥如何踱步也要跟我學一遍。
每天給我帶一支花,一如既往地不好看。
天一黑,就看著我臉紅。
有的時候我很賣力,隻是想堵住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不然他還能拉著我聊到半宿。
直到這天夜裡,我進房之前,發現了釘在房梁上的一支暗鏢。
9.
趁著楚清風在沐浴,我悄無聲息飛身上房梁,把暗鏢取下來。
上面寫著要我刺殺太子府左庶人。
我皺了皺眉。
他怎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難道嫌外面的刺客太貴嗎?
正好這時候楚清風沐浴完了,走出來。
「娘子?」
我把密信藏在袖子裡揉了。
「洗好了?」
「嗯。」
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看向我的手。
不明顯。
可我十分警惕,剎那間動了殺心。
他走向我:「娘子……」
我盯著他。
他掏出一個玉镯:「瞧。」
我:「……哦。」
10.
那天晚上沒去成。
楚清風睡相不好,我一動他就醒,我說要起夜他也要跟。
我問他幹什麼。
他說他怕黑。
第二天也沒去成。
楚清風說休沐了,要帶我去踏青。
當天就在城外沒回來。
第三天……
反正,後來,京城傳來太子府左庶人墜馬而亡的消息。
這,好像是飛鳥閣的風格。
他又花錢請人了。
11.
寧王府以王妃的名義送了帖子,專門遞給我。
之前楚清風去王府赴宴過幾次,問過我,我說不去了,他就沒勉強。
這次,我看著帖子正在沉思。
楚清風說:「娘子,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我有點好奇:「我出身寧王府。」
他說:「對啊。」
「你不覺得,我應該去嗎?」
像他這樣的寒門狀元,如今在京城還算春風得意,平時也沒聽說他的同僚為難他。
全靠和寧王府這個莫名其妙的關系。
我總不去,不好吧?
楚清風說:「憑娘子心意。若說前程什麼的……」
他神神秘秘地湊到我耳邊,道:「我倒不大看得上寧王。」
我:「?」
「志大才疏,汲汲營營,難成大事。」
我都樂了:「你還知道成大事之人什麼模樣呢。」
要說,寧王現在是聖人和皇後最寵愛的皇子,很唬人的。
他一個外地來的寒門狀元,平時看著挺好騙的樣子,竟然沒被唬住?
楚清風說:「為夫還是有一點點眼力的!」
我更樂了。
他突然盯著我說:「娘子笑起來真好看。」
我:「……」
如此,我也納悶。
他既不想攀附寧王府,為什麼要娶我啊?
12.
但我還是決定趁著楚清風不在家的時候去一趟寧王府。
原因無他,這次下帖子的是許霞盈。
13.
再回寧王府,看著這金雕玉砌的亭臺樓閣,恍惚有一種夢醒的感覺。
隨婢女入了後園。
見到了許霞盈。
我輕聲問:「你怎麼了?」
許霞盈坐直:「我很好啊。」
「不要騙人了,你的大丫鬟發財去哪裡了?你院子裡的落葉都沒人掃,你最喜歡的花都被鏟禿了。」
許霞盈嘆道:「先不要管我的事。我問問你,你怎麼還沒有逃?」
我莫名其妙:「我逃?」
「我給你準備了錢,你得逃啊!怎麼又牽扯到這泥潭裡來了!還有,給你下帖子,你就來啊?你知不知道這是他假借我的名義哄你來的了?」
我皺了皺眉。
她說:「你怕不是貪戀狀元郎的春色?哎呀,你這個人,真是……」
我搖搖頭。
她急道:「那到底是為何啊?」
我說:「我等著接應你啊。」
許霞盈:「啊?」
「……不是你跟我說的,我先走,你稍後跟上?」
許霞盈沉默了一會兒:「看來我們的溝通出現了問題。」
14.
我才這坐了一會兒,王府的言氏帶著個侍女進來了。
這就導致我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問出口。
她歪歪地朝許霞盈行了個禮,然後對我笑道:「姐姐。」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敢當。」
言氏笑得很開心:「沒想到我與姐一起大喜。姐姐出嫁,我也受封側妃。」
看她的打扮,確實是側妃的派頭了。
這事兒……
寧王辦得挺惡心的。
他當初許給我的,就是側妃的位置。
結果一直讓我做沒有名分的侍妾。
我不是傷心,隻是驀然回首,發現他的「不能言而無信」,也分情況。
就聽許霞盈懟言氏:「當個妾,看把你美得跟什麼似的。」
言氏冷下臉:「王妃,我覺得名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誰一心向著王爺,您說是不是?」
我回過神,直接問她:「你什麼意思?」
言氏笑道:「姐姐怕是不知道。王妃私自挪用了府裡的金銀,如今已經被奪了管家之權了。」
我震驚地看著許霞盈。
莫不是……給我帶走的那一箱金子?
許霞盈無奈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