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時，一行彈幕從我頭頂飄過：
【咦，這玩家在給 boss 倒茶？】
【不可能！這可是超 SS 級恐怖副本啊！】
血紅大字從頭頂掠過，透著詭異不祥的氣息。
不遠處，我老板戴著金邊眼鏡，如往常一樣低頭看報。
我不再去看「彈幕」，而是硬著頭皮，端起那杯熱茶：「老，老板，茶好了。」
眼前的男人並沒有接，而是神情莫測地盯著我：「為什麼慌張？」
「你是看到什麼，我看不到的東西了嗎？」
1、
我是一名保育員。
日常工作就是在陽光福利院照顧小孩。
但在最近，我發現自己可能是某潦草副本中的 NPC，具體體現在：
1、每天隻能在固定的地點走動。
2、在沒有重點劇情觸發的情況下，隻會反復做同樣的事情。
3、對所處的環境沒有認知，如果別人問我問題，隻能透露一些淺顯的信息。
但更恐怖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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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發現，很可能已經被我的老板先發現了。
2、
因為福利院包吃住，包五險，因此身為三流大學畢業生的我，非常感激給予我機會的老板，每天都會為他擦桌理凳，端茶遞水。
就像今天一樣。
然而此刻，我頭頂正飄浮著一行血紅大字——沒錯，就是飄，如同電影彈幕一樣，從左往右快速掠過。
【咦，這玩家在幹嗎？】
【看起來，好像在給終極 boss 倒茶？？？】
【不可能！這可是超 SS 級恐怖副本啊！】
正在彎腰端水的我：「……」
坐在不遠處，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正低頭看報的老板睇我一眼：
「怎麼了？」
聞言，我不再去看那些「彈幕」，而是硬著頭皮，將那杯香氣嫋繞的普洱端到他面前。
「茶茶茶茶茶好了。」
看都不看一眼，他輕聲道：「好像有點燙了。」
「……」
我抑制不住地手抖起來。
對方眼神平靜，卻似乎潛藏著某種瘋狂：「為什麼這麼慌張？」
「沒沒沒沒沒有。」
他仔細端詳我一眼，不遠處，茶色水族箱倒映出那山巒般的眉骨鼻峰。
衣冠楚楚，又邪惡無比：
「所以，你是看到什麼，我看不到的東西了嗎？」
此刻，面對那雙高深莫測而危險的眸子，我脊背一刺，釋出一身冷汗。
忽然想起，我進入陽光福利院的行為，曾被人阻止過的。
事情發生在兩個月前。
3、
那一天，蹲在大學門口倒賣手機殼的我，撿到了一張海報。
【歡迎來到陽光福利院！】
【這裡有可愛的孩子，熱情的同事，親和的老板，給予你的不僅僅是一份工作，甚至是一份值得終生奮鬥的事業！】
【現招聘保育員，包吃住，包五險，月薪八千，經驗不限！】
漆黑的底色上，印刷成黑金色的大字十分醒目。
「找好工作，請到江州市永樂路 414 號！」
無法抵擋這優渥的條件，我拿著海報，來到了偏僻的市郊。
這裡大門虛掩，即便是白天也很幽暗。
「有人嗎？」
見無人應答，我打算自己進去。
然而剛跨一步，就被人拽住了袖子。
「小姑娘，找工作啊？」
我回頭，卻見那是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女人，看起來是那種典型的白領 OL。
對方笑眯眯的，手裡拿著一疊海報：「請問，美女你找的是這份月薪八千的工作，還是這份八萬的呢？」
我上下打量她一眼：「當然是月薪八千的。」
「……」
對方瞪大眼睛：「不是，你……」
呵，想騙我噶腰子是吧？
沒門！
我冷笑一聲，轉身走進大門，身後隨即傳來一道悠長的嘆息。
「唉，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陽光福利院是標準的 90 年代建築，磚瓦房漆著白牆，明亮的大扇玻璃窗，院子中間矗立著幾個鐵制木馬。
木馬正中，站著個劉海蓋過眼睛的女人，她大張著嘴，一手高舉，似乎正朝我招手。
奇怪。
隔著大門時，並沒有看到她啊？
我禮貌道：「大姐好，您一定就是這裡的老板吧？」
她不語，依舊大張著嘴。
下一刻，一道清冷聲音滑入耳道。
「她不是老板。」
本以為孤兒院院長不是這個中年女人，也應該是個銀發矍鑠的老太太，誰知對方……
是個男人。
他很年輕，黑襯衫領口微敞，露出修長的脖頸，一束雪亮的射燈打在那冰川般的額頭，一時間，竟不知是哪個更晃眼。
我賠笑臉：「老板，這裡是不是招聘保育員？」
對方的眼神從我的白襯衫滑到格紋百褶裙，最後停留在我手裡拎著的廉價奶茶上。
良久，他開口了，依舊輕柔而禮貌：「抱歉，我們暫時不需要。」
「可是海報上寫著......」
「抱歉。」
被那溫和，卻帶有距離感的雙眼注視著，我頹然垂下肩膀。
「......好吧。」
踟蹰片刻，我將手中的奶茶遞給了對方:「打擾了，這是一點小禮物……貴單位如果需要員工，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袋子打開，露出一杯冷掉的奶茶，因為是情人節，店家買一送一，還附贈一朵顏色奇怪的玫瑰。
當那豔紅的顏色映入眼簾，他的神色忽然變得微妙。
「送給我的嗎？」
「是的。」
「......」
一陣沉默醞釀後，他朝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了，我們的確還有一個保育員的位置。」
「請跟我來。」
4、
陽光福利院真的很大。
我一路走來，看到了康復中心、食堂、配電房和保安房，走進兒童公寓，昏暗的大廳傳來了孩子們的嬉笑聲。
盯著前面漆黑的後腦勺，我小心道：
「老板貴姓啊？」
「免貴姓裴，裴御。」
「哦哦，我姓蘇，蘇澪雪。」
沒走幾步，對方推開了一扇門：「我隻是給你機會，但能不能成為保育員，要看孩子們能否接受你。」
「好的，裴總。」
房中，一個圓頭圓腦的小男孩正坐在床上玩皮球，裴御敲了敲門，聲音冷淡：「小米，這是新來的保育員。」
「今天，就由她哄你睡覺。」
男孩瞄了我一眼，無動於衷。
然而等裴御出去，他隨即嘴角一撇，委屈巴巴：「漂亮的大姐姐，小米現在還不想睡覺！」
「為什麼？」
小男孩瞄了瞄四周，我注意到他臉色慘白，說話的聲音也很恐懼：「因為......」
「床底下有嚇人的聲音！」
我明白這調皮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考驗，隨即摸摸他頭。
「沒事，姐姐幫你看看。」
說著，便打開手機電燈，蹲下身往床下看去。
雪亮的光束下，出現了一模一樣蒼白恐懼的小臉，小男孩整個人蜷縮在床下，聲音細若蚊蠅：「大姐姐.....」
「床上那個，不是我.....」
5、
一切結束後，我帶上門出去。
遠遠的走廊盡頭，一個人正站在那裡，和濃鬱的黑暗融為一體。
我打招呼：「裴總！」
「嗯。」
男人走到我身邊：「已經睡著了？」
「是的。」
「很好，你被聘用了。」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黑色卡片：「這是你的員工卡。」
「謝謝謝謝！」
我正雀躍，就聽男人幽幽道：「話說，你就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嗎？」
「問題？」
回想剛才的狀況，當時，我的確有些驚慌，但很快就冷靜下來——
接下來便在兩個孩子詫異的目光中，一手提起一個，再整整齊齊地摁在被子裡：「雙胞胎了不起啊？」
「小孩子不可以調皮！現在就給我睡覺！」
回想起兩個小孩投來不甘而憤恨的眼神，我不禁覺得好笑。
「還好吧，孩子們都很乖。」
「......」
「不過，那張床似乎窄了點。」
對我深思下的結論，裴御回以解釋：「單人床，當然很窄了。」
「？」
不給我時間思量，他隨即向前走去：「你是我第一個外聘的員工。」
「好好努力，不要讓我失望。」
6、
我的工作本來很順利。
隻要按規劃好的路線，每天兒童公寓——食堂——員工公寓三點一線，就可以輕松完成一天的工作量。
直到這詭異的血色彈幕，打破了一切平靜。
此刻茶水翻倒，四處橫流，男人俯瞰著我，顯得高深莫測、誘人而危險，而我嘴唇僵硬，半晌才憋出一句解釋：「那個……」
「嗯？」
「我，我隻是想請您吃個飯。」
「……」
對方的神情，頗為意外。
開了個好頭，我的謊言越來越流暢：「一直受您照顧，我打算好好感謝您的。」
聞言，男人神情漸漸松弛，重回一種與世無爭的溫和：「不用了。」
「我是老板，要請也是我請你。」
我本打算直接拒絕，然後找個借口溜之大吉，下一秒，卻見一行大紅字直接糊在了對方臉上。
【牛奶煮蘿莉】我屮艸芔茻，恐怖 boss 請吃飯？
【是偉哥吖】這副本別叫驚魂孤兒院了，幹脆改成霸道總裁甜蜜蜜吧！
【打得一拳來】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我：「……」
這一秒的遲疑停頓，直接讓我遁走的計劃泡了湯，隻得跟著裴御來到食堂。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用餐的區域是分開的。
我還是第一次進入高層用餐區，向下俯視，能看到不少奇形怪狀、缺胳膊少腿的人在慢慢挪動。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正發著呆，裴御遞了份菜單來：「要吃什麼？」
「還能點菜？」
我驚喜地揭開菜單，念出上面的菜名：「蔥爆魷魚，魷魚炒飯，涼拌魷魚絲，清蒸魷魚片……」
什麼嘛，這明明和員工餐是一樣的啊！我忍不住吐槽：「老板，為什麼每天都是魷魚啊！」
「因為福利院靠海。」
我尷尬道：「開玩笑吧，江州連條像樣的河都沒有……」
男人並不辯解，隻是微笑著看著我。
笑容溫柔，卻令人毛骨悚然。
幸而，餐上來了。
見我埋頭苦吃，他有些感慨：「看起來，你非常適應這裡的環境。」
「還行，我喜歡孩子們，也喜歡大魷魚。」
「那，其他的呢？」
「您指的是？」
裴御握著玻璃杯，兩根修長的手指在其上滑動，有種不疾不徐的性感：
「比如，那個人。」
順著他的指引，我見到一個黑影，與其稱作「人」，不如說，更像某種人形的巨獸。
那身影極其高大，目測有兩米出頭，全身圍裹一張骯髒的橡膠圍裙，但比起這些，最奇怪的，還數那上半身密不透風的鐵皮頭套。
看起來，真的很像那種 R 級電影裡的殺人狂。
待「祂」挪進大廳，四周的食客紛紛逃散，裴御卻壓著眉眼，口吻闲適：「那是新來的保安，你看怎麼樣？」
知道他還沒放棄試探，我藏在桌下的小腿肚在抽筋。
「挺好的。」
「嗯？」
「我們社恐是這樣的。」
「……」
聽我滔滔不絕地給他普及了一刻鍾社恐病嬌 cosplay 等小年輕的亞文化，對方沉默了。
大眼瞪小眼地對峙一會，他拿起桌面的白手巾，輕輕掖了掖唇角。
「需要注意的是，保安的作用，是應對即將到來的一批義工。」
「義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