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真是摸不著頭腦，走之前又問了句，“說的這麼嚇人啊？”
“嚇不死你。”
阿力突然福至心靈，看了那個白白嫩嫩的女人一眼，“辭哥認識的啊以前？”
“何止認識，你動作快點。”李小強催促。
阿力一路上，都在腦子裡思索。他上去二樓，剛剛準備敲門。門就被人從裡面拉開。
出來的男人滿臉倦容，臉色不太好。他唇間含著一根剛燃起來的煙，眼睛狹長漆黑，不過眼底陰影很重。
“辭...辭哥。”阿力退開一步，“強哥說下面有個你認識的....”
謝辭漫不經心地揉了揉頭發。
他叼著煙，雙手撐在欄杆上，含糊不清地問：“哪呢。”
“喏。”阿力指了個方向，“a9區那塊站著呢。”
然後，過了幾秒。
阿力看著自家平時那個冷漠又不愛笑的老板，面色突然就變了。
煙被取下來，用力在手裡捻滅。平靜浪潮下像是翻湧著什麼，又死死壓抑住。
謝辭手猛的捏緊欄杆，又松開。阿力沒文化，所以腦海裡隻能想到
——不敢置信、天打雷劈這兩個形容詞。
第56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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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呦趕時間, 不由拿起手機又看了看時間。鎖屏剛按, 張莉莉的電話又打進來。
不知道是那邊有點吵, 還是信號不好, 說話的聲音聽不太清楚。
“你在哪，我聽不到。”許呦移動腳步。
似乎是換了個地方，那邊聲音忽而清晰響亮了許多。張莉莉問，“你到x市了嗎？”
“沒有, 我還在修車, 車突然壞了。”
“那這樣吧，我去接你，人我剛剛已經約好了, 晚上到了一起吃個飯。”
“等會, 我先看看車能不能修好。”
許呦仰頭望了望，有幾個吊燈垂著, 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這個修車廠裝修地可真夠樸素的。
她分出神想。
——-
阿力默默不做聲地等著，看謝辭到底什麼時候回神。
他腦海晃過樓下那個女人的面容。
剛剛近距離看過，年紀應該不大, 未施粉黛的一張素臉，五官秀美。
也不是滿大街的錐子臉, 而是很古典的鵝蛋臉，反倒有種說不出來的幹淨氣質。嗓音也是又低又柔。
想著想著...就想到。先前就有傳言, 謝辭這幾年身邊一直沒妞，開始大家都以為他隨意慣了，不喜歡被人管著。但是隨著時間推移, 許多人到後來才發現謝辭好像真的對女人不敢興趣。謝辭家裡有錢嘛，什麼都玩得起，加上長相也好看。經常有不少人旁敲側擊打聽過他喜歡什麼類型的。不過誰也不知道，亂七八糟的說法一大堆，但都有個共同點，就是謝辭特別吃那種安靜點，溫柔點的女人。
安靜點...溫柔點....
阿布突然靈光一閃。
“——辭哥。”
旁邊有人快步過來，他一臉無奈，“早上送到華運那邊的車退回來了。”
謝辭聲音很低，明顯心不在焉地，眼睛看著別處，“怎麼。”
“他們要顏色重新噴。”
成飛也有點無語。那個陳讓，人看著話不多，沒想到事不少。他們那邊員工過來，說他們陳總女朋友不喜歡噴的顏色，送回來讓改。要不是看他們來頭大，他當時差點脫口吐槽：用不用給陳總女朋友照片噴車上啊？
不過底下的人也難做，說他們老板要哄女朋友，除了顏色，座椅也要調整，睡覺不舒服。
睡覺不舒服....
還不如直接說做.愛不舒服。
弄臺車來改裝就為車.震，成非想到之前和陳讓打過的一照面，那張冷冰冰的臉，真看不出來那哥們有這麼騷。
“逼事兒多。”謝辭把煙扔地上，隨意評價了一句。
他垂眸踩了踩，眼睑下像是有陰影，人莫名地頹沉，“找人去弄吧。”
“對了，阿力。”謝辭轉過頭。
“嗯？”
“別讓她走了。”
他吩咐了一句，就就快步回房。一掃平時懶懶散散的模樣，連背影都顯得那麼迫不及待。
房門半開，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房間裡全是亂扔的衣服，地上滾落了幾個空酒瓶。
阿力在原地反應了半晌，才弄明白謝辭口裡的那個她是誰。
——-
“那個，你朋友這裡是不是不太方便啊？”許呦等了半晌，對身邊的李小強說。
雖然她平時對車不怎麼關注，可是具有記者天生比較敏銳的觀察力。這裡放眼望去，那些一輛輛隨意擺放在低矮支架上的跑車，明顯都不是普通人供得起的便宜貨。
而且這裡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單純的修車廠。
因為前段時間有個地方出了一起頂級超跑衝進隔離帶的事故，許呦有個同事去了現場跟蹤報道。後來查資料寫新聞稿的時候，那個同事跟許呦提過一兩句，也在隨口感嘆。
有些富二代玩車出手太闊綽，出了大狀況隨便修一修都是幾百萬起價。
許呦回憶了一些圖片....
她心裡嘆氣，也終於搞清楚剛剛那個工作人員聽她要來修奧迪那副震驚的模樣。
“我有點趕時間，還是別麻煩你朋友了，等會同事應該來接我。”許呦和李小強道別，識相地打算離開這裡。
李小強跟上她腳步，解釋道：“沒事啊，你先別走。”
正好不遠處有個人急急跑上來，攔住他們。
“——等等！”
阿力抹了一把虛汗，遞了一張單子給許呦，“小姐，你把這個填一下，我們現在就可以幫你修，你有什麼性能要求都可以跟我們提，保證讓你滿意。”
“啊？不用麻煩了，我不是來改裝的。”許呦連忙擺手，“今天我有點趕時間，下次再說吧。”
“不行！”阿力脫口而出後，語氣激動地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又急忙結結巴巴地解釋，“不是，主要是你看你來都來了，我們不能讓你白跑一趟啊，是吧。”
“.......真的沒事。”許呦笑了笑，看他年紀不太，隨口說，“我順路來的。”
她抬腳要走，隻覺得這裡的人都有點莫名。
“诶诶诶，要不這樣。”阿布追上去，殷切地說，“我給你打個折，價錢都好說。”
“.....”
“八折您看行不，要不對折？都可以，看您高興。”
“......”
李小強無語地看著阿力。心想他們這裡的人，什麼時候還求著給別人修過車....
“阿力，你懂不懂事，還要什麼錢啊，就你面前這個小姐姐，人家你是你們老板老同學呢，當初。”李小強不知想到什麼，立刻住了嘴。
他暗自懊惱...糟了...說漏嘴了。
不過幸好，許呦沒有聽太清楚，她就聽到個同學。
李小強剛剛松口氣。
旁邊的阿力就大聲說：“原來你是辭哥以前的同學啊！怪不得！”
許呦一愣，臉側過去，“....誰？”
“——我。”
熟悉又久遠的聲音。
她後背一僵，聞聲轉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心猛地往下沉。
頭頂的燈，半開的窗，一點點風。
和似乎從沒有變過的他。
謝辭坐在不遠處的車前蓋上，還是那麼高高瘦瘦。穿著藍色的圓領短袖，露出大半鎖骨。也不知道已經往這邊看了多久。
許呦大腦一片空白。那一刻，她似乎回到多年前，第一眼見他時。金色的陽光落在桌沿，白色的草稿紙和圓珠筆。手裡拿著校服地他，停在在她身側，玩世不恭地拎起卷子。
她反應慢了一下。
一瞬間，居然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許呦...”他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甚至緊張得咽了下口水，喉結微微滾動。
然後兩個人無聲地沉默著。
壓抑沉悶的氣氛下，卻是驚濤駭浪。
阿力看這幅架勢，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個。心裡卻在一邊瘋狂吶喊，猜測了無數的狗血劇情...絕對有奸.情！！辭哥和這個女的絕對不簡單！！天啊！！剛剛原來是去換了身衣服！居然沒有一身黑！！還在跑車上凹造型！！！簡直是驚天八卦！！！
沒過多久，謝辭先敗下陣來。他緊抿著唇，眼神狼狽，習慣性又抽出一根煙夾在手裡，卻發現手指在抖，根本拿不住。
旁邊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紛紛往謝辭和許呦身上亂瞄了一圈，笑道：“原來是認識啊，怪不得阿辭剛剛看人家那麼久，我他媽以為一見鍾情了呢。”
“哈哈哈哈哈一見鍾情。”
“夠可以的啊。”
有個詞叫什麼來著。
哦對....恍如隔世。
“謝辭啊。”許呦終於回了神，像是記起來了他。她笑了笑，唇邊梨渦淺淺，“你頭發還是黑的。”
聽到這句話，謝辭不敢動，眼眶都紅了一圈。愣是沒哭，就是模糊了視線。
許呦假裝沒看到他的神情，收了臉上的表情。她眼睛移開，朝謝辭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說。”
壓抑的聲線下細聽，在微微顫抖。
說完她毫不留戀地轉身，步子逐漸加快，到後面直接開始跑。
一句話都不能跟他多說。
也沒辦法笑著和他風輕雲淡地寒暄。
多久沒有體會到難過這種情緒了？
每走一步，就像心在刀尖上地疼。
好像從高考畢業以後，再到上大學，跳級保送研究生，再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持選和本科不相幹的新聞專業。和父親大吵一架，一個人在大雨滂沱的公園長椅上坐了一天。學校裡最喜歡的那隻流浪貓再也沒出現過。喜歡喝的奶茶店關門.........
都沒有這樣的難受感覺。
這些年，許呦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卻也沒怪過他。
有個師兄跟她說過，為感情墮落的人都是廢物。
所以許呦一直記住。她溫柔但是不妥協，不慌不忙地堅強著，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
沒有謝辭的生活。
——-
謝辭跳下車，第一反應就是追上去。
步子剛邁，又停下來。他捏著拳，一腳踹翻旁邊立著的空桶。
砰的一聲響。整個修車廠，安靜地不像話。
“嘖嘖。”
龐峰勵慢悠悠的地往水杯裡倒了點水，把煙摁滅在裡面，“終於看到了啊。”
旁邊有人小聲問，“看到什麼？”
“呵。”龐峰勵扯起一邊唇，“宋一帆老跟我說的那個，不能和謝辭提的主兒。”
“說是什麼來著？”他在腦海裡回憶了會說法，“一提準癲狂，誰也拉不住。”
“.....”
“什麼時候啊？這麼刻骨銘心呢。”
“高二？好像是，我聽說的。”
“操，阿辭這栽得夠早的，怪不得啊。”
“好事兒啊。”一個人笑，“還以為他準要單身一輩子了呢，這心愛的姑娘不是出現了麼。”
這邊。
“——那個。”
僵硬在旁邊的李小強，壯著膽子對紅著眼的謝辭開口，“辭哥....許呦她車壞了...這...沒事吧。”
話剛落音。
謝辭渾身一震。他像剛回過神的模樣，啞著聲轉頭，“她車壞了？”
“對.....”
李小強還想說兩句，就看到謝辭沒了理智一樣，奔到一個地方，隨手抄起一把鑰匙，打開一輛車上去。
車燈亮起，馬達聲轟隆作響，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
剎車，變道。車子衝著李小強身邊呼嘯而去。
有人暗暗咋舌。謝辭多久沒動過那輛車了，今天這是中了什麼邪。
阿力小心翼翼地問：“辭哥他怎麼了？”
李小強誠懇地答：“他又著魔了。”
這是正經話。
都這麼多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