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早幹嘛去了?你當時沒長嘴啊。」
他就該一腳踹開楚蕭,大聲告訴我,他才是那個英雄救美的人。
隻聽陸思年冷笑一聲:「我倒是想告訴你,可當時燈一亮,你看楚蕭那眼神兒,簡直就像癩蛤蟆見著白天鵝,哈喇子都流了一地。我能說什麼?」
這比喻,大可不必……
「可你不覺得你比楚蕭更帥嗎?」
「我當然比他帥,可架不住某人眼神不好。」
……
行吧,這不重要。
我嬌羞地問:「所以你當時就喜歡上我了?可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你喜歡我什麼啊?」
快誇我!快把我誇得美若天仙,天上有地上無!
陸思年懶懶地支著下巴,答得隨意:「嗯,當時年少無知,覺得你吃飯的樣子怪可愛的。你知道的吧,那天你一個人吃了我的兩人份。」
……
我果然不能對他有所期待,都是我在自取其辱。
但我不甘心,我接著問:「那後來我和楚蕭分手了,去公司實習的時候,你總該是追著我去的吧?」
「哦,那倒是。」
「那你當時分明喜歡我,為什麼還對我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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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當時陸思年分明是衝著我進的公司,可他對我卻總是不冷不熱。
要知道這麼個大帥哥被招進公司,別說適齡的小姑娘了,就連阿姨們都沸騰了,家裡不是有個漂亮的女兒,就是有個體貼的侄女。
我以為我是在盤絲洞裡脫穎而出的那個,卻不知唐僧從一開始就指定好了吃他的妖怪。
他理所當然地說:「你不就吃這款的?」
……
所以,他經營起來的高冷人設,隻是因為我喜歡這款?
呃,楚蕭確實是這個類型,但……
我坦白道:「你想多了,我隻是喜歡臉好看的而已。」
嗯,咱就是這麼膚淺。
14.
自打我知道陸思年這廝老早就暗戀我之後,我整個人嘚瑟得恨不得天天在他跟前橫著走。
陸思年總好笑地看著我,卻又來者不拒地包容我。
他偶爾也會撕掉高冷面具,在我面前秀下爐火純青的高級茶藝。
日子一天天過得平靜。
但他隱瞞我的那件事情,終於在這平靜下被血淋淋地揭開了。
我從沒想過付向晚會來找我。
依舊是標志性的烈焰紅唇,還有那慵懶卻強勢的女強人氣質。
她一開口就是一百萬。
「一百萬,離開陸思年。」
我不屑地冷哼:「兩百萬,你立馬滾。」
誰承想她就真拿著包起身了,還向我伸手:「我現在就走,錢給我。」
……
我說:「你不該跟著我抬價,砸我個千八百萬的?」
她兩手一攤:「哦,我是個商人,能賺則賺。」
我兩手一攤:「哦,我逗你玩的,最多給你兩百。」
付向晚白我一眼,又坐下了:
「真想不到,陸思年居然會喜歡你這種類型。」
我挺直了背,揚起下巴:「你想不到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他不是喜歡我這種類型,他是隻喜歡我!」
付向晚優雅地喝了口咖啡:「五百萬。」
好家伙,這前後有五分鍾嗎?陸思年這身價飆得比豬肉還快。
我很想像狗血劇裡那樣,一杯咖啡潑她臉上,然後極有風骨地大聲斥責她:你以為錢可以買全世界嗎?
但我真的猶豫了兩秒,畢竟她給得確實是多,這兩秒是我給予這五百萬最大的尊重。
我苦口婆心地勸她:「你以為我跟他分手,他就會喜歡上你嗎?別傻了,你拿這錢能談好幾個小鮮肉了。」
付向晚手裡的咖啡一抖:「離離原上譜。雖然那張照片是我有意誤導你的,但是陸思年後來沒告訴你我是他姐嗎?」
……
這時,陸思年氣喘籲籲地快步走來,拽住我胳膊就把我拉到了身後:
「付向晚,你有完沒完?」
「陸思年,我是在幫你,徐家……」
陸思年危險地眯起眼,打斷她:「再多說一句,你就等著被付向澤踢出付氏吧。」
15.
陸思年怒氣滿溢地將我拉走,塞進車裡,一言不發地將我送回了家。
他把車子停在我家樓下,抖著手掏了包煙出來,故作平靜地對我說:「你回家吧,我今天就不上去了。」
我看著他抽出一根幹煙叼進嘴裡,也不點燃,隻靠在座椅上不肯看我。
我問他:「既然都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他打開車窗,點了煙,很急切地吸了兩口。
「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她是你姐。」
陸思年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等一整根煙燃盡,他終於平靜了許多,扭頭看我,唇邊笑容慘淡。
「夏眠,你懂這意味著什麼嗎?
「她姓付,我姓陸,同一個爸,我卻是個私生子。」
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
他父母本是年少相愛的青梅竹馬,兩人約定攢出買房的錢就結婚。結果他父親卻攀上了付氏集團的大小姐,結婚後成了有錢有勢的付氏掌權人。他母親一直未婚,在老家做了個本分的教書匠。
直到有一天,他父親找來,謊稱自己已經離了婚,隻是涉及各方利益並未公開,哄騙了他母親,便有了他。
陸思年說:「我的存在,是一個謊言的產物。我從小很少見到我爸,我媽便將怨懟撒到我身上,沒有人愛我,我卻降生了,像個笑話一樣。」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試圖用我的體溫給他一絲一毫的溫暖。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選擇。」
愛與貪婪是這個故事悲劇的源頭,可其中最苦也最無辜的,就是陸思年。
他扭頭看我,眼底盡是冰霜般的漠然。
他極為平靜地說:「夏眠,你不懂,這是我一生無法逾越的恥辱。」
不受歡迎的誕生,錯位愛情的結晶,父母的漠視與怨懟,童年被排斥的欺侮,還有永遠打在身上的「私生子」標籤。
他反握住我的手,臉上盡是風輕雲淡:「我現在有了汙點,要逃開嗎?」
我還沒說話,他又上趕著給我找理由:
「要結婚的話肯定會考慮這些吧,你想離開也可以,我不怪你。」
我抽了下手,又抽了一下,然後看了眼他死命抓住我的那隻手。
我哭笑不得地說:「你這套口是心非演得好。」
陸思年咬牙切齒地瞪我:「你還真舍得走!」
我在他黯然的目光中猛地抽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薅過來抱住。
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腦袋:「笨蛋,你抓著我手,我怎麼抱你呢?」
16.
陸思年說他爸給了他一部分付氏的股份,而正在爭奪付氏的付家姐弟都極度需要他的立場。
「那你為什麼站在付向晚那邊?」
陸思年漫不經心地削著土豆皮:「她比付向澤大方,給得多。」
……真勢力。
我一邊咔咔切菜,一邊義正辭嚴地批評他:「人活著怎麼能隻為了金錢這種俗物呢?得有崇高的理想。」
陸思年斜眼睨我,勾著唇笑:「比如?」
「比如把付家姐弟一腳踢開,你來做老大,把付氏改成陸氏。」
「不得了,不得了,我家眠眠胃口不小,眼界還高。」
我得意地翹了尾巴:「那可不是,付向晚要給我五百萬我都沒要呢。」
陸思年幽幽地問:「什麼五百萬?」
……
「呃,她想拿五百萬買你。」
「那你怎麼說?」
我挺直腰杆:「我當然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陸思年睨我:「說實話。」
「哦,我猶豫了兩秒,然後拒絕了她。」
陸思年舒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腦袋:「好險,你差點因為區區五百萬損失了幾個億。」
我握著菜刀機械地轉過身,耳背似的問他:「你說啥?」
他好笑地挑眉:「你老公我,值幾個億哦。」
咣當!
小小的廚房傳來陸思年撕心裂肺的怒吼:「夏眠!菜刀菜刀!差點剁我腳上!」
我木木地蹲下來,捧著陸思年完好的腳趾仰頭問他:「這得值好幾千萬吧?」
……
17.
自從知道陸思年值幾個億後,我再也沒有機會魂穿他的手機了。
畢竟,傻子才跟他提分手!
我還得嚴防死守各路盤絲洞裡的妖精。
陸思年好笑地彈我的額頭:「演過了啊,我哪有這麼吃香?」
我拍拍他的臉嘆氣:「兄弟,你對自己的美貌一無所知。況且,你這臉,不僅好看,還值好幾個億呢。」
「夏眠,你愛我還是愛我的幾個億?」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可是都要的。」
他捏著我的鼻子:「有點貪心,但我喜歡。」
我樂呵呵地抱著他的胳膊在海邊的淺水區踩水花玩。
陸思年盯著拍在腳邊的白浪,突然側頭問我:「夏眠,你想不想解決魂穿的問題?我有個可以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我傻愣愣地問他啥辦法。
就見陸思年突然單膝跪地,舉起一個絲絨方盒抬頭看我。
他的唇有些抖,卻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夏眠,你願意嫁給我嗎?」
耳邊是海風裹著浪拍在沙灘上的聲音,眼前是珍之重之放在心尖上的戀人。
天地間的光影都慢了下來,將這一刻的浪漫定格成永恆。
我伸出左手,翹起無名指:「快讓這顆大鑽石鑲在我的手指頭上!」
陸思年抖著手給我戴上,一邊腳軟地從地上站起身,一邊一言難盡地抹了把臉。
他好笑地捏著我的臉:「夏眠,你是對浪漫過敏嗎?」
我嘿嘿嘿地跳他身上,抱著他頭吧唧一口。
我說:「陸思年,歡迎你與我共赴白頭之約。」
他仰頭看過來,眼底是翻滾的海浪和燦爛的星河,還有我。
「夏眠,我愛你。」
完。
番外(陸思年視角):
如果我犯了罪,法律會懲罰我。
而不是讓我的女朋友穿進我的手機,親眼目睹我與我的五兄弟友好互動的全過程,以及讓我在她家門口被嚇到湿了褲子。
興許還有許多我沒回憶起來的尷尬瞬間,但就這樣吧,反正也沒法更丟臉了。
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她在這不可多得的奇遇中,莽莽撞撞地撕開了我冰冷的面具,看到了我無法言說的愛與痛。
值得慶幸的是,在見識了我那荒蕪冰冷的世界後,她依舊愛著滿身泥點的我。
這其實要感謝上天,送給我與她這樣奇妙的機緣。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她,那個她曾經喜歡的酷 Boy 其實戴著偽裝的面具。
是我,又不完全是我。
看似完美,實則醜陋。
我不是她理想中的高嶺之花。相反,我的童年乃至少年時期,都在屈辱、自卑以及自我厭惡中度過。
原生家庭帶給我的傷痛和標籤,使我不得不相信,我的性格是有缺陷的。
她以為的酷和拽, 不過是我性格中真實存在的冷漠與厭世。可這些在她眼中美化一番,倒成了令她著迷的樣子。
你看, 我的眠眠果真好可愛。
就像連我的母親都曾在痛苦難熬時,言辭激烈地訴說著她的後悔,說她後悔與過去糾纏, 說她後悔生了我。
她兀自沉浸在悔恨中,痛恨毀掉她美好人生的罪魁禍首,而這裡面有一個就是我。
她懷胎十月生下我,沒有獲得幸福, 也沒有給我幸福。
似乎沒人為我的存在感到高興, 我是那多餘的惡果。
可眠眠曾一臉感慨地說:「陸思年, 我太慶幸你出現在我面前了。」
她就這樣輕飄飄地認可了我的存在,好像為我誕生於這世上尋找到一份獨一無二的意義。
你看,這世上也有人愛我。
雖然她接下去的話是:「畢竟像我這樣優秀的女人,隻有你這樣優秀的男人才能與我匹配。如果你沒出現, 無敵該是多麼寂寞。」
……
算了,我永遠不能對她的浪漫抱有期望。
我不管, 她就是愛慘了我。
但人總是貪婪,好想讓她再多愛我一點點。
如果, 我是說如果, 當年我要是再勇敢一些, 沒有在黑暗中退開那幾步,當燈光亮起的時候, 她的眼裡是不是就隻會有我?
那她這輩子會不會就隻喜歡我?
我們之間是不是也不會錯過那幾年?
我以為能得到她的深情告白。
然而,她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當然不可能。除了你的臉, 我還喜歡你的錢。」
……算了,四舍五入,就是隻喜歡我。
我有些使壞地湊近她:「喜歡的就隻有我的臉嗎?」
她眨了眨眼,紅著臉推開我:「哎呀, 別擋著我,新娘要出來了!」
是的,我們此時正坐在臺下,參加楚蕭與孟晴的婚禮。
於是,在陸思年閉目凝神之際,網警叔叔潑了他一盆冰冷的警告。
「完傻」畢竟是帶著女友參加我的情敵、她的前任的婚禮……
我側頭觀察她的表情,卻被她一把拽過去。
她小聲在我耳邊嚷嚷著:「啊,孟晴的婚紗好漂亮, 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也要穿這種長拖尾!她的頭冠也好別致……」
我聽著她說喜歡這個喜歡那個,好像我們的婚禮就在眼前。
嗯, 心情瞬間就變好了。
大概託情敵的福, 參加完婚禮後,眠眠似乎對婚禮產生了某種強烈的憧憬。
當然, 說白了就是她很想穿婚紗,迫切成為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於是,沒費吹灰之力,我們的婚禮提上了日程。
……嗯, 就有點出乎意料。
畢竟我都在網上把催婚攻略研究了一遍, 結果某天她突然就拿了本日歷撲過來:「陸思年,我們選個黃道吉日把婚結了吧?」
……
我們的婚禮很完美。
天氣正好,陽光也好,就連風都是暖的。
我對面站著這世上最美麗的新娘。
她說:「陸思年, 謝謝你的存在,謝謝你愛我。」
我迫不及待地用一生的誓言套牢她。
傻眠眠,分明是謝謝你愛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