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山水一程》, 本章共3651字, 更新于: 2025-01-24 15:49:53

寄件人署名是:程。


我沉默了很久,打開快遞,眼眶瞬間湿了。


是一條,鑽石項鏈。


不是他媽媽當年說的那種「不值錢的碎鑽」,項鏈上鑲嵌著一整顆鑽石,在燈光下光彩炫目。


裡面還有一張紙條。


上面字跡清雋內斂,格外眼熟。


「買這條項鏈沒有花我家裡一分錢,是我畫畫掙的錢。當初沒能買給你,心裡總覺著遺憾。」


無人的寢室裡,我捧著那條項鏈,失聲痛哭。


可是,兩天後,我還是把項鏈寄了回去。


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我不知道程翊收到項鏈後,心裡會怎麼想。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


其實我花光了這一年多兼職存的錢,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鏈。


我買的項鏈退給了他,而他送我的那條,其實被我留了下來。


我還是私心的,想留一點紀念。


因為,我決定要出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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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這年,我出國留學的申請通過,國際名校,很難得。


不知為什麼,那次快遞寄回後,我在學校幾乎再沒見過程翊。


一年時間,再度荏苒而過。


我們分手兩年後,我出國留學。


搭上那座橫跨大洋彼岸的飛機時,我心底感慨萬千。


我不知道,當初的程翊和家裡人坐在飛往毛裡求斯的飛機上時,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


那時的他,可能還不知道他媽媽對我的惡意已經直接表露了。


程翊雖然從小被窮養,但有個控制欲極強的母親,他每次和家裡出國旅遊,大小事情程阿姨都會包辦下來,程翊甚至都不知道出國機票購買時也必須要拿護照。


所以,當時在飛機上,他還真的以為,自己的媽媽隻是單純地忘記了我可能沒有護照這回事。


飛機上空調開得很足,我找空姐要來了一條毛毯。


準備將毛毯蓋在身上時,鄰座的小女孩忽然看著我說,「姐姐,你ťũ₃的項鏈好漂亮!」


我怔了下,下意識地摸上了那條項鏈,而後笑笑。


「謝謝。」


21


後來,我偶爾會從共同朋友那裡聽見程翊的消息。


聽說,他沒有像家裡人期盼的那樣接手家族企業,而是一心做他喜歡的事情:


畫畫。


程翊畫技很好,我們在一起時他就不止一次地認真告訴我,以後,他想要成為一名很棒的畫家。


聽說,程翊和家裡人的關系一直不太好,畢業後,他在外面租了間房子,一直不肯回家。


聽說。


程阿姨給他介紹了一些跟他家世相當的姑娘,其中不乏真的很優秀的存在,出身名門,溫柔賢惠,高學識,高顏值。


完美得無可挑剔。


可程翊卻統統拒絕。


他至今,仍舊孓然一身。


其實,我也是。


聽朋友提起,我也都是笑笑,說他還能一直堅持自己喜歡的畫畫,我真替他開心。


可是。


再後來,聽朋友說,程翊家裡這次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子。


對方家裡的企業比他們家高了一個檔次,如果能結婚,絕對是他們家高攀。


這次,家裡不再允許程翊拒絕,可他們也搞不定自家這個軟硬不吃的兒子,最後,被逼無奈,程阿姨再度用出了當年自殺的那一招。


許是被逼急了。


這次,程阿姨放下身段,扮演起那種無理取鬧的角色,爬上了某座高樓的樓頂。


試圖以跳樓自殺來威脅程翊。


當然,這種有損臉面的事,程阿姨並不會放任消息流傳出去。


聽朋友說,程翊趕去現場後,紅著眼看了程阿姨很久,最後說了句同意結婚,便轉身離開了。


一場鬧劇落幕,以程翊的終身幸福為代價。


再後來。


我很久沒有聽見程翊的消息。


隻是有天早上,我起床後接到一通跨國電話。


陌生的號碼。


接通後,卻沒有人說話。


可是,單單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我都瞬間紅了眼。


是程翊。


從呼吸聲來分辨一個人,聽起來很扯,對不對?


可我的確篤定,就是他。


那次的通話,一分二十秒,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電話掛斷後,中午,我忙完準備吃飯時,意外刷到了大學同學群裡的討論。


原來,今天是程翊結婚的日子。


而程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國內的深夜。


在那以後,我便很少能聽到程翊的消息了,再聽人提起他,竟已是幾年後了。


我回國工作,卻很巧地在機場遇見了大學時的朋友。


聊天時,她提起程翊,一臉惋惜。


從她口中,我得知,程翊結婚後,原本以為抱上了大腿的程家人沒過多久就被現實狠狠給了一記重擊。


那個白富美,家裡公司早在結婚前便出現了嚴重危機。


婚後,白富美家裡一直裝腔作勢,勉強運轉著公司的空架子,並趁機忽悠了程家合作一次大項目。


然後——


坑了程家一次,卷款逃往國外。


而程翊和白富美當初隻是辦了婚禮,原本兩家說好的領證被對方一拖再拖,直到對方舉家逃跑。


這可是給了程家一次重擊。


程家當初的確對對方所談的項目很是信任,這次金額幾乎涉及了他家公司所有的可流動資金。


出事後,公司周轉不開,程父一怒之下心髒病發住院。


接連砸了幾個大項目後,公司虧損嚴重,拖了幾個月,還是難逃倒閉的結局。


我聽得錯愕不已。


可誰知,還有後續。


朋友一臉感慨,繼續說著她之前打探到的消息:


在程家出事前,程姣就結婚了。


對方也是位富二代,但是比起程家倒是差了許多。


婚後,程姣受她媽媽影響,漸漸看不起自己老公,經常和媽媽在他面前陰陽怪氣,諷他沒本事,說他靠爹吃飯,爹還不是個好樣的。


彼時對方家裡要依仗程家的公司,富二代便一直忍氣吞聲。


後來,程家倒臺,富二代瞬間成了程家母子的救命稻草。


富二代倒是沒離婚,但一朝翻身,對程家母女可是沒少羞辱。


尤其是程姣。


富二代當初本就沒少受她的氣,現在身份對調,對她動輒辱罵,更是時不時拿她當年在酒吧的事來做文章。


朋友單手圈在唇邊,低聲說:「聽說動不動就被她老公家暴呢。」


我問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關於程姣的消息,結果,她說都是董園說的。


董園是個大嘴巴,嫁了個老公嗜賭又家暴,婚後過得特不幸,就到處和人比講那些比她過得還慘的身邊人故事。


可比她還慘的實在不多,所以,程姣這點事就經常被她拿來編排。


朋友多少知道些當年我被程翊家裡欺負的事情,此刻握著我的手感慨,說真是天道好輪回,真是報應!


可是,其實我並沒有太多開心的感覺。


我更多的,是心疼程翊。


聽說,程翊並不在意家裡的生意變故,他一如既往地堅持著喜歡的畫畫,偶爾會回家看看他爸爸。


對程阿姨和程姣,程翊幾乎是不怎麼同她們說話的。


任憑她們哭泣抹淚,都一臉淡漠。


當然,這些朋友也都隻是聽說。


分別時,朋友抱了抱我,情真意切地笑著說,


「薇薇,其實當年我們都覺著分手後你可能會一蹶不振了,但是沒想到你這麼厲害。能看到你越來越好,我替你開心,真的。」


我輕笑著回抱住她,「謝謝你。」


22


和朋友告別,我打車回家。


路過當年的大學時,我心底一顫,還是叫停了出租車,拖著行李箱走在街上,目之所及,都能喚醒那些沉睡的記憶。


那家糖水店,我和程翊去過,很難喝,現在竟還開著。


那裡過去有家很好吃的火鍋店,便宜又好吃,辣鍋特正宗。


可惜早已倒閉了,換成了一家川菜館。


那裡,那裡…… 


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動不動就愛哭鼻子的小女孩,可看著眼前這一切,還是心底泛酸。


原來,我和程翊,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回家後,爸爸早已做好了一大桌飯菜,都是我愛吃的。


可是。


爸爸鬢角的白發又增多了。


房間的桌櫃上放著母親的遺像,我走過去想將相框上的浮灰擦去,然而走得近了才發現,在母親遺像旁,還放了一張很小的黑白照片。


是西紅柿。


照țů³片上,西紅柿朝著鏡頭咧開嘴,尾巴翹著。


依稀記得,那是它每次幫爸爸撿球後邀功的傲嬌小表情。


小家伙應該也早就投胎了吧?不知道這輩子依舊是一隻可愛的小狗狗,還是投胎成了人呢。


我和爸爸一起吃了晚飯。


吃飯時,爸爸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才小心翼翼地提起,我年紀不小了,該找給結婚對象了。


我給他夾了塊排骨,「知道了。」


見我不正面回答,爸爸嘆了一口氣,也轉移了話題,「你快過生日了,想要個什麼禮物?」


我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麼生日禮物。」


爸爸將一盤子剝好的蝦放在了我面前,「不管多大,在你爸面前也都是小孩子,說說,想要什麼?」


我認真地想了想,「要不,你找個老伴吧。」


我爸拿筷子的手僵住。


我朝他眨眨眼,「我知道,你跟你們秧歌隊的蔡阿姨郎有情妾有意,那就大大方方談唄,我媽都走了這麼多年了,她不會怪你的。」


我爸喝了一口酒,「主要是擔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隻要你們真心實意過日子,我絕對支持你來一場夕陽紅。」


我爸笑罵了我一句,喝了一口酒,蹙起的眉頭卻明顯舒緩開了。


……


半月後,我的生日。


爸爸早起給我煮了長壽面和雞蛋,又訂了我愛吃的冰淇淋蛋糕。


吃晚飯時,蔡阿姨帶著禮物過來了。


蔡阿姨很好,親切溫和,一看就知道是真心和我爸過日子。


多年過去,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被程阿姨那種虛偽的熱情迷惑到的小女生了。


晚飯,我們聊得很開心,都喝了酒。


晚飯後,爸爸送蔡阿姨回家,我打掃衛生後,獨自回了房間。


坐在窗邊看著外面出神時,手機忽然響了。


是陌生來電。


然而,那串數字卻並不陌生。


一排數字串聯起來,組成了那串熟悉到骨子裡的號碼。


我怔怔看著,那些塵封於歲月中的記憶,被它輕而易舉地撥開。


猶豫過後,我緩緩按下了接通鍵。


對方沒有說話。


我屏息握著手機。


就在我以為,他會再一次什麼都不說然後掛斷電話時,他忽然開了口。


「生日快樂。」


我怔住,然後輕聲回應,「謝謝。」


他說,「今天,我的畫作終於獲獎了,很開心,忍不住想要和你分享一下。」


我笑了,「恭喜你啊。」


「謝謝。」


然後,便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他似乎喝了酒。


奇怪,即便沒在眼前,隔了一根電話線,我也能從他加重的呼吸和語調中,聽出他喝了酒。


很久過去,他又說了一聲「生日快樂」,然後便說了再見。


我摸了摸脖上的項鏈。


吊墜上,是一整顆的鑽石,歷經幾年,它仍舊璀璨。


我笑笑。


「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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