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成人的那天。
鄰居哥哥對我說：「盛舟，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好巧，我也是。
他不想做我哥哥，是因為我太黏人了，很煩。
而我，我不做他弟弟，是因為想做他的愛人了。
1
江遲在我五歲那年搬來我家隔壁，當時他七歲，已經上小學了。
媽媽讓我要叫江遲哥哥。
所以，這一聲哥哥我叫了十三年。
十八歲成人禮這天，家裡給我辦了生日宴。
不隆重，隻是請了我的幾個好朋友和江遲一家。
他笑著給我遞上禮物，對我說：「盛舟，十八歲生日快樂。長大了，我也不想再做你哥哥了。」
不想再做你哥哥了。
短短幾個字，卻在我腦海裡浮現了各種不一樣的畫面。
不想做我哥哥，那想做什麼？
我接過禮物，心髒跳得極快，會是我想的那個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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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裝鎮定，調笑道：「不想做我哥哥，你想做什麼啊？」
他揉揉我的腦袋，緊接著摟住我的脖子，笑得一臉開懷：「哈哈哈哈，你個小黏人精從小煩我，現在長大了，我就可以解脫了呀！」
他的媽媽笑罵道：「你個臭小ṭũⁿ子，舟舟可比你乖多了！你居然還嫌棄他！要我說，舟舟給我當兒子得了，這個臭小子我不要了！」
「那不行，舟舟可是我家的寶貝！」
幾句調侃的話，讓氣氛熱烈起來。
我賠著笑臉，乖巧地看著他們在為我慶祝。
可是，我怎麼就不開心呢？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他不想做我哥哥，是因為我很黏人，很煩。
可是我呢？
我也不想他做我的哥哥。
我想他做我的愛人。
2
我對江遲的愛不算波濤洶湧。
卻像是小溪流一樣細水長流，涓流不息。
第一次見面，他拿了一顆棒棒糖就把我收買了。
從此，我總黏著他，跟在他身後叫他江遲哥哥。
還在上幼兒園的我，總是對小學生抱著崇拜的心態。
總感覺，江遲好厲害，他都是小學生了，還戴著紅領巾。
到後來，我也上小學，上初中了。
他比我大兩屆。
我一年級，他三年級。
我初一，他初三。
我高一，他高二。
他的成績穩定在年級前三，而我能穩在前一百都靠他天天補課才知道的。
他是我的榜樣，是我最崇拜的人。
可是，到底是什麼時候，這份感情開始變質的？
3
是剛升高一，天天等江遲放學，被他的朋友調侃是小媳婦的時候。
還是高二那年，看見剛洗完澡沒穿衣服的江遲，而晚上做了不好的夢的時候。
忘了。
反正，漸漸地，我開始變得不一樣。
同時我也明白，我對他的感情絕非正常的哥哥弟弟。
這種感情很煎熬，我不敢說，我怕他厭惡，怕他躲著我。
直到今晚，他說嫌我煩，嫌我太黏人。
我就知道，我應該是沒希望了。
4
飯後，我的朋友們都走了。
隻有江遲的父母和我的爸媽坐在客廳闲聊。
江遲媽媽是個很溫柔的女士，我的十八歲生日正逢高考結束。
「舟舟，這次高考感覺如何，難嗎？」
我點點頭：「還行，估過分數，應該能上 H 大。」
這是我第一次在家談論分數。
很顯然，眾人很意外。
「真的嗎？H 大好啊，又能和江遲做伴了。」
「江遲，以後要照顧好弟弟啊！」
「咱們家舟舟，這兩年進步好大，比高一時候的成績好多了。」
………
是的，為了追求江遲的步伐。
我付出了很多倍的努力，除非我答題卡沒寫，否則 H 大還是穩的。
突然，江遲悄悄靠近我的耳邊：「真能上 H 大？」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意外，卻沒有不悅。
我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怎麼，怕我繼續黏著你，嫌我煩啊？」
江遲勾起嘴角，語氣帶著調侃：「喲，記仇呢。就說了一句，記了那麼久？」
我撇撇嘴，沒說話。
江遲嘆了一口氣，認命地拉起我的手，對著其他人說道：「我倆出去消消食，等會兒就回來。」
「行，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5
江遲到了單元樓下，才松開我的手。
他開口解釋：「我剛才開玩笑的，別生氣了。」
我裝作不在乎：「我可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是是是，咱們家舟舟最乖。」
好敷衍，更加不爽了。
六月的夜晚，不是很熱，帶著一股涼意。
本來想送給江遲的禮物，藏在口袋裡。
不知該怎麼送出去。
怕他嫌棄，也怕他拒絕。
江遲打破了沉默：「剛才送你的禮物，記得回去看看。那可是哥哥特意準備的。」
我停下腳步，鼓起勇氣，站到他面前。
他低下頭，疑惑地看著我：「怎麼了！」
江遲比我高，他 187cm，我 175cm。
每次我看他，都要微微揚起頭。
我遞過一個首飾盒：「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江遲一挑眉，嘴角浮起一ţũ̂⁻絲不可察覺的笑意。
「你生日，還得給我準備禮物？」
我避開他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強硬地解釋道：「路上看見的，感覺很適合哥哥。」
江遲打開小小的盒子，裡面是一對銀色四芒星耳釘。
6
江遲高三畢業的時候，遲到的叛逆期來臨。
瞞著父母，去打了兩個耳洞，還去染了個白金發色。
很張揚，卻意外地好看。
雖然最後被江爸江媽拎著耳朵，把頭發給染回來了。
但是，江遲一直還戴著耳釘。
我沒有騙他，這副耳釘確實是我在路上看見，覺得適合他，就買下來了。
我試探地問道：「我給你戴上？」
江遲微微張著嘴，愣了好一會兒，「行啊。」
他將首飾盒遞給我，微微蹲下身子，把頭伸向我。
我抬起手，輕輕地取下他原本的耳釘。
拿出首飾盒裡的四芒星耳釘，給他戴上。
江遲的耳朵很軟，一碰就紅。
我的動作很慢，直到他輕輕問了一句：「好了嗎？」
我才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不舍得收回手。
站直身子後，我才發現，不知何時江遲的耳朵泛起了一層玫瑰色的紅暈。
「你……幹嘛捏我耳朵？」
7
「我……」
突然間語塞，某種感情想要脫口而出。但是腦子裡不斷地浮現出剛才的畫面。
黏人精，煩人。
現在說的話，會被討厭的吧？
我將想說的話咽到肚子裡，轉而理直氣壯地輕哼道：「我這哪是捏啊！我是想把你耳朵擰下來！誰讓你嫌棄我的！」
見這茬還沒過去，江遲吊兒郎當地摟過我的脖子，與我好兄弟一般勾肩搭背。
「哈哈哈哈，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這小子怎麼當真了？」
「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這麼小氣。希望你能如願上 H 大，以後哥哥罩著你。」
我明白，我再甩臉子就不禮貌了。
隻好任由著勾肩搭背地回到家裡。
8
高考成績出來後，我如願地考上了 H 大，就比分數線高了三分。
爸媽給我辦了升學宴，隻是江遲沒來。
整個暑假，除了我生日的那一天，我都沒見過他。
我在想，他是不是談戀愛了，又或者說他上次說的話是真的？
他嫌棄我煩。
真的像網上說的，暗戀始終是一人的兵荒馬亂。
開學的那一天晚上，我罕見地早起。
凌晨三點半，我從房間的窗戶上望出去，能看見他灰暗的房間。
沒開燈，也沒有人。
抑制不住的失落，讓我拒絕了爸媽送我去學校的請求。
本以為即使同學校，也難以相遇。
卻沒想到，第一眼見到的人還是會江遲。
「喂，小屁孩，這裡！」
9
少年ƭů₅身姿懶散地靠在校門口的牆角，穿著白色 T 恤，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笑得肆意蕩漾。
張揚的外貌，引得眾人側目。
仔細一看，他的耳朵上還戴著我送的四芒星耳釘。
失落的情緒因為一點意外被填滿了蜜糖。
「遲哥，你怎麼在這？」
江遲自然地接過我手中的行李箱，「盛叔叔說你一個人來學校，我不太放心，就趕過來看看。」
他像平常一樣與我抱怨：「唉，最近忙死了，整個暑假都泡在實驗室裡，簡直累死了。」
原來，不是躲著我，是因為太忙了啊。
我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既然那麼忙，幹嘛還來接我？」
「當然是擔心咱們家舟舟。不過嘛，小屁孩確實是長大了，居然能單獨來學校了。」
被他當成小屁孩一樣狂揉腦袋，我不滿地躲開他的手。
「哥哥，你都說長大了，就別像小時候一樣揉我腦袋了。」
江遲有些意外地停下手，話裡帶著幾分不正經：「呦，不是說要做我一輩子的弟弟嗎？怎麼現在開始嫌棄哥哥了？」
我瞥了一眼江遲，默不作聲地走到前面。
他也訕訕地閉了嘴。
江遲你不知道，我不想做你的弟弟了。
我想做你的愛人，親你，吻你，擁抱你。
想與你融為一體，做所有情侶該做的事。
但是我怕。
怕的不是世俗的眼光，而是你的抉擇。
10
學校裡的江遲，與我想象中的一樣受歡迎。
我與他不同院系。
軍訓期間，就聽到過他很多傳聞。
成績好，長得帥，追他的人能繞操場好幾圈。
可是大學兩年，他卻沒談過戀愛。
好多人都在論壇上討論他是不是彎的，那群破看文的和小 0 更是稱他為天菜。
看著論壇上那些以他為主角而寫得不堪入目的同人文。
嘖，有些不爽。
又不出意外地將角色代入到自己身上。
夜裡，悄悄地紅了眼，起了不一樣的反應。
江遲哥哥，如果小說的主角是你我，又是真的，那該多好。
11
這種不能明說的愛意，總會在酒後逐漸放大。
軍訓結束後，認識的新朋友拉著我去外面慶祝。
酒過三巡，一幫人開始討論起八卦。
「我這有大三江遲學長的八卦，要不要聽？」
我坐在角落，悄悄豎起耳朵。
隻見兩個女孩，神神秘秘地開口：「聽說咱們院的新生，江早和他表白了！」
「江遲，江早，情侶名哎，多配啊！」
「就是就是，俊男靚女，在一起多養眼。」
「他倆在一起了嗎？」
「不知道？不過可以問問盛舟，他不是和江遲學長走得近嗎？」
話題突然引到我身上。
連灌三杯酒的我，神情有些恍惚。
片刻後，茫然地看著她們：「啊？什麼？」
「聽說你和江遲學長認識好多年了，你知道他和江早嗎？」
啊，原來是問這個。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沒聽說過。」
朋友們沒得到答案，失落地收回目光。
除了開學那天見了他，我倆就沒見過了。
江遲，江早。
一個遲，一個早。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戳下了針孔，令人升起煩躁的妒意。
酒精上頭，所以行事都格外衝動。
迷離的眼睛仿佛蒙上了水霧，我掏出手機，悄悄地給江遲發去消息。
【哥哥，在幹嘛？】
【哥哥，我喝醉了，可不可以來接我？】
【江遲，理理我好不好。】
……
他沒有回我，那一刻我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耷拉著雙肩，說Ṫú⁸不出一句話。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和我沒關系了。
突然，隱約間手機的鈴聲響起。
是江遲，他給我打來了電話。
12
「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怒意。
是不是我打擾他，讓他生氣了？
喝酒後的我，考慮不了那麼多，呆呆地報了地址。
半個小時後，江遲準時出現在我面前。
眾人傻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人：「江遲學長？」
江遲意味不明地看著我，聲音不帶情緒：「不好意思各位，盛舟喝醉了，我先帶他回去了。」
「好……好好。」
我就這麼被江遲從眾人面前帶走。
他扯著我的胳膊，晃晃蕩蕩地走到店門外。
門外的臺階一不小心把我絆倒，慣性的作用下，我整個人都摔到江遲的後背上。
「長本事了，舟舟。讀大學第一件事，就是學會喝酒，還喝醉了？」
他扶正我的身子，試圖和我講道理。
可是，ẗû₇醉鬼哪裡有道理可講，醉鬼隻會耍酒瘋。
我慢悠悠地張開雙臂，恨不得直接貼上他，「哥哥，抱抱，好不好？」
「站好，別亂動！」
我哪裡還聽得進去，明明沒有資格委屈的，卻不小心紅了眼眶。
「那可以背背嗎？哥哥，小時候都會背我。」
江遲明白和醉鬼沒什麼道理好講。
他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蹲下身子：「上來吧，小醉鬼。」
